()昌平二十年腊月
天灰蒙蒙的一片,风呼呼的挂起来,刚刚打开门,就可以瞅见天上的灰暗。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风吹进脖子里,冷了一片,只好揪揪领子。可是大街上好像别人约好了似的,每家每户都有人探出头来,甚至拉拉自己的衣裳,交头接耳,今天,有大事要发生了!
自从前几个月突兆国和孝国一场混战,结果没想到是只有先锋军的孝国赢了。全国上下的气氛笼罩在一片伤心和郁闷中,皇后独孤氏知道兵败,反而恼羞成怒,幸亏此时,在民间寄养的南柯公主回来了,阻止住了她。真是百姓的大救星!
天开始落起白茫茫的雪花,碎碎的,一片一片挨着落下,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盖了层薄薄的雪。
许茯苓看着纸窗外的雪花开始慢慢急骤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三月里飞着的柳絮,一片片,被风席卷着,四处飘散。
她原本以为想不起了的,可是一场雪,就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柳叔看到雪的时候的兴奋,还专门买了价钱贵的息香来庆祝,自己也高兴的做了两个小菜。
子虚掀开帘子,就看着许茯苓在窗前发呆,他看了看屋子中间的炉子,烧得正暖,稍稍放下心来,清了清嗓子开口:“南柯,待会儿该入宫了,你可准备好了?”
许茯苓愣了半天神儿,才明白他是叫自己。苦笑了一下:“嗯,准备好了。”回答完就转身看着子虚。
子虚看着眼前的人,不禁加大了背在自己背后的手的力气,面色毫无变化。眼前的这个女子,哪里还是自己当时所见的人呢?
当时的她,只是作为一个刺客,一身黑衣服勾勒出清瘦的身形,嘴唇总是抿着。现在眼前这个姑娘,眸子清澈却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泊,看不到底。一身大红色,头上的步摇闪着金光,整个人落落大方,一看便知道是大家闺秀,休养良好。
子虚伸出手来,看着面前的许茯苓:“公主,我们该出发了。”
许茯苓也不再臆想,看了看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把手轻轻地放上去,唇边扬起弧度,显得娇艳可人:“多谢子虚。我们即刻启程。”
踏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的巧云连忙迎上去,把手里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去,嘴里还嘟囔着:“公主穿这些,不冷吗?怎么这么不晓得照顾自己?”
许茯苓盯着她好了好半晌,终于笑出来,连眼底都是笑意:“都跟着我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这么拘谨啊?”
巧云刚刚还笑得开心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我怕……公主……”她的眼睛扫到许茯苓身后那个清俊的身影,连忙把话刹住闸,有些委屈地说道:“公主,公主再不要我。”许茯苓摇摇头,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子虚,说道:“看这丫头,倒弄得我不像主子了。”
许茯苓正了正脖子里的护身符,抬眼看了看子虚,看见了面前的马车。
高大的马在白色雪地上站着,鼻子喷着白色的气,浑身毛色偏红,竟然挑不出一丝的杂毛来。许茯苓走一步路,脑袋上的步摇和配饰就来回摇晃,她踏上马车,坐了进去。
子虚看了她一眼,翻身而上一匹马。若不是子虚一身月牙白的衣衫,许茯苓都有一种自己要出嫁的幻觉来。
她轻轻笑出声来,可惜这次,笑容没有抵到眼底,就消失不见了。
她想起了前几日和子虚的对话。
“独孤皇后生性狠毒,眼光厉害。”子虚说着,正在剥着橘子皮的许茯苓歪着头脸色带笑,话语确实毒辣:“比起你呢?”
子虚的脸色没变,又沉思起来,半晌抬头:“也许,还是我厉害些吧。”
许茯苓笑起来:“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子虚难得的模了模鼻子,正色道:“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许茯苓把一瓣月牙儿似的橘子递过去,另一只手拿起丢在了自己的嘴里:“切~~无趣。”
她嚼着嚼着,眼里开始泛泪,子虚递过去一块帕子:“你调养许久,手和礼仪都无碍了。”
许茯苓把手举起来,看了看,这一双手真是细腻,显得不真实了些。在阳光下盈盈如玉,甚至都会显出透明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是养尊处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至于礼仪,那些繁杂的礼仪,她早就听柳叔说过。柳叔教过的人,自然不能说难!
她眨眨眼睛:“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子虚知道她是指丹宗川汇,他看过去:“你准备何时杀他?”
许茯苓看着自己的精致指尖儿出神,端起来吹了吹:“既然你说那皇后那么厉害,让她看看怎么样?”
子虚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下马威?”
许茯苓难得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想了好一会儿,耸耸肩:“也没有,我就是想让她看看。”
子虚恢复了认真的表情,稍稍蹙眉:“如果当着独孤氏的面,起码说要抑制住她背后的家族。她不笨,自然猜得到是你想示威给她看,她一向注重血缘纯正,必定会在你回来之前的身世上下功夫……”
他正说着,却冷不丁的没有防备面前出现的一张脸,波澜不惊的脸居然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许茯苓也皱着眉:“你好厉害,这样就想了这么多。”
子虚了然她还有话说,也不吭声,只是看着她。许茯苓露出一张脸来,眸子深不可测:“我只是好奇。子虚,你为什么帮我?”
子虚看着她起身,怀里揣着个手炉,回了一句:“凉了让人换下来。”
看着她目光闪烁,他一点愧色也没有,当然也不是他人会轻易猜测的旖旎的意图。
子虚站起来,拍了拍衣衫,语气也冷下来:“信便是信。在突兆,还没有人会质疑我的意图。南柯,你逾矩了。”
许茯苓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下来,她剥橘子的动作停下来,汁水溅出一条橙色的弧线。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剥起来,笑着回答:“公子所言极是,南柯,谨记在心。”
子虚松了一口气:“我一般不会与你这样说话,可是这里,是突兆。你要记得,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说罢,就走了出去。
许茯苓一个人在屋子里,剥皮的手突然落了下来,橘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她看着自己还有些颤抖的手,苦笑了声:南柯,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