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转眼过去了几年，方洁茹他们不知不觉长大了，少年的懵懂来了。
“党中央发号召，”王老师右手向上举着，左手朝下按着，右腿往前跨出一步，弓着，左腿往后撤退一步，直着，脸扳着，高声而抑扬顿挫的喊了这第一句话。喊完后，王老师的造型是斜看着天上的什么东西。其实天上什么也没有，倒是远处的树上有了鹅黄的女敕叶，朝气蓬勃得让板寸有了一股想上树的冲动。
“全国人民齐踊跃。”刘自立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左手外翻，双腿合拢，目视前方，摆出给果树喷农药的架势，仿佛台下密密麻麻的老师同学都是吃干饭的，完全不在他的话下。
“俺们这要干点啥哩？”板寸司令腰一叉，仿佛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又好像感觉不对，于是马上改成了双手指耳朵，作冥思苦想状。这本来也没错，可是他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所以他猴子一样的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观众，竟抓耳挠腮了起来。正当观众张开嘴要笑的时候，方洁茹腿一弓，把手里的小堂堂锣（打击乐的散子）“堂”敲了一下，细细的女声尖而高亢地喊道：“自找。”
春暖花开的季节，学校里举办了文艺演出。刘自立是班里的文艺骨干，本来吹拉弹唱他都在行，当然是限于知道胡琴和鼓不是一种乐器的水平，可王老师偏偏让他们说这要命的三句半，王老师自己还亲自上场说第一句。
方洁茹弯眉大眼，面目清秀，嘴唇永远都是那么润泽粉红，她的四肢布局十分合理，该长则长，该短则短，绝不含糊半分，称得上班上名副其实的班花。她从不多言多语，但学习是班上最好的。说心里话，她低头看人的眼光很是招人喜欢，男生私下说起她时无不情不自禁地眉飞色舞，并喜欢千方百计地在她面前故意表现一番。
“俺，哦，演得咋样？”三句半说完了，下台以后在操场的小路上，方洁茹和刘自立走了个对面。
方洁茹低着头，眼睛像看着她的脚尖一前一后地走，嘴不动嘴唇动地嘟哝：“啥咋样？一群土老冒。”
刘自立激灵了一下，心想：俺们是一群土老冒，你是啥，你是洋鬼子啊？洋鬼子也是假洋鬼子。但是他嘴上没那么说，只是把眼光飞快地从方洁茹脸上掠过，去看远处树叶子哗啦啦响着的树：“是真的呀？”
“那可不。”
“那？”
方洁茹没回答刘自立，实际上是根本就没听他的问话，就迈开大步，朝教室里走去，把刘自立像石头一样孤零零撇在了那里，刘自立心里顿时生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刘自立抽风了，刘自立抽风了！”板寸在教室里大呼小叫地喊，同学们吓得面目土灰。板寸跑过去，见刘自立倒在课桌底下，一边哼哼一边吐着白沫，他裤裆底下湿了一片，泥鳅似的蹭了满身泥土。板寸过去拉他，死沉死沉的，抽搐的胳膊搭在板寸脖子上像大人们说的魔鬼那么有力。板寸“啊”了一声，赶紧放下他。王老师进来了，在板寸躲开身让王老师过去看刘自立的时候，刘自立却大模大样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自己坐到座位上去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板寸回头看见他那样，惊讶过后对王老师说：“自立有这么个病根儿，我早就知道。”王老师看了看板寸，又看了看刘自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上讲台，开始上课了。
“今天我们学习《生理卫生》。”王老师要同学们打开《生理卫生》课本，先琅琅地读起来：“……人有五官，头上有眼睛、眼睛有睫毛。脸上有鼻子，鼻子里面有汗毛”。应该是鼻毛，可是王老师故意不念那个“鼻”字（鼻字的发音和板寸他们当地人说女人阴x的发音是谐音）。板寸听到这里，腾一下站起来“老师，那个字念汗吗？”，教室里哄堂大笑。王老师脸一吐露不高兴地说“安静，好好听课，不准喧哗。”可是板寸看见王老师的脸早已红得成了山里红，刘自立抽风带给同学们的紧张气氛就那样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上课钟声刚响，刘自立早认真仔细地坐下。xiong部挺得展直儿，眼睛放着亮光，静静地凝望着门口。终于，门口一暗，影子一闪，方洁茹进来了。那一刹那，刘自立的心往上一提，立刻到了嗓子眼。眼睛上倾四十五度角：天花板很漂亮，乳白色，雪白的灯棍上有只苍蝇正在悠闲地蹭着后腿。刘自立眼角余光轻轻滑过她的脸，她的脸型不方不长，眼睛里闪烁着迷一样的光，特别是她那自然的笑靥令人灵魂出窍。
刘自立故意咳嗽一声，教室里顿时堂音骤起。方洁茹也马上跟着咳嗽一声，像男女二重唱中的女声和弦。接下来教室又复安静，出气声此起彼伏。
刘自立他们家新盖的房子还没装修，窗户没有遮挡，空空的大框子像一方没通电的大电视。所以家人都没搬来，只有刘自立一个住在那里当着和尚撞着钟。刘自立早早跑回家去，不是他多么爱学习，也不是因为他急着回家有事做，而是为了站在那个大窗户框子里静静地等待。方洁茹每次放学，都会经过这里。
方洁茹和几个同学说说笑笑，当跳进刘自立的视线时，她一头长发在风中倔强地飘扬，说笑的声音仿佛拨动琴弦的牛角片，把刘自立的心撩逗得簌簌发痒。她的胳膊一前一后地摆，像女子做韵律操那般轻盈。臀bu随着韵律操的节拍，一左一右，一扭一扭，中间的那道裤子形成的沟一斜一斜，组成了一个流动的“人”字。
方洁茹慢慢地消失在道路远处的土破后边。刘自立赶紧把目光收回来，铺开书本。书页上的字怪怪的，怎么也不认识，细一看，倒了。
刘自立失眠了，摊煎饼一样睡不着，蚊子像飞机一样在黑暗里嗡嗡，他卯足了劲，“啪”一巴掌打下去，脸一阵猛疼，蚊子却不快不慢地从耳边起飞了。
操场上，运动的人们让刘自立很烦，个顶个的张牙舞爪地疯跑。有什么好玩的，一个破足球有什么踢头，呜哇乱叫，像充了血的动物。
晚上看电影，刘自立占了一个全场最好的位置。电影上的镜头让刘自立心旷神怡。在一片蔚蓝色的大海边上，织渔网的姑娘们不知道为什么都长得那么漂亮，其中有一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像会说话似的。她的xiong部挺得很高，薄薄的衣服被风吹起来，突然露出了她肚脐眼那片白白的皮肤。她和一个男的对着唱歌：“阿哥出海日夜忙，阿妹织网盼哥回渔乡，蓝蓝的海天隔不断啊，阿哥阿妹情谊长。待到阿哥归来时，阿妹为你铺好金丝绣锦床……”唱着，两个人从很远的地方跑到一起，紧紧地握住了手，眼睛和眼睛对望。方洁茹看到这里，浑身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尽管板寸不断大声说话，说不好看，不如打仗片过瘾，喊着要回去，可刘自立依然沉浸在电影那撩人的场景之中。
终于，在一天的晚上，她来了，远看是银幕上的织网女，近看却是方洁茹。她身上飘着雪白的裙子，短发竟变成了长发。她的脸长而圆乎，眼睛果然是刘自立喜欢的那种，水汪汪的。她看着刘自立，不说话。刘自立伸手模她，但模不着。她像一股烟那么轻，一会儿飘到这儿一会儿飘到那儿。刘自立也不说话，故意逗着她玩，站起来飞跑着追她，心想着一定要抓住她，抱她一下，看看有什么感觉。然而刘自立追多快，她跑多快，怎么也追不上。刘自立极力想跳起来，想飞到楼顶上去追，像孙悟空驾云一样。但是每次跳，刘自立都发现自己根本飞不起来，仍然站在院子里，头像被石头坠着那么沉重。而她却飞上去了，在高高的天上冲自己吃吃地笑。刘自立又气又急，使尽了最后的力气向上一跃。刘自立终于飞起来了。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凹凸不平。他模她的脸，模她的肩，模她的臀，她不但不生气，反而扭动着身体，像条鱼似地在他怀里游动。刘自立感觉到她的**紧紧地顶着自己的胸膛。他想用手模一下，可是又不敢，呆了很长时间，刘自立终于大着胆子去模。她笑了，笑得那么甜蜜痒人。
终于，随着刘自立身体的来回晃悠，一种飘忽幸福的感觉涌上刘自立的心房，正像他们作文常用的那个词——舒服极了。
然而，当刘自立兴奋地醒来的时候，四处模模，被窝里空空荡荡，不但没有方洁茹的踪影，反而湿忽忽粘忽忽的东西模了他一手。刘自立惊慌失措起来，牢牢地用身体压住那东西再也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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