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苏醒后,三爷算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后,俊眉又是锁成一团。
——到底是谁在佛堂跟前的水井里下了毒?是有意针对青衣,还是直接冲着他三爷来得?这使得三爷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而昨日里来府上的几个军阀离开之后,就去了李府——李二老爷的宅子里头。这李二老爷虽不是这李府的主人,由于李老爷生前对李老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持家,他怕这李府以后就没个天日。便将李府大半的财产由他弟弟李二老爷管着,直到李翰宇将来成家之后,就全权交给他。但前提是,李翰宇必须有这样的担当。
李二老爷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见着李翰宇一直不争气,他始终是不放心将李家的家业交到李翰宇的手上去。不过,这李翰宇倒也是争气,休了湘语不到一个月,就又娶了个新的老婆回来。——还是个城里的一个将军的女儿。这使得李府顿时扬眉吐气,李老夫人脸上更是每天挂着光彩。
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新娶的大少女乃女乃实在太厉害,几乎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看她的脸色。
肥胖将军在李府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刚用完早茶,就准备起身出门了。
夕颜跟了过去,不高兴的挽着肥胖将军的胳膊,撒娇着:“爹,你刚来就要走吗?”张海波宠溺了模了模夕颜的头,说道:“爹这次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都作为人妻了,还这么黏糊爹啊。”夕颜靠在张海波身上,抓着就不忍放开。李翰宇站在一边,见着这样心里其实觉得恶心,但想着岳父大人是个军阀头子,又不敢得罪,只好赔笑着说道:“爹,你难得过来,就多住两天吧。”
张海波一愣,看了看李翰宇,其实他哪里看不出这个女婿是不真心的待他这个女儿的。若不是夕颜要死要活要嫁给他,还有了孩子,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薄情的男人。——竟然搞大他宝贝女儿的肚子。“也罢。既然女婿都这么留了,我也不好再推托了。”说着,他示意了下边上的李副官。李副官是个聪明人,尽管有些时候比这个将军头子还要跋扈嚣张。他一声命令下去,随后几个小兵将几匹黑马给又拉去了后院的柴房。
“爹,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乖乖的,听翰宇的话,知道吗?”张海波说着,带着李副官就出了大门。李翰宇顿时心里是一阵不好受的,自从娶了这个婆娘回来,他就没吃过什么肉。从上回在苏红院折磨了一番花湘语后,他就被夕颜看在了眼里,出门都有丫鬟跟着。这下可好,难对付的岳父大人来了,他怕想吃肉,也只能是偷腥了。但想着,又不妥,心里恨得直咬牙。
张海波从昨日里在三爷府上刮了一些军饷回来后,就在李府整顿了整顿,休息了一个晚上。天一亮,他就起了个早,叫人备马去往了杜大成那里。
杜大成一早就打探到张海波来了下面,心里也清楚,凡是张海波亲自出马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他估模着,一是为了军饷,二,想必还是为了另一件大事情。这不,就在他喝着茶水,想着的时候,张海波就在来了府上。
“将军…真不知道将军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杜大成故作吃惊的样子,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连滚带爬的一脸笑着说道。张海波见他这怂样,忍不住大笑起来。想着比起三爷来,这杜大成更是容易拉拢了。否则,当初一个枪子儿,杜大成怎么就做了他的人呢?只是,这三爷,他是明着暗着提了好多次,都没拉拢过来。若不是他有什么要求,三爷都照办,他早就想干掉了他。
张海波坐在了高堂之上,翘着二郎腿,杜大成忙起身给倒了杯热茶,还吩咐包狗子下去准备早点之类的。“来,将军,这可是上好的茶水,您尝尝,要是喜欢,我让人给送去府上。”
“你倒不是挺殷勤的,比那白三爷可是好说话多了。我这次下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吧?”张海波说着,看都看没杜大成一眼。杜大成应了应,抬着嗓子,把包狗子给喊了过来。
“去,把我一早就准备好的箱子抬过来。”
“是,老爷——”包狗子应了声,转身又下了去…忙得他两只狗腿子还真比那四只狗腿子跑得还要快。他带着两个下人从账房里抬了一个老大的箱子来。这张海波顿时一惊,就连李副官都傻了眼。
“打开——”
包狗子听到,忙打开了箱子,只见里头又是一个箱子,包狗子又打开,里头还是个箱子。杜大成耐心等着,脸上可是高兴了。只是张海波的脸倒是渐渐沉了下来。就在最后,包狗子从最里面的箱子里头拿出一个跟骨灰盒差不多大小的小木箱子,递到了杜大成的手上。杜大成接着后,满脸笑意的将小木箱子打开,递到了张海波的眼皮子底下。
本是脸色渐沉的张海波见着箱子里装的东西,瞬间,又是喜笑颜开。抓起一大把票子,说道:“好你个兔崽子,竟然跟老子玩把戏。一箱子的票子放的这么严实?亏你想得出啊。”
“这不是怕下人手贱,一不小心给拿了去嘛。”
“你府上的人谁敢做这样的事情,活腻了不成?”
“那是,这都是将军的,就连那过去的皇帝老儿也是不敢动将军的东西啊。”
杜大成说着,哄着张海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都是今年上半年的收成…好些不识好歹的家伙都不上交的,我带人直接是抄家伙的。不知道将军可满意?”
“你做事,我哪有不放心的时候。只是…”突然,张海波一声叹气的,让杜大成心里打起了鼓来。“将军,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我杜大成能做到的,肯定义不容辞。哪怕是做不到,拼了老命,也会想办法替将军解决的。”
“这事儿…你办不好….比较棘手…”
“将军指的是——?”
“现在的世道,真心不好混啊。各帮各派的…反动组织的多得就跟地下室的耗子似的,除了一批又来一批。我身边要是多有几个帮手的,那就好了。一直想把白三爷拉拢下来,可这老东西太狡猾了,什么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的…害得老子都没把柄要挟他的。”说着,张海波就一脸不高兴的。杜大成一怔,心里怪不舒服的。他要死要活的替这张海波干着土匪的事情,可这张海波一心就惦记着那个白三爷。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将军,这白三爷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即使你拉拢过来了,没准日后还是个白眼狼。”
“可这三爷有势力啊,白道黑道都吃…你说,哪条道上的没他认识的,不跟他称兄道弟的。害得我有些时候我想干掉他,都不敢动手的。”
“将军,你想干掉他,其实办法还是有的…”
张海波一愣,诧异的看着杜大成,训斥了一顿:“你别给我乱来。三爷几斤几两我心里还不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了,昨天我见你那管家偷偷的溜进白府…你是不是想干点儿什么来?”杜大成一惊,有些错愕。没想到他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竟然还是被看见了。还好是自己人,否则三爷知道了,他杜大成的日子怕是不长了。
“也没想干点什么来。就是觉得最近闲得慌,想看看戏——”
“他娘的——可你也不能在那白三爷的身上套出什么戏啊?”张海波顿时不高兴。
“将军,其实您心里也清楚,我和白三爷之间早就有芥蒂…我俩谁都希望对方早点完了…可您也知道,我毕竟不是三爷的对手…只好干些偷鸡模狗的事情了。”
“你在三爷的府上都干了些什么了?”张海波问着,表面看着是不高兴,但心里他都是不管的。倘若杜大成真能干出什么来,没准他还得感谢他。
“也没什么…就是在白府的吃水的井里放了些药下去…”
“死人不?”
“死得就跟耗子似的。”
“可是今儿我路过白府,没见什么动静啊。”
“估计,是发现了,泡汤了。”
“这事你得小心处理,要是知道了,别说三爷了,白道黑道就饶不了你。”
“这我知道…可也烦着呢。想着将军今儿要来,就想向您讨讨法子。”
“下药的人可放心?”
“自己人。”
“只要没人发现,三爷是不会查到你这里的。如果真查了,放心,我会插手的。”
“那就多谢将军了。”
杜大成乐着,想着有张海波撑腰,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张海波一提起三爷来,就忍不住又想起了他的九姨太来。心里就嫉妒的直痒痒,有时候他想干掉三爷,无非是想抢他身边的那些姨太太们。他一个将军的,都没睡过什么女人,偏偏一个地方的小财主就有这等能耐,年纪一把了,还跟个三十多的壮男似的。“对了,三爷有个九姨太,你可知道?”
“九姨太?”杜大成一愣,他只想着三爷的家产,从不会想着他身边的女人。尽管说,这个杜大成也不是个吃斋的家伙。但跟票子比起来,女人算不得什么的。
“就是落得个仙儿似的女人,就那么一眼,看得我**啊——”张海波说着,后悔当初没在大街上就掳了去。
“还真没见过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说着,张海波将小木盒递到了李副官手上,起身准备离开。“将军,你若是…我有办法的。”杜大成说着,心里清楚张海波说这话的意思,正好他也想借此报一报上次的仇。张海波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就带着李副官等人离开了。杜大成顿了顿,忙叫人喊来
了老虎。而老虎一早就知道了井里有毒的事。若不是有他配合,包狗子也不会轻易就溜进白府的。老虎以为杜大成派人请他来,会有什么嘉奖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到杜大成那里,就被包狗子一顿厮打。
“行了——”杜大成见老虎打得都吐血了,忙叫包狗子停了手。
“杜大爷…我这是哪里做得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害了我们老爷。”包狗子愤怒的说着:“明明下了药,为什么白府上下的人都没事?”
“这中间又发生了别的事情…不巧就有了个人差点做了替死鬼。三爷才知道井里被下药了现在白府上下的人不吃井里的水了。”
“白府上下一共好几口水井,你带我去的地方是个佛堂,难道白三爷府上吃水都在佛堂前打水吗?”包狗子越说越气,回来的时候还被杜大成一阵好骂。老虎一愣,本不想说出来的,但想着如果不找个借口的话,怕是没命走出去了。
“杜大爷你有所不知,三爷这人比较迷信的。自从夫人投井死了后,府上就一直不得安宁,吃水都是闹肚子痛,请了好多大夫都于己无补。直到过去了两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茅山术士,说是府上有冤魂…三爷想着这冤魂必是夫人。于是茅山术士就在佛堂前的水井里施了法。说是佛堂跟前的水井是府上几个水井的一切根源,冤魂若不安息,就是搬了宅子,也会一直跟着。可施了法后的第二天,白府上下所有闹肚子的都好了…再请来大夫看,都觉得惊诧…从此,三爷就吩咐了,凡是吃水,都要从佛堂跟前的水井里取水——
所以,我带包管家去佛堂前的水井里下药,是有原因的。”
“还有这事——?”杜大成顿时一愣,听得身上直觉得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那个茅山术士说得是不是真的,可他施了法后,府上的人都好了。”
“老爷,这事可悬得很…我们是不是得从长计议啊。”包狗子听了,身上也觉得冷。平日里做尽了坏事,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打颤。杜大成有些犹豫。“老爷,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城里发生的一件血案。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一个多年没有人住的四合院里,后来住了人,都可死了——听说,死得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后来,传言说是这个四合院的原先主人家是一个寡妇,平日都爱装扮,后来喜欢上了一个戏子,可这戏子抛弃了她…寡妇伤心欲绝,就上吊死了,死的时候脸上就带着笑——”
“够了——”杜大成一声呵斥。这件事情,他哪里会不晓得。当初,他自个儿还差点就买下了这个四合院。
“老虎,你先起来——”杜大成看着老虎,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老虎被下人搀扶起来后,杜大成让包狗子搬来了一张椅子,老虎一愣,看着杜大成的眼色,坐了下来。想着,这杜大成怎么好端端的对他这般客气起来。“白三爷有没有怀疑你?”
“我觉得老爷待我不像从前那么信任了。但也没多大差别,就是心里觉得不对劲。”
老虎一愣,就连包狗子都觉得纳闷。“老爷,这事儿传了出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传出去做什么?”
“对我们是没好处,但对白三爷而言,倒是个对付他的好办法。”说着,杜大成嘴角扬起一阵诡异的笑意。这让老虎还是很纳闷,包狗子也探不出主子的心意来。
老虎离开了杜大成那里后,就回去了白府。刚一到府上,就见三爷领着秦香香在侯着他。秦香香的脸色很不好看,见着了老虎,心里顿时一阵虚。
“老爷——”
“最近府上发生了不少事,你往外跑得倒是很勤快。”三爷瞅着他,语气平静的像是风高月黑的晚上,捎来了一阵阴风似的,听得老虎心里直打哆嗦。“这不是马上要入冬了嘛。我见老爷最近事多,怕是忘了收租的事情,就带着人先去乡下收租去了。”“噢——可收到了?”三爷问着,不惊不讶,闲淡的很。老虎一愣,忙从兜里掏出从杜大成那里得来的几张票子递了过去。“收了一点,不多…今年收成不是很好,那些种田大多都养不了儿女的…”老虎说着,没敢看三爷一眼。
“关于青衣落井的事情…是谁在静怡跟前提起青衣的?”突然,三爷换了个话题,但语气开始很不好。秦香香一哆嗦,吓得咬了咬嘴唇,刚抹上的胭脂就吞了一半到肚子里头。
“老爷,我听不太明白——”老虎一惊,他本以为三爷会变相的套他说出水井投毒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关于青衣的。顿时,心里就一阵松懈,他吐了吐气,说道:“这青衣来了府上,不都知道吗?”“我的意思是谁在静怡跟前,提起我把青衣当作她娘一样的,还扬言以后她要唤青衣为娘的?”三爷说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香香。这一眼看得秦香香心里真是虚了。她想不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在白静怡跟前说了这样的话,本想着借静怡的手好好教训教训青衣的,毕竟她才是这个宅子里最大的女人。但想不到的是,静怡竟然会错手把她推进了水井里头。
“老爷,这样的荒唐话,我可是不敢说的啊。”
“我也知道,你不会说这样的话。但你可知道,这话谁会有可能说呢?”
“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怕是哪个姨太太瞧不惯老爷对青衣姑娘这么的宠爱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觉得哪个姨太太有这样的胆子,敢骑到我的头上来?”
三爷问着,最后一句话吓得秦香香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三爷没看她,这让老虎心里又是一阵寒颤。倒是边上的丫鬟忙扶起了秦香香。“太太,您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就别出来了,扶太太回去。”
“是的,老爷。”说着,丫鬟便搀扶着秦香香离开了。
老虎见着三爷不动声色,明明心里清楚些什么,还要这样的试探的套他的话。这让他觉得很是不安…“老爷,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七姨太和八姨太闹得不开心了…”
“我问过她们了。别说她们天天为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就是真的不开心,也不敢说这样的话,逼得静怡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老爷心里可觉得谁才会——?”
突然,三爷一愣,这老虎竟然会反过来问他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在想,是不是有人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情来。否则单凭一个女人,是没这个胆子的。”
老虎一惊,本是松懈的他,又紧张起来。双手握成了拳头,手心里都渗出了汗。
“谁有这样的胆子,敢跟三爷作对?”
“我想了半天,会不会是杜大成在背后干了什么勾当。但就是没思绪。”三爷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水,喝得好悠闲。他抬着脚,今儿穿着的鞋子是新的,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一边晃着脚,看着脚上的新鞋子,一边又哼起了调子。
这让老虎实在是难以捉模了。
“杜大成怕是没这个头脑…老爷,会不会是杜大成跟着高应天合伙了?这高应天见青衣姑娘长得那么像夫人,心里肯定是不甘心。”老虎说着,这让三爷陷入了一阵沉思。
“好了,你先休息去吧。这两天也累了。”
“是的,老爷。”老虎说着,转身退了去。三爷瞅着他的背影,本是从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就在这时,张世才从后头走了出来,轻声问道:“老爷,为什么不直接的问呢?您这么拐着弯子,怕是日后留下祸害啊。”
“我还是不相信老虎会背着我跟杜大成搞在一起了。”
“您让我暗中跟着,我的确是瞧着老虎前前后后去了杜大成的府上好些回了。有时候,我还见老虎是一身伤的出来呢。”
“关于水井被下毒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水井边上也没留下任何线索。什么时候下得也说不准。”
“继续查着——我想知道,这老虎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老爷,您让我查老虎跟杜大成勾结的事情的时候,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说——”
“二姨太和老虎的关系最近好像来往的比较密切…”
“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来的。”三爷一怔,像是手上握了个定时炸弹似的。他语气很不好,暗藏的愠怒让张世才不敢再继续胡说。其实,他也不敢肯定的,只是见了两人有一回偷偷的在一起说着话,脸贴得近。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见着三爷这般脸色,张世才忙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就差没跪下了来。“我我看错了——那天看见的是二姨太身边的丫鬟…我想应该是大管家跟府上的丫鬟搞在了一起。”
“你只管我要办你的事情。其余就不要插手了。”三爷说着,气的老脸顿时一阵暴青筋。
如果让他知道,秦香香竟然公然的让他带了顶绿帽子,怕是会天下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