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赐在铺子里实在是待着不安心。想着青衣不知道醒了没,他心里就一阵纠结。而昨晚回去的路上,想起高应天对他说的一番话,他听不懂别说,就是听懂了。那也只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见着鲍叔来了,高天赐忙把手上的活交到了他手上去,说道:“鲍叔,您先看着铺子,我有些事情,完了就回来。”
鲍叔还没问什么情况,就见他已经跑出了铺子。
“你们听说了没——三爷的府上闹鬼了。”
“什么情况?”
“听说了,听说了,怪邪门的啊——”
茶铺子里头顿时像是烧开的一锅水似的,全围在了一起。
“听说三爷在苏红院里请了一个姑娘回来唱戏…可这姑娘竟然长得跟三爷死去的亡妻一个模样——”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
“这姑娘啊在府上待了没两天,就掉井里头去了,还是三爷亡妻当年自杀的那一口井…”说这的话的人,顿时浑身打了个颤,抱着胳膊,像是天有多冷。可这一举动,让边上的人都楞了起来。
“我也听说了——这姑娘叫做青衣,演了一回女霸王就出事了。怪蹊跷的,当年的王惜君就是演女霸王红了整个北平的。可没想到,这青衣姑娘演了后,就落水井了。”
“后来呢——?”
“三爷叫人打捞上来的时候,快是奄奄一息了。请来了李大夫——李大夫看了看,一句话,愣得三爷当场大气不敢出一声。水里有毒——水里竟然有毒啊。白府上下吃的都是井里的水,你说,这白府吃了多少年,都没事…偏偏一个演了女霸王的青衣姑娘掉了下去,呛了几口水,就中毒了——还是奇毒,就连李大夫都束手无策。”
“最后呢,人死了没?”
“怪就在怪在这里——”突然,人群里又插来了一张嘴。“这青衣姑娘中了剧毒,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可她竟然就活了。昏迷了一整夜,醒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口井,井里有一个女人…”
“不会吧——”顿时,围在一起议论的人顿时散开了。大家面面相觑,大白天的说鬼话,谁心里都是一把寒碜。更何况这邪门的事情就这么的在三爷的府上发生了。“你们说,会不会是王惜君的冤魂一直没散去,找了个青衣作替身,来人间寻仇啊?”
“邪门,真是邪门——”
“这苏红院里前段时间就死了个姑娘,叫苏梅来着…听说就闹了鬼…那厢房就一直空着呢。后来住进去一个姑娘,没几天就被压床了…浑身情肿,还流了一滩血。”
“胡说,这苏梅是个姑娘,住进去的也是姑娘,哪来的鬼压床?”众人觉得不可信,甩了甩袖子都散了去。但关于三爷府上的一事,大家都觉得蹊跷。这话就连马队长的耳朵里也传了去。马队长自然不是个迷信鬼神之说的人。只是,三爷没犯事。上回的事情也是个误会,尽管他还没查出源头来。但心里,对三爷府上闹鬼的事情,竟然提起了兴趣来。他总觉得这其中有案子发生。
“你们两个这两天给我盯着白府,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还有,这次行动的事情,别让署长知道了。”
“是的,队长。”说着,两个手下就匆匆离开了。
很快,这闹鬼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好在这个不是传媒的时代,否则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尽管说没有记者的骚扰和传媒的远播。但人言可畏,一个传一个,最后的闹鬼事件竟然说成了那苏红院的青衣就是当年枉死的王惜君。有的甚至是传言,九年前的王惜君肯定没有死,而是装死一直潜藏在妓院里。直为有一天替自己报仇。
这鬼事鬼话传得越来越不是个样,最后落在三爷耳里,竟然又成了青衣就是个流浪的鬼妻。
气的三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动着的茶水全都溢了出来,就连那摆放完整的茶杯都一阵骚动。更别提边上的下人的吓得连气都不敢出。白静怡听了这些传言,也是气的不行。倒是白少尘冷静的很,这些有的没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一心惦记着青衣——生怕青衣听了,会影响情绪,导致身体恢复的不够彻底。
其实,三爷也在顾忌着这个。所以,一早就吩咐了下去,谁也不能在府里议论着外头的传言。
“到底是谁这么嘴贱?说出这样的话来?”白静怡本就看青衣不爽,现在被人传成竟然就是她娘亲的冤魂,心里更是不自在。“爹,你一定要找出来,好好的教训教训。”
“我也纳闷着,到底是谁闲荡着蛋子没事干,竟敢造谣这样的话来?”三爷愤恨的说着,脸色极其的难看。害得他一早出去溜达溜达,就被当做了个鬼怪似的指着,看着。尽管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着,但总在三爷背后指划着。这令三爷心里不舒服到极点。
“或许是大家心里害怕,才这样胡乱猜着的吧。”少尘说了一句,并无生气。
“害怕什么啊?难道我家真的是闹鬼了不成?”
“但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这样做啊?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准,他就是想看我们白府的笑话呢。爹,你想想,有没有哪个最想看我们家出笑话的人?”
三爷一愣,按着静怡这样的说辞,一直与他们白家水深火热的怕只有高应天了。但转念一想,如果高应天真这样做,昨晚就不会拿出家传祖宝,即便是为了救青衣。但从他的举止看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对青衣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顿时,三爷一阵纠结,倘若不是高应天,那还有谁呢?
“老爷,高家的二少爷来了,说是探望青衣姑娘——”突然,老虎领着高天赐走了进来。
三爷一惊,瞅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琢磨着想必是跟他一个心思。
倒是白静怡,见高天赐突然到访,兴奋的小脸蛋顿时红了起来。她整了整头发,又整了整衣裳,可惜的是高天赐看都没看她一眼。但她却依旧高兴着。
“原来是小侄啊——青衣姑娘已经醒了,你放心吧。”三爷说着,并不想让他与青衣单独见面。“我领你过去——”
“有劳三爷了。”天赐说着,跟了过去。白静怡一愣,忙跟了过去。只是白少尘并没有也跟着,他留下了老虎,问了一些话。三爷带着天赐来到青衣的屋子里头,见青衣已半坐起来,喝着药汤。
“青衣——”天赐见她柔弱的样子,忍不住情难自控,竟然唤出了她的名字,而忘记了在后面加个“姑娘”了。就这一声,听得青衣心里一荡一荡的,也听得三爷心里一沉一沉的,白静怡心里更是一酸一酸的。
“你好些了吗?”天赐过去,轻声问道,就差没端过幽若手里的瓷碗了。
“我们白家把她照顾的很好,你看吧…李大夫说怕过个两天才能醒来。但今早就醒了。脸色也好多了——你就放心吧。”白静怡突然插了一句。三爷一惊,看着静怡微红的脸蛋,似乎是看出了女儿家的心思来。只是,天赐从来都不会移心于她。只是,此时她说着的这样话,让天赐听了心里舒服多了。他转首,终于正视了静怡一眼。这令得静怡尤其紧张。“多谢二小姐了——”
“青衣是我们府上的客,在我们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有莫大的责任,如果还不好好的照顾她,我心里一直会愧疚的。”静怡说着,好是内疚的模样。三爷笑了笑,见她说出这般的话,可见对高天赐有多么的上心了。可惜,他也看得出这个高天赐的心思完全就在青衣的身上。
“好了,青衣还要休息,我们就不要太打扰了。小侄,要不我们去喝喝茶?”
天赐一愣,他才见了青衣不足几分钟的时间,就要离去。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肯,只是三爷说的也对,此时的青衣还需要休息,否则见了他,怎么会一句话也没有呢。
“不用了。我还要去看着铺子呢。”说着,他又看了看青衣,微微一笑。“记得多照顾自己——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说着,转身离开了屋子。白静怡忙着跟了过去,羞涩又大胆的一边送他出去,一边问着:“你还记得我吗?”
高天赐一怔,看了看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呢。”白静怡顿时不开心,有些委屈的说着,亏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他。可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不记得她了。
“有时间,你再跟我说小时候的故事好吗?我现在还要去铺子里呢。”说着,高天赐坐上了黄包车离开了白府。白静怡一愣,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傻愣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这位爷,您这胆子还真是大啊——”
天赐一愣,问道:“师傅这话怎么说?”
“这白府闹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您还敢进去?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可不敢在白府门前做生意的。”
闹鬼?天赐无奈的笑了笑。没再答话。
“小姐,刚刚那位先生看得好眼熟啊。”幽若小声的说着,把瓷碗放在了一边。青衣一愣,微微示了眼色。幽若一怔,这才意识到三爷还没走。忙端着瓷碗离开了屋子。
“青衣——好好休息。”三爷说着,真想留下来陪陪她,可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又见青衣脸色不好,连话都不想说的,怕是吓得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吧。待幽若回来后,他便就离开了。
“小姐——”
“如烟姐姐回去了吗?”突然,青衣问了一句。
“恩,如烟姐姐不舒服,天一亮三爷就派人送她和香兰姐回去了。”
“香兰姐也回去了?”顿时,青衣吃了一惊。
“恩——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昨晚见如烟姐在香兰姐的屋子里待了好久,今儿天一亮,两人就一道回去了。”
“那就你在我身边了——如烟姐可说了,什么时候接我回去?”青衣说着,有些失望。幽若一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见青衣神色这般难看,也不好瞒着,于是就说了实话。“小姐,怕是等你完全好了,才能回去苏红院了。不过,就怕三爷不肯——”
青衣一惊,错愕的看着幽若,心里顿时知道了七八分。但也想着昨晚后来如烟跟她说了一宿的话,她心里也直犯着嘀咕。不可思议的阴谋竟然会牵扯着她,青衣顿时是有些六神无主。
三爷离开屋子后,就带着张世才去了一趟警署。马队长突然见三爷来了,不禁有些意外。“三爷——?”马队长吃惊的说着,以为自己派去的两个人被发现了。但见三爷的脸色又不像是来问罪的。“马队长很久不见了啊。怎么,近来没案子查,闲的很啊。”三爷笑着,语气一阵暗讽。“有时间,我请马队长去喝喝茶,听听戏去。别在这地方闷坏了自己。”
“哈哈。三爷真是客气了。”马队长说着,心里怎会不知道三爷的一些恶形。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加上黑道白道他都有人,实在是不敢轻易妄动。“三爷这次来,该不会只是邀请我去喝茶,听戏吧?”
“我来看看我的小侄去——再有一个月就要放行了吧?”
“那我带三爷过去——牢里不干净,人也脏,怕三爷去了,会坏了探看的兴致。”说着,马队长就领着三爷等人去了牢房。三爷不是头一回去牢房,只是张世才倒是不习惯。一进去,就塞住了鼻子,一连好几个咳嗽声。“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耗子什么的还真的多——”
“是人待的,就不会有人来了——”马队长说了一句,顿时让张世才心里一颤。三爷笑了笑,没说话。待马队长把他们领在一个牢房跟前的时候,语气顿时高亢起来。
“高天德,有人来看你了——”
高天德没答应,吭都没吭一声。“三爷,你们先说着,我还要办差去。”说着,马队长转身就离开了。高天德本是谁也不理会,但听到三爷两个字,顿时像疯子似的,跳了起来。吓得张世才往后退了好几步。三爷倒是冷静,看着他,一脸笑意。
“白三爷——你他娘的来这里干什么?”高天德破口就骂着,甚至是吐了一口痰去。三爷没有让开,见着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想到了。当初被抓进来的时候,他就买通了狱卒,天天一顿往死里打。没想到,他命这么硬,还能撑了下来。后来,狱卒的人偷偷跑来跟他说了,他才觉得这个高天德日后没准能帮他除掉一些人,后来每天送一些大烟去。
“难道,你不想早点出去吗?”三爷问着,语气好平淡。
“要不是你,我会在这里遭罪吗?我爹我娘一眼都不来看我——还扬言与我断绝关系。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高天德越说越气,恨不得冲出去把这假面仁慈的三爷给撕个稀巴烂。三爷料他是这么火气,抓着牢房的铁门使劲的挥动着。
“小侄,这可都是误会啊——我与你白家向来都是世交,怎么会好端端的害你呢?”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别在这里跟我套近乎。我出去了,肯定杀了你。”
“呵呵——”突然,三爷一阵笑着,回头看了看张世才。张世才一愣,忙从白府带出来的篮子里掏出一个烟斗。
“点上——”三爷说着,又看了看高天德。这高天德见了大烟,脸色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刚一进这牢房里头天天被三五个汉子围殴着。后来,无端的又送来大烟…吸了他一个月,竟然又给断了。害得他每天犯烟瘾,浑身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咬着,为了减轻痛苦,他天天在牢房里撞着墙,哪怕是头破血流。一嚷嚷的时候,就被打——这突然又瞧见了大烟,高天德的心顿时痒痒的。
“送过去——”
张世才将烟斗刚递到铁门跟前,就被高天德伸出来的两只手给抢了去。他抽着大烟,躲在了一边。张世才完全看不出三爷的心思,也不明白三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三爷吩咐的,他只有照办。
“小侄,你慢点——这烟,往后是不会断的。”
“别以为你给了我大烟,我就会饶了你。”高天德说着,语气依旧是很难听。
“呵呵——”三爷笑了笑,完全是没放在心上。看着他这个可怜的样子,他还真有些同情他来。若不是想着日后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他怎么也不会管着别人的死活。更何况还是死对头的儿子——“世才,以后,你每天都要给高少爷送些大烟来,可不能怠慢了他。”
“是的,老爷。”
“小侄,你慢慢享用。待会儿我会再让人送些酒肉来,让你好吃好喝,别苦了自己。”说着,他转身,脸色一沉,微微笑了。张世才也跟着离开了牢房,但他总是不明白三爷到底藏着什么心思。实在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老爷,您怎么突然对一个烟鬼这么客气啊?”
“近日,有太多人对我不客气了,我得想想办法,回回礼了。”三爷说着,就是一阵哼哼的笑声。听得张世才心里直哆嗦。
再说那高天赐刚回到铺子里,就见高应天一脸怒火的瞅着他。
“爹——”
“啪”得一声,突然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天赐的脸上。鲍叔一怔,边上的人也吃了一惊。高应天一句话都没有话,瞪着天赐真想还给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