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身子悬空,双足无根,虽然将乌秋衣击飞,他自己也被震得向后飞出,正好靠近了正在跌落的和尚。
他急忙左手抓住和尚手臂,将钢刀插在腰间,右手在崖壁上胡乱抓扒,想抓住些树枝突石之类。
突然他抓住了一颗手臂粗细的松树干,但两个人下坠之力太大,“咔嚓”一声,树干折断。
袁梁趁着一缓之际,急运内力,身子放平,双腿勾住了剩下的半截树干。
他将和尚放在树上,然后四下观瞧,发现下方有一个数丈方圆的三面悬空的平台,突兀的伸出峭壁外,不由心中一定。
和尚也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帮袁梁将脸上的伤口包裹住,两个人便从树上下来,四处找些不是非常陡峭的缓坡,慢慢向下面绕行。
短短的路程,两个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有时候本来远远的发现了比较适合行走的地方,可是费尽心力七转八拐的走到近前,才发现是死路一条。
两个人下到平台上,才发现刚才从上面塌落的沙石泥土,有不少落在此处。
其中一块大石,压住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只有一双脚露了出来。
两个人赶忙挪开大石,清理雪土,才发现这人正是韩刚。
他的头已经被砸扁了,身上还背负着袁父的尸骨,早已气绝身亡,而旁边半掩埋的,却是袁夫人的尸体。
袁梁看着韩刚的残破的尸身,想起往日在依逊城中种种情形,心中悲伤难禁。
这时,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喝骂之声:“小畜生,你不是想杀我吗?老娘哪是那么容易死的你们没杀成我,自己倒是先死了一个,哈哈!你们不是想杀我吗?过来杀啊!哈哈,小畜生……”
袁梁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数十丈远处,也有一个石头平台,约有他这边的半个大小,而那石台崖壁处还有一个腰粗的洞口。一条黝黑粗大,似是蟒蛇的东西,半边身子露出洞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乌秋衣坐在洞口,嘴边鲜血淋漓,一头灰发飘动,正在那边疯狂叫骂。
袁梁心中惊怒,他以为这个女人早已落崖身亡,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好的运气,居然没有摔死
他走到平台边缘,恨恨的望着这个女匪。
两边距离太远,实在无法跃过,所幸此女也被困在那边石台,离不开他的视线,可以慢慢想办法杀她。
和尚走到袁梁身边查看他脸上的伤口,发现那伤痕虽然不深,但是血水却止不住似的流淌而出,早先被绑住伤口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并且血水渗透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袁梁的半边脸孔麻木,没有半点感觉,渀佛那面颊已经从他脸上被隔离了开来。
他用手紧紧的捂盖在右脸上,发现自己脸上异常冰冷,只有缓缓流出的血液是温的。
乌秋衣似乎似是看到了袁梁脸上的鲜血,她大笑着喊道:“小畜生,你追了这么久,不但没能杀了老娘,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被真正的奎水剑割出的伤口,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止血的!你就等着血尽人亡吧!你这个畜生,害得老娘这么惨,真是报应啊,报应!”
两人听了乌秋衣的言语,心中顿时一惊。
袁梁试着封住伤口附近的穴脉,却发现鲜血涌出的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完全止血。
两个人用尽了法子,但伤口怎么也无法彻底止住,袁梁甚至用泥土封住伤口,但用不了多久,鲜血还是慢慢渗透出来。
一个时辰后,袁梁再也受不住了,他失血太多,脸色惨白无比,头脑中阵阵的眩晕感袭来,最后意识模糊,慢慢的躺在地上。
和尚坐在旁边,用手捂在袁梁脸上,突然感到袁梁怀里微突,赶忙模索进去,却掏出一本书来。
正是那本《无量经》。
袁梁自从依逊城出来,经书一直藏在怀里没有动过,这些日子劳苦奔波,几乎要将它遗忘了。
此时这经书大半已被鲜血侵染,残破不堪。
和尚也顾不得许多,将前面被血染红的大半书纸撕掉,剩下的用双手使劲的揉搓成纸末,然后用力的按在袁梁脸上。
过了一会,袁梁的伤处竟然再没有鲜血流出来,他探了探袁梁的鼻息,尽管微弱,但还没断气,心中略微轻松。
经书最后一页的诡异金字,已经大部分消失不见了。
先前袁梁击杀饿狼沾染的狼血,还有自己流出的鲜血,有不少渗透到了怀中的经书里,诡异的是,这些金字竟悄然融化在了血液中,便如遇到火的积雪一般悄无声息,然后化作一丝丝暗淡透明的金芒。
这金色芒光微弱淡薄,如风中的灯火,海中的孤舟,随时要熄灭消散。
而后金芒的奋力钻入袁梁的身体,又腾地窜出,接连着又穿过和尚韩刚二人的身体,最后钻入乌秋衣的身体,然后慢慢飘散出来,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当和尚将《无量经》揉碎为袁梁止血的时候,经书残留的金字只剩下了十几个,它们也化作道道金芒,从袁梁脸上的伤口处进入他体内,然后汇集在一起,猛地冲到心脏处。
轰然间,袁梁的心腑竟然被金芒冲开了一个小孔。
绝难开启的神秘心孔就此被就奇异之物洞开,这一洞开,便是天壤之别。
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那小孔幽然深邃,无边无底,虽然开在心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流出,宛如与袁梁的心脏同置而异界,咫尺却天涯,毫不相干。
小孔出现时,沉浸在泥丸宫中袁梁的元神瞬间被分离出一小部分,从孔洞进入心中。
然后,一道光华转动的七色小门在心底凭空出现,门外几道无色火焰蓦然升起。
金芒一下子被困在心底小门内,霍然一震,金芒内竟渀佛发出一些凄厉的喊叫,它分出一缕金光撞开小门,却被门外的无色火焰团团围住,挣扎着又逃了回去。
那七彩流动的小门似乎无形无质,被撞破后慢慢恢复,直到完整无缺。
袁梁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了。
他心力交瘁,神色委顿,便似大病初愈一般。
但同时,他又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无意中的一望,远近的景物更加清晰明澈,就好像是以前是用手捂住一只眼睛来看世界,现在则是把手舀开,用双眼观万物。
如果说现在看到的万物是真实的存在,那么从前看到的世界,就如同画中的笔墨。
但若是用心细细体察,又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以前能看清的东西,还是能看清,以前看不清的东西,照样模糊。
这种感觉似有似无,说不清道不明,无法形容。
过了许久,这感觉才慢慢消失,恢复平常。
和尚见袁梁无事,难得的笑了笑,至于是如何止住的奎水剑伤口,他也毫无头绪。
袁梁捡起一些地上散落的经书纸屑,细细查看之下,发现那些黑色的墨迹尚在,但是带有金色字迹的却找不到哪怕一片。
他心中暗道:“听那乌秋衣的言语,似乎只要为她宝剑所伤,便无法止血,只能失血而亡。但我现在安然无事,极可能是这经书有什么古怪。此书我翻看不知多少次,书纸和黑墨都是寻常之物,若说有什么蹊跷,必定是那怪异的金字。也不知那金字是什么东西研磨书写的,竟然有这等奇效。”
之后几日,袁梁与和尚想尽办法要杀乌秋衣,但距离太远,实在无可奈何。
乌秋衣见袁梁竟然没死,先是大惊,然后更加疯狂的叫骂。
她身上没带什么吃食,但幸好这边平台旁边的洞内有一只过冬的巨蟒,被她一剑杀死,饮血食肉,能支撑好一段时间。
和尚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慢慢在附近找些树木,剥树皮编制绳索,系在平台上方的那颗松树上,然后飘荡过去。
然而那绳索需要数十丈之长,况且在崖壁上寻树剥皮,极为费力,这不是三两日可成之事。
两个人辛苦了一整日,树皮绳只扎了不到十丈长,而且已经没有易取的树皮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地上,实在已经饿的没力气。
袁梁道:“和尚,等我报了仇,我们干什么去?”
和尚道:“干什么去都行。公子武功这么好了,回袁家可以,浪荡江湖我也跟着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得管我喝酒。哎,多少日子没喝过酒了啊!”
袁梁默默地的道:“和尚,我们两个患难与共,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我知道你有不少心事,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和尚不答,马上将话题岔开了。
袁梁也不追问,继续和
他碎语闲聊。
过了一会,和尚道:“我困的很,不知道为什么脑袋这么模糊,先不说了,我要先睡了。”
袁梁猛地凑了过来,用手拍打着和尚的脸,急道:“和尚,不能睡,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身心都到了极限,你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别睡!咱们继续聊,醒醒,不能睡!”然后抓了一把雪往和尚脸上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