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歆惊讶,她虽然知道和文昌伯勾搭上,是刘振东和刘振南,没想到在后面出力最多的还是三夫人。
“你都这么聪明,我会是这么笨的人吗?”
刘雨歆挑起一边眉梢,趣味的看了眼兴和,正要进西院大门,里头的人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刘雨歆眼明手快往一旁躲去,正要回头看看是哪个冒失鬼呢。
“哎呀……痛……”
葫芦整个人都扑在张何松怀里,额头撞在他的下巴处,两人摔倒在地上。
张何松被这撞得措手不及,两眼冒星星,身上又是暖香玉抱,整个人直接蒙在了原地。
“唔……”
兴和大惊失色,跑上去伸手将扑在公子身上的女人给拽了起来,“哪来的莽撞小丫头,压着我们少爷了,赶紧起来。”
葫芦腾腾的从张何松身上爬起来,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气虚有些乱,但却镇定的朝被兴和扶起来,整理衣衫的张何松道,“对不起,这位公子,都是奴婢莽撞,误伤了公子。”
张何松揉了揉撞疼的后脑勺,瞧眼前的丫头虽脸色涨红,待他却是镇定自若,眼里没有一丝的慌乱。
不由心中暗自点头,遇事慌乱,乃兵家大忌。
能做到此行的,不说男子,女婢更是难得。便也对她有几分赞赏。
“无碍,你也无须自责。对了,方才可否有急事,走得如此匆忙?”
葫芦谢过张何松,就要离开。
刘雨歆说,“葫芦,你上哪找我去呢?”
葫芦转身才看到三小姐在身后站着,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张何松,凑上两步,低声道,“三小姐,奴婢有事寻你。”
刘雨歆看了眼正看着张何松,点头道,“嗯。”随即招来了个丫鬟,朝张何松道,“表哥,我有些事,我娘就在院子,让这丫鬟领你进去。”
张何松本欲问其何事,但心中念头一转,也道,“表妹早些时候回来。”
刘雨歆跟着葫芦往外头走,葫芦道,“三小姐,出事了。”
刘雨歆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就不能换个台词,来找她就是出事了。
葫芦不知她说想,两人凑得很近,小声说道,“府尹牢房失火,老爷已得知大小姐葬身火海,大夫人痛哭已经晕死过去,现在东院一片愁云。”
刘雨歆诧异的看着葫芦,“刘雨嫣死了?”
葫芦惊忙的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下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没注意她们这头,这才放心。
“是,来报的人说是,昨晚牢房中的烛火未灭,被寒风吹倒这才导致牢房失火的。只不过,这也只是官方的说辞,谁能不知,府尹牢房岂是这么不谨慎的?”
刘雨歆皱眉,刘雨嫣就这么死了?她没有感到快意,也没有怜悯,和伤心。只是有些意外,怎会死得如此毫无预兆。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刘雨嫣是镇国公府大小姐,被大老爷大夫人捧在手心里疼,她骄纵,也视人命为草芥。可谓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比刘振东还要心狠好几倍。
照理说,她该是死不足惜的。
“三小姐,大夫人醒来后直拉着老爷说要给大小姐报仇,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凶手。”
刘雨歆突然侧头问她,“刘雨真呢?”
葫芦正说着大小姐的事,没料她会如此来一招,提及真少爷,愣了下才道,“按着三小姐的话,真少爷在床头上,得还有些时日。”
“今天就让他下床,刘雨嫣死了,他总该来露面。”不然若是被有心人想到这事,刘雨真只是被黄蜂哲伤却卧床不起,自然会想到是有人有意为之。
到时候事情更会难以收拾。
“奴婢知道。”葫芦正说着,东院就传出一阵嚎啕大哭声,凄厉嘶哑,不是让人闻者落泪的冲动,而是真真实实的鬼哭狼嚎。
葫芦面色不变,“大夫人又在闹腾了,今日可是每隔半个时辰,皆要哭上那么一回。”
刘雨歆让她先回去,葫芦退下了,她不能离开太久。
院子里的人虽大多对大夫人,大小姐,五少爷不满,也大多跟她交好,看到她自不会嚼舌头。
但大夫人还是有几个心月复的,若是被她们看到,可就糟糕了。
穿过亭湖,拐了个弯这才走进东院。
刘雨歆去了成王府,本在遇到张何松时,她就是想去成王府中的。
而等她走到大门口时,门口站着的侍卫却意外的将她拦了下来。
跟着她一板一眼道,“王妃,王爷不在府上。”
刘雨歆嘴角一抽,“我找你们管家。”
“管家随王爷去了。”
刘雨歆,“…那找傅左。”
“傅左将,冷右将皆不在。”
刘雨歆暗叹,我这冷右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呢,你就将它给卡在咽喉了。
特么不地道。
“他们去哪了?”
那侍卫刚还一板一眼的样,这会却面露犹疑,不知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刘雨歆干脆道,“说。”
“万花楼。”
刘雨歆足足愣了半分钟,这才转身仰头看还没下山的太阳,在回头盯着回答的侍卫,“白日思——婬?”
两侍卫面无表情,想笑不敢笑。
刘雨歆仰头长叹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她该问的东西也就问不出来了。
只是……
萧锦天你丫的,刚赐了婚就跑去鬼混去,还是青天白日的,女乃女乃个熊的。
小毛驴从王府出来,撒开蹄子凑到刘雨歆身边,拱着脑袋在她腰上蹭了蹭,模样极其讨好。
刘雨歆惊讶,怎么每次她来,这小毛驴都知道?
伸手揪过它的耳朵用力揪了揪,看着它的双眼洋怒道,“真是狗鼻子,这都能知道我来了?”
小毛驴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嘶叫了声。像是回应她的话。
刘雨歆突然间心情就好了,回头看了眼成王府大门,耸了耸肩反身就爬上了驴背。
脚踝碰到一个物体,刘雨歆动作一僵,随即欣喜的弯下腰从驴背上的那个袋子里掏出一物。
长长银色的羽毛鞭子,看着很耀眼。
“我就说你跑哪去了,原来是被这小毛驴‘偷’走了。”
小毛驴仰起头朝她嘶叫了下,像是在澄清银鞭不是它偷的。
刘雨歆握着银鞭朝小毛驴威胁,“你还有理了你,说,在那庙里是不是你将它给捡回来的?”本来不会忘记将它拿回来的,可当时听到小邵儿出事了,她心性本就不定,哪还顾得上这银鞭。
如今这也算是失而复得,心情指数有上飚了一个数位。
小毛驴驮着她回了镇国公府,她只是去成王府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镇国公府大门上就挂上了白绸,府中一片沉静。
东院里传出哭哭啼啼的声音,刘雨歆没兴趣听这些人‘唱戏’掉眼泪,朝驴脑袋里上拍了拍,小毛驴回了西院。
净竹虚弱的身子靠在小院厅子门上,脸色苍白,仍是毫无血色。
脖子上的淤痕还未完全消下去,穿着白色的棉裙,披着一件披风,目光无神。
刘雨歆双眼一亮,从驴背上翻身而下,往净竹走去,这是她出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下床。
真是太好了。
“小姐。”嘶哑的声音一出口,眼泪就啪的掉了下来。
刘雨歆上前扶着她,她还是喜欢又蹦又跳,如小黄雀一般叽叽喳喳生动活泼的净竹。
而不是站在身前这个像是能被一阵风就吹走的小丫头。
“净竹,快进屋,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在这?其他丫鬟呢?都不知道照看你吗?”
净竹摇摇头,身子骨嘘,走得也慢了些。“小姐,夫人和嬷嬷去东院了,小姐快去看看,大夫人,大小姐都不是好人。少爷都是被她给害的。”
刘雨歆停住脚步,转身看她,“去东院了?”
净竹虚弱的点点头,“黄嬷嬷前来传的话,老太君,三老爷,三夫人都在东院,咳咳。”
刘雨歆将她按在凳子上,“我去看看,你在这待着别乱动。”
净竹还想说什么,刘雨歆就跑了。留下小毛驴在厅外走来走去,自个儿闲逛。
东院正厅设了灵堂,屋子里一干人等气色都不好,刘振东,脸上还残留着被黄蜂扎伤的大夫人,老太君站在左侧。
青着脸色的刘振南和脸色发白的三夫人站在右侧。
只二夫人靠在右侧靠后一些的位置。
大夫人一身白衣,双眼哭成了核桃,“老爷,二房是错,但她三房也月兑不了干系,若是没有刘振南搭上文昌伯这一回,能波及到我的嫣儿,可怜我的嫣儿命苦啊,被歹人害了……”
刘振南粗口打断她的话,“大嫂,你不要含血喷人,将这顶屎帽子往我头上扣。你女儿死了,我大儿子浩儿就平安无事了?捡便宜了?说话得注意点分寸。”
刘振东冷着脸,没搭腔。
三夫人却道,“嫂子,好在这里是镇国公府,出口的话在这说说也就摆了。若是传到了文昌伯爷耳里,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变成了传绯,当即连累的也是整个镇国公府。”
大夫人嘶哑着声音咒骂,“猫哭耗子假好心,你们就是巴不得我的嫣儿香消玉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这们这对贱人……”
“够了。”老太君手中蛇杖往地上一剁,厉声道,“大房媳妇,够了。你也是官宦千金,话能出口便罢。不能出口的,别让人挑了你的礼。”
大夫人咬着牙,两行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老太君,我哪里说错了,文昌伯爷才来下聘,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我的嫣儿就命丧火海?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我虽是一介妇人,但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文昌伯爷被打了面子,能咽下这口气。他不能动镇国公府的人,不能动她二房,三房,还不能动我的嫣儿吗?”
刘振东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沉着脸,“闭嘴,你这话若是传到外头,你可知有多少人要被你给害死,蠢妇。”
这巴掌打得响亮,众人皆冷眼旁观,刘振南还不忘露出鄙夷的神色,在没了之前的手足娣亲之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只是兄弟假意。
二夫人便是被泼了脏水,也依然站在几人身后冷眼旁观,不出声,也不辩解。
只觉得这幕看着是如此的讽刺,却也悲哀。
早年她未嫁给刘振西时,她家也是大商宅院,里头的勾心斗角总会有,但是皆是小打小闹。闹得在厉害也不会太伤手足之情,有些东西总是要顾忌着的。
一个庞大的家族,就连旁支也算相处和睦。如今在看镇国公府?
简直一天一地。
公公刘启胜这么一去,这个镇国公府也就散了。
冷柔心暗想,不知在泉下有知的公公看到这么一幕,会不会觉得心寒。
大夫人如今看刘振东的脸色,那是绝望又痛恨的,一如当日在衙门牢房,刘雨歆扣住刘雨嫣的咽喉,那濒临死亡的挣扎时的眼神。
触目惊心。
刘振东道,“府尹大人已经解释过了,是牢房中不小心走火了,其他死囚也无一幸免,并未只有嫣儿一人受害,你莫要在口中失德。给府上找麻烦。”
老太君一连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日子又强打着精神应付小辈,此刻禁闭着一双眼,只能咽下心中苦楚。
他们该怎么闹,就随他们去吧。
刘振南嗤笑一声,他现在对这个大哥简直恨透了。先不说发自己正在万花楼风流快活,得意春风得紧。却不想被下人突然告知府中出了大事,千氏真闹上脾气了。
他这才急匆匆心中忐忑的回来,还没进屋,就被之前找上的几个手段不干净,来府中帮忙找公印的酒友给不分青红皂白的喝斥了一顿。
说之后在不许跟他们来往,如若在出现在他们面前,便见一次打一次,这才算完。
这口气憋着还没放下,回到自己房中,千氏便朝他闹上了,找他发了一顿脾气不算,还说他害了浩儿。他这被说得模头转向的,之后才听嬷嬷说,文昌伯爷这事给黄了不说,还惹上了皇家。
他这惊了一大跳,忙去找文昌伯大公子,可到门前又是一阵羞辱,和打骂,还不忘放下狠话,这事他们没完。
一连接着下来,他这颗心提着就没放下过,才回府事儿又来了,刘雨嫣没了。
当下他真是一坐在了地上,三魂惊走了六魄,完全找不着北了。
现在倒好,他这大嫂可将责任全给推到他身上来了,是个畜生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想着便又红了眼,心中愤愤不平。
“你那好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没做什么缺德事,会被扣押在衙门不算,还关押到府尹去了吗?嗤,别沾了狐毛就想去掉骚味,听着让人恶心。”
三夫人看老太君的神色,也心中有数。这事说不好是谁对谁错,没人能撇干净。
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必假惺惺哭着让人可怜。
这里是刘雨嫣的灵堂,他们便在这吵得没羞没躁。刘雨歆真觉得可悲可叹,要不是这些人太奇葩,她又岂会是个刁钻又无理的人。岂敢以下犯上,真去触老太君的眉头?
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生。
这也怪不得谁。
刘振东面色沉静,但没因刘振南的话直接翻脸,相较于大夫人甄氏,他还有他的考量。
像是个受害者,站着不动,也不怒。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定是三房压迫大房起的事。
刘雨歆认真的看了眼刘振东,这才走了进去。“娘。”
室内瞬间静了下来,六道目光先后落到她身上。二夫人走到门边,“这孩子,你怎么上这来了?”
刘雨歆抓着手中的银鞭,双手抱胸,掠过灵堂上,似笑非笑,“堂姐死了,我这堂妹总得来上柱香不是,免得日后有人用着残害手足等理由来鞭策人啊……”
二夫人不赞同的皱眉,小声道,“够乱了,你来瞎掺和什么。”
刘雨歆握住她的手,安慰的在她手心捏了捏,小声道,“娘,没事的。”
二夫人还有话要说,大夫人却跳起来尖声打断她的话,“你个贱蹄子来做什么?看嫣儿的笑话吗?都是因为你,全是你个贱蹄子,若不是你,嫣儿也不会被害。”
拍
这次是老太君赏了她一个嘴巴,打得老手颤抖不已。
大夫人模着被打疼的右脸,侧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太君,那陌生却令人心颤的目光,大夫人脸色骤变。
“老,老太君……”
老太君却没看她,直接朝刘振东道,“镇国公府祖训家规都去见阎王了吗?以下犯上,出言侮辱,这便是你大房的教养?”
刘振东低头认错,“老太君教训得是。”
大夫人失声怒骂,“什么教训得是?我哪里以下犯上了,出言侮辱了?她这贱蹄子也配?”
老太君苍老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拉下去,没思己过前夕,不得在出来胡闹。”
刘振东领命,大夫人却愤怒的甩开他的手,指着刘振东的鼻子破口大骂,“刘振东,你不是人。就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旁人欺负至死,还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怎么不去死?不去代替嫣儿去死?”
刘振南,三夫人在一旁看戏,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早些年,刘振东顾着大夫人甄氏的脸色,对她也算宠爱,便是闹凶了也就朝她骂两声,却未曾真正动过手。
对自己院子其他三个姨娘,却是可有可无,也任由大夫人欺负到头上。
如今看看这情势,这就是报应。
刘雨歆看得津津有味,但也没忘了正事,身子一挡,就将两人给拦了下来。
“等等,你们还不能走。”
手中的力道停住了,大夫人逮着空挡就抓过刘振东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点不留余地。
刘振东吃痛便将大夫人给甩到了一旁的地方,大夫人得了自由,就跟一头蓄满爆发力,满目仇恨的朝刘雨歆扑去。
“都是你个小贱人,全是你个小贱人害的,你不得好死。我掐死你,掐死你。”
屋中的人人人色变,二夫人和刘振东同一时间朝大夫人扑去,想要将她给拦下。
刘雨歆脚跟一转,身子如轻羽般躲过大夫人,抬脚就朝她的侧腰踹去。
大夫人直接被踹在一旁的门框上,额头重重的撞在上头,发出咚的一声响。
二夫人抓过刘雨歆,即便是亲眼看着她没事,还是不放心的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紧张的问道,“有没有事?伤到哪了?娘看看?”
刘雨歆神色很冷,但对着二夫人眼里却有一股温柔,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二夫人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转头狠狠的盯着摔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来的大夫人啐了口唾沫。
“甄容,你若敢动我女儿半根头发,我冷柔心便要你整个东院来陪葬。”
大夫人额头上的血珠往脸颊上流了下来,让那张本就丑陋的脸更家狰狞。
刘振东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不知是为了大夫人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为了二夫人刚刚放出的狠话。
甄氏自己要去寻死,这奈不了旁人。三夫人千氏冷眼看着。
刘雨歆让二夫人稍安勿躁,也不在看地上的大夫人和大老爷,而是转身朝老太君道。
“老太君,分家吧。”
这还是刘雨歆来到这个异世,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喊一声老太君。
也在没有之前的刁钻,挑衅,目无尊长的气焰。
这刻,她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晚辈,态度尊敬,谦和有礼。
不仅刘振南,三夫人愣住了,就连老太君也愣住了。
二夫人倒不是吃惊,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是什么品行她自然清楚。
更何况就依着刘振西的种,怎么也不会生差了。
歆儿嘴巴是毒了些,但她骨子里却是松弛有度,谦和有礼,善心的。
刘振东暗自咬了下牙齿,顾不上地上嚎啕哀叫的大夫人,便道,“老太君,是孙儿管家不严,才导致了拙荆今日的放肆。这纵然是要受惩罚的,可这分家,那是万万不能的。”
刘振南吹着凉风,“得了吧,大哥,你也不瞧瞧我这大嫂是什么德行。有她这样的官宦小姐吗?还不如你后院里头那三个姨娘呢,要是我一早便将她给休了,留着害人害己。”
刘振东不理会他的嘲讽,只卑微的恳求着老太君,“她有过错,孙儿便将她送到宗祠里,便是休了她也无妨。可老太君,分家之事,切不可。”
分了家,那他东院还剩下什么?和南院那作死的弟弟分下那仅剩的三成家产?
这不等于净身出户?
三夫人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但之前却是大房做得太过了,心思一下摇摆不定。
刘雨歆什么话都没在说,只静静的站在那,看着老太君,目光柔和,没有任何一次的咄咄逼人气势,但却是坚韧的。
明明白白的在告诉老太君。
这事,势在必得。
既然用软的不行,她便来硬的。她手中有的是筹码,而她们,却没有在跟她讨价还价的资格。
老太君是聪明的,她不会不懂这道理。
二夫人说道,“老太君,柔心知道,您一向都偏袒大房和三房。柔心也不曾怨恨上你,振西生前得公公爱护有加,忽略了大房,三房,这是事实。你疼爱他们一些,这本没无可厚非。但,做人不能太过,凡是过了那个界,不仅是在毁了自己,也是在毁了旁人。还请老太君冥思。”
“摆,分吧。”老太君握着手中的蛇杖,一颤颤的往门外走去,干巴巴的声音听着如被芦苇割着手背,刺疼刺疼的,“都走吧,免得扰了嫣丫头的清净……”
刘雨歆挽着二夫人当即跟上,分家自然要在大堂里分,这里不说是灵堂,怎么说也是东院的地盘。
刘振南,三夫人停了几秒,也只能讪讪的跟上。
至于大夫人,在听到老太君赞同分家后,连着额头上的伤疼忘了,口中哀嚎也忘了,眼角的泪来不及擦干,一滴滴的往地下掉。
刘振东浑身失了力气,将大夫人推到门板上,踉踉跄跄的跟着出去了。
大夫人咬着唇,看着自己爱女的灵堂,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待刘振东也离开灵堂后,躲在外头的几个丫头,这才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的往三个姨娘住处跑去。
刘雨真在床上躺了几天,今天才起来。听到门口的丫鬟在说自己姐姐的坏话,从床上爬起来就将她们胡乱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后,才跑来灵堂。
里头的东西全是白色的,只有他娘跌靠在门上,哭得伤心。
“娘。”
大夫人抬头,肿得核桃大的双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爬起来就保住他的双腿,嘶哑着喊了声,“真儿……”
催姨娘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让来报的丫鬟出去,将门关上。
梅姨娘瞳眼瞪大,一脸兴奋的抓着身旁李姨娘的手,“分家。”
真是太好了。
李姨娘也浅笑两声,手模着自己的肚子,闪过一抹厉色,“只有分家了,我们才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让我们等到了。”
催姨娘点头,紧握杯子的手慢慢松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刘振东这禽兽也有今天。”
李姨娘拍了拍梅姨娘的手背,“好了,既然是大小姐去了,我们也该去瞧瞧,上柱香。可不能在这时候还让大夫人挑出我们的礼来。”
梅姨娘乖乖的跟着起身,和催姨娘两人一同往外走,“她哪还顾得上我们啊,要我说啊,既然不喜欢,何不去自讨没趣。大夫人又得给我们摆脸色。”
李姨娘浅笑,却不答眼底,“不会了,在不会了……”今日过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东院正在发生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刘雨歆等人不清楚,这刻都坐在了大堂之上。
分四方形式而坐。
老太君坐在首位,刘振东坐在她左手下手边,二夫人,刘雨歆在刘振东下手边。
而刘振南,三夫人就坐在他们对面。
老太君道,“按着萧式律例,嫡庶是按着七三开来分的。府中所有的财政支出皆是由大管家来记账的,但,大管家随着太老爷去了,这事便由东院管家冯马在兼管着。振东,你去叫冯管家进来。”
“不用了,老太君。”刘雨歆起身,从怀中拿出之前一早就准备好的财产抄录,走到老太君面前,将它放在小桌子上,“我这里有一份,这是府中所有的财产去留,包括老太君,伯母,我娘,三婶的陪嫁。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老太君只看着面前这个越发陌生的太孙女,目光也变得陌生,深深叹了口气,“你一早就准备好了。”
刘雨歆坦然点头,“知己知彼,这是兵家用计。老太君比我更清楚才是。”
老太君点头,“确实不错。”随即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刘振东,刘振南。道,“既然都是准备好的,那便无需在多此一举了。便丁对丁卯对卯的来算吧。”
三夫人终于耐不住说道,“老太君,此事是否还需在商量?我们三房一向遵守祖训,不敢做出有违规矩之事,这事既是大房惹出来的,要分家,至少也得我们三房同意才是。”
刘雨歆似笑非笑的拧着三夫人,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手中的银鞭,“三婶这话说出来,晚上睡觉不知道会不会做恶梦啊?能心安理得?”
三夫人面色一僵。
刘雨歆却没空理会她,只是转身朝二夫人走去,将人扶起来,一同转身离开,“老太君,为了大家好,这个家还是分的好。至于我二房能得多少,上面也写得明明白白。我娘说了,该是我们的少不了,不是我们的多一分也不要。老太君便看着办吧!”
至于其他两房该怎么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只今日过后,三房便在无任何利益上的瓜葛了。
二夫人脸上总算是挂上了笑容,“娘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将这家给分了,这,也好。”
刘雨歆掩去心中情绪,露齿一笑,“刘雨嫣一死,这家不分也得分了。”
她不是笨蛋,刘雨嫣是萧锦天让人送到府尹的,一个偌大的府尹能说被火烧就被火烧的吗?
而且还是将手动到萧锦天头上,那定然是个大人物。
她想的是,只怕这其中的关系要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得多,这就糟糕了。
刘雨歆想到这大白天的,萧锦天就带人去了万花楼,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让她想要快点去做点什么来平息这心中的烦躁情绪。
二夫人冷哼一声,对刘雨嫣她没有同情,若不是她,她的绍儿,丫鬟净竹,净梅也不必受苦。
“那也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得旁人。”
刘雨歆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回到西院后,刘雨歆回了自己的屋子。
二夫人叫来秦嬷嬷,让她将西院中的其他下人和丫鬟都叫到厅子里去,她有话要说。
秦嬷嬷去办了,只隔着一会人就到齐了。
下人和丫鬟总共就十来个,都是些在院子里头做事的,平日里,也难近二夫人,三小姐的身边。
二夫人说道,从今日开始,凡是西院中的下人都不可在和东院,南院两个院子里的下人过于交好,要持着一定的距离。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多问什么。直到第二日,分家的事情在整个镇国公府传开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相较于其他两个院子里的丫鬟和下人一片哀嚎声,他们倒是各个都是脸上有光的。
二夫人虽不是好惹的,但待他们这些下人倒是没怎么红过脸,也亲和些。
尽管在不愿,这个家还是分了。刘振东没为了一点小利就跟刘振南吵红眼。
不是他不想吵,而是,这刻他压根就在没那个心思在这上面吵了。
这一两日,转变得太快,他到现在还接受不来。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东院,才到灵堂外,就看到儿子刘雨真和李姨娘正在拉扯间,甄氏却突然大力的将李姨娘推到在一旁,头部撞上了凳子上。
“啊……”
“李姐姐……”梅姨娘,催姨娘两人大惊失色的跑上前,将李姨娘从地上扶起来,在看她身下那留下的一滩血迹。两人脸色更是大变。
梅姨娘摇着李姨娘青白冒着冷汗的脸色,尖叫着哭喊,“血,好多血,李姐姐,你不要吓我。”
催姨娘起身就朝外喊,“来人,快去叫大夫。”
大夫人搂着刘雨真冷眼旁观,一双眸子如啐了毒的蛇,阴森得可怕。
刘振东愣了下,随即大步跑了进去,看到李姨娘身下一大滩的鲜血,瞳孔剧缩。
上前拉开梅姨娘,就将李姨娘抱了起来,“大夫,快将方大夫请来。”
李姨娘伸手抓着自己的小月复,听到刘振东的声音,勉强睁开双眼,艰难的喊了声,“老爷。”便直接痛晕了过去。
刘振东瞪大双眼,抱着她就往外跑,梅姨娘也跟着跑在身后,路过大夫人身边时,咬着唇,怨恨的瞪了她和她怀中的刘雨真一眼。
这才解气。
大夫人就跟一颗竹树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刘振东抱着那贱女人从她面前跑过,甚至都没看她怀中真儿一眼。
回头看向之前李姨娘倒在的地方,留下的一滩血水,心中早已扭曲不成形。
如今只两母子站在这欺凌的灵堂中,显然异常讽刺。但她没想到,更加讽刺的还在后头。
方大夫尚在军营,下人只得出府去请,等将大夫请来,李姨娘月复中的胎儿早不保,也只是勉强的将她的命给救了回来。
刘振东的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任谁看到这时候的刘振东,都觉得可怕。
梅姨娘在一旁哭得伤心,大着胆子上前抓着刘振东的衣袖,哭着一抽一抽道,老爷可要为李姐姐做主,孩子都无辜的。
催姨娘也上前帮衬着说两句。
这些年来,府中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是谁动的手,他自然心中有数。想到刚刚甄氏大力将李姨娘推到在门上的情景,刘振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让大夫开心方子将李姨娘的身子养好,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去灵堂,将刘雨真丢出房外,大门一关。揪过大夫人的头发,拍拍拍的一阵抽打。
大夫人本就是个泼辣的人,又岂会站着挨刘振东的打。双手不甘示弱的在他脸上,身上胡乱的抓,咬。
逮着哪算哪,中间还不忘咒骂出声,披头发撒,完全就像是一只疯狗咬人。
刘雨真在门外拍得震天响,哭着闹着要大夫人开门,让他爹不许打娘亲…他要姐姐……
下人丫鬟们瞧着这一幕,只觉在讽刺不过,女儿才死就分了家不算,正室将妾室月复中骨肉打滑了不说,这一对极品父母就还在灵堂上打上了。
哎。
这都是些什么父母来着!
隔日,葫芦将东院里的事讲得绘声绘色,中间还配着自己的一段特色音段。
一旁的秦嬷嬷掩唇笑了出来。
二夫人没有同情,他们是如何待她和她的一双儿女的,她不敢忘,只是听着这事给闹的,也叹息一声,“这些都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