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沉沉的笑从他口中逸出,璀璨如星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冷么?”他轻柔地拥我入怀,音色不似以往的清冷。
微红着脸摇了摇头,“我们进屋用膳吧。”
“嗯。”……
同晨希一起收拾完餐具之后,我就一直沉默地静立在桌案边。轻颦眉,暗自思量:我该怎么办?
紫色的衣摆拂过眼底,随后我的湿发被他轻柔揽起。怔怔地盯着桌面,不敢转头看那含着柔情的冷峻面容,生怕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放下这里的一切而随他离去。如今的我,已经不由自主地深陷在这个异时空了。垂下眼帘,有些莫名哀戚:爸爸、妈妈,对不起!
湿发被晨希用内力一点点弄干。他同样静默,定是感应到什么了吧?
我正了正身子,抬眸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轻声询问:“晨希,你为何不问我因何挨下那十大板?”是因为你早已预料到进入太医署的我会有此结局还是~你在等待着我的主动告知?
“若辰~~”本就清冷的音色此刻凝了些凝重,点点滴滴地敲击在我的心上,“伴君如伴虎,你必须有此认知。”
“嗯。”君王的喜怒无常,绝非我们常人所能看透。如若可以,我绝不步入朝堂,也不想与皇家之人有任何牵连。
已然干了的头发被他轻柔地放下,站在身后的他,细细地以指将我的头发理直,似在理清我心中的杂乱的思绪,“若辰可发现,奕国湘王正步步布局通向那权势的中心?”
“嗯?”虽然一直都清楚祈翼风绝非池中之物,也曾想过他或许对那皇位亦有兴致,只是当这个认识被明确地灌入脑海之中时,心中难免会有些担忧。“晨希可是说,我已被卷入奕国这场日渐显现的夺嫡之战中?”
身后的人,沉默了似乎有一世纪之久。正当我有些不安之时,头顶才传来他清冷如常的声音,“尹府遭遇行刺的那夜,直隶于奕皇的内阁大臣,有数人遇刺身亡。”
“内阁大臣?”
心下陡惊,方想回头却听他继续道:“杀手来自琦国。”
“琦国?”脑海里忽地闪过一片场景。一位身受重伤的黑衣人脚下不稳地自暗夜深处渐渐走近,我似乎还能闻到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寒矣剑?”寒矣剑行刺尹夯忠,莫非就是与这内阁大臣有关?
“若辰可还记得赛阎罗的老二,青面阎罗铁扇风?”
“他?难道……”我仰起头,求证地看向晨希,只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只是~寒矣剑手中握有奕国内阁大臣名录的消息早已被湘王得知。”黑眸里闪过一抹异色,让我心生诧异。
我蓦地睁大双眸,因他的话而暗暗心惊!“那他定然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留下为他所用之人。”好一招借刀杀人,祈翼风,这便是开始布局了么?
以祈翼风的性子,他定然非常清楚奕皇心中最忌讳什么。并且以他的能力与心智、手段,应该还未到非要拉拢他国而达到稳固自己地位的地步。
我不自主地冷笑,他倒异常喜好于韬光养晦。
如此说来,祈翼风这招耍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天衣无缝得令我也为之佩服。想必,余下的内阁大臣之中,除了他的心月复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皆对他有利吧?而且……
这次内阁大臣与尹夯忠遭遇行刺,矛头便将直指太子。奕皇,怕是要对太子心存芥蒂了。
这样一个重大的消息,我现下才得知,究竟是我太过于无视外界还是某些人将消息封锁得太过于严密?
定了定神,我鼓足勇气说道:“晨希,奕皇交予我一个任务。”
身后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待我的继续。
闭了闭眼再睁开,毅然轻语:“他要我研制‘蛸兰’的解药。如果‘蛸兰’一日无解,我便一日不能离开奕国都城。”缓缓转身,直视晨希深深的黑眸,心忽地被撞了一下。压下鼻尖的酸涩,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晨希,我又食言了。”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深眸虚了又虚,并未言语。
颤颤转目,他的目光好生犀利,似能看穿我的心思。“这么多年了,师姐都未研制出‘蛸兰’的解药,那我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攥紧拳头,重新迎视他深远的目光,哑哑说道:“晨希,不要因为我而停下你自己的脚步。你是一岛之主,你有你的岛民、你的家人。所以,”嘴唇颤抖,装作无所谓地一笑,“你还是先回千层岛吧。”不舍,那又如何?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让他忽视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或许我是以蛸兰为借口,可是……我怎可因为自己而牵制住他的脚步?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国度,我不希望自己拖累他。
晨希骤缩的眼瞳仿若大海的潮水,翻滚着无尽的巨浪。他紧紧地锁住我的目光,不许我退让。静默,死寂一般的静默,静默得让我心怯。
“好。”许久,清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心,在听到我想要的答案时却不断抽痛。再见,又是何年?忽然腰间缠上一臂,我落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傻瓜。”轻声的叹息拂过耳侧,仿佛一缕微风吹断了我的心弦,眼角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溢出。
“晨希,你愿意等我吗?”抬起头,眼中含泪。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房。因为他,我已经放弃了寻找回家的路。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环在腰间的手,精瘦而有力,隐隐带着几分坚定。原本僵硬的身躯慢慢舒缓下来。
泪眼朦胧中,只见他微微俯身。
两片温软吻去我眼角的泪水,辗转再到我的唇际,“好,我等你。”
隐隐约约中,我似乎看到了相拥的两个模糊人影。郑重而坚定的允诺似有若地在脑海间回荡,回荡……
高穹深处,明月如钩又似镰。静谧的深夜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想着隔壁厢房内的晨希。他说,三天后他就离开。回忆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终于明白师姐曾经调侃我的那些话是何意思了。
微微侧身看向窗外的玄月,微笑浮起。原来,他已经等了我六年。月影被薄云遮去,只留下一线银辉。唉,他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以等呢?就算他愿意等,我又怎么舍得?
‘蛸兰’能不能解就看天命了,我只想查出隐藏在‘蛸兰’背后的那股势力。可是,控制了四国皇室的组织又岂会简单?
拢了拢眉。一年,够么?
至于奕国皇家之间的皇位争夺,我丝毫也不想参与……
届时,我能否潇洒地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