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仲自那天当众唾骂了康笀魁之后,便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不对劲。首先是跟他套近乎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是迎面遇上一两个以前十分“要好的朋友”,也只是跟他陆文仲匆匆寒暄一两句便急急地离他而去;其次是生意越来越少,偶尔有一两个人来跟陆文仲咨询,也是不久便被人莫名地支走了,接着便杳无音信,再也不见其回头;再就是购买东西的时候,那些摊主店老板们对他爱理不理的,如避瘟神一般,要么就给他一些不好的商品,要么就随意抬高价格,摆明了是要撵客,不想做他陆文仲的生意。这还是轻的,更严重的还在后头。
这天,陆文仲照例在自己的摊位上守着。不久便来了一个拉着一头牲口的顾客,想是大老远来的,驮了什么农副产品来赶集,卖了钱好采购家用的物品。只见那位顾客拴好牲口,急匆匆地来到陆文仲的摊位前询问画像的事。
陆文仲几多天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位主顾,自然是兴奋不已,赶紧笑脸相迎,热情地接待。可是刚一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陆文仲便忍不住放了一个大屁,倒把顾客吓了一跳。陆文仲连忙陪着笑脸解释说吃多了点东西。那顾客也不在意,想这人吃饭放屁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于是主客双方接着谈。
不曾想,两人没说上三句,陆文仲便又来了一个大屁。这一下,那位顾客便有点不高兴了,但因为确实急着要请人给家里的老人画像,那位顾客还是不把这当一回事,想这放屁仍是生理所需,是每个人都会偶尔发生的一种现象,也不能强加别人于罪,便客气地冲陆文仲一笑,想跟陆文仲继续谈下去。
不料,陆文仲因连着冲顾客放了两个大屁,甚是觉得过意不去,又感觉到可能又要放了,便想强忍着,没想到,这一忍更坏了,就在那顾客正要开口跟他陆文仲再谈下去的时候,陆文仲的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听到一连串的连环大屁从陆文仲的中月兑口而出,而且是臭的。都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可今天陆文仲放的这一连串的连环大响屁却是臭的,也真是奇哉怪也了。那顾客很是生气,掩口站了起来,也不言语,急忙逃离了陆文仲的摊位往自己的牲口走去。
岂料,当那顾客正要解开牲口的绳索离开时,就见那头牲口分开后腿,“嗒嗒嗒”地便排出了一大堆的大稀粪来,溅得周围到处都是,引来了周围群众的一阵非议唾骂声。那顾客大叫“晦气”,拉着牲口落荒而逃。
陆文仲看着那顾客远离的背影,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之后,又是连着几天,陆文仲都没接到生意,偶尔有一两个“好朋友”到他摊位上来“慰问”,也是被他陆文仲一连串的“响屁”给轰走了。陆文仲万分地不解,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为了不再放屁,陆文仲每天早上连饭都不敢吃了,即便吃也是尽量少吃,家人十分奇怪,问他,他又不便说,只能支吾其词,以胃口不好搪塞过去,可一到晚上收摊后,陆文仲便放开喉咙大吃,将早饭中饭不足的一起补上,陆文仲的妻子盛桂英感觉非常地不理解。
过了两天,除了放屁之外,陆文仲又多出了一个毛病,那就是总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动,惹得陆文仲不时地用手去搔头发,想抓到什么。这一举动,连着陆文仲的一连串的响屁,便构成了一种不正常的举动,让外人看来便觉得陆文仲有点神经质的味道。另外,在穿着方面,陆文仲也有许多不同于常人的不正常举措,天气热的时候,大家都穿一件衣服了,他陆文仲却要穿两件三件衣服,甚至是长袍在身,而天气冷的时候,大家都穿上棉袄了,他陆文仲有时却会只穿一两件单衫,有时十天半月不换衣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情况,外人不了解,家人自然是要问了。陆文仲的解释是,在天热的时候,他有时确实是觉得冷,反之,天冷的时候,陆文仲有时又会觉得很热,而有时在他换了衣服之后,身上突然会觉得奇痒难忍,浑身不舒服。这确实是个怪毛病,陆文仲的妻子盛桂英终究还是能够理解自己的丈夫,但外人却无法理解,更不认同这是正常现象。
于是,针对陆文仲的这些怪现象怪毛病,周围的人便会时不时地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起来,说陆文仲这人是不是脑袋瓜子出了毛病。接着,便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众人彻底地便将陆文仲当作神经病来看待与管束了。
这天,陆文仲又在怒目而视地坐等着来客与生意。好不容易便盼来了一位顾客,也是一个乡下人的模样,陆文仲以前没见过。陆文仲赶紧笑脸相迎,让顾客坐下。可是,没说上两句,陆文仲又是一阵大响屁。陆文仲非常地纳闷,这几天都没有放过屁了,怎么今天一来了个顾客便又开始放屁了。陆文仲正要跟那顾客解释,却见那顾客掩口扭头便走,理也不理陆文仲。
陆文仲默然地看着那顾客离去,气得一坐到椅子上。不想,刚一坐下,腰部又突然疼痛了起来,这好端端的,又没扭到,怎么腰部会突然疼起来。陆文仲联想到以前常听人说有点穴的事,难道今天被人点了穴。陆文仲大惧,脑海中隐约觉得可能跟刚才的那个神秘顾客有关。于是陆文仲愤然而起,想要找那个顾客理论,便冲着那顾客追了过去。那顾客正不慌不忙地溜达呢,猛然间发现有人冲他追赶而来,且是刚才画像的摊主,当即也是拔腿便跑。这一跑,陆文仲便更起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便呐喊着冲着那顾客追去。如此你追我赶,不知不觉拐了几个弯便来到了一个巷口转角处,岂知那顾客已跑没了踪影。陆文仲大骂着,操他八辈祖宗。突然,陆文仲看见不远处有个包裹,陆文仲停止了骂声,来到那包裹前,打开包裹一看,见里面是个铁皮罐子,还有两盒火柴。
陆文仲就纳闷,这是什么东西?于是便打开那铁皮罐子,登时便闻到一股煤油味道。陆文仲心想,可能是哪个挑担的人落下的,没发觉,也算是今天运气,被自己捡到了,反正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就算是对自己的一个补偿吧!
正想着,就见巷口处窜出一伙人来,按住陆文仲就是一阵拳脚,同时冲着陆文仲喊道,“还想放火,真是个神经病!”
跟着,康笀魁带着康友财与卫福善等人便出现在了陆文仲眼前。
陆文仲什么都明白了,这是康家这伙畜生要灭他陆文仲了。陆文仲脑海中一片空白,也无力抵抗,任凭康笀魁那伙人摆布他,嘴里只是大骂不止。
不一会儿,地保便带了两个人赶了过来。卫福善等人便跟地保说陆文仲为了泄私愤,企图放火烧“康记”当铺的仓库,这一罪名可不小了。
陆文仲一听,气得是“哇哇”大叫,他也不想跟这些人多做解释,只是一个劲地大骂康笀魁与康家人不止。
随即,一众人将陆文仲押到了乡公所。镇长姜楚云像是特意在那等他陆文仲的到来一样,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嘈杂了一阵之后,乡公所终于安静了下来。姜楚云便问什么事?
卫福善便将陆文仲为了泄私愤企图放火烧“康记”当铺的事复述了一遍。
姜楚云便问被告陆文仲是否属实?陆文仲见姜楚云似乎是跟康家人一伙的,便有点不屑一顾,拒绝回答,默不作声,看他们要怎样处理他陆文仲。
按理说,这姜楚云是认识陆文仲的,因为姜楚云跟陆文仲的哥哥陆诗昆吃过饭,但官场上逢场作戏,这姜楚云虽然认识陆诗昆,但却并不认识陆文仲。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陆静之闻讯带着儿媳妇盛桂英和亲家公盛春来赶了过来。姜楚云便觉得陆静之有点面熟,便问陆静之道,“你是……?”
陆静之赶紧自报家门,说道,“姜镇长,我是陆诗昆的父亲陆静之啊!你贵人多忘事。”接着,陆静之又指着陆文仲对姜楚云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儿子陆文仲,也就是陆诗昆的弟弟。”
“陆诗昆?”好熟悉的名字,但姜楚云就是一时记不起来。旁边的盛春来便赶紧向姜楚云补充介绍道,“就是江川公益局的陆诗昆陆科长。”
“公益局?哦……”姜楚云终于想起来了,陆科长的弟弟,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宁。于是,姜楚云和颜悦色地跟陆静之说道,“你这小儿子跟康会长可能有点过节,要舀洋油纵火焚烧康会长当铺的仓库,被人家当场逮住了。”
“不可能,姜镇长,是他们弄错了。”陆静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去纵火,这杀人放火可是头等的罪行,他们陆家人祖宗八代都不会去干这种事的。
“什么不可能,这人证物证俱在。”一旁的卫福善指着那包煤油与火柴冲着陆静之等人大声地喝道。
“这提着洋油的人就是去放火呀!这是什么道理?”陆静之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便也提着嗓门跟卫福善等人分辨起来。
“你看见他泼油点火吗?”姜楚云就问卫福善。
卫福善一时被问着了,但还是狡辩道,“虽然没看见他点火,但他提着油罐子与洋火在那里,且又在康会长的当铺仓库旁边,又屡次扬言要对我们康会长不客气,不是放火是什么?真要点起火来,那还得了,幸亏我们来得及时,才没酿成大祸。但他这个人有点神经病,今天没出事,难保他以后不干出恶事来。”
“谁有神经病?你小子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谁不清楚你是什么人?”陆静之一把年纪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想尽快息事宁人,因此也就不去大吵。
“好了,不要再吵了,事情已经清楚了,光有物证也不能就说人家就要去放火,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把人放了吧!”吵了这么久,姜楚云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内幕了,况且又没看见人家真的点火,怎么就能乱抓人呢。
见镇长发话,地保便让人放了陆文仲。陆文仲一松了绑,满腔的怒火陡然升起,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冷不防地窜了过去冲着卫福善就是一拳,打得卫福善当场便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众人赶紧过去又将陆文仲控制住。
卫福善躺在地上大叫道:“我说他有神经病嘛,你们就是不相信。”
陆静之也慌了,赶紧向姜楚云请罪解释道,“姜镇长,小儿这是气愤,有了冤屈,委曲不过,才动手打人的,请您多担待。”说完又冲着陆文仲训斥道,“畜生,你干什么?想死是吗?”
姜楚云冲着陆静之摆了摆手,吩咐道,“你跟人家道个歉,带着你儿子赶紧走人,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
陆静之向姜楚云哈了一下腰,跟卫福善赔了个不是,便与盛春来盛桂英父女俩拉着陆文仲准备离开乡公所。
临出门时,陆文仲抓起那包煤油与火柴,冲着众人说道,“告诉你们,这是老子捡到的,不能便宜了你们,想栽赃老子杀人放火,门都没有。”
众人这才明白其中的内因。陆静之则指着陆文仲训斥道:“你这畜生,干嘛不早说,活得不耐烦了是吗?想死是么?”
陆家人走后,卫福善便将陆文仲有着神经病的行为告诉了姜楚云。
姜楚云被卫福善说得将信将疑,觉得这陆文仲真要是神经病人员那也是个麻烦事,且看这情形还对康笀魁十分地不满,真要闹出什么事来也是不好收拾,便吩咐地保道,“你协助康会长找些人好好看住他,别闹出什么事来。”
这康友财与卫福善等人等的就是姜镇长的这句话,于是卫福善毛遂自荐道:“不劳姜镇长费心,我们这班人自然会好生管教他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父母官也不好当,姜楚云见有人揽差自然宽心,只要不出乱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姜楚云可不管他陆文仲是不是神经病,他只要他所管辖的地方平安无事,税源充足就可以了。姜楚云之所以答应找人看住陆文仲,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陆文仲有抗捐抗税的思想倾向,这是他姜楚云这个当父母官的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姜楚云得让人看住他这一点。虽然姜楚云没有明说,但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姜楚云姜镇长所说的话中的内涵。至于其他的都是内部矛盾,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他这个当父母官的无法理顺得了的。
陆文仲因为被卫福善这伙人莫名地盯住,导致了陆文仲的生意日渐惨淡,几乎是无人问津。没办法,陆文仲只好让父亲陆静之去坐摊,自己则上户蘀人作画。但只上了两次门,第三家客户便不接纳陆文仲了,点名要陆静之去,否则生意就做不成。陆文仲知道这是卫福善那伙畜生捣的鬼,如此,陆文仲心中的那一股怒火自然是油然而生了,他得找机会收拾卫福善这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