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套得厚厚的棉袍子,鼻中还泛酸轻痒,闻言不觉笑了一声,“肯定会啊。(凤舞文学网)”打了大喷嚏,揉着鼻头又道,“惹他不快,是我的一件快事。”
上神扶马仰笑,“仙子,果真是个妙人。”
而在花生看来,伏兮上神是个温柔如水的神仙,偶尔被激起的豪迈洒月兑形状,又似烈夏骄阳。
“凛寒的京都,死寂的严冬,令我想起盛夏风光的上神大人,也是妙人。”
伏兮上神倒也不谦逊,笑纳了赞誉,拉她上马,一路招摇。
遭朝廷清剿过后长街,行人稀疏,然而不比花生以为的血腥狼藉,道旁的店铺星星落落已开门营生。
而勾栏院一条街的入口,却热闹非凡,全不是劫后余生的惨景。甚至,两家青楼的迎客汉子为抢生意在推搡斗嘴。
花生立刻打起精神,用胳膊肘捅捅身后之人,“大人你过去往当中一站,喊一声住手,便可叫他们住手。”
伏兮上神柔声赞她一句,“仙子狭义,路见不平送神相助。”随即,跳马而去。
然他这匹马似通灵性,仿佛识破了花生的顽劣,刨蹄子打转儿直把她摔得眼冒金星。
且说上神大人拨开人群,依言挤进那两人中间,轻飘飘喊了声“住手!”
那两汉子果真住手了。
然而,正如花生所料,某一瞬间风云突变,围观的迎客汉子们也加入了抢肥膘的行动,于是成了群架。
花生晕头巴脑从地上爬起,投奔上神,因乱找不准人,大吼一声:“住手!”
顿时风平浪静,大伙惊愕地望向她,
一人打破沉寂说:“各回各院,各找各的鸨妈,这架打得实在冤。”
另一说:“好端端一公子哥却生了这么样一个娘。”
又一说:“实在看不出是母子的样,保不齐是小白脸为了荣华娶了老婆娘,可悲。”鄙视的目光转到上神大人。
再一说:“娶老婆娘的小白脸不可悲,娶这么老这么丑的老婆娘的长得这么俊这么倜傥的小白脸才最可悲。”
……
上神脾气好,笑盈盈听七嘴八舌议论并不怒。
花生却听出来了,这么丑这么老的老太婆说的正是她,不由想起凤栖王子离去之前做的一阵小法术,想必那里有手脚。
再见面拔光你鸡毛!
凉丝丝地向上神递去一个眼神,这一路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有她这片老绿叶陪衬,上神大人这朵红花想见得是多么不同凡响。
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顺着他们的绕口令,她也绕口令:“娶了这么老这么丑老婆娘的这么俊这么倜傥的小白脸不可悲,娶了这么老这么丑老婆娘的这么俊这么倜傥的小白脸还要砸银子才能同这么老这么丑的老婆娘共浴……呼……才最可悲。”气短岔气,缓了缓才对上神道:“走!”
是青楼的方向。
与惨淡的外界相反,青楼的行情分外的好,从跑堂的低声交谈中可窥探其因,大多客源乃是达官贵胄,来此洗晦气,于是水价提得快顶破天,可供应仍然不足。
伏兮公子砸了比平日多出十倍的价码,才要来一桶热腾腾水。
花生有好些日子不曾沐浴,袅袅温水当前,迫不及待月兑衣入水。
伏兮上神则隔着纱屏负手赏看东墙画轴。
“大人,你若也进水,恐怕是要受屈。”透过花屏,隐约可见红衣如画。
他的目光仍流连挂画,声音温柔,“一个人才能舒服解乏,仙子慢用。”
花生不再客气,撩水濯发……
氤氲水雾中,肌肤渐渐莹粉,微波涟动,轻抚肌肤,舒坦之极。可一不小心,花生从晃动的水面照见了此刻一张脸。
“上神,您可以解他法术吗?”
“神仙两界虽互通有无休戚相关,于术业道法上却是各行其道并不相通。”双目自画轴挪离,侧身,视线骤然穿透了薄屏。
花生正抬起盈盈柔荑,捧着褶皱遍布的面颊。
锦屏之上,蓬蓬花开。
倏然间,顶上玄光四射,眨眼的功夫,彩衣少年翩然落地,只是他周围立着四尊天王。
花生甚至来不及见到凤栖的面容,便被一撑宝伞遮住了视线。这伞乃是多闻天王法器,等闲不会打开,见今为了阻止沐浴中的玷污七王子的凤目,毫不犹豫地打了开来。
“你不把破伞给本王子拿开的话,以后我叫天下女子皆坦胸露乳,倒要见识一下多闻天王的宝伞能否遮得了这天下。”
“这……”多闻天王读过万卷天书,却在应对这番无赖话语时,一时哑口。
这时老大持国天王发话了:“天君只托我们四个护送七王子回天庭,可不敢拘了王子。”
“可是,天君说得明白,不叫七王子,同这名女子相见,何况是以这般情景之下相会……”广目天王用的是西天梵语,除了四王之间可互通之外,在场的东方语系神仙皆听不懂。
持国天王缓缓摇头,所持琵琶嗡鸣一声,道:“天界的这位王子如这把弦琴,弦松不鸣,弦紧则断,以此人脾性,不可过分,宜行中道……且交给本座。”言毕,对凤栖道:“我们四人须在浮屠莲花会前赶回西天,请王子速决。本座弹一曲《无量》,曲终……人散。”
凤栖点了点头,不叫多闻天王收伞,绕过华伞,终于见到了他的花生。
尚不懂矜持羞臊的她,果然已立身水中,纤腰以上,水珠白肤一览无遗。
一曲《无量》庄严清净响起,不叫人生出一丝亵意。凤栖月兑下彩氅,披给她,“花生,我要回去了,父君请来的这四个老家伙,我现在打不过,等哪天打得过时,我就过来找你。”
他轻咬牙关,“你,不许和别人好,就算等成老太婆也要等着我……”
花生一直愣愣的,见他说得霸道又急切,也不敢插话。
凤栖的确很急切,因为《无量》,是传言中最具深沉禅意却是最短的佛乐。
花生,你必须是这样的花生,不可以变,变了,老子可不认你!
说完这句,凤栖转身朝外步出,来到一直避在屏外未曾出言的伏兮上神跟前。
对于陪同花生沐浴的伏兮,他是很不待见,可是有求于人,倒全摈弃了欺负花生的骄纵任性,尚算诚挚地将花生托付给了他。
“带她回仙界吧,最好放到子姜老仙身边将养,子姜老仙说,不周山的灵气能治好一些怪病……”
曲终!
“凤栖?”花生终于出声,唤的是这个名字。这是她初次喊他的名字。
“说好的不离不弃呢?”
凤栖怔住。
增长天王的宝剑却已弹指间横隔在他和花生中间,真可谓快剑斩乱麻。“王子请!”
离开花生后有一些时日,凤栖总会想起她这一问。
起先,他也迷茫过,后来想开了,便狠狠踹一脚云层,好像云层下就有花生的脑袋——你个桃木疙瘩死脑筋,不离不弃,就非要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