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仔仔细细地洗好了身子,穿戴好衣物,凤栖为她披的大氅,能够完全将她裹到踝。(凤舞文学网)上面并没有留下|体香回味,只略萦着的风尘气息。
伏兮上神体谅她刚刚经受的突变和别离,往宅邸返回的途中,只默默相陪。
枣红大马跟在两人身后,不时拿鼻子喷些怪声怪气出来。
“上神大人,我们何时回仙界?”
“你若方便,随时都可以。”
“那我回去打包好随身之物,就走吧。”
伏兮上神点了点头,又默然走了一段路,忽地顿了下脚步,继续迈步时却开了口:“仙界是你熟悉的地方,回去那里仍然过你往昔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所不同的,是你多了个等待的人,回去安心等着吧。”
“嗯。”
花生轻轻“嗯”完,又扯出一抹笑来,“等着等着,可能就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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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神在凡间所置的奢华宅邸,花生利落地将扇子、荷包等一应贴身之物收进包裹,最后征得上神首肯后,将小桃妖也带上。
重返仙界的途中,伏兮上神仔细挑拣了一朵最洁白最飘逸的祥云,领着她两个驾云而行。
花生俯瞰人间,那么近的事却仿佛成了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似是场梦,不禁唏嘘。
行了不久,万里桃林灼灼在望,花生的眼角莫名地有了泪意。
“要否先在桃林落脚,再拜不周山?”上神体贴相问。
花生却摇了头,“看这一眼就够了,还是先顾好身子要紧,期间,还请上神同神妃疏通好,届时再回桃林,我才心安。”
和花生交往最大的舒坦是,但凡她心里有话,绝不憋着。
伏兮上神依言把她送到了不周宫。
子姜大仙问脉后道出的一番话云里雾里的,花生听完直犯迷糊。
大仙说:“仙子你这病,若是在千年前出现的话确然是怪病,可既然已有了前例,它就是个大不了的病症。这病大约只找你们这些脉象怪异的仙子,来得怪,去得也怪,将养些时日,非但能自愈,在我不周山滋养下,还能把你养得膀大腰圆。”
花生却不大盼膀大腰圆,混仙界者,拼的是法力,又不是体力。至于大仙所说的脉象怪异,她也不当回事,反正病无大碍就好,她又不修法论道,要那正常脉息也无甚用处。
子姜大仙辟给她的住处是一处偏僻小院中年老失修的老屋。大风刮过,屋顶上的茅草茬子飞得满天,花生却独爱爬这颤微微的屋顶上,晒太阳,砸核桃。
上神大人偶尔过来看望她,都是在他去天界禀事之后,顺便帮七王子凤栖捎些信物给她。第一回,她收的是一管玉笛,花生拿它砸核桃特别顺手得力,便一直砸到伏兮上神第二次探访。
上神见她手起笛落,砸得熟练,额头无端渗出两滴汗来。他让花生随便吹吹那笛子试试,结果花生吹出了一曲十分缠绵的笛音。
这是凤栖将谱好的曲子暗藏在笛中赠了给她。
花生不太懂欣赏音律,她只是听着听着,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艳美少年。
后来,凤栖托上神又捎了一幅潦草的随笔画。
一头神气活现的锦鸡,爪子里挠着一颗硕大花生,双目熠熠放光地盯着花生。
“你看这只鸡看起来眼里冒着贼光。”花生展开画卷后,笑眯眯地品评了画作。
上神大人及时纠正道:“我却认为那是思慕的狂热……”伏兮倏然一顿,禁不住清了嗓子,不再言语。只因最近天界里谣传四起,风传他和七王子凤栖私下授受,生出了断袖之情,搞得仙妃们夹枪带棒,冷言酸语不断,每回他要去天界,妃子们的眼神里各种鄙夷愤懑,好像他真的是去私会情郎。是以,他尽量速去速回,在花生这里也不敢耽搁,在她津津有味欣赏《锦鸡花生图》时,仓促辞去。
是夜,花生将折得整整齐齐的画作压到枕下睡了。在梦里,那只锦鸡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喜欢极了它那蓬勃的羽毛、黝黑的瞳仁,连哄带骗抱在怀里,隐约睡梦里,似乎还牵着鸡四处显摆,逢人便说“看我养的鸡,多神气!”
白日里看画,夜里梦,小鸡主子的小玩意着实厉害,竟让她生出一股冲动来,也想给他寄去一份东西。随便什么都行,可随便那么一想,自己却没什么可赠之物,后来灵机一动,跑下不周山,赶了整整一个日夜的路到自己千里桃林里,又闲着没事,找了一整日,折下一枝最美的桃花,再从枝头掐下一朵最好的花,跑去西陵花园找伏兮上神,请他代为转交。
所幸的是,她遇见了何照,便让她先转交给上神大人。
可何照十分守规矩,先将桃花递给了神妃。神妃正在沐浴,一听是花生交给自己夫君的花朵,便乐了,将花瓣一片片撕下来,又一片片轻轻放在水面上,任其飘飘荡荡。“这可真是前有猛虎,后有狡兔,你们给我振作点,猛虎不好对付,难道一只兔子也要让她欺到自家门口?”
于是,花生在心满意足返回不周山的途中,莫名其妙遭到一群身份不明之仙子围攻殴打,她们还故意招来黑压压的乌云,下了磅礴大雨,花生艰难地爬到半山腰实在走不动,躺在那里淋了一夜的雨,次日被山上药童搭救。
自此,花生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不过她心里总感觉被什么美好东西盈满,不觉得日子难熬。
再说,子姜大仙的不周山也是个好地方,虽景色不如千里桃林的壮阔震撼,却胜在杂乱无章的小家子气上。这里什么都全,飞禽走兽、坚果鲜蔬、野菌山参,还有一种细细如柳条的灌木条,可折来编筐,也可捆头发。
小骚桃的小总角,便是拿它来绑的。
这一日午间,花生照例爬到屋顶颤微微地晒太阳。
“去,取几颗仙核桃来。”无聊时,她常常携了小骚桃去摘核桃,已存了两个大箩筐了。
小骚桃习惯性地丢了个白眼,却乖乖去拿了。
支走小骚桃,刚躺下伸个懒腰,忽闻一道苍迈的声音喊她下来。
哦,子姜老仙又来开吹嘘会了?懒洋洋坐起身,懒洋洋将视线抛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破落小院中,真的是一下子黯淡了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