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般,是因为在香山公主看来,这花厅布置得怎么说呢,太寻常了,该有的古董字画摆设都有,但不出奇,也没有看出什么匠心独具的地方,就是平平,想要夸奖找不到特色,想要批评也没有缺点。
这样的风格在高门大户里边真的不多见,那些讲究的人家都绞尽脑汁的将花厅布置得与众不同现出个人品味,不讲究的就十分随意,许多不合适的地方。
观察了花厅,再根据之前果郡王府薛老太妃寿宴上跟这位定王妃的短暂交流,香山公主心里有了几分笃定,这定王妃在藏拙,明明是蕙质兰心的一个人,但是在人前却掩饰了,也莫怪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庶女能稳坐定王妃的位置了。
世上能守得住清贫的人很多,但是一夕富贵之后还能不骄不躁低调行事的却不多,尤其根据她的调查,定王妃之前被娘家如此对待,却没有心生怨怼甚至报复,反而给予了不少便利,以德报怨,不会是成功者。
希望她在对待家国大事上,也能如此冷静的衡量利弊。
只略坐了坐,苏宜晴就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出来了,她的穿着一般,犹如客厅的摆设一样,既没有太过华丽张扬,也没有太过朴素,就那么普普通通,唯一特别的是,她面上戴了一个薄薄的蚕丝面纱。
戴面纱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周贵女出门的时候也经常有戴的,但是不出街的时候也带着。就有些过了。
苏宜晴倒是看出了香山公主的疑惑,坐下之后,抚了抚面纱,笑这解释:“近日嗓子有些痒,怀了身孕,不便用药,这是一个大夫建议的,带着面纱,风不至于直接吹进喉咙,比较有效。希望公主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甚至要紧,倒是我冒然上门打搅,还望定王妃海涵。”香山公主也客气的说道,别说她有求于定王妃。就算普通的串门。人家主人家都如此解释了。还要斤斤计较这点小事,真有些说不。
“我知道公主不是那等无事上门闲聊之人,不会介意的。”苏宜晴又淡淡的笑了一笑。命小丫鬟给香山公主换了一杯茶,是猛族女子喜欢喝的一种香草茶。
细微的举动,让香山公主不免有些触动,能打听别人喜好,并且不刻意而为的人,总是让人相处起来很舒心,别看小小的一杯茶,若是主人先问过客人喜欢喝什么茶,再端上来,表面看是主人客气,其实容易将客人至于尴尬境地,若是客人不经意随口说出一种恰好主人家没有的茶,传出去,别人会说这客人好不懂礼数,人家主人不过客气的问一句,就真的点了不常见人家没有的茶来刁难人家。
真的讲究的人家,会事先打听客人的喜欢,然后奉上客人喜欢的茶,不过像她这样跟定王府来往不多的,人家就真的没必要那么刻意,但这个定王妃却打听好了,明显是有心人,这份用心让人觉得舒服。
既然定王妃为人如此直接,香山公主想想,也不在拐弯抹角,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也没必要拐上十八个弯,人家还大着肚子呢,别太打搅人家,于是便道:“不瞒王妃说,最近猛族跟大周关系有些紧张,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也不希望两国关系恶劣,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跟何人商量,只能冒昧来访,希望王妃能指点迷津。”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宜晴也不好藏着掖着装作不知道,或者事不关己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只叹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最难的就是女子,很多事情女子都做的得主,但影响最深的却是女子,公主的担忧我也知晓,只是我一个内宅妇人,在国家大事上又能做什么?”
香山公主面露凄苦之色,道:“王妃如此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只是我想要让王妃知道,我猛族跟大荆有着血汗深仇,我祖父是被赵博阳之父杀的,我父亲也险些丧命与赵博阳之手,我族勇士死于赵家军之手的更是不计其数。我们跟赵家是有着血汗深仇的。”
话刚说完,只见苏宜晴背后的一个丫鬟轻轻咳了一声,似乎有所暗示。
香山公主看着定王妃微微凸起的肚子,醒悟过来,眼前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在她面前说些生生世世血汗深仇之类的,非常的不合适,顿时面露尴尬,可是这些不说又不行。
正为难之际,苏宜晴淡淡道:“猛族跟大荆跟甚至大周的一些事情,我一个妇人知道的不多,不便表态,只是有一样道听途说之事,我想问问公主,是否真实?”
香山公主当即道:“还请王妃明示。”
苏宜晴道:“听闻有猛族商人靠在大周贩卖皮草生意发了财,之后就开设赌场,甚至青楼,再放印子钱,是否真实?”
香山公主俏脸红了一红,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这些生意有些不大光彩,只是赌场,青楼在大周并不违法,商人都是逐利的,想来是有些贪慕利益开设此种营生的。”
苏宜晴点点头,“我想也是,此类营生虽不违法,但若是有人引诱世家子弟赌博,甚至设套诈赌,逼良为娼,这就是违法的,公主一介女流,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可据我所知,猛族人赌局设得太大,诈赌颇为严重,加上逼良为娼拐卖良家妇女等等在大周危害甚大,不少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子弟或者族人深受其害,影响极其恶劣,燕城天子脚下还好些,外地一些地方,强拉富家子进赌场,放印子钱收重利,趁夜翻墙挟持颜色姣好的小家碧玉等等情况甚为严重,当地官员碍于两国关系。敢怒不敢言,百姓怨声载道,已然引起公愤。”
这些话委婉了些,其实苏宜晴不太,香山公主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只是无论如何要给对方一些面子,毕竟据连御风的调查,这些恶性香山公主并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维护,是底下人私自所为。
香山公主避无可避。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说绝无此事。只能道:“此事定然是猛族中一些不良之徒所做,绝大多数猛族人还是很奉公守法的。”
苏宜晴淡淡道:“话说如此,但别说猛族外族,就算燕城本地大家族。一旦族中有不孝子弟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普通百姓也会归结到其家族头上。更别说猛族是外族,百姓根本分不清猛族有几个家族,几个姓氏。只知道此种恶性是猛族人做的,公主嫁入我大周,就是大周的,但也不能说对此种恶性坐视不理,毕竟同气连枝,有时候还是约束一下比较好,也免得让少数不法之徒连累了广大合法商人的名声。”
香山公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定王妃的话一针见血,据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打听,连御风等人说动大周皇帝对猛族要求置之不理,并且戒备的原因就是不少官员联名上书,指出猛族人在大周境内的种种恶行,要求皇帝严惩,不能姑息,此时若是大周示弱,轻易被猛族人威胁,那么日后猛族不良商人在大周更加横行无忌,受苦的就是大周良善百姓。
再有,自从两国结盟以来,猛族获得大周不少粮草帮助,而大周呢,也通过互市获得了不少华丽皮草,以及一些罕有的骏马,可是相对来说,猛族活得的是百姓活命的物质,而大周获得的不过是一些权贵们装饰之物,可有可无,对百姓并没有多大益处,就这样,猛族居然还敢威胁大周要断交,实在岂有此理。
再能言善辩的谋士,也不能扭黑为白,再说了猛族与赵家军若是联姻,对大周的影响其实也很少,大荆如今三分天下的情况就算与猛族联姻,也不可能联合起来进攻大周,更何况这两家之间有着血汗深仇,怎么可能轻易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猛族也用重金收买了一两个官员,说赵家军如今兵强马壮,在大荆中实力最强,若是跟猛族联合起来,说不定能一统大荆的天下,之后回过神来,就是我大周的心月复大患,切不可让其壮大。
只是也有人提出,若是赵博阳一方跟大荆另外两边真的混战,到时候伤亡必定很惨重,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大周再坐收渔人之利也不迟,何苦要趁他们如今锋芒最盛的时候进攻呢?大周真要跟赵家军拼得你死我活,指不定最后谁坐收渔人之利呢。
猛族现在叫得凶狠,真要两国联合进攻大荆,今冬大雪,猛族牛羊死伤不少,自己都吃不饱,粮草肯定也不够吃,不用说,粮草就得由大周供应,那猛族会出多少兵,多少将,以及多少战马?
真要联合进攻大荆,这些先商量妥当再说吧,否则大周集合一次大军不容易,真要集合起来,汇集在边境准备开战,猛族出不了一兵一卒,仗打不起来,大周那些集结起来的大军怎么办?就地解散?那真是笑话一场,现在正是春耕时节,真要征兵攻打大荆,误了的农活怎么办?粮食种不上,还得再准备一批军用粮草,叫普通百姓吃什么?
真要弄得饿殍遍野,百姓乱起来,大荆如今的局面,可是就是大周的样板。
再严重些,大周军队集结,大荆必然也得应战,到时候骑虎难下,这仗不打也得打了,胜负真是未可知了,纵然得胜,死伤必定惨重,若再有个万一,会动摇大周国本的。
香山公主再怎么巧言善变,某些事实也是不容歪曲的。
最后,苏宜晴诚恳道:“公主,我一介妇人,对朝廷大事实在不懂,但是无论如何,结两国只好双方都得拿出诚意来,让两国百姓都得利才是,猛族不法商人在大周的一些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我大周是否也有如此不法商人在猛族境内为非作歹,若是有,还请公主不必替他们隐瞒,告之大周,我想大周是不会姑息的。”
“王妃说得在理,只是我嫁过来许久,对于猛族的一些事也不甚了解,还需细细打听才是。”香山公主随口说着,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猛族彪悍,不会有官员惧怕商人而不敢约束,所以纵然大周人有心,这些恶性在猛族境内也是施展不开的。
短暂的谈话,香山公主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却也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待香山公主走了之后,苏宜晴才回到房内,除下面纱,长出了一口气。
带着面纱,真有些不舒服,但是没办法,如今局势复杂,说不定有大荆探子在燕城出没,为了安全,她在见外人的时候,还是戴上面纱的好,有了身孕,不能太过浓妆艳抹,素面朝天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略休息了一下。
庆嬷嬷又匆匆而来,带来蒙的一个口信。
说是蒙有些担心最近的局势,蒙家两个儿子都在军营,但年纪还小,万一真有什么战事,她怕儿子上战场有性命之忧,但若是无事的话,冒然将儿子叫回来,肯定会影响儿子前程。
就想来打听一下,若是真无事,就让儿子在军营带着,若是真有危险,就先找个借口,把两个儿子叫回来。
苏宜晴也拿不准,战局说打就打,正想要说,蒙若是担忧,就真把两个儿子叫回来好了,反正她的儿子也还小,这种小事对前程的影响也有限,可刚一张嘴,就看到庆嬷嬷身后站着的绿藤给她使眼色。
收到绿藤的暗示,苏宜晴便装作沉吟了一会,对庆嬷嬷说事关重大,准确消息她得问问王爷,过两日再给蒙答复。
庆嬷嬷也没有怀疑,就告退了,说是送信的人还等着,她就先让蒙等两日,在告之确切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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