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遂人愿,蒙派人打听的结果,说是褚家一家都是老实人,开绸缎庄的,两个儿子跟着父亲卖布,父子两的眼光都不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就因为如此招人嫉妒,又无权无势做生意的时候经常被欺压,褚太太逼不得已,才想到要结一个当官的亲家。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褚家有一个女儿,才十二岁,明眸皓齿异常秀美,商贾之家,有那么一个漂亮女儿根本瞒不了人,以褚老爷做生意多年的经验,这样的美貌在普通人家就是祸端。
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已经有些人或试探,利诱或是半威胁,想要把他们家女儿带走,教两年送入勋贵之家做妾。
褚家急得没办法,要么结束生意回乡下避祸,要么就得单独把女儿送走,但女儿这副容貌,上哪里不是被人觊觎?父母不在身边更危险。
也不知道谁给~褚太太出的主意,她不是有两个儿子么?他们家条件也可以,就求娶一个高门庶女,给亲家多一些聘金,有个名头,这些人就不敢打她们女儿的主意了。
他们做生意的,反正多数时候也要给别人送银子疏通,如此就当是疏通费了,能得个回来,比送给那些个官员,丢水里都起不了波澜的强。
但人家高门庶女也不是那好求取的,没有门路,他们连别人家的门槛都进不来,更别说求娶了。这时候米氏一家子的出现,就让褚太太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褚家没什么大问题,蒙当即决定,这门亲事就那么定了。
至于蒙也,开头她想要去定王府走一趟,回来就借小福的名义去压蒙也,但去了定王府之后,看到小福精神很是不好的样子,便不敢扯太多闲事,也就没提这事。
说谎也不能太过。没影儿的事不好利用。为了蒙思说谎得罪小福不划算,蒙回家之后,庄子上管事又来报,说米氏又催了。并且话语里带了几分威胁。说是蒙申病得厉害。府中请的大夫老是看不好,她要带着蒙申出府找个好大夫看看等等。
米氏的威胁蒙倒是不放在心上,会叫的狗不咬人。米氏这人也就叫得欢,其实没有多大的胆子,但这事倒是给了她一个灵感。
转头她就把米氏的威胁夸大了几分,告之了蒙也。
如今正是要名声的蒙也一听就急了,上次弹劾河道贪墨之事是让他威风了一把,可也得罪了不少人,多少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上次蒙申子告父之事不是有人在后边嘀咕,苦于没有证据,不敢光明正大弹劾罢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米氏这无知妇人真要闹出什么事,真就是现成的把柄送给人家了,那些个御史言官还不用刀笔将他撕成碎片。
对付女人,蒙也不擅长,做为公公,也不好跟儿直接对话,便要蒙想办法。
蒙便顺水推舟的将米氏的打算说了出来,蒙思自个的心思自然不说的,蒙也毕竟是半路做文官的,有些事不太敏感,只听说,牺牲一个庶出孙女,就能堵住米氏的嘴,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别说蒙思这个庶出孙女,就算当初蒙小福是他亲生女儿,还不是说嫁给一个半商贾家的瘸子都行?
到现在,蒙申那一大家子大大小小一堆孩子,他连谁是谁都没搞清,对蒙雨柔和蒙思她们的印象估计都不如蒙屋里倒茶的丫鬟来得深刻。
蒙也答应之后,蒙装模作样的劝了几句,说是褚家毕竟商贾之家,姑娘嫁是不是有点委屈之类的?
蒙也嗤之以鼻,蒙申一家都在乡下住了那么多年,穷得只差没上街要饭了,若不是来了燕城,那几个女孩子了不起嫁个乡下穷酸秀才,或者有几亩地的小地主,褚家虽是商人,相比乡下那些人家,算是大富之家,一个庶出乡下长大的村女,还想要怎么样?
这些话说出来,蒙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如今蒙也看中的蒙小福说穿了不也是乡下长大的村女?蒙也这个人有时候就是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想是这样想,蒙怜惜了两句之后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接着就按米氏说的,将蒙思,蒙念送回了庄子上。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给蒙思,蒙念都配了一名机灵的丫鬟,另外还叮嘱了庄子上的管事,好好看着米氏,免得她又受了什么人的怂恿,将蒙思,蒙念转卖给别的什么人,上次蒙思,蒙念被米氏虐待的事,她已经悄悄训斥过那几个管事了。
开始听蒙思说的时候,她也就同情了一把这可怜的姑娘,但事后想想,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若是蒙思,蒙念在庄子上出了什么事,米氏闹起来,说是她们害死的蒙思、蒙念,那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庄子上的管事,还有丫鬟婆子皆是她派的,米粮也是她送的,真要饿死人,会有人这是米氏一人所为,她庄子上一大堆的下人,毫无察觉?
那些个下人只怕是知道的,只是觉得她不在意蒙申一家,随便她们怎么闹,她也不在意,所以就没有禀报,见到米氏虐待蒙思蒙念,也不想要多事回禀。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蒙就担心光靠着庄子上那几个,她不太放心,身边一时没有得力的嬷嬷可用,便又从蒙雁那边暂时将平妈妈给找了回来,送到庄子上专门处理这事儿,表面上,就说是蒙思、蒙念的教养嬷嬷,教蒙思、蒙念规矩的。
这平妈妈在没有跟这蒙雁陪嫁之前,的确也教过蒙思。蒙念一段时间,这个借口,别人倒也不太会起疑心,以平妈妈的手段,对方米氏是错错有余的,蒙此举只是觉得关系蒙思一辈子,不想要有什么万一。
最后,蒙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去了定王府一趟。
这件事总得知会蒙小福一声,毕竟蒙思也是小福的亲侄女。若是不跟小福说一声。小福可能会误会,今生不同往日,上位者有些事是不会在意,她们更加在意的是别人的态度。
她不想要因为一个同样不得宠的庶女而勾起小福的心病。从而引发什么不良的后果。现在蒙雁的担心也同样是她的担心。她就不一个人可以宽宏大量到这个地步,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伤害。
蒙来到定王府中。
小福生产之后,她又来过几次。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定王府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沉闷,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翼翼,脸上的笑容都是假的,看得出她们心里十分紧张。
进到屋内,只看见小福懒洋洋的靠在塌上见她捡来,只是欠了欠身子,当作打招呼了。
她们虽为母女,但如今小福是王妃是君,品级比她高的多,她们之间谁给谁行礼都不太合适,人多的时候,显示由她给小福行礼,然后再由小福回礼,非常麻烦,所以没有为人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的避过了这个部分。
蒙一进屋,就感觉有些冷清,明明这屋子里的摆设都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冰冷,再细细一打量。
发现屋内两个大花瓶中插的不是鲜花,而是几枝翠色欲滴的杨柳,再看看小福身上,头上仅仅插着两只简单的金发簪,身上穿着淡青色的衣裳,整个屋内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红色的物件。
难怪看起来冷清,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花瓶中插的都是开得正艳的鲜花,小福穿的也多数是红色衣裳,头上的发簪,饰物至少有一样是红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些红色的小饰品,如今这一切都不见了。
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性情真变得如此古怪么?
蒙又一次感到疑惑了。
“母亲怎么有空来我府里逛逛?”苏宜晴对于蒙那种带着窥探的目光很是不喜,一开口语气就有些不善。
这样的一句开场白让蒙有些不知所措了,小福以前可不这样,难道她的担忧都应验了?生了儿子,在定王府中站稳脚跟,不需要娘家了,本性就流露出来了么?
“这……府内一向没什么大事,你父亲不放心你,我就来……看看。”蒙紧张之下,就有些结巴。
看到蒙露出淡淡的惊慌之色,苏宜晴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恶劣,急忙补救道:“我是说,如今蒙府又是天天宾客如云,母亲没有帮忙招呼么?”
“哦,那都是你父亲请的一些客人,都是男客,用不着我一个女人招呼。”蒙见苏宜晴语气转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应答也自如了些。
苏宜晴点点头,表示理解,以前定王府门口也是车水马龙,但她也从来不参与这一切,男客重要的自然由连御风接待,不重要的就有府内养着的幕僚招呼,琐事有府内大管家安排,多数时候是用不到她的。
至于那些女客,薛老太妃,香山公主之类多少能攀上点交情的她就见,那些个先前不把她当回事,见她站稳脚跟之后才急急来巴结的,她就不见。
得不得罪人多数不是因为一两句话或者一两次见面,那些个小气到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甚至想要报复的,不结交也罢,这种人不必等她收拾,早晚自己做死。
大概是因为苏宜晴看上去心情真不是太好,蒙不敢扯太多无谓的话题,直接就将蒙思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苏宜晴有些意外,想不到蒙对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女倒是挺上心的,这个事件,蒙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相反的,有什么意外倒是容易担上不是,如此费尽苦心想要做一见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只能说明这是真心的与人为善。
这样一想,她看向蒙的眼光更加的柔和了些,人做好事总是需要得到一些鼓励的,还道:“难得母亲如此费心,替蒙思着想,这也是她的福气,只可惜我现在不方便出府,订亲成亲可能我都没办法去了,稍后我选一件礼物送给蒙思当作添妆,麻烦母亲到时候转交。”
“那我就替蒙思谢过了,小福你有这个心就好,蒙思能理解的。”蒙没有说太多虚伪的话,蒙小福和蒙思算是姑侄,从血缘上看应该亲,但小福从小就被送到乡下,就算没有送到乡下之前,依蒙也和他那个前妻的做派,待小福肯定是十分不好的,小福和蒙申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兄妹之情。
这点从蒙申回来之后,小福一直不闻不问就知道了,虽说自己没有主动提及蒙申之事,但后来事情闹得太大,小福肯定是有所耳闻的,她当作没这回事显然就是不想要理会太多,既然不理会,也许就表示不再追究。
想到这里,蒙更是松了一口气,不然想到蒙也对小福生母之死那种含糊不清的态度,甚至连小福生母葬在哪里都说不清,真要翻出来,明面上小福做为女儿,不敢对娘家怎么样,背地里就说不清了。
那个连御风手段尤其狠辣,有的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就像对待宁家一样,现在整个宁家被连根拔起,所有宁家出嫁女的名声都被连累了,外地的还好,在燕城的根本就不敢出去见人。生怕别人问起宁雅儿的事,再问宁家姑娘是不是都这样?
因着一个宁雅儿,整个瑞承王府弄得人仰马翻,瑞承王爷风流一世,内宅有个能干的妻子,本来只知道风花雪月,做他的闲散王爷,悠闲度日的,谁料到晚年为了两个不成器的子女,愣是一夜白头。
燕城中的人谈论起来,人人叹惜并引以为戒,外人不清楚内情以为是宁氏不安好心,引火烧身,但蒙心里清楚,这件事追根到底,首先得是秀文县主设计蒙家先结下仇怨,宁雅儿之事将矛盾激化到极点所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