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宜晴温和的目光,蒙思低着头,小声道:“蒙思不敢。”
“这傻孩子,王妃本就是你的亲姑姑,有什么不敢的?”蒙慈笑着对蒙思说道。
蒙思依旧低着头,回答:“蒙思身份卑微,实在不敢高攀”
苏宜晴收敛起笑容,语气淡了下来,“连声姑姑都不干叫,你倒是敢来求见,若是觉得身份低微,不配认亲戚,你就不该来这一趟。”
“王妃。”蒙思有些慌张了,眼见苏宜晴似乎有些动怒的即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小福,蒙思只是胆小一些……”蒙眼见着小福不知道为何,说翻脸就翻脸,忙出声打圆场,可话说到一半,看苏宜晴脸色实在不对劲,生怕被迁怒,就不敢说了。
苏宜晴只看着蒙思不。
有时候人不,比怒斥更让人~恐惧,因为不知道下一秒要做什么。
蒙思一咬牙,想要跪下认错。
苏宜晴淡淡道:“不要下跪,除非礼节需要不得不为,否则我不喜欢人向我下跪,因为这是一种有求于人的做法,要求的还是别人为难之事。”
蒙思立在原地,更加不知所措了。
一时间,小院内落针可闻。
好一会苏宜晴才道:“这世上的事真是不公平,明明你们一家都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而你更是路见不平,结果却飞来横祸。一个好好的家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而这些口口声声说是你亲人的人,却袖手旁观,任由你们百般哀求甚至跪地求饶,却只是拿话敷衍,怎么能不让你不平。”
“蒙思不敢如此想。”蒙思低声说着,眼中却显出一抹倔强之色。
苏宜晴道:“你褚家兄弟的为人,但是你要想想,外人相不呢?总不能凭借你们的一面之词,就压在官府硬是判褚家兄弟无罪。官府断案必须要证据确凿。如今证据模糊,无论是定王府或者是蒙家,都不能凭借着官职压人,这样的话跟那些以权谋私的有什么区别?”
“但我却是无辜的。”蒙思忍不住辩解。“现在是对方捏造证据。散播谣言。”
“所以才需要查证。需要证人证物,这些都需要时间。”苏宜晴说着,话锋一转。“我和母亲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难处,若是证据不齐全,就硬逼着官府破案,难免会被人诟病,若是比谁家背景深,谁家亲戚官职大官府断案就要偏向谁,那还用断言的大老远做什么?”
“我和婆婆还担忧在牢里呆久了……会出事,他们一直不让我们探视。”蒙思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倒是可以放心。”苏宜晴淡淡道,“燕城府尹朱应是个聪明人,案子还未审结,若是褚家两兄弟在牢里出了什么事,一切责任都会落在他的头上,他比谁都着急,你们担心自己的亲人,他何尝不担心乌纱不保,不让你们探视也是保护的一种,见多了,保不住会出什么事,有些坏人就是会利用嫌犯的亲友……不是说你们会害自己的亲人,而是会被人利用,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真说不清。”
“蒙思明白。”蒙思低着头,很是聆听教诲的样子。
也许在米氏面前吃的苦头多了,比较学会伪装了。
苏宜晴则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只跟你说,既然我答应会帮你,就一定会帮,只是希望你们褚家不要先自个乱了阵脚,让人有机可乘,比如今日,你婆婆向母亲下跪,于你来说,只怕替自己的婆婆委屈,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跪,给目前带来多大的困扰?传扬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母亲?听母亲说,你出嫁之前,她也请过嬷嬷细心教你规矩,为难人的事还是少做一些,有些事不是跪一跪,求一求,别人心软就能帮上忙的,希望你好好跟你婆婆解释一下,日后万不可在如此了。”
“是……姑姑。”蒙思最终还是喊了一声姑姑,说了这一会的话,她直觉,这位姑姑的确是好意,跟祖母不同的,所以总归还是听姑姑的话,喊了一声姑姑。
“乖。”苏宜晴随即褪下手上的一对通透的翡翠玉镯,送给蒙思当作礼物。
蒙思看着玉镯通透的样子,再不识货也知道必定是名贵非凡的,不敢接受。
这时候蒙又在一边道:“长辈所赐,就拿着吧。”
蒙思这才接过来。
苏宜晴又命丫鬟送蒙思出去。
蒙思回到侧院,褚家二老休息的地方。
正因为头疼躺着的褚太太一见她进来,就从床上坐下来,急忙问道:“好孩子,定王妃怎么说?”
蒙思不敢原原本本实言相告,免得褚太太担忧,便选择性的回答:“婆婆放心,王妃姑姑答应帮忙,一定没事的。”
“真的么?”褚太太大喜过望,挣扎着要起来,“若是如此,我们该去给王妃她老人家磕个头才是。”
“婆婆……”蒙思有些为难的看着褚太太,“这王妃姑姑好容易来一趟,跟母亲有些话要说,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了。”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人家这是救命,我们给人家磕个头是应该的。”褚太太说着就想要出去。
褚老爷拦住了她,劝道:“说得对,这王妃娘娘岂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人家还稀罕你磕一个头不成?还是别打搅人家,免得你一个妇人,不说错话,惹恼了人家就糟糕了,这事有蒙思去说,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褚太太还是有些犹豫。
褚老爷看出来了,顿时有些恼怒。压低声音道:“你想去磕头是假,是想要再去问问王妃娘娘,得个准信,或者听人家亲口在说一遍是吧?”
“这……”褚太太的脸红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的儿子?”
“你啊!”褚老爷一甩袖,“要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贵人比不得我们平头老百姓,平日里有什么难事,人家不想要帮忙。你去多求一求。人家就会答应的,若是惹恼了人家,什么事都不管了,吃苦的还是儿子。”
“是啊。婆婆。还是慢慢等消息吧。”蒙思也跟着劝道。“王妃姑姑方才还说,让我们回家也不要乱走动,免得让人有机可乘。她说会帮忙就一定会帮忙,当初若不是定王府的帖子,他们就会被洪家……王妃姑姑不会骗我们的。”
褚太太被褚老爷和蒙思一左一右的劝说,也不在坚持。
褚老爷趁机又道:“你看天快要黑了,还是早些回去,你还等着人家留我们吃完饭不成?今天已经够了,再求只会让人心烦,再等两天看看吧。”
褚太太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
那头,苏宜晴在蒙思走了之后,对蒙道:“母亲,这个案子,父亲那边就不帮着打听打听么?”
看蒙思方才的样子,蒙府之人肯定是敷衍了事,逼得她们这才跪求,虽有些为难人,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蒙家这边也有不对的地方。
蒙目光有些闪烁起来,含糊道:“你父亲一向不擅长这些事,不过我们也有打听的。”
苏宜晴不用多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没有揪着不放,横竖这件事少一个蒙也帮忙也影响不了什么,因此便岔开话题,问道:“母亲……最近有没有关注胡家?”
胡家,胡侍郎家,蒙目光又有些闪烁了,胡家如今是一团散沙,胡大等于死了,胡大据说也病了,没有人再能盯着他们蒙家算计,自然就放松了警惕,见苏宜晴突然问起,却也不敢欺瞒,实话道:“最近家里事情多,看胡家如今的状况,自顾不暇,也难出什么幺蛾子,就没太关注了。”
苏宜晴道:“可是母亲别忘记了,胡家和洪家可是姻亲,这胡家颇有些门生故吏,若是在背后做什么,也许会防不胜防的。”
蒙有些惊讶苏宜晴为何会但有这个,不过还是道:“这怎么会呢?嫁给洪家的又不是胡侍郎自己的亲生女儿,胡家大房跟三房如何很是不合,胡侍郎和洪家几乎就不来往,连逢年过节的虚礼都免了,怎么还会查说洪家的事?“
“凡是都没有绝对,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苏宜晴看着蒙,“蒙家不想看到亲家出事,胡家难道就希望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死得如此不光彩,传扬出去,人家也会说他们当初有眼无珠,给姑娘挑选了这样一个的。”
这点蒙倒是没想过,犹豫了一下,问道:“小福,你的意思是……需要多打听一下胡家的动向?”
苏宜晴点点头,“母亲别忘记了,胡家和蒙家当初也算是结下死仇的,胡家之所以没有报复,想必不是心胸宽广,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若是待他们缓过起来,只怕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蒙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小福是在暗示,蒙家先下手为强么?
可偌大一个胡家,胡侍郎堂堂一个吏部侍郎,根本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懂得了的,内宅有些隐私手段对付的多数是女人,还得双方相交甚深才管用,对于根本不相往来的人家,她的手可没有那么长。
为难之后,蒙只能实话道:“如今蒙胡两家是素无来往了,有些事也不好做的。”
“母亲您认为我想要您做什么?”苏宜晴轻笑一声,“要暗算的话,也不找母亲了,我的意思是,如今父亲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胡侍郎也不是一个多正派的官员,想必是有不少把柄让人抓,看看父亲能不能找机会……”
苏宜晴点到即止,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彻。
“这我跟与你父亲说说。”蒙有说了句实话,“不过还得看你父亲自己的意思,如今有些事,你父亲是不会与我说的。”
苏宜晴点点头,“母亲就提醒一下父亲吧,横竖两家已经结仇,提防一下总是好的。”
提防,是先下手为强吧?蒙看着面前的这个庶女,暗道,她的确也不是什么善茬,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不过是比常人能忍罢了。
胡家的事说完了,苏宜晴又道:“母亲,上次说的那个大荆使团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又是大荆使团,相比洪家和胡家之事,蒙更纳闷,为何小福会那么在意大荆使团的事,隔两日就问一次。尽管如此,她也没敢问出来,只道:“我问过你权四姨母了,据说大荆使节团带的礼物众多,行走得慢,估计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到燕城,也打听不到什么。”
苏宜晴皱了皱眉头,问:“四姨妈就没有打听到别的什么?”
“会有什么?”蒙月兑口而出之后,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赶紧补充,“这使节团一般也就这样,跟之前猛族一样,货物众多,招摇过市的,没什么特别吧?”
苏宜晴沉吟了一下,还是道:“也不一定,毕竟大周当初跟大荆敌对了那么多年,又打过几次,远的不说,就算云州之战,大周死伤不少,如今大荆使团到来,想必许多人会心怀怨恨,也许会做什么也不一定。”
“那倒是真的。”蒙点点头,“光是我娘家权家,就有几个远房侄儿是死在云州之战的,他们对大荆是恨之入骨……只是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很多人家都怕再起战乱,就算是恨大荆,也不至于想要挑起战乱。”
云州之战,蒙也没有参加,蒙也没有太多切肤之痛,她担心的只是两国若是开战,自己的儿子这次只怕要上战场了。
想到儿子要上战场,她顿时理解了小福的担忧,原来,这个庶女也是担忧战乱再起,那么在前线的定王想必就要领兵参战了,也难怪小福频频问关于大周使节团的问题,原来是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