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不然嗓子该疼了……”
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床上躺着的老人口中发出,如果不是病房里安静异常这样只依靠气流发出来的声音恐怕很容易被忽略。(凤舞文学网)
“梁妈?”一瞬不瞬的盯着梁妈,即使已经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嘴唇开合也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妈醒了——
巨大到难以言喻的喜悦异常强烈的刺激着迟钝的脑神经,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儿时起便始终陪伴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梁妈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是不是意味着两年来她终于决定原谅我,愿意重新接受我这个不孝顺的孙女,今后的时光里所有曾经幻想过和梁妈一起享受的天伦都可以实现。
当初梁妈蓦然躺在这里用自己的生命当做对我的惩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曾经愚蠢的为了侯琴和梁妈一再发生冲突,她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可梁妈终究是仁慈的,她不放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孤零零的世界,不希望我在没有她的日子中终日怀着愧疚度过,所以在两年多与死神的搏斗过后梁妈终于还是舍不得抛下我。
“佩辙——”
“梁妈!”这次梁妈一场虚惊的发出声音我才真正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从病床上下来因为过于迅猛险些绊了踉跄摔倒在地,不顾一切的扑到梁妈身边,在靠近她的时候方又戛然而止。
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的梁妈蓦然醒来,此时的她看起来异常脆弱。
梁妈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双唇之间的开合似乎已经耗费了她很大力气,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似乎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呼吸。
“梁妈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医生。”被忽然而至的喜悦镇住,大脑一时之间失去了正常处理反应的能力,片刻之后方才猛然意识到梁妈的样子看起来很辛苦。我首先应该做出的正确反映应该是呼叫医生来给梁妈进行最及时的治疗。
“不——”准备离去的时候碰到梁妈的手,低头瞬间注意到她的神情,她眉头紧紧皱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涨得通红,看起来异常辛苦,胸腔愈加频繁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方才梁妈努力了很久才让我注意到她极力的坚持。
“梁妈?”自住进医院后为了打理起来方便。护工将梁妈的头发剪短,原本还有黑发的尾端被尽数剪去。只余下了白发,二十多年来的陪伴,似乎知道这个时候我才猛然间意识到她已经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心脏被这种迟来的罪恶感击中,抑制不住的剧痛,伏在梁妈枕边,拼命忍住眼眶中的液体,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梁妈爬满皱纹的脸颊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松弛的眼睑因为长时间卧床已经变得臃肿,她艰难的打开眼皮。眼中满满都是沉睡太久所带来的积郁,毫无半分生机。
“不能和侯琴住。”
从陷入昏迷之日算起梁妈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当时的她急匆匆从文莱赶回来,听孟凡臣说是有重要事情想要告知我,如今梁妈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对候琴的警戒和排斥。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归根结底还是候琴。
“梁妈先不说话好不好,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害怕。”梁妈爬满皱纹的脸颊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松弛的眼睑因为长时间卧床已经变得臃肿,她艰难的打开眼皮,眼中满满都是沉睡太久所带来的积郁,毫无半分生机。
“听我说完……”
长时间没有进过食,两年来的身体仅仅依靠营养液的维持生命,现在刚刚醒来的梁妈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方才恢复意识后便一刻不停的说话,此时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床头仪器显示屏上的心电图起伏频率亦正在渐渐趋于平直。
“梁妈听话闭上嘴,乖乖等医生来。”就算不是医生看到眼前的情况我也明白她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我的情绪开始失控,强制命令梁妈沉默下来保存体力。
夜晚留守在医院的只有值班医生,梁妈一直以来的主治医师已然下班回家,拿出自己的手机,缠着纱布的双手异常不方便,干脆一把将纱布扯下来拨通手机中预存的医生号码。
值班医生首先赶来,和几位医生联系过后事先做好了基本必要的准备工作。
梁妈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赶来的速度很快,可从眼睁睁看着梁妈情况越来越糟我却感觉这个过程格外漫长。
“医生请救救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不及消化方才她迫不及待想要说出来的讯息,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梁妈此时的安危上。
“周小姐请冷静一些,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太过激动。”身边的护士小姐跟着过来不住劝说,很快自己也意识到过分失控的情绪或许已经影响到医生的正常工作。
硬生生将奔涌在身体里的悲伤咽下,强行停止身体的一切行为、闭口不言,眼睁睁看着几位医生护士将梁妈推进抢救室。
“靠着我休息一下,否则梁妈醒来该担心的人就是你了。”苏灿已经闻讯赶来,不由分说的抱着我在抢救室门外的休息椅坐下。
“以前梁妈从来没有离开过周家,从小到大太过习惯有她的生活,以至于不懂得珍惜,直到分开后才明白梁妈至于我的意义。两年前我惹她生气,梁妈在我二人最后的争吵中离开周家去了文莱定居,到现在我一直都欠他一句抱歉,等她醒来我再也不会惹她生气了,珍惜每分每秒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会时常休假带她去旅行,像寻常人家的祖孙一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等宝宝出世后她老人家就又有新工作要忙活,梁妈里自己的家人远,干脆把小家伙放在她身边以免老人家感到孤独。”
苏灿任由我长时间的自言自语,半晌没有接话,温暖有力的胳膊抱在我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
梁妈苏醒后异常的疲惫的眸子和过分多的言语在脑海中长时间盘旋,挥之不去,双眼着了魔一样直愣愣盯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灯,心中的不安在诡异的安静中持续增加。
“护士梁妈——”‘抢救中’亮起的灯还在持续亮着,手术室的两扇门忽然打开,一位护士从里面急匆匆跑出来,根本没有搭理我的言语便快速离去。
我像是受了伤的虾米一样用力躲在苏灿怀里,不断往后缩起身体。护士匆忙离开后走廊再次恢复安静,晚上的手表传出哒哒声,脑海中仿佛绷了一根弦,在时间的流逝中越绷越紧,我紧紧咬住牙关,生怕一不小心下一刻情绪便会失控、分崩离析。
脚步声——走廊另一侧的尽头传来脚步声,如同护士离去时一样匆忙,只是更加杂乱,很快几位套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眼前跑过,一刻不停的冲进了抢救室。
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再次承受任何刺激的能力,三名医生匆匆进去,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异常敏感的听着几人匆匆的脚步声和经过眼前时候的一闪而过。
梁妈长时间叙说的过程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年,当然也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我已经不听话的执意帮助候琴入住了周家,并且毫无防备的被喂了连续两年的慢性毒药,如果不是候琴过于小心,现在的自己只怕已经没有办法站在这里。
梁妈从醒来到挺到主治医生赶来被推进手术室过程中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段时间中梁妈一刻不停的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最后闭上眼睛时显示仪上的心电图振幅已经趋近于零,而最后的时刻她的唇角居然扬起了微笑。
手腕的时间持续异常缓慢的一秒一秒走过,苏灿放在我肩头的手已经停止了有节奏的拍打,而是不自觉的用力扣着。
忽然抢救室再次传来了响动,大门迅速打开,冲出来的依然是一名护士,我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异常谨慎的观察她的动向。
依然是急匆匆的离开,很快伴随着再次传来的嘈杂脚步声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再次匆匆跑来,一头扎进抢救室。
最后一名经过的医生戴了消毒口罩,但是通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我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饱经变故、处变不惊的镇静,梁妈所处的医院是放眼全省最顶尖的,而这个连夜赶来、匆匆过去的男人是这里的院长。
“一定会好的对吧。”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只希望用最大程度的虔诚求得最好的结果,可心里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决定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居然掺杂着严重的颤抖。正值酷暑盛夏的时节,双手所在长衫的袖口中依然冷的几乎发抖。
“佩辙,不管结果怎么样梁妈一定最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在任何时候独当一年,能够承受一切。”
“你胡说!”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苏灿的话像是触碰到了脑海中的某根神经,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猛然站起来,反手一记耳光迅速抽在了苏灿脸上,他的头重重的偏过去。
“你应该知道这样改变不了结果的。”
“滚——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