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再大下去会影响到手术室的抢救工作,我离开。(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苏灿从位置上起身,脸颊上已经浮现出了殷虹的掌印。
我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偏偏情绪失控的时候所伤害的人是我最不希望伤害到的人。
别走——看着苏灿渐渐离开的身影,我感到他仿佛带走了我心中最后的幻想和支撑,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双腿甚至不足以支撑自身的重量,看着苏灿离开,一时之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倒在了地上。
“佩辙!”重重摔在地上的瞬间大脑中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双手狼狈的支撑了一下,头部没有过于重的冲撞在走廊的地板上,耳边很快传来苏灿的呼喊。
“不要离开,如果梁妈就这样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此时的我像是重创过后终于精疲力竭的小兽,倒在苏灿身上仅余下些微说话的力气,隐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开始一点一滴的崩溃,摧毁着我的心智。
“你还有我。”苏灿双手用力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座位上,紧紧握着我的手,暖暖的温度通过掌心传递进我的身体和已经被寒意浸透的心。
“如果你也离开了呢。”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苏灿从来没有给过我安全感,即使是在绝望如斯的时刻,他也许认真的承诺对于我而言尽管动听却没有办法止痛,仿如水中的浮萍一般,而我正在急流中身不由己的顺流而下,只有扎根淤泥中的水草才能救命。
“……”
许久之后,苏灿果然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回答,我尝试着挣扎几次,企图从他怀中起来,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只能徒劳。
滴答滴答的时钟声音没有尽头、不知疲倦的前进、流逝,昏暗幽长的走廊上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脑海中的神经紧紧绷着,异常煎熬的希望尽快知道结果,却又生怕抢救结束当真面对最后的结果。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二人长时间没有开过口,也许彼此都不希望不合适的语气加重对方心理上的负担。
“我们不会——”长久的沉默过后苏灿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却像是经历过深思熟虑后方才说出口的话。异常坚决,可话说了一半忽然被走廊里另外响起的动静盖过。后面的话随之被淹没。
‘嘣’的一声手术室长时间亮起的灯终于熄灭,很快几位医生从里面出来。
看着神色疲惫的医生们从眼前走过,我已经失去了开口询问结果的勇气,脑海中紧绷的弦仿佛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只等着最后一次外力的刺激便毫不犹豫的断裂,引发脑海中整体建设的坍塌。
“医生,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耳畔的苏灿忽然开口,我的手紧紧握住,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来逃避即将到来的结果。
“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平凡无奇的语气,却彷如天籁——
长时间的大型手术过后医生们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丢下简单几句话匆匆离去,却不知道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几乎可以说让心灰意冷的我一瞬之间起死回生。
“听到没医生说梁妈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苏灿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语气间的欢愉溢于言表。
“太好了、太好了。”心里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忍不住嘴巴上也跟着念叨,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向外宣泄。
梁妈谢谢你。谢谢你还在担心佩辙,谢谢你没有就此离去,无数次的辜负后还是不计前嫌愿意给我一次弥补和道歉的机会。
在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原来上天是公平的、是仁慈的,曾经对于候琴和周佩兰放弃前嫌的原谅、对于每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不予计较、诚心悔过曾经犯下的每一次错,有时候身边人不能理解,甚至很多时候被不理智的情感掌控心绪的时候自己也会质疑,然而一切的一切终究是对的,作为肯定上天恩赐的将最重要的人还给了我。
梁妈被顺利转移到病房的时候还处于昏迷状态,从均匀起伏的胸腔来看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
抢救的手术最后是由院长亲自主刀,关于结果苏灿已经询问过,他说梁妈求生的意志力很坚决,这也是为什么经历过长期昏迷后的身体还能挺过一场大型手术的主要原因,目前梁妈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保养得当,可以慢慢恢复到一般人的生活。
还好、还好她老人家舍不得就这样抛下我,这个世界上唯一舍得将全部真相告诉我的人即使经历过长时间的分别和昏迷依然从未改变过对我最殷切的爱。
在病房里看着梁妈熟睡的容颜和均匀起伏的呼吸,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只要所在意的人能够得到平安喜乐,那么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便可以从容应对每一次侵袭,无论即将到来的会是怎样艰险的人心算计都无所畏惧。
在病房里守着梁妈舍不得离开,直到凌晨窗外的天色翻出晨曦的微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依然紧紧握着梁妈的手,原来昨夜在椅子上坐着,实在困倦的时候伏在梁妈床侧小憩,不经意居然睡着了。
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刚刚开始亮起的天色,大约四点钟左右的样子。病房外的一棵四季常绿树在炎热的夏季尤其枝繁叶茂,几十只麻雀藏身于其中在宁静的凌晨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打开窗子一缕清爽的晨风迎面拂来,让人精神一震。
不知是许久没有这样早的醒来过还是因为许久没有过欣赏晨景的心情,总之仿佛长久以来知道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生活着的城市在凌晨时分是这样静谧美丽。
披上一件外套离开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信布游走在可以听到鸟鸣和远处偶尔传出车辆汽笛声的凌晨,凉爽、无风的凌晨,花草树木静静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仿佛依然在沉睡一样,晶莹的露珠凝结在绿色沉静的叶子上,娇女敕的花朵含苞待放……
“妈————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忽然间,一声凄厉尖锐的哭号传来,声音中的悲痛划破了凌晨的静谧,藏身于身边经过的树木中的麻雀乍然惊起,纷纷从枝叶的掩映之中飞离。
我静立在原地,很久之后也没有再次听到接下来的内容,撕心裂肺的声音似乎出自一名中年女人,接下来的声音只怕是被医护人员所制止,毕竟供职于这样的场所,平时最习惯不过的便是寻常人间的生离死别,因为习惯,所以麻木和冷漠。
四周围很快重新恢复了安静,短暂而震撼的插曲却让我失了继续散步的心情。
当日上午八点钟,我靠坐在病床上,没有食用医院提供的早餐,手上在昨夜经过重新包扎的纱布被粗鲁的胡乱撕扯下来,不让任何人碰,按时过来换药的护士尴尬的站在一边。
“佩辙!”没想到首先感到的人居然是苏灿,昨夜梁妈手术结束后我希望与她单独相处,苏灿便独自离开,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不过间隔了短短几个小时,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一贯潇洒利索的头发很久没有打理,下巴也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而长出了胡渣,他匆匆赶来似乎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看到我之后却像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佩辙——你还有我是不是,还有我们的宝宝,你说过她就在你的月复中,梁妈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幸福对不对。”
我的视线空洞,持续找不到焦点,长时间的缄口不言,很快苏灿试探性的在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握住我的胳膊,将再次被强行拆下纱布、已经接近溃烂的双手从蓬炸的头发中的拿出来,倍加轻柔的放在自己的手中。
既苏灿之后第二个狼狈不堪匆匆赶到病房的人是钟叔,只是与苏灿不同的是他更加关心和在意的人不是我。
“你告诉我梁妈她怎么了。”在我全权打理周氏的时间里钟叔始终竭尽全力的帮助、辅佐我这个没有半分经验的小辈,前一段时间我心意消沉,倦怠了周氏的事务、钟叔苦劝无果索性自己也干脆提早退休搬去了海南岛度假,最近这些日子才回来不久。
“不要再刺激她了,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显然我的样子也让钟叔吃了一惊,苏灿从我身边起身,走过去引导着钟叔离病房,剩下的谈话内容我便不得而知,只知道一段时间过后苏灿重新回到病房继续为我的手擦拭药膏,而钟叔再次进来的时候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起步准备离开,红肿的双眼明显掉过眼泪。
“钟叔。”钟叔看了一眼我的样子,又看过身边的苏灿便没有开口,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长时间沉默过后忽然开口。
钟叔回头看过来,苏灿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我。
“梁妈的葬礼我想亲自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