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诺看着桌上柳氏带来的精致早点,冷冷瞧着她故作真诚的笑容,没有动手。(凤舞文学网)
“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吗?”柳氏笑眯眯地,夹了一块松糕在曾诺的碗里。曾诺撇了撇自己碗里的食物,顿了顿,拿起了筷子。
“二小姐……”红芮看到曾诺似乎要吃那块松糕,不由惊呼出声。曾府人人都知道柳氏不喜曾诺,昨天曾颜颜面扫地,谁知道她会不会为女报仇,下毒害曾诺?
红芮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曾诺缓缓将那块松糕吃了下去,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然而曾诺施施然坐在那里,一脸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们先下去。”柳氏见曾诺吃完,红唇微弯。命令身后的下人到外面去等:“红芮,你也是。”
红芮担心曾诺的安危,本来不愿意走,曾诺朝她投去一抹安心的眼神,红芮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其他下人走了下去。
开门关门声响起,整个阴冷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曾诺和柳氏两个人。
柳氏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冷然平静的曾诺,心下还是略略闪过错愕。从昨天开始,这个被她和曾悦康故意丢弃在偏院的萧氏亲女,就像突然变了个样子。她在奇怪,这一段时间,在曾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将一个人转变的如此彻底?
柳氏心里在疑惑,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温和的笑意:“曾诺,昨天的事,我为我家颜儿跟你道个歉,她就是被我和你爹宠坏了,才会那么莽撞。”
曾诺浅浅看了眼柳氏一脸愧疚的模样,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曾诺早在昨天第一眼见到柳氏时,就给她下了骄傲、爱慕虚荣、自视甚高、领袖型人格等一系列的性格标签,柳氏来找她,绝对不会是来单纯道歉的。
果不其然,这话只是个引子,柳氏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别处:“想来最近,你爹被提拔了官职,本来是件极喜庆的事,却没想到后院会发生下人手脚不干净的事,当真是晦气。”
柳氏微微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看向曾诺:“前不久我出门的时候,巧了,碰到了一个算命的,说我们曾府这段时间家宅不宁,我本来不相信,现在想想,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等到柳氏默不作声望着她的时候,曾诺一边抻了抻衣摆,一边随意问道。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柳氏说了那么多,目的不就是要将她赶出府?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柳氏为她直白的话语弄得一阵尴尬:“我还能要求你做什么呢。”
“既然不要求什么,那请便。”听到柳氏一副伪善的语气,曾诺的眸中闪过点点不耐,指了指门外,示意柳氏可以离开了。
这句明显不耐的逐客令弄得柳氏心里一阵气颤,她在心里将曾诺骂了个千遍百遍,艳红的丹蔻指甲因为捏成拳,深深的扎在掌心里。她在心里恨恨道:贱种,现在就让你得意个够,等把你赶出去,我让你哭都来不及。
“你这孩子惯会开玩笑,呵呵。其实呢……我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柳氏放在桌下的手指搓了搓:“发生那样的事情,昨晚上我寻思着呢,再去找那个算命的一次,要真是家宅不宁,一定要趁早防着啊。好在那算命的也实在,他跟我说,曾府女眷过多,阴气太重,需家中有一名未出嫁的少女,去京都郊外的龙吟寺吃斋念佛半年,才能化解这家宅不宁。”
曾诺敛了敛眉,垂下眸子,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柳氏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曾府女眷太多,不过是暗指她曾诺多出来了而已,想来这吃斋念佛不过是个赶她出去的借口。
也许一般的人会觉得气愤和伤心,可曾诺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对她来说,出了曾府,不失为一件好事。在这里,挨饿受冻,一点自立的能力也没有,碍着曾二小姐的名头,她被束缚限制,很多的事情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她之前就早有离开曾府的打算,只是没等到自己开口,柳氏就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台阶。
只是留下红芮一个人……罢了,红芮不还有红霓?
“何时起程?”思量好一切,曾诺不咸不淡地问向对面的柳氏。
柳氏以为曾诺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只要寻个漂亮的理由把曾诺弄出府去,什么吃斋念佛,庇佑家宅的,等到半年后,什么事还能说得准?她以为她还回得来?
“三日后吧,三日后日再启程。”柳氏委婉一笑,面上表露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曾诺,委屈你了啊,算命的说因为要心诚才灵,可能要你一个人徒步去龙吟寺,不能带丫环侍奉左右,你应该……可以的吧?”
……
三日后的一大早,曾诺收拾了几件衣服便上了路。
曾悦康一早上朝去了,曾颜还在房内呼呼大睡,只有柳氏立在曾府门口,一脸故作的不舍和担忧。但是相比红芮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的伤心难过和滔滔不绝的叮嘱,便显得柳氏的这份“关心”尤其的单薄。不过她也不在乎什么,反正曾诺马上要走了,她也懒得再装什么了。
曾诺自始至终神色淡淡,看着面前哭得眼眶发红的红芮,她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切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龙吟寺找我。”
红芮点了点头,望着曾诺背影卓卓地朝着大街走去,渐渐隐没在人群里。
“好了好了,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看。”柳氏见她还立在门口,不由厌恶地撇了撇嘴,朝一边看门的家丁使了个眼色:“趁早去把木工师傅找来,曾诺走了,偏院也该变变花样了。”
“夫人?你在说什么?”红芮这才回过神,急急问道:“你要对二小姐的偏院做什么?二小姐半年后还要回来……”
“小贱丫头少多嘴!”柳氏狠狠一巴掌打在红芮脸上:“你家二小姐,呸,现在她也不算曾家小姐了,那个贱种离开了曾府,以后就休想回来,你呢,识相点就在曾府好好做,要是胆敢跑去跟曾诺告密,不止你,我连你妹妹——也不会放过!”说罢让家丁将曾府大门关上。
铁门重重地在红芮面前合上,她捂着疼痛不已的脸颊,望着柳氏嚣张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瞬间四肢冰冷。
二小姐,怎么办,柳氏这是要彻底斩断你和曾家的联系了……
……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雪后,这几天,天色稍霁,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曾诺并不知道龙吟寺在哪里,便朝路边贩卖物什的小贩询问,一路磕磕绊绊地终于朝城门方向走去。
时至中午,她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店坐下,叫了一壶清茶几个白馒头吃了起来。
天空澄净,一抹碧色,她终于呼吸到一种叫做自由的味道。
“翠儿,你也来这吃茶?”她正慢慢咀嚼着嘴里淡而无味的白馒头,邻桌的一个婆子突然朝店门口的一个姑娘吆喝起来。
“是呀,张嬷嬷也在?”那叫翠儿的姑娘盈盈一笑,一双水灵的眼弯成了月牙。
“过来坐,过来跟嬷嬷说会话。”婆子一脸热情,拉过翠儿就坐了下来:“好久没见,越发水灵了,以前成天不见你出来,今天是吹得哪里的风,把你招出来了?”
翠儿羞涩一笑,指了指东面的方向,婆子会意一笑,眯了眯眼:“可是陌玉公子那阵风?”话落,翠儿点了点头。
“听说最近陌玉公子府里来了一位远方表亲,张罗着给陌玉公子寻觅良妻,说来也奇怪,这陌玉公子以前对婚姻之事一向兴趣缺缺,我都为几家千金小姐上门好几次了,连人家陌玉公子的脸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这表亲一来,还真想通了?”
“嬷嬷,翠儿可否求您帮一件事?”
“嬷嬷还能不了解你么,是不是想要借嬷嬷的口,替你上门试试给陌玉公子说亲?”
“嬷嬷聪明。”翠儿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这还能不答应你么,不过嬷嬷我丑话说在前面啊,人家陌玉公子好歹任职刑部尚书,许多大家闺秀、名门千金都看不上,也不知你这种民间小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
刑部尚书……想到刑部,曾诺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日雪天之下,为她披衣暖身的人。她模了模自己身边的包袱,犹记得自己打包行李的时候顺便将那人的毛领披风也包在了里面。
想到一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现在天色又早,自己是否该去归还这件披风?
这么想着,她自动开始在脑中勾勒有关骆秋枫的信息——
自称骆某。玉佩质地上乘,气质卓绝,对待曾悦康依旧不卑不亢,在刑部地位应该不低,应该就是婆子口中的刑部尚书。性格谦恭好学、温文尔雅,通常这样的人喜清静,住在比较清幽的地方,再加上他喜好破案,宅子落座的地方应该离工作之地刑部不远。居住之地的建筑风格应该是传统风格,又不失刑部任职人员的严肃和庄重。近日他的表亲为他寻觅良妻,以他的样貌和地位,府院门口应该人满为患,而且以中年女子居多。
打定主意,曾诺拿起包袱,朝着东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果然找到了骆府所在,只是门外人群喧闹,拥挤不堪。
曾诺立在离那些人有一米远的树下,想干脆上前去把披风交给家丁代为转交,可是看到那些疯狂叫嚷的红娘们,一时有些望而却步。
若是要等到这些红娘散去,不知是何年马月,况且天色一暗,出了城门后,她要赶去龙吟寺的路可就崎岖艰难了。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披风拢了拢,回过身子就要离去。
这时斜旁里伸出来一只手,捏住了她手上的披风,曾诺反应速度极快,以为是有人要抢这件披风,于是两手相对一压,将披风连同那只偷窃的手都牢牢压制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