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末,安意起来熬粥。舒悫鹉琻戌朝上早朝的时间是卯时正,她今天要好好表现一下。
卯时初刻,安清和穿戴整齐,从偏房走了出来。昨晚,他没有去缀锦院,睡在了井篱园的偏房。这让安意对他的怨恨,稍减了一点。要完全消除对他的怨恨,那要等到证实杀手不是他雇的才行。
“喜儿,你怎么起这么早?”安清和看到厨房有亮光,走了进来,见安意坐在灶台前,“你在做什么?”
“熬粥。”安意道。
“早饭厨娘会做,等会她们就会送过来,你不要起这么早,快回房再睡会。”安清和道。
“爹爹,不用等她们送的早饭,粥我已经熬好了,你尝尝可好?”安意道。
“好,那爹爹就尝尝喜儿的手艺。”安清和乐呵呵地道。
安意打开锅盖,盛出两碗白米粥,又从蒸笼里拿出蒸热的桂花蹄筋、水晶鹌鹑蛋和油肉酿茄。四个人吃十几道菜,黄氏侈奢的太过了。这三道菜,几乎没怎么动。
“爹爹,吃剩菜,你不介意吧?”安意试探地问道。
“傻丫头说傻话,以前在乡下,一碟长生果,一碗豆腐渣,你爹爹我,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安清和动手把两碗菜端进堂屋里。
安意眸光微闪,唇边露出浅浅的笑,用托盘把粥和油肉酿茄端了出去,“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爹爹你现在是大将军。”
安清和正颜道:“喜儿,做人不能忘本,就算爹爹做了大将军,有俸禄,便也不能奢华无度。黄氏出身富贵,喜欢讲究这些,每天做了一桌菜,吃不完,全浪费了。我看你娘没法管事,才随她去,现在你回来了,这家里的事,你看着办,该用的用,该省的省。”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安意笑了笑,不管安清和这番话是真还是假,她都可能拿来做文章。
安清和刚要动筷子,安康进来了,“爹爹早,妹妹早。”
“大哥早,坐下吃早饭吧。”安意笑道。
“厨房这么早就送早饭过来了?”安康笑道。
“今天的早饭不是厨娘做的,是你妹妹做的。”安清和笑道。
“妹妹辛苦了。”安康在桌边坐下。
“不辛苦,我就熬了锅粥,这菜是昨天晚上吃剩的。”安意笑,“今天我第一天管厨房,早饭我亲自动手,明天就让厨娘煮,大哥,你可要珍惜,这机会很难得哟。”
安康大笑,“是是是,很难得,很难得,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喝两大碗粥。”
“大哥,你小声点,娘还在睡觉。”安意瞪他一眼。
“喜儿,喜儿。”罗氏已被吵醒了,在里屋喊道。
安意进里屋帮罗氏穿衣,伺候罗氏的两个婢女,从厨房里倒来了热水,伺候罗氏梳洗。
厨房的早饭这时送了过来,安清和父子却已经吃完,要出门去上朝了。
安意吃完早饭,和罗氏说了一会话,见天色大亮,问那两个婢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山药。”
“回姑娘的话,奴婢山茶。”
“山药,黄氏在哪里理事?”
山药看了眼山茶,犹豫片刻道:“回姑娘的话,二夫人在顺宜堂的抱厦理事。”
“芳蓉,你留下来照顾夫人。山药,你带路,我们去顺宜堂。”安意要趁胜追击,把安家的当家权拿回来。
“姑娘,时辰尚早,二夫人要到巳时初刻才会去顺宜堂。”山茶道。
安意看了眼摆在墙角的时辰钟,轻笑摇头,现在是卯时未辰时初,离巳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
辰时正,白无名来了,身边除了两个抬轮椅小厮,还有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
“伯母,安姑娘。”白无名面无表情地跟两人打招呼。
安意看着装模作样的白无名,抿唇笑了笑。
白无名给罗氏诊了脉,
使了个眼色给安意,“花婶推我出去。”
“芳蓉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夫人。”安意跟在白无名的轮椅后面。
三个人转到后院,停了下来,白无名道:“花婶是我祖母身边的人,我把她带来,是要她跟你说说宅门里的事情。”
“谢谢。”安意对宅门里的事,所知有限,正在发愁,白无名把解惑的人送来了。
“不用。”白无名滚着车轮离开。
安意向花婶请教,宅门里的事。
花婶一点都不藏私,从嫡庶之别开始,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还没说完。
芳蓉走了过来,“姑娘,已到巳时。”
“花婶能辛苦你陪我走一趟吗?”安意有礼地问道。
花婶站起身,行礼道:“老奴愿为姑娘效劳。”
安意没有马上去顺宜堂,先去里屋找罗氏,“娘,府上这些下人们的卖身契在哪里?”
“在床头那个箱里有个木匣子,下人的卖身契,还有房契田契都在里面。”
安意找木匣子,上面有锁,“娘,钥匙呢?”
罗氏模索着从脖子上取出用绳子系着的钥匙,取下来,递给安意。
安意打开匣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卖身契什么的都在,眸光一转,问道:“娘,您怎么没把这些交给黄姨娘呢?”
“你爹爹说这些以后要交给你大嫂的。”罗氏道。
安意笑了,看来安清和没让美色迷昏头,让山药带路,和花婶去了顺宜堂。
黄氏已在抱厦坐着了,穿着朱红色绣白牡丹的立领褙子,挽着凌云髻,髻中是朝阳五凤挂珠金钗,两侧是对称的两枝白玉凤首簪。看到安意,脸色微沉。
安意刚听花婶说过,妾不能穿正红色,朱红色与正红色极为相似,再想起前两天,黄氏的穿着打扮,很明显她是有意逾越,不动声色地走到正首位子上,坐下,目光冷冷地扫过站在抱厦里的众人。
花婶安分地站在安意的身旁。
“哪个是内院管家?”安意问道。
没有人回答。
黄氏勾唇,洋洋得意的笑。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有黄姨娘才能打发你们出去?我就不能。”安意冷笑,“你们别忘了,这里是安家,我是什么人?再想想你们的卖身契在谁的手里,再来与我回话。”
抱厦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一个中年妇人上前两步,跪在地上给安意磕头道:“奴婢给姑娘请安,奴婢是内院管家管二家的。”
有了管二家的领头,各处管事纷纷上前给安意行礼,报上名字。
黄氏没想到安意就说了几句话,情形大变。
安意斜眼看着黄氏,“黄姨娘,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得意忘形。你是妾,妾通卖买,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可以赏口饭给你吃,要是不懂事,我这就发卖了你。”
“你敢!”黄氏怒目而视。
安意挑眉,“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黄氏挥手就要给安意一巴掌,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安意给抓住了手腕。安意手下一用劲,黄氏只觉得手象被铁钳夹住了一般,痛出了眼泪,“放手!你快放手!”
黄氏的贴身婢女绿苕等人,想要护主,她们的卖身契在黄氏的手中。
安意手一扬,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绿苕等人向前走了两步,就纷纷倒地不起。
厅内其他骇然一惊,姑娘会妖法?
“你,你……”
安意凑到黄氏的耳边,冷冷地道:“黄姨娘,惹恼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黄氏瞪大了双眼。
安意甩开黄氏的手,“来人,把黄姨娘的衣裳给我月兑了。”
“你凭什么要月兑我的衣服?”
&
nbsp;“这颜色,你不配穿。”
管二家的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管事,两人上前就去月兑黄氏的衣裳。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告诉老爷,我会告诉老爷,把你们全部发卖。”黄氏拼命挣扎,不肯就范。
另外两个管事也上前帮忙。
很快她们月兑下了黄氏的外衣,露了里面粉蓝色中衣。
花婶在安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安意道:“把她头上的首饰也取下来,那不是一个当姨娘的人能戴的。”
管二家的很野蛮地取下了黄氏头上的首饰。
安意看到披头散发的黄氏,满意地勾起了唇角,道:“管二家的,叫两个人送黄姨娘回缀锦院,好生照顾。已经入了秋,姨娘身子骨弱,万一着了凉,一病不起,香消玉殒可就麻烦了。”
管二家的叫来两个婢女,送黄氏回缀锦院。
有个机灵的婢女倒来了一杯热茶,“姑娘请喝茶。”
安意端起茶杯,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香芹,在顺宜堂伺候茶水。”香芹道。
花婶凑到安意耳边,小声道:“姑娘何不留她在身边伺候?”
“你很机灵,我喜欢,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吧。”安意采纳了花婶的意见。
香芹跪下磕头道:“谢姑娘恩典。”
“管二家的,让人去把人牙子找来,把这几个丫头发卖了出去,卖得越远越好,再去买几个好的回来用。”安意道。
管二家的出门,打发人去找人牙子进府。
安意问道:“有事的回禀,无事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