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梦么?
不是的,嘴里的伤痛真真切切提醒着她,这是现实。
余锦年不知是惊喜多些,还是悲伤更浓。她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更不想被他看到。也许女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总是会有些羞涩,哪怕再强的女人依然如此,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这是本能。
垂首拽过滑落在胸前的被子,蹭地往里头钻去,整个人快快躲在被子下,一动不动。她含含糊糊的声音,从被中断断续续传出:“你别过来,你先出去,在外头等我一会。”
她舌头伤了,话说的不真,秦羿根本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是从她方才的表情和反常的行为判断,她不想让他靠近,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这些日子,他天天忧心如焚,除了找到她什么都不想做,没心思去做。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到她的消息,带人找到这里,破阵又用了好几日方进了谷中。
所做的一切,只为尽快找到她,才能安心。这小混蛋倒好,真是长胆子了,一点都不欢迎他,不给个好脸色也就罢了,还让他出去?
她不知她的话有多么伤人,还像只小鸵鸟把头埋进被子中,这样就能逃避掉?
这哪里是她的个性,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身携带着怒气,大步过去,一手扯过她身上的被子:“起来!”
“不行,你先出去等我,就一会儿。”余锦年不停摇头,两手把被子拽的更紧了。
这该死的舌头,虽然不流血了,说起话来还真是疼。还多亏了那小青龙的出现,否则她现在已经成了哑巴,要么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羿沉着脸,和这个时候她讲道理,客客气气纯属于浪费口舌,弯过腰双臂一伸,干脆连被子和蜷缩在里头的人一同抱起。
余锦年感觉身子腾空,慌乱中不停挣扎,口不择言:“你不讲道理,你难道要学外头那个混蛋,让我也讨厌你。”
“跟你就没道理可讲,乖一点。”秦羿瞪着被子,恨不得把被子瞪出个洞来。
她以为能躲过去?
不立点规矩,往日真的翻天了。
他大刺刺地坐在床边,人抱在怀中,心踏实了许多。
余锦年挣扎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才老实了。秦羿一手搂着裹在被中的她,一手硬是探过去,把藏在被子的人从里头剥了出来。
当瞧见她双眸的通红,眼角未干透的泪痕,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下。
这明显是刚哭过不久,他的小年儿向来是坚强的,一般的事情难不倒她,只有在真正绝望伤心时才会流泪。更别说她乱七八糟的头发,衣不蔽体,发生过什么他已能猜个大概。
面对这样的她,他只有心疼,想责备她的话无法说出口。
大手理了理她额前,垂下的几缕凌乱发丝,抹去她唇角沾染的鲜血,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带着些许红肿的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食指来回抹着。
余锦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神情和动作判断,明白了他的想法遭了。这家伙爱乱吃醋,脾气又不好,肯定发现她的变化,忙伸手掀开他的手捂住嘴巴。
捂住更不行,这不是此地无银,不打自招了?
正在为难时,秦羿轻巧坚定地拨开她的手,态度依然认真地把她的红唇,擦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把别人留在她身上的印记祛除。
余锦年本来嘴巴里头就疼,被他越擦越疼,带着几分委屈,心中逐渐不快。她又没**,被人亲又不是她愿意的,这人是嫌弃她了,还是想擦掉她唇上一层皮?
“疼!”实在受不了,她呜咽着,抗拒着,轻轻地喊了出来。
这次秦羿听的比较清晰,停住了手与她四目相对,清雅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疲惫,更多是的自责:“小年儿,你可知,你疼,我更疼。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不想让你身上有别人的气息,往后别随便离开我。”
“我……”余锦年胸中闷闷的,刚张了嘴想解释。
他立即打断,火热的眸子凝视着她:“别说,我不想听。”
余锦年还没反应过来,忽觉眼前一黑,她的唇被软软的另一只唇堵住。她急了,破碎的话语从唇中挤出:“少天,我疼。”
她真急了,嘴巴还没好,他这是要干什么,还嫌弃她伤的不够重?
气极败坏地伸手推他,那有他的力气大,两只手捶打他她都不动,更不放开她,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这个混蛋气死她了,看到他的那些喜悦全没了,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听到她嘶嘶的抽气声,秦羿发现不对,意犹未尽地舌忝了舌忝唇,不舍地放开了她。迫使她张开嘴,看到那伤痕累累的舌头,周身的冷气逐渐凝聚,室内的温度都跟着一寒,满满都是杀气:“别告诉我,这是别人咬的?”
余锦年惭愧地别过脸,不敢看他,冷的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裹紧了被子道:“是我自己,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我从来不知我那么没用。”
他心中一震,痛的无以复加。
强硬地掰过她的头,在她额上用力敲了下:“小傻瓜,无论何时都不能伤害自己,我曾经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性命攸关时,在你有行动能力之前,你就该躲到天心镯中,而不是等到最后一刻被人控制,没有下次记住了么,别让我真的关了你,你脑子长哪儿去了。”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他控制了我的手脚无法动弹,根本进不了天心镯,肯定不会有下次,性命都没了,还要天心镯做什么,下次我一定早早就躲了。”虽然他态度不好,余锦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不至于太恼火,还有那么一点点甜。
秦羿把她搂的更紧,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不想再多经历一次。
余锦年乖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满满都是安心。
不知为何,同样是人,有的人的怀抱是那么让人厌恶,有人的怀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两人紧紧拥抱着,恨不得嵌入对方的身体中。
谁都不再开口,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填补心中的空缺。
知道这人的气还没消,忍着嘴里的痛,还得反过来顺他的毛:“别生气了。”
许久,秦羿揽着她,放出神识查看窗外,秦勇狼王和那些雪狼还包围着谢书函,双方正在殊死较量。
余锦年阖上双眸,神识同样放了出去,穿透了竹屋。
天,那么多雪狼围着谢书函,狼王在其中。谢书函是挺厉害,不过除了雪狼还有狼王和秦勇,这回也许有他受的。
“我出去会儿,你先呆着,等我。”秦羿把她放回床上,霍然起身,就要离去。
余锦年明白他要做什么,忙拽住他的衣袖,才发现他的袖口,衣摆处都破了。才想起这谷中的阵法,她研究了很久,都没研究个名堂出来,根本逃不出去。
他能带人进来,还不被谢书函发现,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再想起在太玄门时,师父曾经为难他,也是各种阵法齐上,差点害死他。
他的眼底也有着淡青,眼里也有血丝,这家伙多久没休息了,还想去打架?
他就是做再多,也从不会告诉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她每每除了感动,还有深深的愧疚:“你能不去么,你身上也有伤,是破阵时弄的么。现在让狼王他们对付那人就行了,我还有重要的话要问你。”
秦羿愣了下,不着痕迹地瞅了她一眼。
她不让他去,到底是想放过那个人一码,还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离开?
毕竟那个人,曾经与她有过婚约,他们的相遇比自己要早太多,说没有一点芥蒂那是骗人的。
余锦年被他瞧的浑身发寒,还是坦然地抬头,迎向他探究揣测的目光:“你想太多了,我是真的有话问你,如果你不想听那就出去打一架解解气,我不会怪你,你有这个权利。其实我要是身体好了,我更想自己去收拾那人。有时候对别人手软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她还有个私心,那谢书函不是一般的狡猾,更怕秦羿不是谢书函的对手。他是天才没错,比同龄人修为高没错,可是刚破了阵进来,还受了伤。
谢书函的术法很奇特,就连修为都提升的太古怪,远远超出了常理,实力早已达到金丹以上,她不想让他去轻易冒险。今日秦勇狼王他们,能拿下谢书函最好,拿不下也无事,等出去了写信回去问问师父,怎么才能彻底对付谢书函。
“好。”秦羿微微一笑,伸手过去:“先把衣衫给我。”
余锦年听他不去了,吊的七上八下的心才放下。刚喘了口气,又被他的问话愣住,斜睨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这还用问,还是你喜欢现在这样,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得尽快离开。”秦羿的心情好了些许,才有闲情揶揄余锦年。
“不行,我自己会穿。”余锦年坚决摇头。
秦羿做出一副无奈模样:“那我还是出去打架,反正在这里也不受人欢迎!”
“好吧,你赢了。”余锦年只好妥协,撅着嘴道。
她是不可能让他出去送死的,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么?
被别人看了,也不怕被他再看一眼。胡乱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套衣衫,再拿出些裹胸的布条,之前的已经不能用了,都成了破布。
秦羿挑了下眉,没碰那白色的柔软布条,只拿起她的那套男装:“不用裹了,我看着难受。”
“要,秦师兄不是要帮我的么,怎么事到临头反而不敢了?”余锦年面红如霞,闭上了眼睛,嘴里还不怕死地挑衅着。
反正已经到了这份上,就看谁脸皮够厚,谁先败阵。
秦羿无法,怎么揽了这样的活计,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怕再看下去,事情不可收拾,他闭上黑眸松松帮她一圈又一圈缠上,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肌肤。余锦年忍着没睁开眼,等秦羿帮她穿好衣衫,她的心跳的快从身体中蹦出来,手脚都发软。
耳边有股热热的气流,痒的她只想闪躲,秦羿看到她红透的耳垂,很郁闷:“走吧,时间过的真慢,不知还要等多久。”
余锦年本来就红的脸,顿时像只熟透了的红苹果,朝他胸口砸了一拳:“去死。”
秦羿忽然变了脸色,身子踉跄了下,险些没站稳。
余锦年吓住,忙跳起来,扶住他:“你到底怎么了?”
秦羿头有点晕,赶紧找地方坐下,深吸了几口气,模了下她的脑袋:“没事,破阵时受了点小伤,我坐会就好了。”
余锦年哪里会信,硬是拿开他的手,拉开他的衣衫,这家伙胸前都破了几个洞,还有个伤口离心脏就差几毫米。胡乱包扎了下,还说是小伤?怪不得她不让他去揍谢书函他就不去,他要是真去了,真是去白白送死的,幸好被她拦住了。
从天心镯中引出几滴造化之泉,送到他唇中:“快点打坐吸收,好好疗伤,你要是没了,我可是不会一个人过的。”
秦羿不理她,免得再次内伤,只专心吸收灵气,调理伤口。
他一破阵就进来找她,那有时间休整疗伤,这小没良心的,就会气死他。
余锦年再给自己服几滴造化之泉,坐在他身旁,调理着自己嘴里的伤口。
一个时辰过去,余锦年嘴巴里好的差不多了,看到秦羿还在疗伤,一边关注着外面的战况,一边等他身体恢复。
“外面如何了?”很久很久,他才站起身问。
“主人!”竹屋外,狼王的声音响起。
“说。”秦羿打开门,淡淡地问。
“主人,我们重伤了谢书函,不知他用了什么古怪的术法,在最后关头拼死逃了。没完成主人的任务,请主人责罚。”狼王跪地道。
“请公子责罚,我们无能。”秦勇同样跪地。
“我知道了,在预料之中。”他双手一抬,一股气流将二人托起:“都起来,那姓谢的没那么好对付,先去休息会,我们随后就出来。”
余锦年挽住他的胳膊,怕他冲动:“我们两人现在都是伤员,还是些信回去,等问过师父后,再想办法对付谢书函吧。他这人现在变的很古怪,我怀疑他堕入了魔修,又不像是纯正的魔修,你不是说过,魔修是最不容易死的,比道修还难陨落,那个刑风不正是个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