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赏菊宴着实因为太子的到来失去了情致,好在清平台有大小不一的小宅院,作为平时供贵族们小宴休憩的场所,也可谓应有尽有。受了惊吓的退出去休息,其他人虽饥肠辘辘,但想到刚才血腥的场面,着实没了胃口,湘妃见太子走了,也便更没了心思,推说要去小憩片刻,江氏只得携带着华氏挑起了大梁,继续主持着小宴。
白嬷嬷见江氏虽笑着却实在黑的可怕的脸,不禁替夏侯嫣担心道:“小姐,今日你做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怎么?嬷嬷也觉得我太咄咄逼人,不应这般锋芒吗?”
“不……不是,只是奴婢觉得……”白嬷嬷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也算经历的多,每次看到夏侯嫣灼灼的眼神,总觉得说什么都苍白,仿佛很多事是自己看不明白而已。
“我知道小宴之后我也许难逃她们的责难,可是,她们不会有责难我的机会了。”
夏侯嫣的话让白嬷嬷更加抓不到头脑,她总觉得夏侯嫣有很多秘密都没和她说,当然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
这时不知哪来的端茶丫头不小心撞到了夏侯嫣身上,热茶溅了夏侯嫣一身,好在秋天穿的不算少,并没有烫到实处,小丫头连连陪着不是,遭到白嬷嬷的训斥:“怎么走路的,这般伺候人是要作死吗?”
“对对……对不起,奴婢是新来的,奴婢……奴婢……”小丫头垂着头,一副说不顺畅话的模样。
夏侯嫣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碍事,你下去吧。”
见小丫头走远,白嬷嬷蹙眉看着夏侯嫣污渍一片的衣衫,不禁懊恼,夏侯嫣却不在意道:“没事,我去换一件便是,反正来时也准备了多余的衣衫。”
“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不是说夏侯钰他们有大动作吗,你且在这里看着她们吧,我自己认得路。”
白嬷嬷虽想拒绝,但是想想那日听到的只言片语,不禁觉得盯紧夏侯钰更重要,这才松口道:“那小姐自己小心。”
夏侯嫣不动声色的穿过人群,眼神却瞥到夏侯钰意味不明的笑,当日白嬷嬷来禀报的事,她已经觉出不妥,对方似乎对白嬷嬷早有防备,只是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夏侯嫣绝不会退缩。
风拂过丝发,流动的气流里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或者说男子的味道,夏侯嫣轻眯着眼,这个味道她似乎越来越喜欢了,仿佛只要这个气味在身边,她就所向无敌,当然,这只是利益的互惠罢了。神兵谱的确不在她手里,她也从黑袍人那里了解到,母亲其实只是知道神兵谱的一部分,想要得到那本神奇的册子,黑袍人势必依附自己,她也发誓会帮黑袍人寻出真正的神兵谱,只是这过程实在需要一个契机,好在,黑袍人愿意等。
天下,对于一个夏侯嫣来说,实在不重要,活在当下,她的野心只有报仇。
“你今天可爽心了吧,又是轻薄太子,又是耀武扬威逼的太子杀了自己的贴身奴婢,一会恐怕还要一举成名,你可真是费尽心机啊。”黑袍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让此刻的夏侯嫣不再觉得这声音恐惧,相反,应该说可爱才对。
“过奖了,若不是你那卑鄙无耻的下作手段,我也不会如此顺利啊。”夏侯嫣不客气的反嗤道。
二人走在宁静的小路上,方向却并不是最初要走的路,黑袍人的气息就在身侧,那般粘腻又充满了一种青青的草香味,叫人不由的沉静下来。
忽然,前方白玉桥上的湘妃和侍女印入眼帘,夏侯嫣分明听到黑袍人的一声轻笑:“接下来又到你演戏了,逼真些哦。”
夏侯嫣浅浅笑着,放眼望去,后方竟早已浓烟滚滚,哀嚎声一片,火势在风中极为凶猛,眼看着已经烧红了大半个天幕。
湘妃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正在侍女的护送下往桥下赶,所有的侍卫也是慌作一团,齐齐奔往了失火现场,而留在湘妃身边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分明眼里带着不善。
夏侯嫣心道:也该她上场了。
——
“你们什么人!”
“滚开!”侍卫装扮的大汉一脚踹开了挡着路的侍女,又顺势控制住想要呼救的湘妃。
四人钳制着湘妃,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保护,并没有什么异样。
“大哥,这美人的确美艳,今晚咱们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少废话,先离开这里再说。”
四个人携带着湘妃往人少的地方挪动,湘妃早已吓的魂不附体,哭成泪人,她不至于傻到分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还不知道几个歹人是怎么混入到侍卫中的,但是目的明显是冲着自己。
早年的赏菊宴也曾出现过贵族小姐被人虏劫的事,等到人被找到,早已是面目全非,后来的宴会也便加派了侍卫,倒也没再出什么乱子,怎的自己难得来赏个菊,居然就遭了人的道,还真是凑巧。
四人携带着湘妃来到一口枯井旁,四下无人,便准备下井逃月兑,湘妃也豁然开朗这些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原来井里另有乾坤。
就在此时,忽然远方一声呵斥:“什么人!”
四人皆是一惊,湘妃倒是欢喜,本以为是救星,却不想看到的是夏侯嫣,她不免有些失望,这丫头也是个弱女子,谈何救的了自己。
“大哥,又来了一个美人。”其中一个看到夏侯嫣顿时眼里一亮,比起湘妃,他似乎更喜欢这类娇小青春的女子。
“你少给我惹事,我们拿钱办事,自然是要办的妥帖,若是节外生枝坏了我的生意,看我不砍了你。”
湘妃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是有人要害她啊,可是那个人是谁?是谁!
“臭丫头,天下的路何其多,你却偏偏选择一条死路,今天算你倒霉,别怪我兄弟残忍,小六,动手!”
“是啊,天下路何其多。”夏侯嫣笑的意味深长,却不由主的看向另一边。
忽然涌现出的侍卫各个英武,手握长枪,太阳穴凸起的青筋,一看便是平日训练有素,内力极为深厚。
四个男子突然一慌,抓着湘妃的手也更紧了,那刀架在湘妃的脖子上,显然就要划破喉咙,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给银子的女子不是说一切都会安排好,只等着他们行事便好了,这些侍卫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不会猜透其中关窍的,夏侯钰秘密买通了人准备在小宴之上虏走夏侯嫣,甚至不惜毁了她的清白,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送去的画像早就被黑袍人掉了包,竟变成了湘妃的模样,几个人还浑然不觉,而夏侯嫣不过是借着夏侯钰的套,将计就计罢了,那个故意给自己弄湿了衣服的小丫头,的确是夏侯钰的人,她是想趁着自己去换衣的时候,趁机下手,而白嬷嬷当日听到的事的确是故意放出的风,目的就是牵制住白嬷嬷,只是千算万算,谁又会想到那个暗中帮助自己的黑袍人呢。
注视着四个面色死灰的男子,夏侯嫣冷冷的声音响起:“放了她!”
虽然是陈述的语气,却莫名的带着冷意,叫人不寒而栗,一个小姑娘罢了,竟有如此气势,当真叫四个贼人心里一惊。
侍卫将其围在中间,手里的长枪早已蓄势待发,若不是顾念着湘妃,也许如今早已血溅当场。
此时,那股熟悉的味道飘来,夏侯嫣嘴角隐隐一笑,却见挟持着湘妃的大汉突然手腕一松,那柄刀竟径直的落了地,其他三人也跟着错愕,却已经来不及。
只在瞬间,便听高呼的“杀”从侍卫嘴里喊出,格外刺耳,湘妃不知什么力量推了自己一把,竟径直往前奔去,为首的大汉哪里会让人质逃月兑,当即挥刀去砍,却听“扑哧”一声。
湘妃惊恐的捂住眼,再睁眼,却看到一张浅淡的仿若青莲的脸正挡在自己头顶,夏侯嫣眉心紧蹙着,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角的笑却分外清亮。
“娘娘,你没事吧。”
眼睛一黑,夏侯嫣顺势跌落在湘妃的脚下,再看肩膀,深入皮肉的血迹隐隐泛出红光,刹那间染红了女子的衣衫。
湘妃几乎无法相信夏侯嫣会为自己挡刀,就在此时,赶来的众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有人赶紧搀扶起惊恐的湘妃询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湘妃怒瞪着被侍卫包围的四个歹人,不消片刻便已经断手断脚,再看地上的女子,她的眼圈猛的一红,刺耳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给我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