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每段回忆都有入口4
晚宴。ai悫鹉琻
欧式的长桌,白色绣花桌布,白色的烛台,中央摆放着蛋糕,陆恒坐在主坐,陆子矜的母亲姚玉坐在他身边,陆半夏坐在他的另一边,刚好是和姚玉面对面。
陆子矜坐在姚玉的身旁,面对的正式坐在陆半夏旁边的李越祈,水眸潋滟,笑意盈盈。
陆川因为公司有重要的事,要稍后回来,让他们先用餐,不要等自己。
姚玉自从嫁进陆家没多久,陆半夏和李越祈结婚搬出去,两个人并没有多大的接触。姚玉从不刻意讨好陆半夏,她一门心思全在陆恒的身上,就连女儿都可以送去英国读书,这一去就是三年。
今日是陆恒的生日,哪怕心底再有不高兴,脸上都会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些好听的话哄陆恒高兴。尤其是陆子矜,人美嘴甜,又会撒娇,惹得陆恒笑声爽朗,看着小女儿的眼神越发的宠溺。
陆半夏一贯的沉默,除了说一句祝父亲生日快乐,喝几口酒,没有任何的话语。
在这个华丽的地方,看着陆恒、姚玉、陆子矜一家三口温馨融洽,她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姚玉眸光从丈夫的身上转移到陆半夏身上,端起酒杯道:“半夏,你好像比以前瘦很多,女孩子不要那么辛苦;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越祈想想。”
陆半夏手中的餐具放下,端起酒杯,水眸淡漠的看向她,面对她的关心无动于衷,只是无声的喝酒。
陆恒剑眉一蹙,陆半夏对姚玉的态度,显然让他不悦。
李越祈端起酒杯,轻笑:“谢谢阿姨的关心!是我不够好,这几年太忙没有好好照顾夏夏。”
一声“阿姨”直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陆半夏不认同姚玉,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也不会认同。
姚玉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轻抿一口红酒道:“越祈真是一个好男人,真希望子矜以后也能碰到这么好的人,那我和恒就放心了。”
陆子矜笑吟吟的看着李越祈:“是啊!姐夫真是一个好男人!我以后选夫婿一定是要像姐夫这样的!聪明能干,又知道疼老婆。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甜美的唤了一声“姐姐”,陆半夏娟秀的眉梢挑了下,眸光看向她,声音凛然:“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或者陆秘书长!”
她无法容忍眼前这个装作一脸无辜的人喊自己姐姐,哪怕是作秀也不可以!她若是应了这一声姐姐,那母亲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容忍和守候情何以堪!
陆子矜笑脸一僵,还没说话,陆恒冷哼一声,将餐具重重的放下,气氛一下子僵硬下来。
姚玉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要开口解救的意思。陆子矜想说话,在接到姚玉的眼神示意,干瘪的抿了抿唇瓣,眼神又看向对面……
陆恒阴鹫的目光盯着陆半夏就要发作时,门口有脚步声进来,一抹欣长的身影还染着雪花,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立刻开口:“抱歉,父亲!公司的事刚处理完,回来迟了。”
陆恒看到陆川冒着风雪赶回来,心头的不快迅速烟消云散,笑道:“没事,不过是一家人吃顿饭。”
佣人忙着加位子,餐具;陆川将风衣月兑下递给家佣,眸光扫到陆半夏冷漠的神色,再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心头一紧,酸涩顷刻间弥散到四肢百骸。
陆子矜说:“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都忙的好几天没回家了。”
“公司的事太多。”陆川目光在触及到陆子矜甜美的笑容,反应不冷不热的。
他坐在陆子矜的身边,很快的气氛又回到之前的融洽和睦;姚玉关心他几句,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感谢;陆川询问到公司的事,他也会大致的说下。
自从他坐下后,陆半夏看了他一眼,无声的垂下的眼眸再也没有掀起过,置身在无声的冰窖中,似乎任何人都走不进她的心中。
李越祈和陆恒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陆恒和姚玉的婚礼,第二次就是今天;察觉到陆川和陆恒说话的同时,眸光却一直在暗暗看向陆半夏,心中有一种揣测……
尤其是陆半夏的反应好像,是不敢去看陆川。
心头有一些不舒服,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的去握住陆半夏放在膝盖上的左手。陆半夏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侧头看向他……
李越祈收紧握住她手的力量,薄唇溢出淡淡的笑,似乎在安慰她,也好像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将她拉出那个无声冰冷的世界。她的手很冰凉,像是凉进他的心头。
陆半夏看着他映着灯光的墨眸,掌心传来一阵阵的温暖,那些冰冷和无形之间的排斥感消失不见;在这个冰冷的冬天,自己似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红唇忽然抿起,流泻出一抹明媚的笑,像是凝聚万物的光,绚烂夺目,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这细微的一幕,落入对面的两个人眼底。陆子矜拿着餐具的手不由的攥紧,眼神里划过一丝不甘,阴翳渐起……
陆川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进眸底,漆黑如墨的眸子黯淡下来,端起高脚杯,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墨眸被绝望和痛苦疯狂的吞噬。
***
饭后一家人坐在壁炉前闲聊,陆子矜是在英国读法律,主动找李越祈聊法律上的问题,有意无意的透露想进入李越祈的律师团队。
姚玉笑着责备陆子矜胡闹,她去会给李越祈添麻烦。
陆恒听闻到觉得可以,让子矜去李越祈的律师团队,有李越祈看着她,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比较放心。询问下李越祈的意思,他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把皮球踢给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这件事还有待商量。
陆半夏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想避开这样的场面。在洗手间呆了几分钟回来,穿越过长廊,路过一扇玻璃窗户,外面还飘舞着白色的雪花,在路灯下很像是精灵。
突然间她很想母亲,也很想白子言。这些人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匿迹,除了想念,她什么也做不到。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在转弯处传来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心疼和不甘,一双阴翳的眸光紧盯着她纤细的身影,有一种很强烈,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
寻音而去,看到陆川硬朗的轮廓线,在白炽灯光下越发的凛冽,薄唇抿的很紧,没有一点的感情。
陆川看着她的孤寂,恨她的绝然,也心疼她的固执。他们也有三年没见了,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明明是同一个家长大,她却总有办法避开他,不愿与他见面。
自己就那么让她厌恶么?厌恶到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三年不见,不表示他不知道她过的什么生活;她在总统府的坚韧和雷厉风行,她和李越祈聚散离多的生活,她的脸上从没有片刻的真心笑容。
她对自己的残忍,何尝不是在伤害着他!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婚姻生活,只是不想看到你继续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自己!陆半夏,你宁愿和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结婚,折磨自己,也不愿意回头看看,这些年我一直站在你身后,你后退一步就能在我怀中。”
这番话他压抑在心头三年,或是更久;若是她真的幸福着,他还有理由说服自己,可是她并不幸福……
他沉默了三年,难道还要继续沉默到下一个三年?
陆半夏安静的听着他的话,神色眼眸没有半点的反应,平静无澜的声音响起:“陆川,你该找个女人结婚了。”
“陆半夏!”陆川咬牙切齿,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白子言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事实!一个死人是不会回来的,更何况他爱的人不是你!你比谁都清楚,明白!你嫁给李越祈究竟是因为要惩罚自己,还只是在惩罚我!”
“我知道,我也没有在等他!”陆半夏冷清的眸光与他对视,唇瓣微抿,声音是那么清清然然的:“我嫁给李越祈没有再惩罚任何人,我只是想完成母亲最后的遗愿。然后嫁谁不是嫁呢!”
说到最后一句,薄软的唇瓣竟然有一抹淡笑,凉薄浅显。
陆川心头一揪:“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还是在怨我当初没有告诉你姚玉和陆子矜的事!”
最早知道陆恒外面有人的是陆川,那时他已成年,陆恒将手头上的事逐渐交到到他手上;有一次陆川无意间看到陆恒和姚玉还有陆子矜在一起,他没有告诉陆半夏,更没有告诉陆半夏的母亲。
一直到半夏自己发现,发现他在替陆恒隐瞒,原本一直很依赖他的陆半夏,一夕之间变了,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再也不亲近任何人,除了她的母亲!
“在母亲死前我是一直怨怪你。当年若不是母亲见你可怜,领养你,如今哪里会有风光无限的陆家大少爷!你回报她的是什么,是替他们隐瞒,让我和母亲像两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陆川,你让我不要怪你,我该如何不怪你!人心自私,你听陆恒的话,而我只为母亲想。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在知道姚玉和陆子矜的存在,我没办法告诉母亲,性子那么柔软的母亲即便知道又能做什么。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敢再贪玩,刻苦读书,努力把自己变的更优秀,让自己成为陆家最优秀的存在,我要替母亲将父亲的目光转移到家中;为讨父亲高兴,常常回家,我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设计,报读经济学,辅修政治;这些年我没有一次敢违背他的意思,生怕他不高兴,怕他会为那对母女哪天回家就对母亲说离婚……”
陆半夏轻描淡写的将那些年日夜读书,兢兢战战,日夜惶恐的疾苦和孤单道破,那些回忆是她心头的无法触碰的伤口。
在陆恒决定要陆川继承公司,陆半夏就决定从政,她成为陆家第一位从政的女人,尤其是进入了极度严格的总统府;跟在白子言的身边学习,白子言工作上严谨严肃,近乎苛刻;生活上脾气好的不像话。也许白子言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对谁好过,可是陆半夏记得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那么的真诚与温暖。
她在总统府开始崭露头角,尤其是后来她成为秘书长,更是时时刻刻的跟随在阁下的身边;陆恒更不能随随便便的提出离婚,她一直在阻挡父亲要离婚的心愿,只是没想到母亲的离世,到最终她还是没有阻挡成功。
唯一庆幸是母亲到死也不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女人,还有一个女儿。
“半夏,对不起!我……”陆川欲言又止,他不能否认当年自己是抱着私心隐瞒下这件事,帮着陆恒欺骗她们!
陆恒说过,只要他守口如瓶,他永远可以留在陆家,甚至日后还可以接手陆家的公司!
只有留在陆家,他方能留在半夏的身边,谁能料到半夏自己会发现……
“我只错了这一次,这么多年都换不来你的原谅?!”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愠怒,他多想能被她原谅一次。
陆半夏惨淡的一笑:“陆川,在母亲死的那一刻我对你就没有任何的怨尤!但我也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想让你死心,唯有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为什么?”陆川深邃的眸子紧紧的凝视她,手忍不住的握住她的手腕,刨根究底:“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和我试一次!”
陆半夏的手腕被他握出一圈淤红,疼的蹙起眉头,刚准备开口,眸光透过陆川的肩膀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越祈。
一双犀利深邃的眸光,冷然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看到多少,又听了多少。
埋葬在陆家风光背面的不堪和那些欺骗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