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年。
公、安、局里,顾绵递交了正式离职申请书。
从警局出来,走向公交车站沮。
这么些年,顾绵没有属于自己的一辆车孜。
平时,或者开警车。
当然,季深行给她配过很适合女人开的小巧的甲壳虫,再贵的顾绵接受不了,那辆甲壳虫现在在季家别墅私人车库里,顾绵只开过几回。
今天从别墅出来,苏云有安排司机,顾绵拒绝。
临到要和季家人离别时,顾绵下意识把一切算的很清楚,不该自己享受的,不享受。
上公交前接到蓝双电话。
劈头盖脸蓝式咆哮:“刚才局里二胖子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你去递了离职申请?”
“是,”
“绵绵,我以前是希望你坚强**有主见,可你这一声不响的,吓人知道不?哪天你带着皱皱消失了,我是不是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顾绵赔笑,“我正打电话告诉你。”
“哼,鬼信!”
“离职出于几方面的考虑,我过了热血的年纪,说实话,对警察这份职业的热爱因为有了皱皱不如从前,我的生活重心早就该放到养小孩上。”
同是当了母亲的人,蓝双同意,“是,卫川不敢明着说不让我当警察,也给我吹枕边风让我考虑当家庭主妇。”
顾绵高兴他们终于恢复了谋生活和谐。
轻笑一下,准备说话,有公交来了。
蓝双在那头说,“我现在在外面,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顾绵眯眼看来的公交车是几路。
“过来跟我一起,我今天是约了小周护-士谈判的,绵绵,你过来给我撑住场子,帮着劝劝。”
顾绵问了地址,伸手拦计程车。
蓝双主动约的小周护-士,将就小周护-士的上班时间,所以地点靠近北方医院。
一家以前和蓝双常去的小餐厅。
中午交通还算好,辗转十来分钟,顾绵下计程车。
玻璃橱窗的位置,侍应生正把两份意面送上来,蓝双冲她招手。
顾绵走进去,坐下,蓝双把意面推过去,“给你多加了黑胡椒。”
“饿了。”顾绵开动刀叉。
蓝双面色红润,应该和卫川的滋润以及这两天的好心情有关。
顾绵没形象地连吃几口,蓝双把热饮料递过去,“真的打算离开?”
顾绵摇头:“没有想好,可能因为季家二老定期要见皱皱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不过和季深行结束是板上钉钉,我在等着他和我一起把事情向爷爷女乃女乃说清楚,我最近也在咨询孩子抚养权的相关事宜。”
“准备打官司?”蓝双心惊。
“最好不打,伤感情。”
“你要带走皱皱,那固执的老头不可能同意。”
“所以我希望季深行能为我说话,林妙妙的事情上,是他对不起我。”
蓝双看她,目光怜惜,“你现在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绵绵,不用这么撑的。”
“难道我要天天以泪洗面?那样季深行能像林妙妙没出现前那样身心干净?”顾绵大口喝水,放任眼泪在心里决堤。
没有再吃一点的心情,她自嘲一笑,“我回国后决定和他复合就太过草率,在旁人眼里,大概我是作茧自缚,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当时你和凌枫那么劝我,我不听,我一头扎进去,现在才会死得这么惨烈。”
“才不是死!你离开季深行,迎来一个更好的明天,不是有首歌叫下一站幸福?”
顾绵摇头,“没有力气再爱人。”
“我现在不急着反驳你,等着你遇到比季深行更让你心动的。”
手机响起,蓝双接听,顾绵听到她在报地址。
电话挂断后,蓝双说,“小周马上过来,欺负她的两个男人已经抓住判刑,我和卫川一致认为,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问题。别说,
tang这姑娘挺可怜的,家里在农村,上有父母爷爷女乃女乃,下有两个弟弟,一家人靠低保和她的这份工作,我同情她,她十九岁,孩子生下来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很关心她?”
蓝双低头,“这件事我有错,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和卫川任性,小周不会出事。”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小姑娘朝她们走来,顾绵一眼看到。
起身,蓝双跟着起身。
小周腼腆,脸色有些憔悴地冲她们问好。
顾绵和蓝双坐一排,与小周面对面。
“小周,我和你川哥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小周咬着下唇,眼里有泪:“蓝姐,我好怕,我害怕孩子打掉孩子会化作厉鬼来找我。”
“这是个意外,你是受害者。”顾绵和声安慰。
“我也怕鼓起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后,孩子如果有病怎么办?刚才我从护-士站出来看到儿科有个孩子全身痉-挛被送去抢救室,是我护理过的,好像才三岁多,浑身瘦的可怕,每天给他去换药的时候他就睁着那双很大的眼睛看着我,不能说话,痛都麻木的不会叫一声……如果生下那样的孩子,那我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蓝双趁热打铁,“小周,现实点说就算孩子健健康康你也养不起,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这不是你和你喜欢的人的结晶,你把孩子生下来,将来你会后悔。”
小周绞紧双手,眼泪掉下来。
顾绵十分理解这个女孩内心的挣扎矛盾,十九岁,太善良天真的年纪,认为打掉孩子是一件遭天谴的事。
…………
商量的最终,蓝双带着小周去妇产医院预约手术时间。
在小餐厅,顾绵与她们道别,打包了一份皱皱爱吃的甜品。
出来,在路边拦车。
这是一条比较窄的巷子,巷子口有计程车看到顾绵招手,行驶进来。
计程车行驶到十字路口时,被一辆黑色奔驰车拦住。
顾绵注意地看,那辆黑色奔驰想由左往前方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会打倒,来来回回,把路面好几辆车都给挡了。
几辆车鸣笛的声音,让那辆奔驰更慌。
顾绵看不过眼,走过去敲奔驰车窗。
驾驶座车窗降下。
顾绵开口:“需要帮忙吗?”
抬头,对视上一双深沉的男人眼眸。
“……秦先生?”顾绵惊讶这巧遇。
秦律温和注视她,双眉蹙着,应该是在为倒车烦恼。
男人修长大手从方向盘上一摊,深邃眼眸里几分自我解嘲:“比较少开车,回国不久,明显手笨。”
顾绵知道,国内国外开车相反的。
“不介意的话您下来,我帮您打倒。”
他挑眉,因为她眉眼弯弯的微笑而提唇,“谢谢。”
坐在车里的男人打开车门,优雅下车。
顾绵上去,利落转动方向盘,倒好了车。
车停在街边,道路一瞬通畅。
计程车还在等她,顾绵刚打算下车,那道削瘦挺拔的男人身影却绕到副驾驶座,他打开了车门。
顾绵看着他动作稍缓慢地上车:“秦先生……”
他竟是莞尔,绅士礼貌在问她:“有时间吗?”
“嗯?”
“抱歉,就算有导航仪,我还是找不到迪乐儿童礼物商城在哪里,如果你有时间……”
他看着她,五官在这午后晴好的天气里,别样迷人。
“哦……”顾绵明白过来,这是帮了她好几次的好心人,她微笑,“我可以送秦先生过去。”
“麻烦你了。”
他眼里有笑容,好像阳光落进了里面,尽管眼底很深莫测,顾绵不知道他对别人时怎样,但面对她的时候,她感觉这个面目严肃的男人实际上比较平易近人
,可能是他英俊的五官加了分。
顾绵发动车子。
“等等。”他低沉开腔。
顾绵莫名。
下一秒,他的长臂伸过来,在她胸前位置晃过,他整个身体倾了过来,含笑花的味道充满鼻息,男性短硬的黑发稍微拂过她的下颚。
顾绵僵住。
他靠她很近,尽管他注意保持了几厘米距离,但那股强烈的男人成熟气息,顾绵承受不住。
她低头时注意到,只要她呼吸的幅度更大点,衣服前襟的起伏会擦过他挺直的鼻梁。
顾绵不敢呼吸了!
卡擦——
一声响,男人优雅直起身,视线注视她绯红脸庞粉红耳根,以及那双受惊吓像小鹿在乱撞的眼睛。
他没有笑,不过声音飞扬,“你忘记系安全带。”
如此而已,她刚才以为他……
顾绵尴尬死了。
他转身坐正,留给她峻挺削瘦的侧脸,他修长手指在左腿小腿处,按了几下。
顾绵调整呼吸和脸上的热度,专心开车。
一路上他没开腔,顾绵自然也不说话。
她尽量快些地把他送到了迪乐儿童礼物商城。
秦律拿了黑色呢大衣打开车门,转身问她,“有给儿童选礼物的经验吗?”
顾绵想到的是上次见面她提还钱,他说没有带钱包银行卡的习惯,这次他买礼物,她可以结账,一个儿童的礼物,左右超不过四千块吧。
儿童商城前有十几阶台阶。
长腿男人上台阶的动作缓慢,在路旁女人们的眼中,十分优雅。
顾绵不经意地看了两眼,更加确定他左腿是有些问题的。
但她又不好扶他。
…………
男生玩具专柜前,秦律说明,这礼物是送给宋超愈八岁儿子生日的。
皱皱是女孩,顾绵也还没有给季子陵挑选过礼物,不懂,专柜小姐在认真介绍。
顾绵得了空,在女生玩具那边看。
秦律选定一套变形金刚系列,走过去注视她安静的侧脸,温和问道,“在看什么?”
顾绵手放下芭比女圭女圭的价格标签,八百块,拿在手里觉得烫手。
皱皱除了乌龟,最喜欢的就是芭比女圭女圭,八百块的女圭女圭,顾绵其咬咬牙也买得起,目前手里有十二万存款,那是皱皱以后上学生活要用的,离开季家后要租房,马上幼稚园开学……
顾绵放下芭比女圭女圭,小心的给女圭女圭整理了一下华丽的小衣服,“随便看看,秦先生选好了?”
秦律目光从芭比女圭女圭上收回,“嗯。”
“收银台在这边。”专柜小姐引路。
顾绵走在前,背影纤瘦苗条,秦律回身吩咐专柜小姐把芭比女圭女圭包起来。
收银台小姐报价,“您好,一共六千八。”
顾绵捏着自己的银行卡,心在滴血,好贵……
她把银行卡递过去,“请刷。”
秦律蹙眉看她一眼,伸手把她的纤腕拉回来,他没说话,眼神严肃,顾绵局促地望着他。
手腕被他握着,那部分肌肤都变烫了。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松开她,拿起笔飞扬的在收银小姐递过来的账簿上签下‘秦律’二字。
顾绵向他解释,“秦先生,上次住院费连同您两件西装的钱,我不知道是多少,但这次请让我还……”
收银小姐好笑道,“小姐,秦先生是迪乐商城股东,他拿东西不需要付钱,签名就行。”
“啊……”顾绵注视他一言不发的英俊侧面,囧囧的。
秦律签好字,收银台人多,他伸臂揽了一下顾绵清瘦肩膀,“走吧。”
顾绵不得不收了银行卡跟在他身边,矮矮的个子在他胸膛位置,同他一起出去。
刚出商城大门,秦律接电话。
接完电话他抱歉地说,“有点急事要赶过去处理,本想请你喝杯咖啡。”
“没事的,您忙。”
顾绵刚好觉得再和他呆下去只剩尴尬,他这样的大老板不在意那几千块,只有她把它当成了不得的事,或许让他不高兴了。
秦律看穿她心思,声音好听,“如果你非要还钱,可以考虑请我吃饭。”
他笑一笑,那么好看,接着道,“我的司机小左马上开车过来,他送你回家,我先走。”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秦律提着精致的礼物袋下台阶。
顾绵望着那一身黑色西装下高大削瘦的男人背影,心里在想,a市有哪些一顿饭四千块并且很好吃的餐厅。
…………
季深行守在抢救室外,眼睛里的红血丝叫来往的人看了觉得可怕。
透明的玻璃抢救室内,峥峥第二次痉-挛。
他始终不敢看抢救室内小小人儿在和病魔斗争的可怜样子。
特别是在知道峥峥的身世后,这份陌生的父爱在揪扯着季深行的心。
所有该用的药物都用上了。
四十多分钟后,监控器上的心电频率线条开始稳定下来。
抢救室内,主治医生出来,摘了口罩,一头大汗地冲季深行摇头,“他差点没撑过来。下次再这样,我估计……”
莫靳南说,痉-挛达到第三次,峥峥恐怕会…
峥峥被送回病房,奄奄一息的模样,躺在那里无声无息,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季深行守在病房里,模着他的小光头。
傅斯进来,“已经在想办法联系美国霍普金斯医院最著名的血液系统病方面的专家,季先生,急也没用,我们把世界上最著名的几位专家凑到一起,总会找到除换血之外的有效方法救治小公子的。”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不会看着峥峥病到今天这样。”一道女声从病房门外传来。
季深行抬头,看见来人,眼神冷漠森寒。
林妙妙不顾季深行的目光,噙着眼泪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峥峥的脸蛋。
季深行没有把林妙妙赶出去,忘不了峥峥两次进抢救室,都在喊妈咪,季深行知道他喊得是谁。
心里再很林妙妙当年把峥峥抢走,可也知道,现在峥峥需要她。
…………
季深行叫来两个特别看护,都是女性,病房门外有看守的男人。
他离开医院。
路上安排傅斯订机票。
季深行给凌枫打电话,详细询问当年在苏黎世给顾绵做检查接生孩子的那个大胡子医生的信息。
就算莫靳南给她看那段视频,他也要自己亲自去确认。
…………
下午五点,小左送顾绵到别墅山庄。
顾绵礼貌道谢,下车,回了季家。
客厅里没有人,佣人在厨房,顾绵不见苏云也不见苏采采。
家里人都不在,那皱皱?
顾绵赶紧上楼。
楼上儿童房,顾绵轻声打开门。
床上没有人。
长毛团花地毯上,支起的帐篷里发出一点微弱光亮。
顾绵走过去趴下,掀开造型可爱的帐篷帘子。
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的腿。
顾绵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帐篷里,皱皱细细软软的小身体安静趴在季深行胸膛上,八爪鱼一样软乎乎地缠着男人的脖颈,一头小卷毛凑在男人的鼻息位置,随着他的呼吸一飘一飘的。
顾绵怔住。
季深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大一小两道呼吸,安安静静的画面,温馨美好。
顾绵起身去床上那绒毯,跪着钻进帐篷,给两个人盖上。
又沉默看了这对父女一会儿,她撒手准备起身,手腕忽的被攥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擒住她。
顾绵回头,对上季深行睁开的眼睛。
漆黑中的红血丝疲惫模样,吓了她一跳。
他沉默望着她的眉眼间的情绪太不寻常,顾绵下意识问,“怎么了?”
————————————————
说虐孩子,五爷伸冤一下,设定就是天生生病的,治疗也有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吧?
这里,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亲情是不放弃,不是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