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冬捏着那张精致卡片一直不松手。
顾绵担忧的瞧瞧看她,脸上神色安静。顾绵了解这孩儿的性子,心里有什么坍塌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冬冬……楮”
莫语冬弯腰把很新鲜的马蹄莲拾起,几分憔悴的脸蛋在笑,“姐,快回吧,我收拾一下也该去上班了。糌”
顾绵看这抹笑容更不放心走了,不论什么原因先在心里把凌枫暗暗骂了一遍!
很明显送花附带卡片,这个女人一定是凌枫的爱慕者,宣誓自己的存在来的!
顾绵也理解,凌枫这类型男有招惹女人的外在内在一切条件。
“姐,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该叫你妈妈了。”
顾绵气笑,扯她一下头发,“怎么说话!听姐的,今天再请一天假,你们公司少了你不至于不能运转!”
莫语冬微低了头,纤白手指攥紧那张卡片,幽幽地说:“还是让自己忙起来充实一下吧,我身体已经好了。”
顾绵顿了一下,还是说:“我看这女人多半是自作多情,我还是了解凌枫的,什么事儿你别憋着当面问他。”
“我会处理。”莫语冬转身开门,轻轻地笑了下,“还不至于没见着人被一篮子花打倒。”
顾绵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确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和表现出来这么洒月兑,多半是为了让她放心吧。
揉揉太阳穴,顾绵很困,进电梯前叮嘱她:“你姐夫买的药按时吃,好了也再吃一天巩固!”
“知道啦!”莫语冬甜甜一笑,关上门。
不大的客厅里,拎着那篮花呆呆立了许久,面无表情的,莫语冬最后把篮子里的花一枝一枝取出来插进找来的水瓶里,并且拍了照,卡片也拍了一张。
对着镜子搓了搓脸,化了个比职业妆稍浓一点的妆容,遮盖一脸苍白,拿包出门。
手机里除了上司和几个部门来的公事电话,凌枫的电话和短信,没有一个。
电梯里,莫语冬闭上泛红的眼眸,心慢慢下沉,手机在汗湿的掌心里捏着,忍了再忍,没有给他打过去。
昨天洗手间里彼此用尽力气地缠吻,今天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复到三年里的冷然。
莫语冬,模不清这个男人究竟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她的位置?如果只是暧-昧的游戏,她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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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绵出了soho公寓保安门,季深行安排来的司机开着一辆半旧的奥迪,等在马路边。
顾绵上车,跟季家的老师傅司机礼貌点头。
皱着眉头思索,顾绵觉得直接打给凌枫质问送花的女人,过于莽撞,思来想去,打给了小双。
那头很吵,顾绵问她在哪里?
“医院!衰死了,绅绅感冒,一直咳嗽流鼻涕,卫川那死人在手术室就出不来!我不好走后门,老实排队挂号。”
顾绵心一揪,最近采采的女儿也是感冒,苏云说折腾了蛮久了。
更换季节的时候,天气转凉,许多宝妈稍不注意就让孩子感冒了,看来家里四个小家伙也得看紧点。
顾绵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说了句‘等着,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拜托老师傅转个方向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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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二楼的输液室。
顾绵上了楼梯刚巧碰到去自动饮料柜买儿童热饮的蓝双。
“绅绅呢?”
蓝双指了指玻璃门,“那不是,睡着了。”
两人走进去,身后有一位男医生直走过来,“请问哪位是卫主任的妻子?”
蓝双回头。
那男医生态度立刻恭谨,并且热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太太您来医院怎么不吭声偷偷排队?医生家属直接走vip的,尤其您是卫主任的妻子!抱歉,我才从几个护士那里听说看到您了,这不立刻跑过来招待!您是哪儿不舒服?”
顾绵看着被恭维表情不好的蓝双,识趣走开。
绅绅快五岁了,还没张开的脸型隐约有王子范儿,肤色白得像个女女圭女圭。五官是随了卫川的,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小鼻梁,顾绵觉得唯一庆幸的是绅绅的性格既不是蓝双这样咋呼也不是卫川那样死不要脸,这位冰王子很冷,一板一眼不爱笑。
眼界儿也高,两家人聚在一起时顾绵开玩笑问她,喜欢姐姐皱皱呢还是喜欢妹妹季粉语?
冰王子眉眼不抬,一脸古板地跑回自己卧室一个人看书去了,可不是皱皱不离手的漫画书,而是带拼音的儿童版《火星撞地球》,高端大气的科幻著作。
瞅瞅自己家里那四个,除了峥峥……
顾绵花痴模样望着睡着了也严肃皱着小眉头的绅绅小王子,在琢磨季粉语小胖妞配不配的上这位小王子的高深问题。
蓝双打发完男医生,扶着额头走过来,“我这暴脾气!卫川手底下都是些什么屁精儿啊,非让绅绅拔了针头去vip单间病房重新扎针,有病!”
顾绵乐意看她暴躁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们家卫主任怎么也是泌-尿-科一把手,泌-尿-科如今在社会低能男性中的作用有多大?每年要给这医院带来多少盈利你明白吗?医院领导方面款待你也是正常。”
“我喜欢他们直接把咪咪一大把一大把塞给我,不喜欢在医院被款待!除了医生变-态地喜欢医院,咱们病患可没那变-态神经!”
顾绵幽幽摇头,“言传身教。绅绅在你和卫川的荼毒下居然没被污染,我喜欢这个小女婿。”
蓝双拍大腿笑哈哈,“送给季粉语小胖胖啦。”
“粉语太二,只知道吃,要被绅绅看扁的。皱皱嘛,又大了。”
顾绵真有点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
蓝双挑眉,“孩子们的将来不还得随孩子们么,咱们现在定女圭女圭亲做不了数,开玩笑没问题。对了,你找我有事儿的吧?”
顾绵找个没人坐的椅子坐下,把早晨的事情说了,这几年她和凌枫关系疏远,小双可能好点儿,先打探打探什么情况。
蓝双听了就拧眉,漂亮的眼眸里一片气愤,“没准儿就是个自作多情的狐狸精!”
顾绵分析着没起哄。
蓝双推她胳膊:“凌枫什么人你我还不知道吗?硬塞给他一个女人都正直刻板的不会解皮带的呆子!而且这些年我没听说他身边有走得近的,我还一直取笑他有功能障碍,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就没个生理需求?”
顾绵掐她,又说到不正经上头了。
“我妈的公司和张玲的公司有业务来往,两个大人算合作伙伴吧,我妈看不惯张玲那行事作风,私下里好像跟我提过,那**女人一直没放弃过给凌枫安排相亲对象,不是名媛就是官员千金,一个一个排队等着凌枫相亲,不过凌枫挺争气的,一次没去,把张玲气得!所以,这女的顶有可能是张玲看上的硬往凌枫身边塞得呗。我不信张玲不知道冬冬,那女人太可怕了,儿子婚事想一把抓手里控制着,哪有这样当妈的!”
顾绵从医院出来,觉得蓝双分析的方向是对的,她相信凌枫,从他的眼神一些细微举动来看,分明是喜欢冬冬的。
凌枫是她认识中少有的特别专情的男人,从自己身上就能看出来。
她绝不认为凌枫喜欢冬冬的同时会默许别的女人留在身边,不管是心理需求还是生理需求,凌枫这种濒临绝种的正派男人。
只不过有点为冬冬发愁,真把这丫头当妹妹疼了。她和凌枫之间,白美凤恐怕都不是最大的阻碍,张玲那个亘古不化的顽石,才是最可怕的。
看来也是情路坎坷。
顾绵惆了一会儿,拨电话给季深行,临近中午,孩子们都在上学,可以和他吃个浪漫的二人世界午餐,在外面的浪漫餐厅!
电话那头低沉男人声音透着愉悦:“老婆请吃饭?”
顾绵对着洗手间镜子化点透明唇彩,嘴角弯弯:“老婆想趁着还没交出财政大权前土豪一把。”
“土豪老婆在哪里?土豪老公去接你。”
顾绵没忍住笑出了声,甜蜜的心儿在跳,刚要说自己位置听见他那头传出的优美广播声,xxx商务酒店欢迎您。
他刚恢复记忆没两天就去商务酒店?谈生意?
顾绵的眼里,季深行是个很上进把生意当做乐趣的男人,钱势不缺,大概男人天生不甘平淡无忧,喜欢冒险,喜欢动脑筋的危险游戏。
“我不告诉你,想我请吃饭找到我再说!”
顾绵挂了电话,眼尾弯弯的把手机搁回包包里,出去拦了辆计程车,往那家商务酒店赶过去,最好从他背后出现吓他一跳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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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商业区中心的广场,顾绵心请雀跃地下车,司机师傅要找的五毛钱她没要就提着包运动鞋冲了出去。
阳光下芒果商务酒店的墨色玻璃分外好看。
顾绵跳过花坛,心里在搜罗这个城市里所有好吃的地方。
和季深行夫妻多年,两个人像这样单独出来甜蜜约会午餐的情形太少,顾绵有种想把所有好吃的和他一起吃进肚子里的冲动。
季粉语小胖的吃货天性,顾绵觉得,还是有些随了她这妈妈的。
微风吹拂在脸上,柔柔的小手一样无比舒服,顾绵眯着大眼睛往广场中心的旗杆位置那边走,酒店大门在那里。
身子刚出旗杆,一眼就看到旋转门台阶上一身正式黑西装侧影挺拔的高大男人,她的男人。
季深行脸上挂着严肃淡淡的表情,左右都有大老板模样的商务正装男子,一同下台阶。
但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女人?
太阳光刺目,顾绵停住脚步眯了眼睛,不待她看清,那女人的面容高挑的身材曲线跃进视野。
顾绵脸上表情一下滞住。
季深行侧过身,眉宇微蹙地伸出漂亮的手,林妙妙眼眸眨动地把手放入他手指边缘,在他隔着距离的搀扶下下台阶,一条腿掩饰不住的不方便。
旁边几个老板模样的男人笑着,大概在调侃两人关系。
林妙妙一脸娇羞,季深行侧身,顾绵握紧拳头想看清他那张帅的一塌糊涂的侧脸上究竟什么表情!
下了台阶,季深行收回手,打开了一辆玛莎拉蒂的后座车门,林妙妙脸上挂着笑容上车,冲季深行说了句什么,隔得太远,顾绵是听不见的。
玛莎拉蒂驶离。
季深行相继与几位老板握手道别。
左后,台阶的车道只留下那辆刮花了一条痕的宾利慕尚。
季深行从泊车的小生那里取了车钥匙,英俊侧脸在淡淡光晕里,视线看腕表,拿出手机。
顾绵呆呆的,眼睛一眨不眨,听见手机响,铃声很大,此时广场空旷无人,季深行一手插袋笔挺站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朝着旗杆方向看过来。
隔着热烈的阳光,他深邃的眼眸落入顾绵眼底。
四目相对,静静地,顾绵右手摁了挂断键,转身时看见他拧着眉头大步朝自己走来。
她跑起来,运动鞋方便,越过花坛,之前的计程车还在那里等客,顾绵打开车门几乎是飞进后座,“师傅,快开。”
她不知道自己声音是怎样的,听起来有些哽咽,反正。
师傅见是之前的女客人,一边诧异盯着她柔白脸上的两串眼泪一边想问去哪里,顾绵手指紧紧抓着车门,余光里男人一脸愠怒地在拍车门,“离开!随便去哪里。”
计程车很快驶离,季深行收回手臂插袋,眉宇紧锁。
车里,顾绵仰头闭目,关掉手机,不知道情绪为何变得突然不受控制。其实不过是他扶了一下林妙妙而已,林妙妙一条腿是瘸了的,这些她都知道。
可心里还是被一只大手,他那只大手无情掏过一样,难受极了。他和林妙妙怎么会见面会在一起?在场那么多男人,别人扶一下不行吗?还给她开车门!
她觉得自己敏感过了头,在意过了头,情绪也太脆弱。
可是,可是,就是见不得他和林妙妙再有任何形式任何方式上的牵扯,见面都不行。何况,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顾绵已经习惯了三年失去记忆的季深行对待林妙妙的彻底冷漠陌生态度。林妙妙,这个差点毁了她和季深行生活的女人,顾绵对她无理由的忌惮讨厌!
哭得凶的时候司机师傅一句嘴都不敢插。
顾绵擦了眼泪往后视镜里看,一排等红灯的车里,宾利慕尚很显眼,她收回目光,“师傅,可以开快点吗?”
“这有摄像头,过了给你加速。”大叔师傅顿了顿叹口气,“和男朋友吵架了?”
顾绵隔了会儿又看后视镜,宾利慕尚不见了,被车流挤得也许跟丢了。
揉着太阳穴眼睛红红的,希望他就这样一路跟着,又不希望他跟上来把她堵住,此时此刻不想看见他那张脸,不知道以后的人生里,还要面对今天这样的失望多少次,林妙妙就像根刺,不在他们的生活里这根刺也时不时扎一下手指。
顾绵嫉妒她以前存在于季深行心里的那个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