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里,建成和世民面前站着一个侍卫:“属下奉国公之命,迎两位公子前往洛阳。♀”
建成点头应下,吩咐一众侍婢小厮开始准备。
世民笑嘻嘻问那个侍卫:“阿立,我爹爹娘亲都好吗?”
侍卫阿立答:“回二郎,国公夫人都安好。”
建成对世民说:“二弟,我们需要拜别舅父等一众长辈,还要给交好的世家打声招呼。”
世民点头:“都听大哥安排。”
回到房间后,世民吩咐泰山:“把宫里赐下的那十盆牡丹给长孙将军府送去。”
泰山贼兮兮的说:“是给长孙三郎还是长孙四郎呢?”
世民说:“当然是给”停顿了一下,敲了一下泰山的头说:“长孙将军夫人赏的,叫人传话给长孙家的小郎君们,我要离开长安了。”
这时蒋大夫正在给长孙晟再做一次全身的检查,正式通知他已经可以正常上朝了。这时门上来报唐国公府二公子送来十盆牡丹供娘子观赏,芸娘和长孙晟相对一眼,一起笑了。长孙晟咳嗽了一声,说:“小娘子小姑娘家家,多需要看看花草,送到馨娴院吧,找人精心照料着。”芸娘凝视着长孙晟,笑得十分甜蜜。
长孙晟身体恢复良好,又可以上朝了,一家人欢欣鼓舞,几日后皇帝也赐下了大量金玉嘉奖长孙晟“好奇计,务功名,性至孝”。观音婢顺势恢复了原来的生活作息,每天跟着四个女先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许久没有听先生们讲课,但是观音婢并没有停止读书写字,又跟随在卢氏身边,学到了很多世家大族主母处理事情的方法,所以重新捡起的功课令王先生等人还算满意。
一日,观音婢下了骑射课回到馨娴院,莲荷端上一盏晾得温温的茶,观音婢一边擦汗一边问:“今儿家里有事吗?”
水仙凑上去说:“小娘子,听闻今儿阿郎下朝时脸色十分难看。”
咦,今天早上请安时爹前明明还笑得十分灿烂,难道是长孙炽不好?那么自己应该也会收到消息才对,可长孙顺德刚刚出征,还在路上,两军还没有交战,能有什么事情呢。♀
观音婢想不明白,放下茶盏,说:“去正院看看。”
正院里,长孙晟、芸娘和行布正在交谈。行布正对父母说:“儿上次已然去过晋阳一次,不是安好无事吗?不过两月时间而已我就会回来,请爹爹、娘亲勿忧。”
观音婢走进去,行礼后问:“是大哥哥又要去晋阳吗?”
行布朝她招手,拉着她坐着身边说:“是呀,大哥要再次去一趟晋江,到时候给观音婢带好东西回来。”
这时,安业和无忌前后走了进来,看到长孙晟紧紧皱着的眉头,无忌笑问:“爹爹为何事烦恼?可叫儿子们为您分忧?”
行布笑着说:“是为大哥分忧吧,大哥要去一趟晋阳,需要三弟四弟承欢爹爹膝下。”
安业和无忌对视一眼,问行布:“因何事去晋阳?”
行布说:“原并州守城将军报病,今日早朝皇上赞我‘多谋略,有父风’,晋我为正五品上车骑将军,暂代并州守城将军一职。”
观音婢看着父母兄长脸上皆蒙上了浓浓的阴云,尤其是安业的脸色瞬间变化,难道这件事有蹊跷?
安业说:“晋阳乃汉王杨谅的封地,先帝诸子不和,人人皆知。”
长孙晟抬手制止住安业,站起来对行布说:“皇上旨意已下,只能暂且如此了。过两月,便是我儿大婚,我们再请旨让你回长安。好了,安业,你带着弟妹回去休息吧,爹爹需要小憩一下。”芸娘连忙站起来扶住长孙晟,让孩子们都退下。
观音婢左右看了一下,连忙跟着安业和无忌进了博闻院的书房,无忌无奈地指着观音婢对安业说:“看吧,小跟屁虫她又跟来了。”
安业抬头:“算了,如果不告诉她,事后她一定会东问西问的。”
观音婢拽住安业的衣角,说:“三哥,三哥,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又对无忌说:“不要想瞒着我,瞒也瞒不住。♀”
安业有些纠结又怜爱的看着她:“有个太聪明的妹妹也是烦恼。”
无忌跟着说:“有个太爱管事的妹妹更是烦恼。小娘子家家,不该只顾着弹琴作诗,撒娇要新首饰吗?”
观音婢瞪了无忌一眼,又眼巴巴的看着安业。
无忌笑道:“都坐吧,幽风、雅风泡茶来。”
安业坐下说:“大哥此行令人担忧,先帝五子虽然皆为独孤皇后所出,但是并不和睦。首先是独孤皇后尤为喜爱今上,已让其他儿子有所不满。再加上今上与先太子勇的大位之争,彻底引发了兄弟间的矛盾,汉王谅本就更亲近先太子勇,又长年据守在天下出精兵之地,如果我猜得没错,今上一直在猜忌他,只是没有找到把柄罢了。”
观音婢先问:“天下出精兵之地,都在哪里?”
无忌找来一副草图,画给她看:“西起太行山、东至渤海、北达燕门关、南距黄河,汉王杨谅统领这52个州。”
面积非常大呀,观音婢看过后,又问:“难道说汉王杨谅对今上夺取先太子勇的地位心怀不满?”
安业点点头,说:“只怕是的,即使他没有表现出不满,只论他以前亲近太子勇的举动,这已然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再加上蜀王杨秀被今上废为庶民,杨谅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皇帝正在清除异己势力,此时当尤不自安,恐殃及己身呀。”
观音婢惊讶的呼出声:“汉王杨谅要造反?”然后又呆呆的捂住嘴。
如果不反也会被罗织罪名而死,那么造反反而有一线生机,再加上杨谅手握重兵,就是他手下的将领,恐怕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难怪爹爹和娘亲看起来如此忧虑,难怪行布自己心事重重还要安慰父母双亲,作为长子,行布无疑是长孙晟最出色的儿子,他美名在外,不到二十便为五品将军,人格颇正、文武双全、孝敬父母、疼爱弟妹,在长孙晟受伤、长孙炽病重之后,独自联络世家大族,力图抗衡大奸臣杨素。观音婢觉得,假以时日,大哥行布的成就一定会超过爹爹长孙晟。
安业点点头:“就是怕这个可能。”
安业又说:“那日大哥说,萧公传信来,杨玄感一意要把大堂兄二堂兄留在自己麾下,爹爹已经感到不安。如今又要把大哥派到可能会谋反的汉王身边,这实在令人担忧。”
观音婢问安业:“如果汉王不反,哥哥就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万一汉王要反,他肯定会要挟大哥跟他一同谋反,如果大哥答应了他,那我们长孙家就被当成乱臣贼子给诛杀掉;如果大哥不同意汉王杨谅的做法,那他就再也回不了长安了?”
如果汉王执意要反,行布试图制止他,那么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情谊可言呢?皇帝给行布派的这个任务,是要把行布放在刀口浪尖,还容不得他拒绝。
安业和无忌俩人苦笑不已,无忌更是仰天怒问:“我长孙一族对皇家忠心耿耿,换来的就是被这样对待吗?”
安业无奈答:“能让杨素那等奸臣当道的皇帝,还会顾惜自己的忠臣吗?他们顾惜的只有江山权势而已。”
无忌无言以对,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沉闷下来。
观音婢说:“我要去看看爹爹。”丢下两个还没来得及伸手拦她的哥哥就跑掉了。
守在门外的水仙莲荷急忙跟上问:“小娘子,您要去哪里?”
观音婢说:“我要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有办法的。”
莲荷说:“奴婢猜阿郎和大郎去书房了。”
观音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水仙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莲荷冷静的说:“厨房刚刚给四郎送点心过来,奴婢看着像是阿郎和大郎常用的点心。”
原来长孙晟是想甩掉他们,和行布密谈呀。观音婢顾不得多想,连忙带着水仙和莲荷朝长孙晟的书房走去,长孙禄上来拦着她:“小娘子,阿郎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
观音婢仰着脸看长孙禄:“可观音婢有事情要问问爹爹。”
长孙禄挂着笑,但是寸步不让:“那小娘子可以等一会儿再过来。”
观音婢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长孙禄慌张了,连忙跪下说:“小娘子,您别哭呀。”
观音婢眼泪不止:“我没哭呀,你快起来。”
这时行布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是观音婢吗?快进来吧。”
观音婢一边进屋,一边擦眼泪。
行布走过来蹲着看她:“哎呦,不得了啦,我们家观音婢掉金豆豆了呢。”然后抱着她哄:“小妹,你怎么啦?是不是想吃点心了,大哥特意给你留了。”说着伸手把点心碟子拿过来给她看。
观音婢抱着行布的脑袋,哽咽着说:“大哥,你可不可以装病,不要去晋阳,晋阳太可怕了。”
行布哄它说:“晋阳不可怕,晋阳有观音婢喜欢的小玉梳子、小玉镯子,对不对?”
观音婢眼泪啪啪的掉:“观音婢才不喜欢梳子镯子,观音婢喜欢大哥。”
坐在上手的长孙晟看着抽泣不已的女儿,拍拍手说:“观音婢,来爹爹这儿吧。”
观音婢走过去,坐在长孙晟怀里,问:“爹爹,大哥一定要去晋阳吗?”
长孙晟叹气:“皇上旨意已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即使躲得过一时,也没有办法一直躲下去,还有杨素那个老贼在一边虎视眈眈,等着抓我们长孙家的错处。观音婢不哭,容爹爹再想想办法。”
行布答:“如今乃多事之秋,爹爹不宜再做任何动作,免得被杨素抓住不放。”
观音婢问行布:“那大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行布弯下腰替他擦眼泪:“大哥一定会回来的呀,你忘了,过阵子大哥就成亲了。”又附在观音婢的耳旁说:“你忘了,你阿络姐姐还在等着你大哥哥。”
观音婢抱着行布的腰,把眼泪一股脑儿擦到行布的衣裳上,然后抬起头笑着对行布说:“大哥哥跟观音婢说好了哦,不可以耍赖的,别人都夸我们长孙家的儿郎人品贵重,大哥哥要带好头的。”
行布模着他的小脸说:“大哥一准儿不耍赖,但是这会儿大哥得去换身衣裳。这是哪只小狗哦,眼泪鼻涕糊得大哥满身都是。”
切,我才不是小狗呢,观音婢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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