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世民依然有些颓废。华山服侍他更衣洗漱,看到世民像个老头一样没有朝气,心说我不跟这种责任心过强的人讲话。
泰山走进来,凑近世民的脸:“二郎,你的眼睛有点肿哦,小的帮您找东西敷一敷。”
世民推开他的脸:“一边去,我又不是小娘子!”
泰山嗫嗫:“小郎君也是要爱美的,好不好?”
看着世民要发飙,泰山连忙逃窜:“小的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等着要见二郎!”
还真的有,等世民用早餐的时候,泰山领回来一个人。
阿聪,唐国公府非常有名的侍卫之一,听命于国公夫人窦氏。这个阿聪武艺非常之高,小时候世民学了点武功就淘气,阿聪就奉命把到处打鸡捉狗惹是生非的世民捉回来任窦氏惩罚,不得不说,他在世民心里有着非常浓厚的一笔印象。
世民笑嘻嘻对阿聪说:“阿聪哥,吃早餐了吗?一起吃吧。”
阿聪摇头说:“夫人有令。”
世民连忙站起来,束手听令。
阿聪郑重地说:“夫人有令:世民你将年满十二,文武皆有所成;不过身为国公嫡次子,蒙荫自然会少于建成。娘亲希望你能自己去做一番事业,将来好封妻萌子。荣国公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乃我家旧交,不日将前往瀛州练兵,你可随侍左右,向名将学习,长一长本事。纸上得来终觉浅,要知此事须躬行。我儿慎记。”
世民应下,阿聪又换了另一幅面孔,笑意盈盈对世民说:“夫人已令一百侍卫前往瀛洲,到那里与二郎汇合,任二郎差遣,又携带有财物若干,可供二郎支配。♀”
世民回答:“请阿聪哥代为上复娘亲,世民领命。”
阿聪又笑着说:“夫人对二郎期望颇深,还请二郎不要令夫人失望。”
世民笑答:“这是自然。”
世民让华山赶紧添一副碗筷,让阿聪跟他一起用餐,阿聪笑道:“那阿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聪笑着问世民:“二郎,您在长安拖沓了这么些日子,可不是为了和舅父联络感情吧。”
世民的耳朵有些发红,搪塞着说:“长安这边旧友很多呀,我甚至都常常有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阿聪笑得意味深长。
阿聪用完早餐就告别了,他要回去向窦氏复命,走前冲世民眨了几下眼睛,说:“夫人说当男儿当自强,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世民面红耳赤应下。
华山泰山两人忙着做瀛洲之行的准备,世民就在房间里用扇子敲打着手,来回的踱步。
泰山对华山说:“二郎一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华山拍了他一下说:“不要随便议论主子的事情,小心夫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想到府里那位神奇的夫人,泰山决定住嘴。
世民在想,他是因为担心那个小丫头才马不停蹄回长安的,这马上就要离开了,要不要找那个小丫头讲明呢,若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浪费自己一番好意?——做了好事没有人知道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做红领巾的。
可是要怎么跟那个小丫头说呢?
嘿,我是你的未婚夫——会不会被打出来?
那个,其实我们两家有婚约——好像太含蓄。
呃,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会被当成流氓的。
世民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在今晚夜探长孙府。
泰山觉得今年他一定流年不利,要不然所有的好事都沾不上,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部归他。二郎居然想带着他深夜翻墙进一个将军府,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可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他的身手比华山要好呢。脑袋比不上那小子,腿脚功夫总是要争气的吧,要不然二郎为什么要留自己在身边呢?
于是泰山在纠结中换上夜行衣,和世民模黑走出去。
世民因为记忆力极佳,武功上层,脚步很轻,所以轻易的到了馨娴院的外墙。泰山又认命的弯腰下躬,让自己的主子成功的趴在了墙头。
馨娴院里却依然有闪烁的烛光,还有隐隐的人声,莲荷正苦口婆心的劝观音婢:“小娘子,这会儿且不能抄经书了呢,太伤眼。”
观音婢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忧伤的说:“我睡不着,总想做点什么才心安。”
水仙说:“要不奴婢把连珠抱出来,您弹上一曲?”
观音婢想了想,除了弹琴,确实没有其他的活动了,于是点头。
水仙小心翼翼的把连珠报出来,摆放好,然后就矗立在旁边,静静的等候着。
观音婢却吩咐莲荷为她净手,又要焚香,才开始弹琴。如果没有惴惴不安的心情,那么将是多么幽静风雅。
一首流畅又磅礴的曲子就从观音婢的手下流淌出来,节奏急速有力,气贯长虹,欲罢不能,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莲荷和水仙对视一眼,这明显不是小娘子平时喜欢的曲目呀。
世民在墙外赞曰:“好曲目,堪比《广陵散》。红尘逍遥山长水远,醉酒当歌风流云散;皇图霸业弹指一笑间,繁华落尽岁月无边。生有何欢,死亦何惧。真是气势恢宏的好曲子呀。”
泰山焦急的问:“二郎,您还进去吗?”
世民说:“等她弹完呀,现在进去多唐突。”
泰山无语:那您能不能先下来。
这时,却有脚步声响起,世民连忙轻轻地跳下来,和泰山一起蹲在墙角下。
观音婢刚刚住手,水仙还没来得拍手叫好,就听到无忌的声音响起:“观音婢,你还没有休息吗?”
水仙赶紧把门打开,请无忌进门。
观音婢站起来,笑曰:“四哥,你怎么来啦?”
无忌勾起食指,刮了刮观音婢的鼻子:“幽风好耳力,说是听到有人弹琴,我担心你睡不着,就来看看你。”
观音婢拍掉他的手说:“我就是不困,所以弹会儿琴。”
无忌坐下说:“刚刚那首曲子,你以前并不常弹。”
观音婢歪着脑袋说:“这是很早的时候,王先生教我的。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曲子,只是觉得今天弹很适合而已。”
无忌说:“四哥知道你难过,四哥也知道现在家里事情多,只是你还小,四哥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观音婢有点感动,舌忝了舌忝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无从说起,就用力点了点头。
无忌宠溺地笑了笑,对她说:“乖一点,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给爹爹娘亲请安呢。”
观音婢点点头,乖乖应下,无忌就快步离开。
水仙非常开心地说:“小娘子,四郎还像以前那么疼你呢。”
莲荷斥她:“瞎说什么呢,大家都像以前一样疼小娘子。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哪能个个都来围着小娘子转。”
水仙赶紧闭嘴不说了。
墙外,世民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其实他夜探长孙府的目的也是为了确保她无事,从这首曲子能听得出来,虽然这还是个稚女敕的小娘子,但是不难看出她心中自有千秋壑。
世民释然一笑,跟泰山说:“回吧。”
泰山:“啊?”
世民用扇柄瞧了一下他的头:“我说回去了。”
世民翻出长孙将军府的时候,就大笑着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畅快!畅快!”
泰山挠挠头,越来越不懂二郎了。
泰山问:“二郎,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世民回头,望着黑夜中的长孙将军府,说:“明天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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