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观音婢成长记 女鬼和女人

作者 : 花绘

长孙晟是被人从宫门口抬回来的,长跪数天之后,他的双膝紫青,红肿得骇人。♀芸娘流着泪替他热敷:“阿晟,你受了大罪了。”

长孙晟在昏昏沉沉中回答她:“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阿德呢?”

恒业带着无忌和观音婢在一旁站着,听到长孙顺德,几个人又是无声的叹息。

三兄妹出来后,观音婢流着眼泪对无忌:“爹爹的身体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可如何是好?”

无忌只得无言地捏捏她的手,兄妹都心事重重。

这天晚上,安业也满怀心事,迟迟睡不着觉,干脆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飞快地略过,然后就听到窗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业想:是谁呢?半夜来找他来不走门,偏偏要走窗户?于是安业躺下来,佯装睡着了。

窗户终于被弄开了,是个年轻的小娘子,梳着双髻,脸蒙白纱,轻轻盈盈的翻了进来,飞快地把一叠纸放在桌子上,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安业,正要离开。安业已然坐起:“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跑到我房间里来。”

那个小娘子居然笑呵呵的说:“吓到你啦?练武的人不要那么胆小哦。”声音还十分清脆可爱。

要不是一直没睡着,安业会认为自己在做梦,他咬了下嘴唇,很疼。于是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娘子靠近安业,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是你师父的主子的婢女哦。”

师父的主子的婢女?笑话,我们长孙家礼聘的诗书先生都光明正大,哪里会背地里认个主,不要乱讲,好不好?

安业一把就抓住小娘子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你到底是谁?”

小娘子却几个动作就已经月兑身而出,反而是安业的手被弄折了。安业疼得额头直冒汗,小娘子一见大吃一惊:“你不是长孙恒业吗?你忘记啦,你问我要了一些东西,亏得人家还巴巴给你送来。”

安业很想抚额,但是手折了,只得忍着剧痛说:“我叫长孙安业,是他的三弟。”

小娘子闻言,一把扯掉面纱,一就坐下来,好生懊恼:“难道我又迷路啦?”

一听这个“又”,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安业无奈问她:“你找我二哥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光下的小娘子面容姣好,长着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她沮丧地坐在那里敲自己的脑袋:“叫你不长脑子!叫你不长脑子!”

安业无可奈何:“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叫人了哦。”

小娘子连忙说:“我叫妙珑儿,我们是周朝后裔,你二哥跟着我们国师习武来着。”说完又皱皱鼻子,眼巴巴看着安业:“他们说长孙家有大用,那么我也不能杀了你,你不要叫人好吗?”

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可以张口就是“杀人”呢?安业好生纠结:“你们是前朝后裔?那你是?”

妙珑儿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是公主的婢女呀,本来只是负责端茶倒水的,后来被国师选去学武,好可怜的。”

这时惜福在门外问:“三郎是不舒服吗?”

安业连忙说:“我没事,就是起来喝了口水,已经睡下了,你们也去睡吧。”

小娘子慌慌张张站起来,拿过那叠纸,又从窗户那里轻轻盈盈翻了出去,回头看了安业一眼,然后就飞身而去。

安业忍着疼痛躺下:“难道二哥和前朝势力搅合到一块儿啦?唉,忘记问二哥问她要的是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惜福发现安业的手臂折了,十分吃惊:“三郎,这是怎么回事?”

安业咧着嘴说:“我也不知道,早上醒来就是这样的。”

惜福心疼得要死:“那岂不是疼醒的?”

添寿匆忙叫蒋大夫来医治,蒋大夫端详了半天,问:“三郎是跟人交手了吗?”

安业连忙掩饰:“我又不会武功,跟人交什么手。”

闻声而来的观音婢问他:“那怎么突然手就折了呢?”

安业嘟囔着说:“也许有女鬼也说不定。”

观音婢瞪大眼睛。

事后安业找机会探问恒业:“二哥武功似乎进步更加快了,是新拜了师父吗?”

恒业连忙咳嗽一声说:“不过就是勤能补拙吧,我要是像三弟一样每日读书,没准也能下笔如有神。”

世民在来护儿的军营里如鱼得水,众将士见他武艺高超,常有请教。后来来护儿为了更好的锻炼他,有意切断了他和外界所有的联络,好让他专心在当下。

某一天,阿聪特意到军营里来见他,说是夫人要求他来换阿明,好让阿明回国公府向夫人细细汇报二郎的近况。♀

世民拍着阿明的肩膀说:“阿明哥,跟我娘亲说好好讲,世民在军营里一切都很好。”

阿明笑曰:“就是照实说也无碍的,夫人非寻常的女流之辈。”

世民又说:“倒也是,这段时间辛苦阿明哥了,可惜财物都放在军营外,如今世民也身无长物,且容我他日再聊表心意。”

阿明谢过不提。

目送着阿明骑马而去,世民笑嘻嘻拢着阿聪的肩头,因为世民不及阿聪高,所以看上去十分滑稽。

世民说:“阿聪哥,世民好些天没有爹爹娘亲的消息,他们都还好吧?”

阿聪恭敬地说:“国公和夫人都好。”说着有欲言又止。

世民捶了一下阿聪的胸,说:“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

阿聪吞吞吐吐地说:“夫人让阿聪传话,请二郎不要为美色所惑。”

世民觉得脸发烫,搪塞着说:“二公子我什么美色没有见过,哪会那么轻易被迷住?”

阿聪依然纠结,世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讲?”

阿聪断断续续地说:“是,大公子,的事。”

世民笑得灿烂:“你我兄弟,你难道还要瞒着我?再说那是我亲哥的事,说吧。”

阿聪低头说:“大公子回洛阳之后,屡次提及莘公之妹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动如春柳,笑若星辰,十分希望能够得见一次,夫人听说后大怒。”

世民模着下巴沉吟:“大哥也到议亲的时候了?若是国公之妹,当是门当户对。”

阿聪有些尴尬:“可是莘公之爹郑译,那可是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之人。”

阿聪跟随窦氏多年,对窦氏的事情十分熟悉。

世民好奇的问:“怎么会?郑译的夫人不是和我们家还有亲吗?”

阿聪解释说:“二郎,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郑译就是当年助先帝谋取周朝皇权之人,夫人之母乃前朝长公主,自然会为舅家抱不平。郑译此举,背信弃义,将他的夫人也就是周朝的骄阳公主气得大病不起,早早离世。”

世民叹曰:“那大哥岂不是看上了娘亲仇人之女,难怪娘亲会如此生气。”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世民无奈的摇头一笑。

阿聪和世民的关系更为亲近,就说:“要只是这点儿事还好说,夫人派人前去打探,偏偏那位小娘子空有美貌,又颇为跋扈,听说试图亲近他哥哥的婢女都被她下令活活打死。”

世民露出吓到的神色:太凶残了有没有?

晚上睡觉前,惜福不停地叮嘱安业:“三郎翻身一定要小心,不要压着手了。”

安业答:“知道啦。”又问:“我这个样子,不好令爹爹忧心,今日没去看他老人家,爹爹今天还好吧。”

惜福和添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添寿一咬牙开口:“娘子和蒋大夫一整天都在阿郎跟前服侍,阿郎不会有事的。”

安业叹气说:“希望如此吧。”

长孙家的内忧外患始终萦绕在安业心头,三叔失踪,爹爹病重,三婶被关押,又有堂兄弟失去联络,大房已经日薄西山,二房三房都灾难连连,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安业夜不能寐的时候,又听到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安业头大:“怎么今天还来?”

果然兴致勃勃翻窗而入的还是那个眼神溜溜转,可爱又迷糊的妙珑儿,妙珑儿一看到安业,就笑得兴高采烈:“我今儿总算没有迷路呢。”

安业坐起来问他:“你怎么这么喜欢晚上偷模着溜进别人的房里?”

妙珑儿抬着脸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国师栽培的杀手呀,杀手当然是晚上出没啦。”

安业有气无力地问她:“你今儿来,不是来杀我的吧?”

妙珑儿笑咪咪的说:“国师说不能碰长孙家的人呢。”

安业问她:“那你来做什么?”

妙珑儿递过一个小瓷瓶子说:“我昨天不小心打伤你,今天特意送药过来,这是我们周朝的皇室秘药,效果很好的。”

安业笑着说:“什么药可以保存这么久呀?”

妙珑儿耸耸鼻子说:“是新制的啦,我照着秘方新做的,你放心哦,有很多人用的。”

安业接过瓶子,放在床头问她:“你又会武功,还做制药,很能干么?”

妙珑儿骄傲的说:“我还会制毒!国师教了我们可多可多了。”

安业装着平静地问:“那我二哥在你们哪里,是做什么的?”

妙珑儿想了想,说:“长孙恒业就是跟着国师习武,别的什么都不做呀。”

安业假装好奇:“他习武是为了做什么呢?”

妙珑儿说:“好像是为了杀了谁吧,我也不清楚。”然后又兴趣盎然地对安业说:“我听说长孙府被皇帝害得很惨,要不你也加入我们吧。”

安业指指自己受伤的手:“我没有武功,不会制毒,也不会制药,什么都做不了呢。”

妙珑儿“哦”了一声,说:“你真可怜,没关系,以后我会帮助你的。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说着,又从她的专属通道回去了。

观音婢十分担心被关在牢里的萧氏,萧氏作为世家女,虽然不是嫡系,但是也是侍婢环绕精心伺候着长大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牢狱之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孙顺德才会摆月兑逃兵的怀疑。

第二天晌午,观音婢听说萧氏的嫂子进宫求见萧皇后,希望萧皇后可以看在同族的份上对萧氏网开一面,百般恳求之下,萧皇后同意争取一个机会让萧氏面圣。

而晚上传来的消息却让人颇为揪心,萧氏在皇上面前触柱而亡。

萧氏临死前慷慨激昂:“臣妾的夫主一片忠君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臣妾不容任何人来质疑,更不许有人污蔑。我长孙一族如今已有若干位好儿郎为君为国战死,他们的忠魂还在看着,看着皇上是如何抚恤我长孙家!如今,臣妾就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夫主对皇上的一片忠诚!”

宫女没有及时拦住,萧氏撞得头破血流,当场身亡。

萧皇后捂住眼睛,不忍直视,跪下来对皇上说:“汉王杨谅反叛被镇压,长孙行布功不可没,他以身犯险,守护并州。臣妾以为不必怀疑长孙一家的忠心。”

皇上下令送萧氏遗体回长孙家,并赐金帛厚葬之,并且取消了各州郡对长孙顺德的辑查。

芸娘亲自前往长孙顺德府邸,主持萧氏的葬礼。观音婢看着芸娘亲手为萧氏梳发上妆,又为她换上华贵的衣裳,躺在棺木中的萧氏依然美得张扬强势。

芸娘叹曰:“你三婶这一生得其所哉。”

观音婢不解,芸娘笑着流泪:“你三叔有些胆小怕事,你三婶就强势无比。你三叔去哪里,你三婶就跟着去哪里。以往这些年,从未出过纰漏。”

观音婢想:芸娘对于长孙晟的爱表现为柔顺与等待,那么萧氏对于长孙顺德的爱就是跟从与保护了。最后她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丈夫的声誉,也许走的时候,心里是没有遗憾的吧。

但是无忧在一旁哭得十分凄惨,一直哭着喊着要娘亲,观音婢伸手抱住他,轻声哄他:“无忧不哭,阿姐给你糕糕。”

无忧扯着嗓子,眼泪连连落下:“无忧不要糕糕,无忧要娘亲。”

一时间,所有人都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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