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现在怎么样呢?天色渐暗,他们五个人终于赶到一个适合的客栈,水仙和莲荷扶着芸娘,无忌牵着观音婢的手走进去。♀虽然对于芸娘母子而言,这是一次心酸又简朴到极致的出行,但是芸娘举手投足雍容华贵、无忌气质玉树临风、观音婢白女敕可爱,一看就是出自金玉之家,这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从他们下车起就一直有人伸长脖子来张望。
莲荷说:“开两间上房。”
胖乎乎的客栈老板笑得看不见眼:“好勒,上楼右手边,贵客,请!”
到了房间,莲荷飞快的检查了芸娘的伤口,然后对无忌说:“四郎,娘子胳膊上的刀伤已无大碍,为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开个方子喝两天。”无忌点点头,取出笔和纸让莲荷写下方子,然后说:“我出去抓药,水仙你去给娘亲和观音婢弄点吃点,莲荷就在房间里陪着。”说着从钱袋里取出一块银子给水仙。
水仙摇着头说:“用不了这么多呢。”
观音婢笑一笑:“你先拿着吧,以后用也行,那两只鸡还是你自己出的钱呢。”
水仙笑眯眯地说:“就两只鸡而已,小娘子何必跟奴婢算得这么清。”
观音婢走过去握着水仙和莲荷的手说:“你们俩这么辛苦跟上来,咱们以后在一块儿,一起好好过日子。”
水仙咧着嘴笑得泪花晶莹,莲荷欣慰地对观音婢说:“奴婢们自小就跟着小娘子,您待我们就如姐妹一般,奴婢们当然要巴着小娘子这个好主子呀。”水仙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无忌担心天黑之后药铺就关门了,所以跟客栈老板打听清楚方向之后就匆匆出门。
安业疾驰前往与芸娘母子相见后,回来便又病了,恒业不得不把他的院子严加看管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小厮守卫,不许安业出来,也不许其他人进去通风报信。安业笑着对蒋大夫说:“二哥太高看我了,我这身子骨,现在就是让我出门也出不去。”蒋大夫把完脉之后把安业的手放好,笑着说:“三郎无需忧心,您会好起来的。”安业望着帐顶幽幽叹气:“娘亲和弟弟妹妹都被逐出家门、流落在外,我怎能不忧心呢?”蒋大夫取笔写药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红尘陌上,漂泊行走,这就是她的路。”安业抬头:“嘠?”蒋大夫哈哈大笑:“瞧我这个小老儿又在胡说了。”
蒋大夫开好房子交给惜福,对安业说:“长期卧床也不好,三郎要不要下床来走走。”安业摇摇头:“连院门都不能出,走走又有什么意思?”蒋大夫说:“您只需要对他们说,您去一鼓院看望兄长,侍卫们一定会放行的。”添寿赶忙过来扶起安业,服侍他穿鞋。
安业与蒋大夫走到院门口,侍卫头领过来行礼:“阿郎交待,三郎您不能远行。”安业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去看看二哥,你跟着一起来吧。”侍卫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跟上。
一鼓院外,安业能够听到恒业练武的声音,笑着说:“二哥真是个武痴呀。”说着安业阻止了去通报的下人,和蒋大夫静静地立在院子一角看恒业练武。令安业惊讶的是,恒业的武功已经不是长孙家家传的招式,长孙家祖传的武功大气磅礴,适合于战场征杀,而恒业此时练的武功却是阴狠无比,步步杀招。
蒋大夫轻轻地说:“这种武功我曾经见过,源于周朝的大内高手,只不过他们都是皇室豢养的杀手。”
安业与蒋大夫四目相视,蒋大夫轻轻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恒业收起刀,拦住要给他擦汗的山丹,大步走向安业:“阿弟,你怎么起来了?”
安业苦笑着说:“躺得累了,就下床来走走。”
恒业问:“那可有好受一些?”
安业咳嗽了一下,笑着回答:“蒋大夫给我瞧过了,已然好多了。”
说话间安业接过恒业手里的刀:“二哥一直在跟周朝的人学武吧,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恒业逃避着安业直视过来的目光,并不言语。安业叹了一口气说:“二哥,你还是没有放弃要报仇,对吗?”
恒业模模了自己的脸颊,咬牙恨道:“大哥为何会死?大伯又是怎么去世的?大堂兄、二堂兄、三婶,还有我们的爹爹,他们都是怎么死的?这一切我都不能忘记,我一定要取下杨素老贼的头,报长孙家的家仇血恨,祭奠爹爹的在天之灵!”
安业把刀递给恒业身后的长赢,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如果爹爹在天有知,看到你把娘亲、无忌和观音婢都赶出家门,他会怎么想?”
恒业低声说:“爹爹他会理解我的。♀”
安业扶住恒业的双臂,凝视着恒业的眼睛,慢慢地说:“二哥,我知道你心里的恨,我和你一样恨,你要报仇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无忌和观音婢还小,我们要考虑他们的感受和生活。高士廉对他们再好,能十年如一日吗?高家会毫无怨言帮我们长孙家养孩子吗?爹爹那么疼爱观音婢,怎么会舍得她小小年纪就吃苦呢?他知道了一定会心如刀割的。”
恒业别过眼睛,沉默着。山丹走过来跪下对安业说:“三郎,您不应该怪阿郎,阿郎是为了四郎和小娘子好,才这样做的。”
安业转身离开,边走边说:“二哥,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是属于无忌和观音婢的,请还给他们。”
水仙把银子放进袖带,一蹦一跳地下楼来找到客栈老板:“老板,借你们厨房用一下,要两尾活鱼,再要些羊肉牛肉之类的。”
胖老板笑眯眯地说:“尽有的,尽有的,只是这银子?”
水仙把袖带里的银子取出来晃了晃:“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少你的钱吗?”
胖老板一边把她往厨房里引,一边说:“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这边请。”等水仙做好饭菜,吩咐小二盛好给端上去:“要是我发现你们敢偷吃,小心我抽死你们。”一边恐吓店里的小二,一边往楼上走,在楼梯上水仙顿住了。因为她的余光扫到了几个大汉正试图舌忝破窗纸,窥探芸娘的房间。水仙抽出匕首,拎着裙子就跑过去扎向其中的一个大汉:“你们放肆!”不料却被另两个大汉反制住:“嘿嘿,捉住了一个,叫里面的把钱送出来,爷爷们就放了你。”水仙扬腿就踢中其中一个□□,疼得那个大汉抱着下面嗷嗷叫,水仙横声:“你姑女乃女乃我才不干,想抢老娘,下辈子吧!”另一个大汉走过来一把夺过水仙手里的匕首:“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破财才能免灾,否则爷爷们一个也不放过!”
房间里观音婢刚刚服侍芸娘喝过安神茶后躺下睡着,听到外面的声音就惊讶得跳了起来:“水仙!”说着就要去开门看看。莲荷连忙挡住她:“小娘子,不可!”观音婢急得团团转,模出自己的匕首来,莲荷拦着她说:“小娘子,他们人多势众!”就听到一个大汉说:“把门撬开得了,我们得赶快走,要不然就被来将军的人追上了。”另一个大汉说:“对!要速战速决,刚刚那个小二上来看到又下去了,万一报官可就有麻烦了。”说着就卡着水仙的脖子说:“叫里面开门!”水仙挣扎着叫嚷:“老娘就不听你的!”莲荷看到有刀从门缝里伸过来,连忙把观音婢挡在后面,然后去抵门,但是无济于事,门已经被撬开了。
五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闯了进来,指着观音婢说:“小娘子,把银子给我,您什么事也没有;要是不给我,我们不介意再多出几条人命。”
观音婢脸色煞白,抽出匕首指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被逐出家门的,没有银子。”大汉嗤笑一声说:“那就不要怪我们不敬了,兄弟们,搜!”说着就伸向包袱,另一个就奔向躺着的芸娘,观音婢连忙前去护住娘亲:“你们太无法无天了!”
大汉逼近观音婢和芸娘,哈哈大笑:“小娘子,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就是无法无天!”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那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法,什么是天!”说着就飞身进来一个手持宝剑的锦衣少年,正是被派到来护儿身边的世民,几列兵士也迅速赶到,把那五个大汉团团围了起来,莲荷连忙抱着观音婢躲到床的一侧。
世民手里的宝剑指着他们,大义凛然的说:“尔等违反军规,私自逃跑,抢劫良民,该当何罪!我奉来将军之命来捉拿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其中一个大汉说:“被你带回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兄弟们,我们五人何不拼上一把!”说话间,世民已经闪身到他跟前,剑尖直抵他的喉结。剩下那几个大汉顿时就慌了,左右张望完全没有逃生之路,连忙下跪:“我们是一时失手才打死那个兵士的,怕来将军惩罚,这才连夜逃走。我们只抢劫,从来没有杀过人,这也是无奈之举。请小将军放过我们吧。”
世民“哼”了一声,说:“尔等犯错之后,就该陈清事由,请来将军发落。如果军营数万兵士都如你们一般,那大隋江山岂不岌岌可危?”被世民用剑指着的那个大汉额头上滚下豆子般大小的汗水,嘴里胡乱的回应:“我们只是想保住命,求求小将军您不要杀我们。”世民收回宝剑说:“将功赎过的例子,军营里比比皆是!尔等若是想保住性命,就随我回去向来将军请罪吧!”几个大汉无奈之下,只得任由兵士们上前把自己枷上,被推出了房门。
世民的目光看到了躲在床一侧的莲荷和观音婢,笑着说:“都出来吧,已经没事了。”观音婢从莲荷身后伸出自己的脸来,看着这依然稚女敕但是比印象中消瘦不少的小脸,世民顿时僵住了,问:“你们怎么在这里?”莲荷站好后向世民行礼:“谢谢小将军伸出援手相救之恩。”世民没有理她,直愣愣地问观音婢:“你不是在长安吗?怎么在这儿?你有没有受伤?”
观音婢行了一礼后才回答:“谢小将军搭救之恩,我们还好,家父几日前过世,我们母子正准备前往洛阳投奔舅父。”世民的目光凝视着她脖子上的玉观音,刚刚在慌乱中不小心晃了出来。观音婢连忙用手挡住:“不知道小将军怎么称呼?日后也好相谢。”世民红着脸说:“我叫李……算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观音婢不解地看着他慌乱中夺门而去,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那几列兵士也跟着世民快速撤出,很快一切都回归了宁静,就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观音婢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正靠着门哼哼的水仙:“水仙,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水仙歪嘴咧牙:“奴婢还行,就是有点儿疼,小娘子您没事就好。”莲荷为芸娘把完脉后说:“娘子睡得很沉,没事。”观音婢疑惑地问莲荷和水仙:“刚刚那个小将军好像认识我们,他是谁呀,你们知道吗?”莲荷想了一下,说:“也许他是认识娘子呢,以往也有不少武将夫人带着孩子来见将军府见娘子的。”
这时无忌的声音传了进来:“观音婢,你看谁来了?”
观音婢定神望去,正是面色疲惫气喘嘘嘘的巾帼和其他女侍卫,看到巾帼,又想到刚刚的凶险,观音婢有些激动:“你们来了,这太好了。”
巾帼单膝下跪:“给小娘子请安,属下一路飞奔而来,正着急怎么找到小娘子,就看到四郎了。小娘子,您可安好?”
观音婢走过去扶起她们:“我很好。”
水仙乍呼呼地说:“好像不太好,刚刚遇到了几个抢劫的人,幸好有个小将军救了我们。”
巾帼闻言又跪下了:“是属下无能,属下来晚了,让娘子和小娘子受惊了。”无忌闻言大惊失色,抓过观音婢的手上下打量:“是我考虑不周,怎么可以把你们扔在客栈外出呢?你有没有受伤,娘亲有没有事?”
观音婢对着无忌眨眨眼:“四哥,我们都没事,你是去抓药了,这何错之有?”又看向巾帼:“怎么可以怪你们呢,此情此景,你们还愿意继续跟随于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巾帼双手抱拳说:“阿郎令人训练我们的时候,就交待我们:以后小娘子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小娘子待属下们不薄,从来都是推心置月复,巾帼忠心永远不改。”
这时世民抓过跟随在身边的华山就问:“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华山连忙说:“很棒!二郎,您刚刚很潇洒很英俊!”世民模了模脸说:“可惜晒得太黑了!要不要泰山给我弄点珍珠粉来美白呢?”华山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