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带着华山在洛阳城里逛来逛去,夜幕即将降临下的洛阳依然繁华,通红的灯笼映照着来往的喧哗的人们,华山带着侍卫跟随在世民左右,小心的隔开来往的人群。”窦氏抚掌笑曰:“好,很好。从我们的人里挑一千出来,交给世民操练。”阿聪应下。窦氏是一个奇人,别的世家女陪嫁的是庄园铺子,而窦氏出门的时候没有要古董金玉,却带走了窦家一半的私兵,窦父对于窦氏不是男儿身恨得牙齿直痒痒,但是儿子平庸女儿卓越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把人手交到窦氏手里绝对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窦氏把这些私兵安置在几个大农庄,农忙的时候可以干些农活,农闲的时候就严加操练,因为窦氏对他们多有抚恤赏赐,租子比别家少上一半,又安排嫁娶生子之事,流离失所的人们挤破脑袋想要进窦氏名下的庄子,十几年来收纳了很多流民,人数逐渐增多。
华山见到了无忌,无忌惊诧无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还亲眼看到你们进了高家大门,呃,可是华山不能这么回答,只能睁着眼睛说谎,抹着眼睛挤出泪水:“我家二郎听说了长安的事情,还一直不相信,小的去了长安才知道这是真的,又日夜兼程赶到洛阳来,打听了许久才见到四郎您。”无忌拍拍华山的肩膀:“辛苦你了。”华山摇摇头,呈上书信:“我家二郎十分担心你们,特令小的携亲笔书信前来。”无忌快速展开看过,笑容欣慰:“有世民这样的挚友,无忌十分荣幸。请转告世民,我们母子三人均无恙,此事不完全是我二哥的错,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华山应下,长孙百笑容满面送华山出去。
等长孙百回来的时候,无忌依然捧着世民的信,神情放松。长孙百喜悦地说:“这实在太好了,皇上十分信赖唐国公,如果二公子肯为主公说上几句好话,那么到时候主公出仕就不是难题了。”长孙百心里想的是:唐国公府主动与无忌交好,这会是一个信号,即使长孙家不承认无忌的嫡子身份,贵族阶层依然是承认的。
无忌带着世民的书信去见芸娘,芸娘听闻后开心不已:“世民真是个明理的好孩子,他把你当真朋友,你以后千万不要辜负人家。”无忌点点头,心曰:世民是个真君子,也许真的可以把观音婢托付给他。过了几天崔家也发来书信,乃崔彭口述,其长子崔宝德手书,这对无忌来说是极为慎重的礼遇。崔彭在信中说,他与长孙晟同朝为官多年,是倾心相交的挚友,长孙晟留下遗孀和心爱的稚子幼女而去让他十分悲痛,他还承诺,等时机一到崔家一定会鼎力相助无忌。
有了崔家的承诺,芸娘终于卸下心上的重担,和高士廉细细聊过恒业安业的事情,高士廉叹曰:“恒业这孩子,也太过执拗了。”又拍拍芸娘的手,安慰她说:“芸娘,你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教养好无忌和观音婢,阿晟若是地下有知,也会希望他们兄妹无事,等吧,等吧,总会有东山再起之日。”
观音婢住在芸娘小时候住过的宁笙院里,她有些新奇,在院子里逛来逛去,院子里鲜花整齐,绿树成荫,窗台上洁净无尘,可见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人精心照料着这个院子。芸娘看着她转来转去有些好笑,唤她过来说:“娘亲小的时候,这院子一草一树都是你外祖父亲自吩咐人来打理。”观音婢拱进芸娘的怀里,挪来挪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芸娘拍了她说:“都多大了,还要娘亲抱。”观音婢捂着嘴笑:“娘亲都这么大了,还是外祖父的囡囡。”芸娘作势要拧她的嘴,绢红等人围在她们母女身边笑闹不已。
巾帼带着女侍卫在外面练习剑法结束,额头上挂着汗珠来向观音婢问安,观音婢连忙从芸娘怀里拔出身体端正坐好,让绢红给巾帼倒了一盏茶,等她饮过后才问:“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小,大家还习惯吗?”巾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属下们都是习武之人,还讲究这个吗?就是睡个大通铺也无所谓,不过五六个人一个房间,已经很好啦。小娘子您又让厨房常常给我们备着些馒头包子,练武确实容易饿,她们都觉得小娘子很贴心,托我来谢谢您。”芸娘笑道:“你们待她不离不弃,忠心可嘉,她当然该更心疼你们。”观音婢冲巾帼弯弯眼睛,巾帼端着茶盏失笑。
观音婢的女先生们没有跟来,巾帼就接过教她骑射的任务,柴氏又毛遂自荐教她理家,无忌每天晚上给观音婢送来他白天做过的功课,观音婢在高家的生活也日渐充实起来。她每天都陪着芸娘去给高老大人夫妇请安,承欢膝下,又日日去给宋氏问好,与表嫂们相处融洽。没过几天,高老大人每天早上醒来就问:“大囡囡和小囡囡来了吗?”高老夫人翻出自己年轻时候的绣花和首饰给观音婢玩,听她讲一些长安的生活趣事。这天高老夫人把芸娘带进里间,打开四个箱子给她看:“这都是你娘的嫁妆和这些年积攒的玩物,有好些都是你哥哥孝敬我的。”芸娘摆摆手说:“娘亲,这些我用不上,这些您该留给侄儿们的。”高老夫人说:“让他们每人挑一件就好了,其他就留给你当体己吧。”芸娘搀扶住高老夫人:“娘,我就不用了,哪有出嫁女巴巴来分您老人家的私房的。”高老夫人模模芸娘的脸,慈祥地说:“你哥哥会理解的,你还有两个孩子将来要嫁娶,且有用钱的时候呢。等无忌出息了,就拉你侄儿们一把,就当是回报了。”芸娘扶着高老夫人往外走:“拿这些就攒在娘亲这里,等芸娘需要了再来拿。”高老夫人摇摇头:“你这孩子真固执。”
高老大人已经七十高龄,有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平日里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特别爱吃糖,经常放赖打滚要糖来吃,高士廉为之十分头疼,却总也劝不住。这天阳光温暖,一家人正坐在花园里喝茶,观音婢正给高老大人念书,就见他咂咂嘴巴说:“小囡囡,我想吃糖。”高士廉捂额,要是这个时候拒绝了这个老顽童,他立刻就会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观音婢笑了笑,放下书握住高老大人的手,笑着问:“外祖父,观音婢和您玩猜猜看,好不好?”高老大人点头,雪白的胡须上下颤动,十分有趣。观音婢说:“那您猜猜看,今天能不能吃糖?”高老大人茫然的点头,但是语气很肯定:“能。”观音婢歪着脑袋看他:“再猜一下?”高老大人疑惑了:“不能?”观音婢抱住高老大人欢呼:“猜对了,外祖父,您真是太聪明了。”高老大人也跟着笑逐颜开:“我本来很聪明,廉廉和囡囡都随我,从小都聪明。”高士廉和芸娘跟着歪楼:“我就说我怎么这么聪明,原来是随了爹爹。”无忌和履行兄弟也凑热闹,哄得高老大人眉开眼笑,歪楼到十万八千里。
履行、质行和纯行已经成亲,并且领了差事,平日里有时候比较忙碌,无忌和审行、慎行兄弟一起读书,一时间感情迅速升温,没有成亲的审行、慎行兄弟常常窜到客院与无忌卧榻而眠,秉烛夜谈,如亲兄弟般亲密无间。这让观音婢十分羡慕,高家可没有一个小娘子可以做她的闺蜜,倒是柴氏才两周岁的儿子福宝成了她的小跟班。由于照顾无忧和无逸的关系,观音婢很会哄小孩子开心,才来高家不久,孝敬外祖父母和舅父舅母针线之后就给小福宝绣了一双大红虎头鞋:“这个是老虎哦,最威风最厉害了,小福宝长大后也要很威风很厉害,对不对?”小福宝摇摇晃晃蹬着脚上的鞋,看着观音婢故意装成老虎的样子吓唬他,嬉笑着,十分欢喜。
无忌有安业那么一个学霸哥哥影响,自懂事以来从来不放松学业,再加上长孙家为他延请名师指导,自然颇有见地。无忌言谈之间对观音婢屡加赞美,这让审行兄弟对观音婢颇为好奇。这天审行兄弟正和无忌一起在书房讨论学问,审行正在讲到:“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可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仁”,那这个“仁”对于你我而言,到底是什么呢?”观音婢走了进来,答曰:“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你我的“仁”都是放大优点,缩小缺点,针对你我的个性行为,或者某一个缺陷,加以纠正。”无忌抚掌大笑曰:“大善,我们不可能完美,但是我们能够无限接近完美。那么观音婢,你现在的“仁”到底是什么?”观音婢淘气的眨眨眼:“我的“仁”就是此情此景做最适最好的自己,就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现在嘛,或许是不该偷听哥哥们切磋学问。”无忌和审行兄弟相视而笑。审行看到年幼的观音婢涉略甚广,口齿伶俐,十分惊讶。无忌显摆说“我这个妹妹不亚于世间男子,将来必定品德高馨,满月复经纶。”
审行兄弟回去后在宋氏面前对观音婢赞不绝口,宋氏生有五子,最让她得意的莫过于审行了,不仅继承了高士廉的俊美的容貌,更是传承了高士廉的文采。她听到审行对观音婢的赞赏,不禁琢磨起亲上加亲之事,于是在夜间与高士廉提上一句,高士廉想到以前的种种征兆,摇摇头:“观音婢非普通女子,要人中龙凤才能配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