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捂着嘴笑道:“窗前送花,可是一件浪漫的事情。♀”观音婢揉了揉眼睛,把头继续埋进被子里嘟囔:“你们觉得是给我的?拜托,我才九岁好不好?”观音婢暗暗以为是莲荷或者水仙在外惹了桃花运,对方穷追不舍甚至跑到宁笙院里来献花。
见乖宝宝一反常态要赖床不起,莲荷使出杀手锏:“小娘子,早上四郎送消息来,今天有客人到,娘子可能会让您去见客哦。”观音婢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眯着眼睛任由水仙帮她穿衣和梳头,因为孝期的关系,水仙不能把观音婢装饰成五彩的孔雀或者插满金灿灿的首饰,只是淡扫娥眉,穿上素色襦裙,戴上温婉明润的珍珠配饰就让观音婢显得既甜美可人、又清丽月兑俗,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句“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娘子”。
莲荷把窗前的鲜花取下来放进一个白瓷花瓶里捧到观音婢跟前,观音婢伸手调整了一下花枝的高低和距离,使其跌宕错落,疏密有致,玫瑰和蔷薇相间,别有风味。观音婢咏道:“低树讵胜叶,轻香增自通。发萼初攒此,余采尚霏红。”水仙促狭笑道:“小娘子以诗相和,也算是有答礼了。”
收到门房递上来的帖子,高士廉打开一看,端着茶的手不禁轻轻的颤抖着。鲜于氏疑惑的看着他:“阿郎?”高士廉大笑:“原来真的是天意如此!”鲜于氏不解,但是看到高士廉如此开心,也带上了笑容:“阿郎您又窥破什么天机了?”高士廉放下茶盏,轻轻抚模着帖子:“无事,今日有贵客拜访,叫孩子们都准备下,另外去请芸娘过来。”
宁笙院里芸娘正在问无忌:“你说今天世民会来,你怎么知道的?”无忌扶着芸娘的胳膊迈过门槛:“前几日儿子收到世民的飞鸽传书,他奉唐国公夫人之命前往洛阳以北,经过高府的时候会来拜会我们,儿子算着时间应该就是今明两天了。”芸娘点点头,说:“你舅父叫我应该也是此事,如果世民来访就叫上观音婢吧。”到了这个时候,芸娘想的是堵上一把,如果真的命中有缘呢?
高士廉挥退左右,对芸娘说:“阿芸,我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芸娘笑着奉茶给高士廉:“大哥尽管说就好了,阿芸听着呢。”高士廉有些忧虑:“大哥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会被贬了。”
芸娘的手抖了抖,茶水洒在手上。高士廉拿出帕子帮她擦干净:“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这么不沉稳呢?”芸娘面色紧张:“朝廷有消息下来吗?”高士廉摇摇头:“大哥是从一好友那里得知的,上个月我曾经递上奏折谏言皇上对关拢贵族世家不要持打压的态度,而要是尽可能的拉拢。朝中已经有人就我这本奏折向皇上进了反对之意,并且说你大哥我有意靠此向关拢世家邀功,皇上似有听信谗言之意。”芸娘问:“那如何是好?”高士廉安慰芸娘说:“不过是被贬斥而已,最差不过是去边远穷苦之地当个小官吧。现在还不一定,你别着急,我跟你说这件事不过是想早点把观音婢的亲事定下来,迟恐生变。”芸娘手紧紧扣着,都露出青筋来:“为难大哥到这个关头还在想着那个孩子。”高士廉风轻云淡的笑笑:“她把咱们爹爹哄得那么开心,做舅舅的怎么可以不挂在心上呢?”
晌午过后,世民终于姗姗来迟,无忌到大门口亲迎。世民说要先去给芸娘问好,再去见高士廉等人,无忌笑意盈盈引着他走向宁笙院。
世民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无忌,长孙二郎那里,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吗?我是说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无忌感激地看了一眼世民:“我知道你拿我当好兄弟,不过世民,这件事不像是表象那么简单。”世民摇了摇扇子,高贵之气浑然天成:“我也觉得有隐情,那等等再说吧,你们在高家住得还好吗?”无忌点头:“外祖父母尚在,舅父舅母也非常体贴心疼我们。”世民颔首笑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进了宁笙院,世民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无忌看过来的时候,他则装出腼腆的样子握拳掩嘴。泰山跟在他的后面心里月复诽:“装得真像,好像真的没有来过的样子。”这时好巧不巧,观音婢也带着莲荷和水仙去芸娘的正屋,错眼望过去,观音婢惊讶的定住了。
他怎么来了?我正想着让四哥到处找他好答谢他,难道会有人自己上门要谢礼吗?四哥的样子好像和他非常熟稔,为何之前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呢?
无忌看到观音婢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各种疑问忽闪着飘过,也十分不解。♀世民冲着观音婢挑挑眉,笑道:“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无忌心里一千匹马跑过的咆哮:“什么叫做“又”见面了,敢情你们是认识的呀,那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对妹妹投入了百分之百关注的我为何不知道?那我为什么要突破重重困难来促成这次意外的相亲活动呢?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观音婢醒了神,连忙行一礼:“谢过小将军相救之恩。”
世民神采风扬,笑容满溢:“小娘子不必多礼,不过举手之劳。那日来去匆匆,没有及时与小娘子解释清楚,怕是惊着小娘子了。”
观音婢摆摆手:“小将军您客气了,理应我们长孙家登门拜访道谢,礼数不周,还请谅解。”
世民大笑:“山不转水转,这不又相逢了吗?”
观音婢看看了惊呆成布景板的无忌,只能接着发问:“敢问今日小将军为何事而来?”
世民目如朗星,凝视着观音婢:“我们两家本就交好,我有事路过洛阳,特来向长孙夫人请安。”
观音婢大大方方地说:“原来如此,那就让我四哥带您去见娘亲吧。”
无忌听到观音婢提到他,这才晃过神来,热情上前拍拍世民的肩膀,又对观音婢说:“我这就带世民进去,娘亲在等着了,我和娘亲也会代表小妹谢谢世民兄弟的。”
观音婢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其甜美的笑容来:“那就有劳四哥了。”再次对着世民盈盈一礼后,带着水仙和莲荷转身回去。
绢红早就把三人的对话告诉了芸娘,芸娘听闻是世民救下了观音婢,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世民大步迈进去跪倒行礼:“世民给伯母请安,看到伯母安好,世民也很高兴。”芸娘和世民其实没有见过几回,没料到世民如此自来熟的行大礼,转念一想,觉得世民如此行事肯定有他的深意,于是雍容的笑着叫起。
世民坐下后说:“长安一别后,世民过了很久才听到各种变故,未能及时给伯母请安问好,还请伯母见谅。”
芸娘吩咐人奉茶,又说:“好孩子,你的一片心意,我们都收到了。”
世民点点头,安慰芸娘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伯母不必太过忧心,无忌兄弟文采出众,博闻强识,将来一定会有所为的。”
芸娘谢过后,世民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世民都是世民,不会改变。这点,请伯母和无忌兄弟放心。”芸娘心中一突,看来他早就知道婚约的事情了,而且这是做出了变相的承诺。芸娘捏着手帕擦擦了眼里的泪花:“我们一直都知道贤侄你的好。”
世民笑着亲手给芸娘奉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看来丈母娘这一关已经搞定了。
第一次见到高士廉,世民还有些许紧张,因为高士廉在文人当中以清高著称,颇有威望。几盏茶之后,两人已经寒暄到相对熟络,高士廉对于世民的文史功底颇为满意,又见其器宇轩昂,堂堂正正,望之俨然,内心也生出几许赞赏。短暂的思量之后,高士廉就让鲜于氏带着孩子们退下,又让侍婢下人们避开。世民抬抬手,华山泰山连忙带着自己人躬身退下,井然有序。屋子里只剩下高士廉和世民两人,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高士廉朝世民点点头,世民紧张得手心有些冒汗,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看来重要的戏码要上场了。
高士廉几乎是直接发问:“听过世民贤侄见过我的外甥女了,不知道贤侄觉得她如何呢?”
世民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回答:“回高伯父,世民觉得长孙小娘子通透智慧,仁善知礼,姱容修态,如仙子下凡,世间少有,世民觉得自己十分有幸。”
高士廉笑道:“贤侄果然好眼光,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比女儿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就托大问上几句。如今长孙家家逢巨变,前途未卜,不知道贤侄如何看待?”
世民依然清新俊逸,脸色不改:“长孙家钟鼎世家,有朝一日一定会再次崛起,此事不足为虑。”
高士廉步步紧逼:“若你我都看不到崛起之日呢?”
世民始终谈吐大方:“无忌乃世民挚友,长孙家乃唐公李家盟友,这两点会始终如一。”
高士廉摇摇头,意味深长:“你知道我关注的不是这些。”
世民有些窘迫,但还是不慌不张回答:“我待她也会始终如一,不改初心。”
高士廉亲手给世民斟茶:“世人多有世故,人情自然冷暖,贤侄以为呢?”
世民双手捧过:“世民乃堂堂七尺男儿,理应会处理好这些,不令她受委屈。”
此时高士廉和世民相视一笑,一对一答中达成了默契。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高士廉拍了拍世民的肩膀:“那你就不要让我失望。”
世民庄重的行礼:“侄儿必信守诺言。”
泰山觉得自己的主子从高府出来之后,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就像每次夫人训导二郎之后,他都会有所改变,而这一次特别明显,就像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世民坐在白色骏马之上,勒住缰绳,回头仔细的打量着高府半响,这才扬手一挥,大气磅礴的吩咐:“出发!”华山泰山各带一列侍卫紧随其后,向着北邙山出发。
到了翠云峰,进了庄园到,一路疾驰到校场,世民这才明白窦氏的苦心。窦氏为他挑选出来的士兵多数都是从窦家带出的私兵们的儿子,整个家庭都握在窦氏的手里,忠心不容质疑,均是十五岁到十九岁的儿郎,看起来朝气蓬勃,可塑性极强。他们的父辈均为家将私兵,自幼熏陶,比从平民家里征选出来的新兵要好上许多。
这对于世民来说十分简单,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兵士,更是在窦氏的默许下把他们收为己用,让他们成为自己第一支亲信军队。世民训话之后,就让他们先散去安顿下来,自己带着华山泰山进来暂住的小院。
华山为世民放散头发按摩头皮,世民舒适得闭上眼睛。华山问:“二郎看这千许人如何?”
世民模模下巴:“这应该是娘亲命人筛选过的,皆是优良的可用之人。”
华山笑道:“夫人一向疼二郎,自然会为二郎打算。”
世民叹了一口气:“以往只觉得娘亲刚毅聪慧,苛刻严厉,如今才明白她的苦心。”她从窦家带出来这么多人,又广为收纳各种人才,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夫家自己的孩子,如今看来世民就是她选择的人,继承这一笔不比唐国公府要弱的势力。
世民问华山:“我让青城齐云去网罗能人异士,他们进展如何呢?”
华山回道:“禀二郎,属下还没有接到具体的线报,不过据属下了解,都是一些巫者铁匠,甚至驯兽师之流,将来真的会有用吗?”
世民大笑:“即便是鸡鸣狗盗之徒,也会有他们的用处,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华山应下:“是属下狭隘了,属下会传信给青城齐云,问询具体情况,到时候再细细禀报给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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