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梓虽未明说,听在叶云晚耳中,那意思摆明了是会选他了,又见傅霜梓那双仿似会说话的眸子幽幽地满眼都是他,叶云晚心中一动,直觉此趟真是来对了。♀
其实在没收到籽儿的消息之前,傅家悔婚要与白家结亲,叶家无法阻止,但父亲却吩咐过,让他暗地里去问问傅霜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话里话外隐隐有要让他怂恿傅霜梓私奔的意味,他听了气愤不已,也不顾忤了父亲的意,当即便拒绝了。
他堂堂叶家嫡子,现任家主,难道除了傅霜梓,就娶不到别人了吗?傅家无义那便休,犯得着要他拉段去求个女人?
不过现在看来,眼前的傅霜梓竟是与先前大不相同了,一颦一笑做来分外柔弱可人,善解风情一点不输傅绛染,眉眼中还略带羞涩,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整日蔫蔫的药罐子,况且这般爱慕于他,恨不得让人将她马上娶了回去!
叶云晚弯起唇角:“霜梓,你的心意我都懂。”
叶云晚笑得温润,神色间坦坦荡荡一点算计也无,似捧出一颗心来赤诚相待,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傅霜梓灵机一动,想要再试探试探叶家的底线,于是她开口道:“可是听说白家答应了我女乃女乃,会将傅宴楼解封。”
摆几个柔弱惑人的腔调便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这种事傅霜梓在上一世的此时是万万想不通的。因着印象中惯会做这种事的,是傅绛染和温氏才对。虽说绛染在傅家人缘好,处处讨喜,可她这个大小姐一直都是瞧不上那般模样的人的。
她自小占了嫡女的位子,吃穿用度该给她的绝不会少了哪样,哪用得着去讨好别人?所以才养成了不冷不淡、清泠如水的性子,不争不抢,自然会有人替她备好。直至嫁去白家碰壁碰得鲜血淋漓,才一点一点学会了察言观色、媚颜讨好,骨子里的冷傲没丢,身子却早屈膝在地不得不低头了。
这一世她看得更通透。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又如何?这也是种本事。难不成还要继续闭塞耳目,死到临头还被人蒙在鼓里,被人卖了反替人鼓掌?只要她不失本心,始终明白自己想要的,就足够了。
果真,叶云晚见她示弱,眼中怜惜更甚。他抚了抚傅霜梓的鬓发,将人拉直怀中柔声道:“傻丫头,都说了交给我,还急什么。”
是傅宴楼重要,还是悬在脖子上的债重要?这种问题就交给老夫人去愁吧!细观此时的叶云晚,那美人在怀、志在必得的模样端得是睥睨不可方物,别说是太守府了,天皇老子又算得了什么?
傅家气数已尽不足为惧,到时傅霜梓嫁过来,如花美眷在侧,最好把傅绛染也收了,效皇英之美,再等叶家坐稳了乐城首富的位子,就是太守也要让他三分。♀
叶云晚心中登时豪气万千。想至激动处,他抬起傅霜梓的脸,缓缓低头,寻着那娇艳的双唇便欲吻上。
“叶、叶郎!”望着叶云晚近在咫尺的脸孔,傅霜梓惊呼出声,两手撑在叶云晚胸前,正不知如何应对,门外突地传来籽儿的声音:“香儿姐姐,你又来这作甚么?”
听得外头动静,傅霜梓心下一松,暗道逃过一劫,叶云晚却是被结结实实地骇了一跳。
若被人发现他在傅霜梓房中,虽说并未行什么苟且,可这话传出去,叶家的名声非得被他毁了不可,连着傅霜梓也要被人说闲话,到时候不嫁给他也得嫁给他了。
对傅霜梓来说不用嫁去太守府自是好的,但这个时候事情败露,太瘦定会震怒,对叶家一点好处也无。关于傅霜梓的婚事,最终还是要把问题丢给傅家去解决,他和叶家在从中做的动作,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他得藏起来!
籽儿还在外头与香儿周旋,话里句句在警示房中的两人。叶云晚匆匆忙忙地放开傅霜梓,在房中逡巡了一圈,找不到躲藏的地方。
傅霜梓望着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的叶云晚,实在忍不住,低头掩着唇笑了一下,心里暗道: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出息。而后扯着叶云晚的手臂拉他进房,将人塞进床榻里边,用被子掩好,让他不要出声。
傅霜梓整了整衣衫和鬓发,从内间掀帘子出来,打算再次去会会这个破事繁多妖蛾子整不停的香儿。
她回头望了一眼躲在床上的叶云晚,心中暗自发笑。因了想起上一世的最后,她被四姨娘诬陷和叶云晚有染,还珠胎暗结,才被暴怒的白承砚拖到祠堂凌虐至死。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还真在出嫁前就将叶云晚给藏到了床上,不知若让白承砚知道了,他该作何感想?
外头的吵闹还在继续。傅霜梓走至门前,见门已开了一小条缝,想来是籽儿快顶不住了。
“吵些什么呢?”傅霜梓推门出去,站在籽儿身后,冷着脸质问香儿。
“大小姐!”籽儿急得直跺脚,见傅霜梓出来,霎时松了一口气,又背对香儿对傅霜梓挤眉弄眼道:“大小姐,香儿姐姐说老夫人有事交代,非要闯进屋里去,我说小姐在休息不见人,她还不信,哼!
傅霜梓摇头,示意籽儿稍安勿躁。她步下台阶,站到香儿跟前,柔声道:“今儿老夫人这么忙,香儿姐姐还有空上我这处来?老夫人那儿少了你可不行,先前不是让你回去来着?”
香儿被傅霜梓这么一噎,登时词穷。面前这个刚及笄的大小姐看着还没她高,柔柔弱弱的,可自从病好后,与她打交道时总有股说不出的气势压着人,让她觉着一言一行都被看在眼里,不敢有任何不怀好意的小动作。怎会如此呢?
香儿愣了一瞬,想起傅霜梓还在等她回话,赶忙道:“打搅了大小姐休息,香儿该死!可刚才香儿路过院子,见到个男人进了院内……”
籽儿站在一旁,心中“咯噔”一下,惊骇过后又恶狠狠地瞪着香儿,心道若是因自己带叶云晚过来而害了大小姐,她就是死也担不起这责任,还不如和香儿拼个你死我活,定不能让她把事情泄露出去!
傅霜梓怕籽儿心下不安,正小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状立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随后笑了笑,适时打断香儿的话:“看到了什么?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香儿瞥了一眼神色有异的籽儿,更笃定了心中猜测。她气傅霜梓之前刁难于她,这次逮到把柄,还不得牢牢揪住傅霜梓的小辫子?
“大小姐,香儿方才瞧见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大小姐的厢房,别是什么歹徒吧!咱赶紧进屋去看看呀!”香儿月兑口道。她此刻得意洋洋,已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就算与老夫人再亲,也是只个丫鬟而已。
傅霜梓听毕,面上的表情已彻底冷下来。这香儿既打定主意站在老夫人那一边,且屡次冲撞冒犯于她,死不悔改,那她也不介意跟个丫鬟翻脸。想来她如今在老夫人那儿已留不下什么好印象,就算老夫人亲临她亦如此,还怕什么?
她要进屋去看,便让她看个够,就是不知道她见着了人,还有没有命出这道门了。她自己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是没什么本事,可叶云晚看着像个翩翩君子,以弱冠之龄接掌叶家,将各房训得服服帖帖的,难道是个好相与的?
“若真如此,倒不能大意了,香儿姐姐胆子大,便自个儿进去查探查探吧。若真碰到了什么歹徒,霜梓定喊人来帮你……”傅霜梓顿了顿,接着好整以暇地吐出二字:“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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