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将灵犀放下,看她脚下站立不稳,连忙扶住了,问道:“怎么?有了肖赞的消息?”
灵犀点点头,方仲秋问:“成亲了?”
灵犀又点点头,方仲秋沉默着,早知道魏怡君会快刀斩乱麻,只是没跟灵犀说。
不知该如何安慰灵犀,扶她坐到石榴树下,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半晌只说一句:“灵犀,我们成亲吧。”
灵犀吸着鼻子点了点头,方仲秋一时愣怔无言。
叶青山隔窗瞧着二人情状,踱步出屋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快要成亲了,要避些嫌疑才是。灵犀怎么哭了?快和仲秋成亲了?高兴的?”
灵犀抹抹眼泪:“才不是,哥哥,肖赞他……”
叶青山瞬间阴沉了脸,咬牙说道:“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他,灵犀也休要为他伤心,不值。”
灵犀看他恼了,慌忙走了过去强笑道:“哥哥不要着恼,读了半天的书,也累了,我这就煮茶去。”
方仲秋看她进了厨房,对叶青山道:“青山兄,肖赞也有他的苦衷。”
叶青山叹口气:“我知道,可是,我依然恼恨他。仲秋请的媒婆呢?”
方仲秋连忙说声这就去,叶青山是老师的独子,又加为人敦厚端方,识礼持重,虽说天资不够聪颖,却刻苦读书从不懈怠,他和肖赞都在心中敬他为兄长,看见他总是莫名有些紧张。
方仲秋从叶家出来,去一品斋辞了工,自回方家村去,沿路看碧空高远衰草连天,心中说不出的舒畅,索性下了马牵马慢行。
走着走着停住脚步,在斜坡上躺了下来,枕着双手看着天空,想着身上尚余三百两银子,拿出百两,办一个热闹气派的婚礼,余下的,成亲后开个店铺卖些钗环首饰,日后再卖布匹开缝衣铺,开到平安州去,做成平安州的天衣坊……
慢腾腾回到家中,已是午后。
方仲秋回到家的时候,卓芸收到富贵的口信,赶到了灵犀家中。
她进门就大喊灵犀,灵犀迎了出来。卓芸笑道:“你哥哥呢?我看看。”
叶青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也踱出屋门,被卓芸从头到脚看了几遍,只看得面红耳赤。卓芸悄悄对灵犀说:“你哥哥长得挺不赖。”
灵犀就笑,声音不大,叶青山也听到了,脸就更加红了。
正要抬脚回屋,卓芸喊了一声:“哎,站住。”
叶青山就站住了,卓芸指指他:“你这人,看长相也不傻,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寻死觅活的?没出息。”
灵犀忙去捂她的嘴,自从哥哥回来,她对于哥哥赴考之事,一个字也不敢提起。
叶青山笑笑,一本正经道:“确实是在下错了,一时恼恨糊涂,所幸老天又让我活一回,定放开手脚施展抱负,敢问这位小娘子贵姓芳名。”
灵犀在旁说道:“是卓芸,我的好友。”
叶青山一揖:“多谢卓芸照应我家妹妹。”
卓芸倒不客气:“应该的,我倒没什么,你最应该谢的,是仲秋。”
叶青山笑道:“既是一家人了,谢他作甚。”
卓芸看看他又看看灵犀,双手叉腰道:“这算什么?明知道灵犀心里没有仲秋,为何还要硬塞给他?灵犀倒是有福了,仲秋呢,就得忍受自家娘子与他同床异梦?”
叶青山一时语塞,半天方说道:“这位小娘子还真是,伶牙俐齿。”
卓芸不理他,看着灵犀,灵犀绞着双手不说话,叶青山轻咳一声道:“灵犀,从今日起,用心对待仲秋,慢慢忘了肖赞就是。“
灵犀忙说声是,叶青山又看一眼卓芸,转身回屋去了。
卓芸指指他的背影还要说话,灵犀忙拉她进了屋中:“卓芸,我哥哥能死而复生,我此生再不求什么了,只要他高兴,他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卓芸哼了一声:“他倒是高兴了,仲秋呢?他自然也是高兴。灵犀,我不高兴。”
灵犀叹一口气:“仲秋再见不到喜爱的西域女子了,又如何会高兴呢?我知道他只是心里对我父兄愧疚。卓芸放心,成亲后,我会好好对他。”
卓芸牙都快咬碎了,想起方仲秋与她说的话,明知灵犀心里有别人,他竟毫不在意?也不知他此时忙些什么。
方仲秋进了门笑嘻嘻喊道:“娘亲,我回来了,可有吃的吗?”
方仲秋的娘名叫刘金锭,刘金锭在屋中听到喊声,虎着脸走了出来:“这好几个月都跑哪儿去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竟不闻不问。”
方仲秋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娘亲,这是这几个月的工钱。”
刘金锭接了过去,扬声喊道:“桂莲,赶快给二公子做饭。”
玉容的娘小碎步跑了出来,低头进了厨房。方仲秋笑道:“娘亲,桂莲又不是下人。”
刘金锭嗤笑道:“下人不是让仲秋赶跑了吗?”
方仲秋看看屋中:“玉容呢?”
刘金锭手掩了嘴打个哈欠:“午睡呢吧,又懒又馋又胖的野丫头。”
方仲秋皱了眉头:“娘亲,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刘金锭声音瞬时拔高:“小孩子都能跑上京野去,几个月不回家,回来了还偷偷给那个贱货带一个镯子,镯子花的谁的银子?还不是你的?你的银子还不是我们家的?你也是,就知道到处闲逛,也不拿银子回来,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养家糊口,就知道在县府厮混……”
方仲秋无奈道:“娘亲,我知道了。”
这时桂莲冲了出来,猛得跪在方仲秋脚下,哭着说道:“二公子救救玉容吧,玉容被夫人卖去做童养媳去了,今日一早天不亮就被接走了,求求二公子……”
方仲秋瞪着刘金锭:“当真?”
刘金锭脖子一梗:“就是卖了,如何?她都快七岁了,也不能整日张嘴吃喝,这一大家子人……”
方仲秋急道:“卖哪里去了?我这就去追回来。”
“追回来?”,刘金锭尖着嗓门道:“卖了就是卖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方仲秋陡然发怒,声音急而沉,铁青着脸说道:“我多次说过,玉容是方家的女儿,是我的妹子,让娘亲善待她和她的娘,娘亲若不说出玉容的去向,我明日就去西域,不会再给家里一钱银子,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刘金锭咬牙道:“你敢?”
方仲秋一声冷笑:“有何不敢?我们小时候忍饥挨饿,娘亲因为心疼我们,总是哭,我一直记着,是以尽了全力孝敬爹娘疼爱兄弟。娘亲呢?自从有了银子,盖了瓦房攀了高亲,大哥有力气不让种田,三弟娇生惯养,又为了名声给爹纳妾,让桂莲呼您为夫人,我都忍了。可是,我们方家,何时没了人性,要卖儿卖女?”
刘金锭这些年在家指手画脚惯了,直气得两手哆嗦,指着方仲秋道:“好你个不孝子……”
方仲秋逼问到她面前:“玉容呢?”
刘金锭依然不说,方仲秋大喊一声:“都给我出来。”
方老爹从屋中叹着气出来:“仲秋,是爹无能,可爹真的不知道。”
方仲秋没有理他,看着大哥方冬生的屋子,方冬生被妻子陈守贞拦着不让出门,陈守贞道:“好生呆着吧,管这闲事作甚?”
方仲秋已在院中喝道:“方东生,再不出来,我就砸烂你们的屋子。”
方冬生一把推开陈守贞跑了出来:“仲秋,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在屋里听你大嫂说的,这就是娘亲的不对了,再怎么,也不能把玉容卖了。”
方仲秋喊一声陈守贞,陈守贞呆在屋中不理,不防他掀开门帘一脚跨了进来,尖叫一声道:“无理,竟敢进兄嫂的房中。”
方仲秋冷笑道:“卖了玉容,是大嫂的注意吧?大嫂进我们家三年无所出,这就请来族长将你休了。”
陈守贞白着脸尖叫道:“方东生,你这弟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方仲秋盯着她道:“你整日作威作福,大哥若休了你,再娶一个温柔和顺的,你说大哥愿不愿意?快说,卖到哪儿去了?”
陈守贞依然摇头,方仲秋一低头,从靴子里拔一把匕首出来,刀光锃亮,照着陈守贞招呼而来,陈守贞啊一声大叫,就觉腮帮一凉,一绺头发掉落在地。
陈守贞吓得不住哆嗦,抖着声音说道:“是桐城东边的王家庄,一个财主家,他家孩子生下来体弱,想找一个身强体壮的……二弟,玉容去了他家,是享福去的,我,我是为玉容好。”
方仲秋哼了一声,拔脚就走,来到院门外翻身上马,只觉心急如焚……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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