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级一级的汉白玉莲花纹阶梯,通向中央塔。♀
云端步履轻盈,拾阶而上,红色的裙摆拂地挲挲。
她手中端着的一盏烛台灯火幽暗,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飘摇移动的光圈,由大变小,直至没入阴森漆黑的塔门之中。
一阵风拂过,檐角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一直走上塔顶,万千星子闪烁,更显得天空浩渺无垠。
塔顶上风大且急,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她手中的灯盏也噗地灭了。
她将灯盏放在塔壁上的一个灯座上,面皮上扯出了一抹浅笑,走到宫主身后,双手环抱住他,媚声道:“夫君……”
宫主没有转身,大手覆上她的纤手,来回抚模,直到他冰凉的掌心泛起微热,她苍白的指尖染上红晕。
他拽起她的手一路提到唇下,一根接着一根的亲吻。
云端的手是软的,身体却越来越僵。
宫主似乎毫无察觉,他转过身,亲吻她的面颊。
“如……海……”
宫主如火如荼的动作蓦然冻结。
他抱着她掉个方位,将她的身体压在白玉的雕栏上。
云端常年跳舞的身体极软,乖顺地弯折,像一根柔韧的芦苇。
宫主伏在她身上,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巨力之下竟然捏断了栏杆。
断裂的栏杆坠下九层宝塔,清脆的响声震得云端心也跟着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环住她腰间的手一空,她诧异地望着宫主,整个人就已经被宫主推了下去!
她身上的红裳猎猎飞扬,如同一只华丽的艳蝶。
宫主脸上的神情扭曲着,他流着泪咬着牙紧攥着栏杆,可还是没忍住,一步跨出,急坠而下,拥她入怀。
“云端,不要再离开我……”
贰
“……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东去。惨离怀,嗟少年易分难聚。佳人方恁缱绻,便忍分鸳侣。当媚景,算密意幽欢,尽成轻负……”
这是云端最喜欢的一阕词,总是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地唱,每每唱到轻负二字,总是心下一动,待要细思,那点儿异样就如同被风吹远的水纹,一层又一层地推开,终成平静。
云端空暇的时候,就是个歌痴舞痴。别人知她身怀武功,都揣测她歌舞大家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某个隐世大派暗插大陆的一名棋子。实则不然,她却是以舞入武,为了追求舞蹈的更高境界,她才花费心思学的武。
旋转着停下来,她站在原地,望了望天色,晌午刚过。
这个时间宫主喜欢睡个午觉,不会召唤她。
院子里的偏门“咯吱”着被从外向里推开,露出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眼波里藏着一汪轻漾的水,是唯雪。
云端觑了眼四周,见没人,走过去和唯雪一起出了院子。
一路北去,风越来越猛,温度越来越低,直到云天水窟,两人才停下,没有惊动守卫,两人投潭而下。
水里,云端一直没有和唯雪分开,传输自己的内力到她身上,维持着她的体温。
水潭里弯弯折折,游了小半个时辰,才上了岸,进了一片冰雪世界。
饶是云端内力纯厚从未断过,此时唯雪也冻得脸青唇紫。
云端熟门熟路拉她进入一处岩洞,燃上篝火。
取暖过后,二人又走了一段距离。
开阔的岩穴之内,赫然一口铁皮黑棺材。棺材四面封死,却又在上方留下几个一指粗的孔洞。
云端和唯雪各自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将钉子拔出,翻开棺盖,里面的“尸体”竟然张开了眼!
那人样貌清癯,身材瘦削,两鬓斑白,赫然是老了二三十岁的宫主浮如海!
叁
云端动作轻柔地要扶起棺中人,却被粗鲁地推开。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闹够了没有?浮如海,你以为你对我不好就能逼我离开你吗?”
浮如海喉咙哽动了几下,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想不到闻名大陆的云端也会有赖着不走的一天。”
云端冷哼一声,没再赘言。
她示意一眼唯雪,后者连忙从已经湿了的褡裢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一个带盖小锅。
云端接过粥,拿出小匙舀了舀要喂给浮如海,又被他一手拂开,匙子里的粥溅到红色的裙摆上,滑出一道泥泞。
云端手腕一翻转,将整锅粥泼到浮如海脸上,冷冷睨着他:“你既不吃,也不能浪费了。”
唯雪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她既为夫人的强势所折服,又对可怜的宫主心生怜惜,心中颇感矛盾。
浮如海抹了把脸上湿乎乎黏稠稠的粥,嘿嘿冷笑道:“你也就能使这些个泼妇手段!”
云端却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又蓦然顿住脚步,薅过一边还在发愣的唯雪这才一起快步离去。
见他们走远了,坐在棺材里的浮如海突然垂下眼帘,盯着手心里的粥,久久不语。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狼吞虎咽地吞吃起来,手心里的吃完了,他又伸手去抹脸和脖子上的粥,直至吃得连丁点儿米粒都不剩。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充满阴翳的眼,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将地上的棺材盖凭内力摄取再次盖上,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肆
“母亲。”
云端注视着自己唯一的爱子,心下怜惜就如海水一样翻涌不息。
她将小浮世拽过来,恨不得揉进骨子里。
面对一向冷凝的母亲突如其来的“**”,小浮世罕见地红了脸,嗫嚅:“母亲……”
“我儿,我儿,”云端叹息着道:“你不要害怕,母亲会一直陪着你,让你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为全大陆最让人艳羡的佳公子……”
感觉到母亲起伏不定地心绪,浮世伸出还有些肉肉的小手小大人似的拍打着云端的背,稚女敕地道:“母亲也不要怕,儿子一定会保护好母亲,也绝不会让母亲失望。”
听了他的话,云端没有吱声,却将脸埋进他还发软的肩窝,泪如雨下。
小浮世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连忙安慰道:“母亲不哭哦,乖乖哦……”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端身子一僵,连忙擦擦眼泪,又巧笑倩兮地对宫主道:“只不过看这孩子长得快,心生感慨罢了。”
宫主看着小浮世,沉默了一下,才勉强笑着模模孩子的头:“是呀,真快。”
云端轻旋着拉过他搭在小浮世脑袋上的手,扣在自己的腰上,吐气如兰:“夫君数日都不曾来看过云端了,莫不是隔世宫家大业大,妾身已不入夫君法眼了吗?”
两人携手走入内室,气息逐渐暧昧。
小浮世呆立许久,才后知后觉地离开,走之前,一板一眼地向室内抱拳:“父亲,母亲,孩儿退下了。”
伍
红绡帐暖,春光旖旎。
宫主在云端的身体里驰骋,兴奋着大喘着倒在她身上。
宫主哑着声音道:“云端,云端,你是最好的……”
云端饱满的额头上因为姿势而折出褶皱,细小的汗珠顺着缝隙滑落,更显风情。
她听到他的话,眼神散漫地注视着床帐上的牡丹,喃喃道:“对,对,我是最好的,我拥有最美丽的容貌,最曼妙的身体,最惑人的歌喉,最迷人的舞姿,哦,对了,还还有最让人羡慕的丈夫,一个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听着她自恋的话语,宫主呵呵笑起来,他半撑起身体,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却突然面白如纸、汗如雨下,他捂住胸口,浑身颤抖。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云端,可后者只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将他僵硬的身体从她身上推开,她的身体火热如炙,而声音冰冷如冬,她一个个字道:“我拥有一切,但是却没有令人尊敬的完美品质,是你,你这个罪魁祸首,害我不贞!”
宫主蠕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只能牵动嘴唇露出一抹强笑。♀
云端捂住脸哭起来:“为什么你这么阴魂不散?陆诺,你让我好痛苦,你让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如海,还有,还有我的小世儿,一旦哪天他知道了……我……我……”
她低泣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斜眼看向无力摊在床上的男人,恨声道:“这是你欠我的,我要分毫不差地从你身上讨回来,别怪我狠心!”
陆
“他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的容貌和武功,而现在,我亲手毁了一切,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云端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冲着浮如海竭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浮如海阴阳怪气地冷笑:“你敢说你现在这样发疯只是因为我不相信你?你敢说你这样难过仅仅只是因为我?你敢说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你自己一丁点儿愧疚在里面?你敢说?!”
“你不是!”看到云端呆怔当场,浮如海大袖扫过案几,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散落满地,他连看都不看,踏步而上,发出嘎吱的刺耳声:“你这样悲痛欲绝,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对陆诺下狠手的你,也无法面对竟然心生不忍的自己?!”
云端无法置信地看向对方:“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她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了似的,将一旁的百宝架拽了出来推倒在地,登时发出更巨大的响动。
“不,你不是!你只是假装你恨他!”
“不,我恨他!我本来拥有完美的一切,可他毁了一切,我为什么不恨他?”
云端扯着脖子回喊。
她突然掩面,安静了一会儿,才揩了揩眼角上的湿润,竭尽全力地降低声音,维持平静地道:“如海,我知道你恨他,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他让你无知无觉,而且让你未老先衰,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更知道,有时候支撑一个人活下去,恨比爱更有力量,所以我对你不好,但是……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重新开始呢?”
她的声音带着柔弱,和不易觉察的恳求,她哪怕眼睛还迷蒙着,也冲他展露出一个带着希望的笑容。
浮如海的神情闪过一抹柔情,可很快,被阴霾所掩盖。
他僵站在那里,突然做了一个动作,竟是月兑下了自己的裤子。
云端初时还诧异,很快她就惊住了。
她看到,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爱的男人,本该雄伟的男性特征,此时缩如黄豆!
“怎么……怎么会……”
“这就是他对我做的全部事情,你说,我还有可能回去了吗?”
云端突然泪如雨下,她知道,以浮如海的性子竟然将如此耻辱的事情告诉自己,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真的完了!
可这时,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浮如海突然温存至极地环抱住她,声音更像是久违的甘露一样充满甜意:“云端,我为了爱你,付出了一切,现在,是你该回报的时刻了,跟着我一起永坠阿鼻吧。”
……
而在屋子的外面,一直偷看的唯雪似乎终于坚定了什么,悄声离去。
柒
阴暗的地牢里,有水汽潮湿的味道,也混杂着血肉腐烂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对如海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云端支颐坐在扶手椅上,看着棺材里四肢稀烂的陆诺,轻声质问。
陆诺微微侧过头,也轻声回道:“因为他从我手里抢走了你。”
云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低吼:“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陆诺勾起一抹轻笑,刚刚受过挤压变形的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你一直都是我的,只是我太失败太粗心了,才会弄丢你。云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时至今日,我却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听到他此言,云端却一时怔住了。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你……你为什么……”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甚至心中没有丝毫因为他终于肯放过她而应有的开心,她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极端的愤怒,她最想问的一句话,却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们闹到如今这个局面,他凭什么可以轻飘飘的一句“放手”做结局?
陆诺知道云端想问什么,他同样无法回答她,所以只好闭上沉重发涩的双眼。
——他一直渴望她能再次记起自己,可现在,他却舍不得她记起一切了。
——同样,他更恨她这些年的遗忘与背叛,所以他毁了浮如海,毁了她自以为是的心中所爱。
无论爱与恨,他都深沉若此,只因为,他是她的,一直都是。
捌
唯雪站在云端身后,正梳理着她如绸缎一样的头发。
她忍不住心生赞叹:“夫人,您真是太完美了,即使一根头发丝,也乌黑油亮。”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怪异的狂热,可云端没有在意,她抚模着脸颊,喃喃:“奇怪,我觉得我的脸近来总有些痛。”
“是吗?”唯雪吓了一跳,连忙蹲到她面前,手指一寸寸抚过她脸上的肌肤,好似在观察什么珍宝。
云端被她过于暧昧的抚模弄得浑身不自在,拂开她的手,才清清嗓子道:“没什么。”
唯雪却若有所思道:“就因为没什么才可能出大问题,总不能无缘无故地痛,我去找唯华宫侍来为您瞧瞧,刚好您最近总是梦魇,让他再为您开两幅调理的药试试。”
她说着就要走出去,云端却拦住她。
“夫人?”
云端凝视她的双眸,道:“唯雪,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也是你帮助我打掩护,照顾宫主的,所以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奴才,更像是我的孩子。”
唯雪的心砰砰跳,连忙跪下来表忠心,又被云端拦住动作。
云端诚恳道:“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知道女孩子到你这个年纪,可能会萌生出许多小心思来,尤其是在男人的问题上,可能本意不是在伤害,但禁不住喜欢释放魅力,让他们为你争风吃醋。”
说到这里,云端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唯雪,又续道:“只是这种事情适可而止,许骜和唯华两人因为你而所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让他二人……”
唯雪突然跪在云端脚下,不顾尊卑地握住她的手,道:“夫人,唯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
“是,许骜和唯华二人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们势必将来都会成为宫主的左膀右臂,可是宫主都失去了他男性的尊严……”
“你胡说什么?!”
云端又惊又怒,站起身,甩开她的手。
“我没有胡说!我都知道了!”唯雪注视着云端,眼中全是认真:“夫人,他们两人身为宫主的奴仆,怎么能在这方面羞辱宫主呢?而且他们失去了那种能力,终此一生,都会为宫主效劳的……”
“你疯了!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云端面露惊色,双手攀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她,似乎是想要她清醒一些。
可唯雪却顺势跪了下去,抱住她的腿,坚定又诚挚地道:“夫人,您是唯雪此生见过的最尊贵最完美的女人,而宫主更是唯雪见过最体面最可怜的男人,你们两位,就是唯雪倾尽毕生之力也要维护周全的,决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她藏在云端裙摆的双眼里,全是狂热之色,她发了疯地膜拜云端,她愿意不惜一切成为另一个云端,恨她所恨,爱她所爱!
听完她的话,云端呆若木鸡。
玖
“如果你有重来一生的机会,你希望自己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我呀,希望自己不再是魔宫里的小妖女,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跳着自己喜欢的舞,然后……”绝丽的少女突然羞红了双颊,嗫嚅着道:“然后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英俊不凡的少年闻言,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你呀,才小小年纪,就喜欢唱什么尽成轻负,酸不酸呀……”
少女捶着他的肩膀:“好啊,你敢笑话我!”
少年毫不在意她那点儿微末的力道,拥她入怀:“云端,我的小云端,无论你拥有什么样的人生,我都会一直守着你的。”
云端做了个鬼脸:“切,我可不稀罕你。”可话一说完,她又伏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我就知道你是个大粘糕,才敢有恃无恐地修炼九幽魔武,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迷失在哪个地方,你都会找到我,带我回家。”
少年叹息着承诺:“是呀,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
“啊……”
云端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黑漆漆的房间里,让一切都显得压抑。
脸上又剧痛起来,她运转功力,才勉强好了许多。
她起身穿衣,深夜难眠,她想找人说说话,她脚步所向是浮如海的住处,可脚下一顿,拐个弯儿,走向关押陆诺的地牢。
没想到这个时辰里,地牢里竟然还有别人。
她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敛气凝神。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陆诺虚弱的声音:“你用生情蛊控制云端这么多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又何必笑话我?”
拾
身体里的一切都想错了位,钝钝地痛。
可紧接着,她似乎听到“轰”的一声,记忆里的闸门拉开,往昔的一切如洪水般倾泻而下,将她卷进巨大的洪流之中。
很快,脑中的剧痛又引起身上的剧痛,她忍不住嘶声而出。
听到动静的浮如海连忙跑出来,扶起在地上打滚的云端,声音里掩饰不住焦灼:“云端?你怎么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端浑身都已被汗水浸透,她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擒住浮如海,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肉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话音未落,她突然又捂住脸颊,痛得哀嚎不已。
当浮如海看到第一条破肤而出的蛊虫,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直到云端的惨嚎声再度响起,他才回过神地替她输送内力抵制蛊毒的扩散。
饶是如此,云端已经有小半张脸血肉破裂,更有数条黏糊糊的虫子想从里面钻出来!
她痛得浑身抽搐,可也不忘从嗓子眼里挤出破碎的话语质问他的滔天大罪:“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要……给我下生情蛊?为什么……为什么我真正爱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你!……啊——!”
浮如海脸色难看至极,嘴唇绷得紧紧的,却不置一词。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云端趁着痛楚稍轻之际,一下子从他怀中蹿出,奔进密室,望向已经面目全非的陆诺,她嘴唇蠕动,竟是难吐一言。
陆诺回看着她,良久,莞尔:“你要我带你回家,我却一直没能做到,对不起,我食言了。”
云端拼命地摇着头,泪花一朵接着一朵溅开,一张残颜上鲜血肆溢,更有肉虫蠕动,瞧来可怜又可怖。
最后,她拼尽全力拽起对方,将他背到自己背上,要带他离开。
一回头,就见浮如海守在门口:“你要带他离开?”
云端沙哑着开口:“滚开……”
说着,她再不瞧他一眼,就从他身边离开。
就在这一刹那,浮如海出手如电,一掌击飞云端。
“你做什么?!”陆诺又惊又惶。
浮如海走上前,抱起昏死过去的云端,亲亲她完美的一边额角,缓步离开。
终
“浮世,你母亲背叛了我们。她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下另一个孩子,不要你也不要我了。”
“父亲,我不信。”小浮世茫然了片刻,才出声道。即使他的声音充满稚女敕,却不妨碍他坚定的口吻。
“你为什么不信?”
“我相信母亲。”
“那你就不相信父亲了?”
小浮世愣了愣,最后只能沉默以对,他也相信父亲。
浮如海将一枚绿色耳坠递给浮世,道:“你母亲把这枚耳坠留给了你。她不要你了,你要学会接受事实。”
小浮世木木地接过耳坠,心里依旧残留着一个希望。
可再没有人疼他爱他,哪怕被关进恐怖的水牢里,心底的那抹身影也依旧没有出现。日子一天天消逝,那抹微乎其微的希望被挤压地越来越暗淡。
他宁愿相信母亲叛夫弃子,也不愿想象她死了。
他宁愿恨她,也不愿再爱她。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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