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宗吾这篇文字看来,敬临非一当代的奇人而何?他曾蒙慈禧太后的赏识,曾历任各县的知事,而且政声很好;忽然由士大夫阶级,一退而为厨师,若不是别具怀抱的人,可以断言他万万不能,他做了厨师以后,竟于事务之暇,一连楷书十五年的古籍,而犹不中辍,这种修养功夫,更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了。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计他所抄各书,如连《资治通鉴》已抄完的话,当不下数千万言。以这样具有毅力的人物,在过去又有政治上的经验,倘若出而为国家社会做任何的事业,还怕没有成绩吗?但他甘心退而开饭馆,为厨师,这不能说与时代环境没有关系吧。宗吾不结交王公大人,不和趋炎附势的世人为友,独对敬临大为赏识,一隐于朝,一隐于市,真可谓无独有偶了!
宗吾在那几年中,身子是清闲的,但脑子绝不是清闲的。他天天在研究,天天在思考。他继续研究他的“心理与力学”,研究社会科学,研究中国学术,研究民主政治等。当中央定期召开国民大会时,他又研究制定宪法问题;抗战军兴,他更草拟抗日计划。他在茶馆中闭目凝神,在公园内独步徘徊,正是思考他研究的种种问题。♀不知他几经酝酿,才又写出了以下的文字:(一)《厚黑丛话》,刊为单行本;(二)《中国学术之趋势》,刊为单行本;(三)《达尔文学说之修正》、《克鲁泡特金学说之修正》、《经济政治外交三者应采用合力主义》,这三篇是《心理与力学》一书的补充,合刊单行本;(四)《制宪私议》、《抗日计划之商榷》,合刊单行本,书名为《制宪与抗日》。这是他在十年清闲的岁月中,另一阶段的大收获。我想在以下的各章中,将他这些作品的内容,扼要地介绍出来。
“厚黑学”变质了
宗吾所讲的“厚黑学”,原分前后两期。前期的“厚黑学”,是从暴露人类的罪恶方面立论,是摘奸发伏的一种看法,是官场现形的内在原理,其立论的方式,可说是“反话正说”,不惜自居为厚黑教主,而以己身担当了天下人的罪恶。后期的“厚黑学”,是从鼓励人类的行为向善良方面发展立论,他把“厚”字解释成“忍辱负重”,把“黑”字解释成“刚毅果断”,可说是“借题发挥”,厚黑学到了后期,虽是袭用原来的名词,但已可说是有些变质了。
宗吾所讲的“厚黑学”,原分前后两期。前期的“厚黑学”,是从暴露人类的罪恶方面立论,是摘奸发伏的一种看法,是官场现形的内在原理,其立论的方式,可说是“反话正说”,不惜自居为厚黑教主,而以己身担当了天下人的罪恶。后期的“厚黑学”,是从鼓励人类的行为向善良方面发展立论,他把“厚”字解释成“忍辱负重”,把“黑”字解释成“刚毅果断”,可说是“借题发挥”,厚黑学到了后期,虽是袭用原来的名词,但已可说是有些变质了。这种变质的原因,想是他觉得前期的说法,得罪了社会,受到了许多的非议,虽是把面厚心黑的罪恶自己担当了起来,但是社会人士总不免有些心凉,所以在一般的舆论上,依然是不肯饶恕他的。他受不住舆论的攻击,于是就与社会妥协了,这当是“厚黑学”变质的一种原因。其次,他最初是相信“性恶论”的,自从他打破了性善性恶的偏见,发现了“心理变化是循力学规律而行”的,于是便决定一种力量,只看它发展的方向如何,才可以断定它的价值;厚黑的行为,根于心理的变化,所以厚黑的价值,也全视其发展的方向而定。当年谢绶青为《厚黑学》作的跋语说:“‘厚黑学’……如利刃然,用以诛盗贼则善,用以屠良民则恶,善与恶何关于刃?”此种看法,到后来他是承认了的,所以他对“厚黑”二字的诠释,也不能不随着改变。再则他对张列五“权术公开”的主张,是深深服膺的;施行厚黑,如果是一种权术,在施行过后,必须能公开出来的,才不是罪过。有此几种原因,“厚黑学”的变质,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厚黑学”当有三种看法:一是“做得说不得”,一是“说得做不得”,一是“做得也说得”。古今来的大奸巨恶,以及世上一般坏心肠不要脸的人,是实行的第一种;宗吾自发表《厚黑学》以后,便时时避免做出丢德丧行之事,是实行的第二种;到了后来,他才觉得施行厚黑也不妨,只看你的动机如何,效果如何,这便进入第三种看法了。
于是他很郑重地说道:“就人格言之,我们可下一公例曰: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越厚黑,人格越卑污;用厚黑以图谋众人之公利,越厚黑,人格越高尚。就成败言之,我们可下一公例曰: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越厚黑,越失败;用厚黑以图谋众人之公利,越厚黑,越成功。何以故呢?凡人皆以‘我’为本位,为我之心,根于天性,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势必妨害他人之私利,越厚黑则妨害于人者越多,以一人之身,敌千万人之身,焉得不失败?人人既以私利为重,我用厚黑以图谋公利,即是替千万人图谋私利,替他们行使厚黑,自然得千万人之赞助,所以必能成功。我是众人中的一分子,众人得利,我当然也得利,不言私利而私利自在其中了。从道德方面说,攘夺他人之私利,以为我有,是为盗窃行为,故越厚黑,人格越卑污。若用厚黑以图谋众人之公利,则是牺牲我的脸,牺牲我的心,以救济世人,视人之饿,犹己之饿,视人之溺,犹己之溺,此即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故越厚黑,人格越高尚。”
他曾举胡林翼的故事为例。胡林翼曾说:“只要有利于国,就是顽钝无耻的事我都干。”相传林翼为湖北巡抚时,官文为总督,有一天,是总督夫人的生日,藩台去拜寿,手本已经拿上去了,才知道是如夫人的生日。立将手本索回,折身转去,其他各官,也随之而去了。不久,林翼到来,有人告知此事,他听了,伸出大拇指道:“好藩台!好藩台!”但他说毕即取出手本递上去,自己竟红顶花翎地进去拜寿;众官听说巡抚也来拜寿,又纷纷地转回了。次日,官妾来巡抚衙门回谢,林翼就请他母亲好好招待,官妾竟拜胡母为干娘,林翼为干哥哥。此后,林翼在军事上有应该与总督会商的事,就请干妹妹从中疏通;官文稍有迟疑,其妾便聒耳说道:“你的本事,比胡大哥差得多,你还是依他的话去做就是了。”因此,林翼办事,非常顺手;官胡交欢,关系满清中兴甚大。试想林翼肯干此等事,他的脸皮真算是厚了;但众人不惟不说他卑鄙,反引为美谈,何以故?心在国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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