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太又咳了几声,好似马上要晕过似得,纪博赶紧喊人吩咐道:“常德,拿我的贴子赶快去请方太医。♀”
纪老太太一把拉住纪博,柔声道:“没事,为娘这是老毛病了,吃些雪梨膏就好了。不用劳师动众的请太医了,省的让旁人知晓说我们府上喜欢大惊小怪,小病小痛的就要去劳烦人家太医。不值当!博儿,你扶为娘起来吧。”
纪博心中有数,顺着梯子下,忙对着吕嬷嬷说道:“吕嬷嬷,快去拿雪梨膏来。”
郑氏也站起来,走到纪老太太面前要服侍她用茶。纪老太太脸上笑的慈爱,对着郑氏说道:“你是个贤惠的,府里府外谁不要赞一声。语丫头虽然从小跟着林氏长大,可要是能得你这嫡母教导几年,以后,也不会坠了我侯府的威名。毕竟,郑国公府家风清正,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不是我府上根基尚且可比的。”
郑氏一惊,揣揣的扫了一眼纪博,心中恨死了纪老太太。郑家当年趁着纪家落败,悔婚改嫁,这是京城多少人都知道的。纪老太太瞧她不顺眼,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这上面,恨她郑家落井下石,不讲两家情谊。
可郑氏也很委屈啊,这和她并无多大关系。是那该死的二房叔叔见利忘义,做下这等丑事,累得她在纪家得看纪老太太脸色。好在自从她姐姐正位坤宁宫,母仪天下之后,纪老太太才歇了个话音。
郑氏知道纪老太太今日是动了气了,不敢再表示不满,只能装木头人般听不懂,心里滴血,嘴里还得说道:“母亲谬赞了,媳妇愚笨的很,还好有母亲教导这些年才没出什么差错。媳妇自个尚要母亲帮扶,哪能教养大姐儿啊。母亲说得可羞煞媳妇了!”
郑家随着二皇子受宠,势力越来越大,郑氏在外都是被人捧着。在府里,纪老太太一心一意的教养纪安,婆媳两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纪老太太咋一打下一记杀威棒,郑氏委屈的眼角都红了。
纪老太太没说话,只是又咳了咳。♀对着郑氏把心思动到纪安头上,纪老太太是忍无可忍了。反正纪安快要去书院了,郑氏对上她,还敢忤逆了不成。投鼠忌器,玉瓶都保存好了,纪老太太是打定主意给郑氏敲敲边鼓。
纪博神色很淡,瞧不出在想什么,最后开口道:“母亲的安排总不会错的,大姐儿就交给你教养了。母亲还是要多养养才是,儿子先前去南边寻的厨子不日就到京了,到时,母亲可得多用些膳食才是。”
纪老太太瞧着儿子向着自己,郑氏受瘪,一扫近日的郁气。再一听纪博的话,立马神清气爽了,好在还记得自己正虚弱着,只是笑着说道:“博儿,你也要多注意身子骨。为娘知晓你怕热,但也不可贪凉。你可记得小时候,你贪凉,发烧可把为娘吓坏了。”
纪博和纪老太太一番母慈子孝,让郑氏更为的难受懊恼,心中又气又羞又恍,不知道纪博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等回来去的路上,纪博抬脚去了释梦斋,郑氏回到留园再也忍不住了。掀翻了她最喜爱的梅式小几,噼噼啪啪,茶盏瓷碗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宋嬷嬷瞧着心惊胆战,就怕郑氏伤了手。
纪安正在屋子里听着立冬在外打听的明正书院的消息,马上要去书院了,纪安觉得至少得了解一下自己以后的学习场所。于是,派出了身边的小喇叭,去外打听了一番。
因为昨个晚上去过集福堂了,纪老太太嘱托纪安今早不用去了,下午再过去和纪老太太一道用饭。纪安才能这个时辰还在自己屋子里躺卧,听着立冬打探的八卦。
纪博进来的时候就瞧着他家儿子卧躺在罗汉床上,小厮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听得纪安津津有味。
纪安一见纪博来了,赶紧起身,他本来想去给纪博请安的。可前院消息传来,纪博在郑氏那儿过夜了。秉着对着郑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原则,纪安准备响午的时候再到纪博那儿请安的。♀
纪博有些好笑的说道:“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个懒骨头的人呢。看这日头,你还睡在罗汉床上,真是该打。”说着假模假式的拍了两下纪安的小脑袋。
纪安也不怕他,嘻嘻哈哈的,瞧着纪博拍他的小脑袋瓜子,故意皱着眉头嗔怪道:“爹,儿子本来就可以考状元的,现在被您这么一打,儿子只能考探花了。哎,爹,你看,为了您这两下子,你就少了个状元儿子,多亏啊。以后可不能再打我了,不然,探花都要保不住了。”
纪博都要被气笑了,唬着脸说道:“都快去书院的人了,怎么这么没体统。你这口气倒不小,你可知虽然科举三年一考,可状元探花那得多难,出口就是状元探花的,以为这是白菜豆腐呢。一点也不矜持,再让我听到,小心我垂你。”
纪安用忧郁的小眼神看着他爹,心里想着,他爹还可以更没有幽默细胞一些吗?明明是父子,他们的脑回路怎么不在一条线上呢。果然,几百年的代沟是无敌的吗?
纪博瞧着纪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觉得自己过于严苛了,怕伤到自己儿子那颗脆弱的小心灵,忙安慰道:“安儿,爹知道你有志向宏远是好的,可这话你也只能和爹说说。虽然现在读书人不比前朝迂了,可虚怀若谷的低姿态还是得做的。不然,轻者,要说一句年少轻狂;重者,就要批你目中无人了。”
纪安想想也对了,忙说道:“爹,我也只在爹面前说笑。爹您放心吧!”
纪博很满意纪安的态度,说道:“爹想着你快去明正书院了,想等下午你弟弟回来之后,家里人摆上两桌庆祝你入学。你此去明正书院,虽然可以半月回来一次,可毕竟是第一次离家。你祖母怕你住不惯,想让你带几个小厮过去。”
纪安刚刚听到的消息里,明正书院是不允许带下人进去的。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即使是庶子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长大的,书院规定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纪安现在一心求学,自然不希望还未进书院就搞特殊。他上辈子上大学军训累的像狗似得,特别羡慕那些家里有关系的二代们可以不来。可不可否认,那些二代们从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拉开了差距。以至于后来,有人巴结有人奉承,可却很难融进班级。
再说,这些小厮中,纪安也不知道有没有旁人的暗线。所以,纪安说道:“爹,儿子是去求学的,带着小厮去多不好啊。儿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每个月,儿子还能回来两次。如果不习惯,儿子再要人过去就是了。先让儿子试试,爹,您看行吗。”
纪博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娇生惯养,生出娇气。遂说道:“好,不过,安儿,你得自个和你祖母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纪安点点头,脆声道:“爹,您放心,我一定和祖母说清楚的。祖母也是关心我,爹,您可不能吃醋哦。”
“混小子,爹吃你哪门子干醋啊,真是越大越没个正行。”纪博笑骂道。
纪安和纪博说笑了一会,纪博就回了前院。即使休假,纪博还是有不少公务要忙,自然是没那么空闲的。
纪博一走,立冬已经把早上纪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给纪安说了一遍。纪安这才知道,他爹刚刚是来他这找安慰的。哎,果然齐人之福不是人人能享的,纪安心里暗自为他爹点根蜡,让他没事玩真爱,这回挨针了吧。
对于纪博做了夹心饼,纪安是喜闻乐见的。纪博虽然和郑氏有那么一出,可却没有坚定到只有郑氏一位夫人。不过,比起三妻四妾的勋贵们,纪博还是能勉勉强强的算得上克制的了。而府里除了他娘白氏,就是这位林姨娘了。
而在纪安的印象里,林姨娘所出的纪芊语是个沉默寡言,很是敦厚老实的一个姑娘。不过,不老实也不行。府里,郑氏出身过硬,本身又是他爹的真爱,所出一子又是世子,可谓稳坐正室之位。
而他娘白氏,老太太亲侄女,出身清贵,诰命在身,还有他这么庶长子。贵妾中的贵妾,说是二房也不为过。只有林氏,是纪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
当年,郑氏产下纪晨,纪老太太就抱到身边养着了。这本来很稀松平常,不说京城,就是朝廷上下,祖父祖母晚年寂寞,接了孙辈亲自教养解闷,到哪儿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京城之中,长辈抱养孙辈的比比皆是,纪老太太这样做对着郑氏是有些不忍,可却自认为无可指责。
可郑氏这盏灯不省油,自然不愿意自己千辛万苦的生下的骨肉给和她有间隙的纪老太太教养。于是,她很硬气的跑到皇宫诉苦,由皇帝直接下了口谕,送了两个有品级的教养嬷嬷来教养纪晨。
天地君亲师,纪老太太再不愿意,能拗过皇家去?只能心中憋屈面上带笑的把孩子交给了郑氏抚育。郑氏一时趾高气扬,风头无两,以为有了皇家镇着就可以压住纪老太太,笑傲侯府了。
可惜,纪老太太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她瞧着畏畏缩缩,半点没斗劲的侄女,舍不得责怪。于是乎,就推出了身边的大丫鬟林氏。林氏是从府外自小买进府里的,为人温柔敦厚,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林氏有着女人最为厉害的本钱,容貌。
她体态风流,冰肌玉骨,可谓是少有的人间绝色。纪老太太直接拎出她赐给了纪博做通房,纪博是个孝子,更是个男子。如此佳人,又是长者赐不敢辞,自然是笑着接纳了。
郑氏本以为她和纪博真心相爱,情比金坚,从此就恩恩爱爱到白头了。万万没想到林氏横空杀出,还顶着纪老太太的派头,让她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她一直认为无所不能的姐姐,对于纪博纳小星也无能为力。
前有表妹贵妾,后有美貌通房,郑氏终于警觉了,不再敢和纪老太太明火执仗,置气斗狠了。慢慢的收拢府中的权利,加上纪博对她很是有些情谊,纪府这才安生下来。而林氏生了纪芊语才被抬为姨娘,住在林芳阁。
郑氏爱吃小醋,对着林氏自然是没好脸色的,纪芊语作为林氏所出,在府中也是的存在感很低。不过,纪博对着儿女都还不错,作为纪府唯一的女孩,虽不及两个男孙受宠,可侯府千金该有的待遇也还是有的。
当然,纪安更为担心纪老太太。郑氏这次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纪安想想也坐不住了。直接套上靴子,也不怕外头的烈日了,往着集福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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