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心情一好,食量就上来了,碧梗粥都多喝了一碗。♀听着下人通传纪安来了,心情更好了,忙让下人去准备纪安喜爱吃的饭菜,准备留他在这吃午膳。
纪安进屋给纪老太太请了安,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笑着说道:“祖母,听闻您早上身子骨不适,孙儿特意过来瞧瞧。现在可好些了,膳食可用了?”
纪老太太眼角舒展,带着一股得意劲,说道:“安哥儿,还是你心疼祖母。没事,祖母好着呢。只是老毛病了,受不得气,心里一憋闷就犯病。”
纪安知道祖母的意思,他心里有些着急,脸上自然就带了些出来。纪老太太一瞧,挥挥手,让下人退了,忙问道:“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纪安笑着说道:“祖母,孙儿都快成府里的一霸了,怎么会有人欺负孙儿。只是……太太她管理内宅多年,孙儿有些担心罢了。”
纪老太太模了模佛珠,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哥儿果然心善,对着她这个老太太也算是尽心了。这么一想,纪老太太说道:“安哥儿,祖母是你爹的嫡嫡亲的娘亲,不说你爹他本就是个孝顺的,就是祖宗礼法在那,有谁敢不孝?”
纪安欲言又止,郑氏管着内宅,纪老太太就是辈分再大,县官还不如现管呢。给纪老太太使个绊子,挖个坑,虽然不会让纪老太太伤筋动骨,可也得痛上一痛啊。
纪老太太拉着纪安坐到身边,笑着说道:“祖母知道你担心什么?郑氏再有本事,这是纪府,除非你老子窝窝囊囊的靠郑家过活了,不然,郑氏不敢对我有任何忤逆。你放心吧,祖母心里都是有数的。以往,有你在府里,她虽然对我没法子,可她占着嫡母名分,给你下个套,使些手段,便当的很。内宅之中,祖母就是再费心,总有管不到的地方。这才忍她一忍,现在,你去书院了,祖母自然是没什么忌惮的了。等你从书院出来,就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也辖制不到你什么了。”
纪安听着心里感动,果然自己当局者迷了。郑氏再厉害,也是纪家妇,对着自己的婆母可以阳奉阴违,可却不敢做的太过分。这个时候,婆婆折腾媳妇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罢了。
纪老太太一直忍住郑氏,一方面是为了郑家势大和纪博的情面,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为着白氏和他的日子能过的好些。现在,他去书院,自然后院的平衡就打破了,纪老太太自然可以凭心意做事情。
纪安想想自己的母亲,虽然对着白氏的思想有点无语,可毕竟是亲生母亲,纪安还有些担心的。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神色,说道:“你也别担心你娘亲,她有四品诰命,可不是那些寻常妾氏可以比拟的。有我在,她受不了苦。安哥儿,她是个糊涂的,但也是怕了。说来说去,也是我们纪家委屈了她。当年,你高烧不退,她没天没夜的守着,还是我给叫人拉下去休息的。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自然对着你看的紧些,也就会犯糊涂了。”
说起白氏,纪老太太也很不明白,当年白莲虽然柔软,可却是很有主意的。这当了妾之后,眼界就变小了,似乎认命了,把郑氏看做是洪水猛兽,就怕安哥儿有个好歹。
让纪老太太无从说起,也开不了这个口,想想都觉得疼痛。
纪老太太接着说道:“以后,你得了功名,做了官。要是能谋个外放,就接她出府,也享享老封君的福。她是个命苦的,你多孝顺她些。这府里呆着,她心里的苦说不出啊。”
纪安忙说道:“祖母放心,娘亲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是怕我招人嫉妒惹人恨。我会好好的用功,让娘亲扬眉吐气的。”
纪老太太连声说好,细细的问了纪安话,纪安趁机把小厮带去书院的事情推了。
中午,纪安陪着纪老太太用了膳食,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下午,在宫里读书的纪晨回府休假,郑氏强打起精神来,让人打扫知行斋,吩咐厨房准备纪晨爱吃的菜肴。也许是儿子回来,让郑氏早上在纪老太太受的气平了许多,一想到以后这侯府还是她儿子继承,纪安和白氏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她心里就畅快了很多。
纪晨在宫里是二皇子的伴读,因为来回不方便,纪晨就住在了宫里。每半个月回来一趟,和家里人聚聚。
纪博对着纪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他是做老子的,自然不会去外面等着。纪老太太对儿媳妇不怎么样,可对着以后继承自己门庭的孙子还是有份看重的,告知府里人,晚上到她这儿来吃过团圆饭。
郑氏听了又是一阵气闷,想好好的和儿子吃顿饭都不行,这老太太果然是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纪安也是知道纪晨今日回府的,说实话,从纪安到了这个时间到现在为此,见过纪晨的次数真是有数的很。纪晨给他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不太喜欢他是肯定的,他们的阶级立场不一样。可从没给他使过什么手段,甚至,在外有人找他麻烦的时候,纪晨还是护着他。
有一点,纪安很肯定,纪晨内心十分的高傲。瞧着彬彬有礼,其实难以讨好。跟每个人都不温不火的,就是面对纪博,纪安有时候有种错觉,纪晨也是戴着孝子的面具,心底大概也是不大看得上的。也只有对着郑氏能露了五分真意,掏了九分真心出来。
纪安还是很庆幸的,他这个弟弟很骄傲很难搞,可却不阴毒也不狭隘。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害他,虽然有的时候,弟弟,特别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这种生物很是让人不高兴。可当你无法抗拒的时候,弟弟的品行如何,也是要你烧香拜佛的积累人品值的表现机会。
纪安觉得他上辈子人品值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纪晨这个弟弟勉勉强强也能修个及格。
府里早早的派人去宫门口接人了,等到日头西下,纪晨的车马才到了府里。郑氏最是心急,也不要人传信了,早早的在正厅等着。一听见动响,就疾步走了出去。十三岁的纪晨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只是迈步走来,就是一道风景。
郑氏多日未见儿子,心里高兴,忙迎了上去。纪晨给郑氏行了礼,母子两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郑氏瞧着纪晨身高有长了些,身子也更结实了些,心里就乐呵。转而想到瘦弱体虚的纪安,就更满意了。
一个劲的问纪晨在宫里的生活,恨不得能把这半个月纪晨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问的分毫不漏。纪晨面带微笑,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细细的给郑氏说他在宫里的生活。
纪晨和郑氏说了一通话,就直接赶去集福堂去给纪老太太请安了。纪晨一进屋,给纪老太太行了个表表准准的请安礼,那动作,那角度,就是最严厉的教养嬷嬷瞧见了,也说不出半分的不是。
纪老太太瞧着纪晨还是蛮开心的,虽然没有纪安的那份亲昵,可也慈爱可亲的拉着纪晨说了半响话。同时,还赏赐了纪晨一些墨宝名画,其实,也是变相的让纪晨去宫里发展人脉用的。
纪晨恭恭敬敬的坐着听着,时不时的微笑的答上几句,面上的笑容完美而标准。纪老太太瞧了瞧天色,让纪晨去给纪博请安,之后到这儿来吃顿饭。
到了晚间,除了林姨娘和纪芊语没来,纪府的主子们都聚在了集福堂。纪安先和纪晨行礼,纪晨笑着说道:“大哥,咱们是自家兄弟,不可多礼。”说着就虚扶了扶他。
纪安自然顺水推舟,笑着说是。开席后,纪老太太做首位,接下来是纪博,然后纪晨,最后才是纪安。郑氏和白氏要站在伺候众人,一般郑氏这种场合是不怎么出席的。可今天纪老太太才开了火,郑氏心有余悸,自然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来了,站在纪老太太旁边布菜。
要是以往,在纪晨纪博面前,纪老太太肯定是意思一下就让她退下了。今个却好似忘记了这回事,专心满意的让郑氏服侍起用膳来。
白氏身份特殊,能让她出来在这种场合服侍,是纪老太太私心给的体面。纪安看着温柔高兴的给纪博布菜的白氏,深深以往,白氏对着郑氏还是很记恨的。只不过碍于郑氏地位稳固,为了他,才多多退让。
不然,像这等场合,依着白氏惯常的谨慎,就该带着他如林姨娘般识趣,不出现在正厅。像现下这样,微微有些示威于郑氏的意思。也难怪,郑氏对他们防的甚严。
一顿饭,吃的纪安牙疼,因为纪老太太出身白府,礼教甚严,饭桌上鸦雀无声。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再美味的饭菜,纪安也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稍稍的吃了几筷子,纪安这个时候很是满意自己是吃了个半饱才过来的。
吃完饭,到了正堂,众人重新换上香茗。纪博和纪晨分别坐于老太太下手东边最近的两个位置,纪安靠着纪晨。这个时候,纪晨开始礼物大派送,先是给纪老太太献上了首饰衣料,再给纪博献上一套供春壶的精致仿品,郑氏的的头面首饰和布料,纪安则是给了一块上好的宝砚,就连白氏也以伺候纪老太太有功,纪晨送了两匹上好的内造布匹。
纪老太太瞧着满意,笑着说道:“晨哥儿,你是个孝顺孩子。不过,你在宫里花销也大,以后,不可如此破费了。”说着又让人捧了个甲子过来,让纪晨带回去。
纪晨笑着推辞道:“祖母过奖了,这也是孙儿得了个巧宗。前些日子思明院小比,孙儿侥幸得了名次,二殿下一举夺冠,圣上龙心大悦,连带着孙儿沾光,得了些赏赐。”
郑氏听到此处,今日所受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头比进来时抬高了三分,得意的向白氏看去。任凭纪老太太再宠爱,只要儿子争气,娘家不倒,她在纪府就是铁打的江山,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纪老太太虽然不喜郑氏,可对于能光耀门庭的纪晨倒是有几分另眼相待,听闻纪晨得了皇上的赏赐,连声说道:“好,好!我就道晨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我府后继有人啊。”
纪博脸色也带些喜色,不过还要扮一扮严父,模着他那美须,威严的说道:“晨儿,这次你侥幸得了名次,万不可骄傲自大,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藏龙卧虎不知几番。”
郑氏嗔怪的看了几眼纪博,欢欢喜喜的看着纪晨,恨不得能把纪晨盯出一个洞出来。
纪安是小辈,没有说话的份,不过,平白得了好处,他还是挺高兴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后继有人此话一出,就是表明了纪老太太对着纪晨的世子之位的赞成。恐怕连早上郑氏受了委屈,再老太太给了甜头之后,也能消了一部分了。何况,还让纪晨念纪老太太的好,虽然更宠他,可纪老太太却给与了纪晨侯府继承人的这样实在的东西,纪晨对着纪安要是能嫉妒得起来也就真是拎不清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安很是佩服的瞧着纪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示好于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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