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
黑暗中马奔行不便,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越过一片草地,穿过一片丛林,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两座大山。张守宽扭头对弟弟说道:“准备好了,我们得下马。”说话间,策马向左前方两个阴影的中间似是一个山口的方向驰去。张守望乍闻兄长之言,心下甚喜,以为他终于被自己说通了,已改变了注意,行回头之路。可仔细一想又不对,若是回行调转马头就行,何必下马?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心中猜测不定,却也做好了随时下马的准备。“下马”张守宽一声轻喊,跃下马来。张守望也随之跃下。
马释重负,足不停蹄,一路向前奔了下去。
张守宽叫着张守望躲进侧旁一片灌木丛中。♀张守望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想出言询问,却被哥哥伸手捂住了嘴巴。过了不久,几个黑影从后追至。此时蹄声隐隐,马奔声依稀可闻,这几人轻功着实不错,他们在二人眼前一闪,便即在马奔的方向隐没。
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无人追来。张守宽松开张守望的嘴,拉着他走出灌木丛。跌撞蹒跚,向东走了一里多的山路。止住脚步,张守宽取出烧饼,自己拿了两个,其余的递向了张守望。
张守望用手一推,拒不肯受。开口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爹的死让你变得懦弱了?大丈夫行事理当勇往直前,哪能有那么多毫不必要的顾忌?几个跳梁小鬼便把我们吓得坐食不安的要连夜逃亡,流传出去,颜面何存?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死去的爹会不会为我们蒙羞?你对他们怔营辟易,不觉有**份吗?”
张守宽吃了一口烧饼,说道:“你切莫太过自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若是不走定然等来不知多少意想不到的凶险。♀我们众目昭昭地进了那家客栈,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明察暗访,早已索定目标。‘君子不立危檐之下’我们身处众矢之的,又岂可安然待之?你真想以一而敌天下么?他们为达目的,什么卑鄙手段使不出来?毒酒、毒菜、熏香之类定然无孔不入,不懈时机前来大加问候,贯始如一,滴水不漏。我们又怎防备的了?难道我们不吃不喝,不卧不眠,还要屏住呼吸的度夜吗?即使我们武功胜过他们,心再把细些,能揭穿一二人的奸计,将他们杀掉。但杀一人来两人;杀两人来四人,实是杀不胜杀,杀之不尽。只要不能将他们夷尽,我们便仍裹身在那些诡秘苛特的算彀之中。”
“耿丛得了锦囊,一定找个隐秘的地方遁匿起来,他去人多的地方是怕锦囊不失么?虽然除了我们之外,不见得有人知道锦囊到了他手中。但他锦囊到手,已是心中有鬼,变得心虚,感觉人人都在寻他索锦囊。所以,他绝不会在那镇子附近。我们以后能不能找到他,也难说的很。”
他咬了一块饼,嚼了许久,也不想下咽。等咽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中了毒蜘蛛之毒,本来余毒还未彻底清除,又喝下了一杯毒酒,雪上加霜,唉,毒酒虽然吐出,但仍有残余留于体内。如果一时半刻间与人动武,二毒趁虚夹攻,后果且也不堪设想。我身上剧毒不能一下子驱净,功力也就减了四成。右手短时间内也不能用剑,我们本该找一个清净之处,住上三五天,待我身上残毒驱清,再去寻锦囊和爹的坟墓。”看了眼张守望,摇了摇头。“可时间又怎么允许?等待我们办的事这么伤脑筋,急着做恐怕还做不来,又怎可搁置?”
他的这一大通话,无疑最后这段是最具说服力。他说那前一阵子话时,张守望总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不服不忿,认定哥哥不知什么原因,已变得卑怯不堪。所说的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己方威风,就是向自己头上泼冷水,没一句中听和切合实际的话。听得甚是不耐烦。自己言者谆谆,他听者藐藐,毫没把自己的金石良言当回事,还甚有微辞。见他认了死理,非要一条道跑到黑,也懒怠再出言谏诤。待听到哥哥末了一番话,心中的反感与不乐意骤然消逝,恤悯与歉仄席卷而来,霸占了整个胸臆。暗暗自责道:“原来他中毒未愈,我怎么没想到,早该出言探候,可半点没放在心上,这哪还有兄弟义气?别说天性情深的亲手足了,便是相交平常的朋友,这都不该忽略。可能大哥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他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迫于无奈,才选择了逃避。他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我不了解他心中的痛苦,软语和言的问明也就是了,不该用那些重话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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