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蓝雪惨死
出租车在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大门前停下来。
住宅区保安监控室的数字监控硬盘录像系统被人为中断,到现在还无法恢复,而且那套监控系统用于保存图像数据的四个硬盘都被盗走了,这一切意味着,有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有人不得不冒险毁掉这些监控录像。
大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现场勘查结束,我和林所长交换意见,正准备离开,此时是零时五十分了,110报警台转来的群众报案说,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内d区3幢19楼a室的窗户洞开,溢出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儿,而且在几个小时前,该室曾经传出过不同寻常的女人尖叫声。报案者一再强调可能发生了凶杀案。小区的保安员通过对讲机报告,d区3幢19楼a室确实泄漏煤气。
这时候徐希愉迎面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许队,快快!d区3幢19楼a室可能出命案!”
我惊异于这么晚了徐希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说:“快上车,领我们过去!”
徐希愉飞快地上车,一头撞在车顶上。
张宾对开车的警察说:“快走快走!”
徐希愉引导出租车朝d区驶去。
徐希愉是刑侦支队的法医。刚才就是徐希愉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告诉我,五个小时前,她的老同学蓝雪给她打电话。蓝雪在电话里抽泣不已,诉说她的丈夫乔君烈扬言要杀死她。当时徐希愉感觉到蓝雪并不害怕,只是为乔君烈的所作所为感到伤心。她断定蓝雪家的事情不会如此严重,就尽她所能安慰了蓝雪。不过后来徐希愉渐渐不安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徐希愉这夜失眠了,便往蓝雪家里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听。徐希愉急忙赶来看一下,没想到刚进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就看到派出所的警车,而且看到了身为刑警大队大队长的我。在她看来命案真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发现徐希愉穿着漂亮的裙子,跟我所熟悉的那个平时穿着警服的徐希愉判若两人。我跟徐希愉共事好几年,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漂亮的一面。多年前她较为年轻时,她的脸蛋圆圆的,戴着近视眼镜更显得木讷和不通人情,平时不苟言笑也不打扮,那副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对我和徐希愉来说,跟凶杀案打交道是我们的职业。
徐希愉是称职的法医,被公认为刑侦支队的技术骨干。全市辖区内死因可疑的尸体,不管腐烂到什么程度,几乎都是由她亲手解剖。她对死亡和尸体从不恐惧。不过今晚她实在太紧张了。这一次是她的老同学家里出了问题,她无法面对生死未卜的老同学,如此的表现还是恰如其分的。
我不便多想什么,观察周围的情况。
我和林所长赶到19楼去查看。几个警员猛按门铃,使劲拍门,大声叫喊,室内却毫无动静。从楼下往上看,该室黑灯瞎火的。据报案者在现场证实,煤气味儿的浓度已经大不如前了。
林所长对我说,夜幕降临鬼也全来了,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住宅区保安监控室的数字监控硬盘录像系统被人为中断,现在还无法恢复,那套监控系统用于保存图像数据的四个硬盘都被盗走了,而d区3幢19楼a室却可能出命案!
我说:“真是见鬼了!这么说,那些本来存档于数字录像中的凶手,就随着硬盘的消失而消失了?”
林所长说:“最坏的结果可能是这样!也许我搞错了,刚才抢走录像硬盘的不是盗车团伙,而是杀人凶手!”
难道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凶杀案?我问:“切断煤气管道了吗?”
林所长说:“切断了。还有屋里的电源也切断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通知煤气公司的人尽快赶来检查!还通知了消防局,请派消防车来!”
徐希愉也上来了,急得上蹿下跳,催促我和林所长赶快破门而入。
林所长说:“许队,煤气管道切断了,可是我吃不准,能不能把氧气乙炔切割设备弄来,把防盗门烧开?”
“案发现场室内煤气浓度有多大,有没有爆炸的危险,一时无法估计。这东西不能用。可以用液压设备破门。”
我问徐希愉:“刑侦支队好像有那么一套液压设备?”
徐希愉点点头。我立即用手机打给刑侦支队值班领导,作了简明扼要的汇报,要求火速把那套液压装置送来。徐希愉要过手机跟值班领导对话,她的口气明显比我的强硬和焦急。支队值班领导答应立即带上那套液压装置赶来。
我说:“要是室内煤气达到一定的浓度,万一有电话打进去,一星半点电火花就会引爆煤气!幸好窗子大部分是打开的,煤气能跑出来。没打开的窗子,看看能不能把玻璃砸了。”
张宾领着派出所的警察走进邻居的家里,想办法砸蓝雪家那些紧闭的窗子。
徐希愉心急如焚,催促说:“立即想办法进去,也许当事人还活着!蓝雪的儿子肯定也在里头!两条人命啊!人命关天,你们真的没辙了吗!”
林所长摊开双手,以示束手无策。他说:“这户人家的安全功夫做足了,门子装了最好的防盗门!就像堡垒一样!没有液压工具,没办法!阳台、窗子倒是没防盗网,不过距离太远了,爬不过去。”
徐希愉说:“如果能用气割设备,就大胆地用吧,不要怕负责任。救人要紧!要争分夺秒地进屋里去!出了问题我负责,就说是我强迫你用的!我还是相信你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这就是徐希愉一贯的办事风格。
徐希愉一心扑在工作上且别无所求,有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气势。她之所以用近似命令的口气建议我用那套气割设备,是因为她急于要抢救案发现场内的老同学。她还是了解我的,知道我工作起来头脑清醒,不会鲁莽行事。我也相信如果使用那套气割设备出了问题,她也会履行诺言承担责任。但是把责任推给她显然是不现实的,最终要承担主要责任的还是我。
徐希愉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我猜她一定在为老同学蓝雪祈祷。
楼层上的报警器还在鸣叫着,但是煤气味儿并不是很浓烈。
我询问守在a室门前的警员,确认他们曾经按过门铃。在刚才煤气浓度较大的时候,门铃作响而激发的电火花并没有引发煤气爆炸。现在再按门铃,就更不会引发爆炸了。我按了门铃,清晰地听到从室内传来了门铃的音乐声。
我觉得安全系数还是颇大的,就决定不等刑侦支队那套液压装置了,正好住宅区管理处火速送来一套气割设备,我就让林所长强行打开防盗门。
这时候防盗门却突然打开了。
蓝雪的儿子乔小星一直在自己的卧室里沉沉地睡着。由于室内空调机在工作着,门和窗子紧闭,只有极少量的煤气和声音入内,乔小星对室外所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直到张宾领着警员站在邻家的阳台上大喊大叫,朝卧室紧闭的窗子扔东西,乔小星才惊醒过来,闻到了煤气味儿。他首先跑到蓝雪的卧室去找妈妈,发现地上有大量的血迹,蓝雪倒地不动,怎么也叫不醒。他的双手、双脚和衣服都沾上了血迹,由此他知道蓝雪可能死了。他想到应该打电话报警,电话竟然坏了。他不知道电话线被拔掉了。但是他知道,此地危险不可久留,就拼命地冲向大门,要逃出去找警察报案。
乔小星见到警察,惊恐万状地大喊大叫:“我妈妈死了!警察叔叔快抓凶手!”
我紧紧地拉住乔小星的手。但是我穿着便衣,乔小星不信任我,朝林所长呼救。我就把他交给林所长,让他打电话把徐希愉叫上来,领乔小星到楼下去。
我和张宾往脚上套塑料袋子,打算入室内搜查,更要检查蓝雪是否存有生命迹象。凶徒藏在室内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张宾平时枪不离身。我却没有随身带着配枪,这个情况在本市公安系统内众所周知,曾经作为一个谈资或笑柄流传过。林所长把他的手枪交给我。
我和张宾举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进屋去。我每一次踏进案发现场,都是先把左脚踏进去。这是受到某足球巨星的习惯行为所启发。他说他每次先把左脚踏进球场,都拿下了比赛。我发现我这样做了,也能把案子拿下来。像我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不讲迷信的,但是我相信形成良好的工作习惯很重要。
房子里煤气味儿渐渐散去。
客厅里的摆设仍然整齐。
我进了蓝雪的卧室。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一只女人的左手攥紧拳头。沿着这只手,看到蓝雪倒伏在床边。她早已死亡,额角流出的血迹处于半干状态。她右手旁边的地板上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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