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铮铮铁骨的张静江。♀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四呼吁世界和平
1939年1月,张静江居住纽约后,虽身居大洋彼岸,但始终关注着国内的抗战和世界形势的发展。在鹿山养病期间,他着手筹备召开一个国际性的大会,旨在向全世界呼吁和平,反对战争。
由于种种原因,大会筹备工作进展缓慢。直至1942年,筹备工作基本就绪后,他向老友李石曾发了信函,希望他以“世界社”老人身份,来纽约协助他筹办国际大会。该年12月,李石曾如约赶赴纽约。12月4日,由华人举办的全球首次“世界国际社会”大会在纽约隆重召开。
这次大会,颇极其盛,美、法及南美各国国际社团均派出重要人物赴会,一时冠盖云集。张静江被推为大会主席,因身体原因,遂由李石曾代为主持会议。当时的美国总统罗斯福派其夫人前往祝贺,并由其主持了这次大会的闭幕仪式。
大会强烈谴责德、日、意法西斯的侵略行径,呼吁世界人民团结起来,争取和平。
这次大会之后,张静江再未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他的身体也日见衰颓了。除了双腿完全不能行走外,他的整个躯体已成佝偻状,无法挺直,双目也渐渐地看不清东西。到了1945年,在他六十九岁生日快到的时候,双目完全失明,幸而双耳听力尚好,每天便以听收音机以及念佛打发日子。
该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张静江听到这一消息,当即大喊:“拿酒来,我要开戒庆祝抗战胜利!”
张静江的晚年后期,是在同病痛的顽强抗争中艰难度过的。他所患的骨痛症,在最后几年中已逐渐发展遍及四肢及腰脊。虽有药物维持治疗,但病痛的发作常使他痛得大汗淋漓,全身湿透,有时甚至在床铺上打滚。
张静江以惊人的毅力和意志,同疾病作了最顽强的抗争。
1946年9月19日,张静江在病中度过了七十岁生日。居美的家人及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为他举办了颇具规模的寿辰庆贺活动。在国内,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国民党党政军要人均发去电文,深表祝贺。老友吴稚晖、李石曾提笔撰文,表以书祝。在上海的一批好友还发起了一个集会,庆祝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朋友七十寿诞。与会诸友人设寿册签名,然后将签名簿寄到美国。
签名簿收到的当天,朱逸民捧簿一一念着贺寿友人的姓名,张静江静静地听着,两行老泪顺着腮帮流淌,浸湿了衣襟。他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骤集心头,汇成了汹涌的巨浪,撞击着他伤痕累累的心灵:自己虽然失意落魄了,但还有许多挚友亲朋没有忘记他。尤其值得欣慰的是,他有着十二个优秀的儿女!
张静江前妻姚蕙所生的五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张静江非常重视对儿女的培养教育,把这五个女儿都送到法国巴黎读书,1917年又举家到美国纽约,因此,她们的英语和法语基础都很好,又受生母姚蕙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个个都是中西结合式的高级人才。三女芸英成了著名的钢琴演奏家,曾在清华大学等高等学府教过十多年钢琴,学生数以百计,有不少成了知名作曲家和音乐学院的知名教授。四女荔英是著名画家,被誉为新加坡六大先驱画家之一。1930年,24岁的荔英第一次参加了巴黎秋季沙龙,后来,她的作品多次入选**沙龙及杜勒利沙龙,受到艺术家们的高度赞赏,巴黎的第如迭彼美术馆还收藏了她的作品。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亚洲女性画家的作品能够登上巴黎雄奇瑰丽的美术殿堂,无疑是一种来之不易的骄傲。五女清英则成了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她是中国第一个在纽约开业的专业服装设计师。1945年3月8日,在纽约的时装发表会上,她作为第一位华裔设计师,设计出了具有中国古老服装观念的结婚礼服,引起轰动。她在上海也开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店。由于她多年在纽约及上海的设计生涯,创立了自己的服装风格,带给世人许多惊奇。
张静江的续弦朱逸民所生两子五女,也都个个成才。长子乃昌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是机械行业的高级工程师。长女乃琛就读经济学,女承父业,成为美国有名的地产商。三女乃理三岁时过继给朱家骅(朱家骅无子女),朱之元配程亦容于1945年去世后,朱家骅于翌年续弦王文渊。这时,乃理开始要求回到生父身边。1948年,乃理由蒋介石派专人护送到香港,后转道至纽约与张静江团圆,开始在美国学习法律,成为颇有名望的律师。
由于张家儿女有出众的才华,加之特殊的家庭背景,他们的婚姻成了时人关注的热点,这也是张静江时刻惦记着的心事。长女蕊英按照父亲的意愿,嫁给巨商瞿濂甫。二女芷英嫁给南浔丝商、曾任江南铁路公司总经理的周君梅。♀但是,三女芸英嫁给电影明星陈寿荫则是张静江坚决反对的。在前妻的五个女儿中,他特别喜欢芸英,无论谁来求婚,他都舍不得把芸英嫁出去,更何况陈寿荫是个戏子!有一次,芸英到广州探望父亲,被宋子文一眼看中,紧追不舍。当时,宋子文身为“国舅”,执掌民国财政大权。人们对于名流情事更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宋子文追慕芸英的消息很快传到上海,陈寿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即发电报催芸英赶快回沪,不然的话他就要自杀……也许是陈寿荫的真情打动了芸英,也许是前世注定的姻缘,她设法摆月兑了宋子文,也瞒过了张静江,回到上海就与陈寿荫完了婚。四女荔英是个反传统的“侠女”,她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毅然嫁给了比自己大三十岁的陈友仁。因此项婚姻的特殊(陈系张静江同辈同事,曾任孙中山的英文秘书、中华民国外交部长。孙中山逝世后,陈在当时的政治派别中与张静江对垒——作者注),特别引人关注,仅在此录入当时的书信两件,以示见证。
1930年3月,荔英在给父亲张静江的信中写道:
父亲大人:
膝下敬禀者此次上书有关女终身大事,颇望大人阅后亦乐意,而且赐以允可为盼。女自前年阳历十月间孙中山夫人来巴黎时,承彼介绍得晤陈君友仁,于是因意见相合结为朋友,时相过从既而由友谊转为敬爱,彼即有与结婚之意。初女以自幼所受教育与众不同,拟终身不嫁,专心于美术或可造成一身之幸福,本无更改之意,乃至再三熟思,似原意尚属不对缘。虽万难有意于平常之男子,然竟出众如陈君者,若有意敬爱一女子,其女子当以为荣也。陈君之性情才学作为为男子中之特色,或无疑议其于中国外交对世界之工作亦良可称逑之,至于陈君之别种长处不胜枚举。女为美术学徒,而何为真美术,深知选择之故,决意将徒前终身不嫁之意取消。陈君对于关心政治学文学之外,彼亦系一爱美术者,所以彼甚爱之工作,且赞成女必须继续学上,故女意将来对于美术上亦定能大为发展也。陈君意一俟接到大人允许之,答复无论函电即拟与,女在巴黎成婚后,拟在巴黎居一二年,使女得继续学习美术,而彼亦得完成其所著作之书,将来归国拟取道美洲,并于美洲各处演讲“中国之将来”,务祈大人见信后速赐复音,以成全女终身美事。不胜盼甚祷甚敬请
全安
女荔英谨上
三月十日
同日,陈友仁也为自己与荔英的婚事致信张静江:
静江先生台鉴:
敬启者除令嫒上书报告与友仁彼此敬爱之意及恳求俯允准令嫒与友仁订为永好外,友仁愿加数语以达尊听,友仁与令嫒相晤以来已一载有余矣,于此时期之内,彼此均报有机会审察及研究暨决定我等是否有将来同享快乐之资格,我等相信将来彼此均能造成幸福而同享之,无二华人如我等之?可为佳偶者也,二人均同一生长于海外,故凡事所见皆同我等。对于为人道德上之观念亦无二,于学问上亦有相同之意见,即如美术文学之类,我等之性情皆受诚实而不尚浮夸耳。我等所不同者惟年岁而已,但令嫒年纪虽小而脑力性格之强健,实与长成女子无异,所以彼此与老成者为友,而不愿与青年者为伍也,彼之不能与其同庚者为偶,可不言喻矣。友仁年长相令嫒,而对于一身所得之经验及世界知识皆可有益于令嫒,而深知为人之道,凡事或作或辍务使获享受家庭之乐之良果焉。友仁此次上书,于政治上格不相干,然似宜界,略述鄙见,以表下忱。回忆昔年在广州时,先生必能念及之其与鲍罗庭同意者非友仁一人耳,友仁之所为实与今日南京诸同志所为无二,至于在汉口时先生如能将当日政治会议议案一阅,即可明了友仁确为反对赤化者,询诸谭延闿必能详细述之。至于友仁之赴莫斯科先生怨未知之,其时开政治会议议完(汪精卫谭延闿孙科及宋子文均出席)着友仁赴俄,希望与俄交涉,分手后仍为友邦而不为敌国也,今土尔其与俄即如此。以俄之财力军械战术与联军决战而国内则极端排斥赤化,一方面仍能与莫斯科政府为友,得以为其与列强交涉上之助力也,及至友仁抵莫斯科时,国内政局已大变更,故友仁决计停止进行与俄交涉,从此以后,不谈政事。至各方谣言友仁忽为此派忽为彼派,均属不实。欧美各报均有欲聘友仁为书中国政事之主笔者,尽为友仁辞去,因评论与政府之外交上或有不便之处耳。友仁现在专事静心研究预备著成一书,论中国之革命及中国之将来,或可有益于后世。友仁深信救中国必系将来之青年男子及女子,友仁极愿彼等明白确实救国之方,以正决心,而就其轨道军阀之强榷红党之残忍,皆当一律驱除之。故友仁之所敬重者惟中国将来之青年,友仁实乐助之,所以此次承令嫒之不弃,实为友仁生平最幸之事。自此以往其保护及造成令嫒终身幸福之事,乃友仁极乐负之责任也,今愿意先生誓之无二意马。
祗请台安
陈友仁谨上
三月十日
对于这桩婚事,张静江是决不会同意的。然而,就在这年的8月,在父亲坚决反对的情况下,张荔英毅然决定与陈友仁在巴黎结为秦晋之好,这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场轰动。当时,有许多传说,其中有误传是宋庆龄介绍的,其实不然。陈友仁在给女儿的信中解释了这件事:
我刚从诺曼底度蜜月回到巴黎,看到你8月份的来信。是的,我结婚了。但是你从报纸上所引述的报道,有许多地方不正确。孙夫人并未“安排”我的婚姻,因为乔吉特(张荔英的英文名——作者注)和我都是不喜欢这种办事方式的人。1928年,我第一次去巴黎时,孙夫人写了一封信把我介绍给她,自那以后,我们就着手自己的准备。我们的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因而自然没有政治上的考虑在内……乔吉特大约和你岁数一样大,比你稍许矮一点。她很可爱且富有个性,并意志坚强。在这儿的艺术界,她被认为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画家。她生于巴黎。我非常非常地愉快……
张静江反对女儿荔英的婚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男女双方年龄相差甚远,或因女婿陈友仁比他还大了一岁,主要的还是陈友仁与他在政治观点上大相径庭。当时,张静江是力主清党、力撑蒋介石的,而陈友仁则亲苏、亲共,拥戴汪精卫,是反对蒋介石的积极分子。加之后来外界相传陈友仁忽左忽右,更令张静江对其人格产生怀疑。尽管他在给张静江的信中作了某些解释,仍然难以弥补两人间在历史上造成的这一裂痕。
1927年“四·一二”政变以后,陈友仁一直流亡国外,直到1931年才回到上海。1944年,陈友仁病逝于上海。上海各界在静安寺万国殡仪馆为其举行葬礼,颜惠庆致悼词,高度评价了他作为民主战士的一生。是年5月23日,张荔英遵其遗嘱,将其骨灰撒入大海。
五女张倩英嫁给了爱国华侨林可胜。他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林文庆曾任厦门大学校长。林可胜于1920年获英国爱丁堡哲学博士,曾当选中华民国第一届中央研究院的院士。
话说回来。1948年5月1日,蒋介石在南京总统府举行宣誓典礼,就职总统。许是记起了张静江一生中对自己的扶持和帮助,特以总统身份,聘任早已不问政事、病居纽约的张静江为“总统府咨政”。聘任状辗转送到张静江手中时,张静江让朱逸民念完聘书内容,淡淡一笑道:“介石倒还是想着我啊!”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张静江闻听此讯,久久呆坐在圈椅内,脸上木无表情。良久,他才意味深长地喃喃吐了一句话:“介石一生处心积虑,最终还是违了民意。党国不幸啊!”
1950年6月,张静江的身体出现了心脏衰竭症状,虽经精心治疗,病况仍无起色。从8月25日起,病情更加恶化,连呼吸也十分困难。依当时美国的医疗条件,给他使用了氧气帐篷,终无济于事,至9月3日,张静江在自己家中溘然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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