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沛雷厉风行地来了,又雷厉风行地走了。舒悫鹉琻
莫轻烟抓头挠耳,他走后,她就被监控了起来,丧失了自由,屋内还多了五个魁梧壮汉。
房内的电话线被剪断了,连她的手机也被没收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求助计划,胎死月复中。
她欲哭无泪,失魂落魄瘫软在地上,小月复都被她气得隐隐生疼了起来。
不可以,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就这样束手就缚。
想到今后会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渡过,她就觉得精神上会压抑到崩溃。
裴,对她实在太狠了。
都怪钟意情怀孕了,否则,裴还不会如此翻脸无情。
如果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是否……
她猛然抽了抽嘴角,眼下她自身难保,还想着设法陷害钟意情,自己的境况,比起钟意情而言,悲催多了。
她眸中的阴狠之色渐渐滋长、肆虐,又慢慢地浮现上了浓浓的坚定之色。
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为什么小月复密密麻麻的阵痛一**袭来呢?而且越来越强烈。
眼前一阵阵发晕,脸色也跟着惨白了起来。
她紧紧地咬唇,想要克制住这股排山倒海般的痛楚。
难道……难道她的孩子要保不住了吗?
莫轻烟用力地抿了抿唇,残存的理智提醒着她,如果保不住,那就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她才不要被遣送到无人问津的穷乡僻壤,既然嫁不进阎家,那就争取要用这个孩子来谋取自己最大化的利益。
如果单单失去孩子,裴还是会把自己送走的。
但如果她不仅失去孩子,还身体严重受到伤害呢?
莫轻烟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就这样陷入昏迷。
然后,她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攀扶着楼梯的把手缓缓走上了阁楼。
那五个大汉虽然觉得她的行为匪夷所思,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若是他们知道她此刻脑子里盘旋着的疯狂计划,一定会拼命阻拦,甚至会觉得这女人一定疯了。
莫轻烟的确是疯了,她静静地在阁楼待了五分钟,壮汉们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身上了,阁楼的大门将她的身影给彻底关在了里面。
五分钟后,她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了大门,在下来的过程中,拐角处不慎失足滚了下来。
十来格的阶梯,谈不上多,但也谈不上少,莫轻烟在滚下来落在平地上后,身下是一团鲜艳的红色,铺开,宛若似一朵妖艳**的花,灿烂到了极致。
触目惊心的猩红,让几个壮汉不约而同沉下了脸色。
莫轻烟,已经昏了过去,连求救声都没发出来。
第一个壮汉上前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第二个仓促去开门,第三个报告状况,第四个安排医院,第五个尾随第一个之后,防止突发状况。
这五个壮汉的行动,井然有序。
裴之沛警告莫轻烟后便去了厉氏一趟,打算尽快处理好手头最紧要的事情,然后晚上争取回去情情那。
她现在怀了孩子,情绪并不怎么好,尽管对他是冷嘲热讽,但是他还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亲自看着,比较安心。
毕竟,让她受苦的是自己的孩子。
七年前,他们的孩子没了,他自打获悉后,就一直强烈自责不已。
所以,这一次上心到了极点,容不得半点疏忽。
裴之沛接到壮汉一的电话后,不由一怔。
轻烟出事了?
失足从楼梯上滚落?
他微微眯
起眼来,眸中的光芒明明灭灭,起起伏伏。
就在他抛出话把她送走之后,她就恰巧出了事。
若说是平常的意外,这也太凑巧了点吧?
若不是的话,那么她……她也太过残忍。
之前处心积虑要生下来,这一刻为了自己的将来,能够不假思索狠下手,过于残忍了。
这样攻心于计的女人,太过可怕。
他一直厌恶这类女人,甚为不喜,以前轻烟也没流露出来,如今她的言行是越来越极端化,让人很难将她跟以前那个大方得体、仪态万千的名媛莫小姐联系到一起。
“裴先生,你要过来吗?”
“不了,她的病情确认了,跟我说一声。”
他好奇她到底对自己狠心到哪种程度……
裴之沛自认自己还没清闲到那个地步,他对她已经够仁慈了,只不过她一而再再而三跟他过意不去。
即便酿成了悲剧,也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有个人,还是要知会一声,毕竟莫轻烟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看这情况,估计是保不住了。
阎子末陪母亲去了一趟珠宝店,母亲的一条项链少了一粒微小的碎钻,对于女人而言,尤其是贵妇而言,最忍受不了的便是瑕疵了,阎母也不例外。
他反正是家里最无所事事的,子夜挑了大梁,爷爷又勒令他身体完全康健再接手过来,说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以免发生悔恨终生的意外。
有些事情,一次便足矣,再来一次,便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也干脆撒手不管,毕竟子夜胜任有余。
加上裴先前的一席话,让他心境复杂无比,他出来走走也好,就当散散心。
他没想到的是在珠宝店,撞见了婕瑜跟顾璟琛在一起。
他们两个并没有瞧到他,径自低头在交谈着什么,轻松愉悦,身体挨得极近。
俊男靓女的组合,总是赏心悦目的。
他突然有些嫉妒起顾璟琛来,婕瑜这么快就接纳了他。
那些谣言,他原本还是不信的,觉得子虚乌有,凭空捏造,传得满天飞。
当亲眼目睹时,他的身子僵硬得不能再僵硬,连脚都抬不起来,如坠千斤。
怎么可能呢?
他们怎么能在一起了呢?
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他唇角的苦涩跟心里的苦涩刹那融会贯通到了一点上,苦得堪比黄连。
顾璟琛,学术界的天之骄子,清流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成就非凡。
他的人生,如钻石般璀璨生辉,光芒四射,迫人眼球,一路都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没任何人能够分去属于他的光环。
他唯一踢到的铁板便是钟意情,在情感上遇到挫折并不可怕,只要他肯再爱,肯移情,那么前仆后继排队的女人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顾太太,这宝座,还是不少人想要霸占的。
他的心,一点一滴沉了下来,被巨大的石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上一次,顾璟琛的巧遇,为婕瑜解围,或许不是巧合,而是他有意而为之。
有心机有城府,外加有魅力的年轻教授,长得有一表人才,配婕瑜,在外人眼里,或许还是婕瑜高攀了他呢。
毕竟,婕瑜已经是二婚了,顾璟琛还是未婚钻石单身汉。
他想悄无声息逃离,怕被他们两人看到自己,怕他们的亲密举动刺瞎自己的双眼,怕不受控制做出惊人之举。
他还没来得及倒退一步,母亲就先一步回头喊了他一声,“子末,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声音不低不高,正好让店里正在挑选珠宝的两人逐一转过头来。
&nb
sp;然后,他便迎上了那双动人的明眸,心跳如雷。
轰地一声,天塌地裂。
她只是停了片刻,就转过身去,又凑过头去跟顾璟琛侃侃而谈,仿佛自己之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比掏了出来被扔到了地上,被人踩了一脚又一脚,到最后,已经完全丧失了知觉,神经麻痹了。
他脸上的痛楚,一点一滴刺痛了阎母的眼睛。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
她嫌弃儿子的窝囊,凌婕瑜,除了家世不错,其它的也并不出挑,性子、样貌比她好的,其它世家,不胜其数。
阎家的继承人,哪怕是二婚,还是有不少世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的。
要不是子末不愿意,她早就帮忙操持上了,新任儿媳妇都能上门陪她逛街了。
“婕瑜,真巧啊,在这碰到你。”
阎母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了下自家失魂落魄的大儿子,连情绪都不知道掩藏,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对凌婕瑜痴心不悔。
他不嫌丢人现眼,她这个当母亲的还嫌呢。
以前就不是很喜欢,离了也就离了,离了还利用子夜敲诈了一大笔阎家的钱财,真是可恶。
不就是跟顾家的小子勾搭到一块么,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子夜居然被这女人给蒙蔽了,白白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阎母每当想起那一大笔钱来,就肉疼不已。她自己入阎家这么久,操劳了大半辈子,也没得到这么多实际丰厚的回报,当真便宜了姓凌的小贱人。
阎母脸上皮笑肉不笑,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不是真心真意的,凌婕瑜也自然不傻。
阎家的人估计除了子夜可以信任外,其他的,她是一律不信。
这个前婆婆,也不是什么贤惠的好人,这个节骨眼上跟她摆出笑脸,心里八成是在骂她不要脸。
“阎伯母,是挺巧的。”
尽管她分外不想跟阎家人再有牵扯,可当下遇到,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就给个脸吧。
如果人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嘴上不饶人了。
顾璟琛不动神色地打量这三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连细微神色变化都没有忽略。
这阎家的水,还挺深的啊。
他其实并没有如同外界传得所言跟凌婕瑜成了一对,而是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打交道次数多了,慢慢地还成了一对不错的朋友。
对于凌婕瑜的巧言令色、心智坚定、伶牙俐齿,他长了新见识,也对她有所改观。
加上他一个表妹最近嫁给了她家的亲戚,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几次在家族聚会上碰头。
这一回,他母亲生日快到了,他想送母亲大人一样生日礼物。
母亲那天看到一向不爱首饰的表姨佩戴的那条项链,有些意外,便多问了一句,没想到这是表姨儿子送表姨的礼物。
母亲艳羡不已,回来便一直念叨人家生儿子的好处来,然后不停用幽怨的口吻控诉他的无良。
顾璟琛这几天实在被她念得耳朵都快长茧了,珠宝首饰这方面,他的品味确实不行。
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凌婕瑜,便邀请她帮忙挑选,她倒是爽快,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就是也太不凑巧了些,会在这地方遇上阎家母子,不过看凌婕瑜的脸色,并不尴尬,反倒是她前夫阎子末,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模样。
顾璟琛向来不屑解释,尤其是对着一个无关痛痒的人,那更不需要解释了。
“婕瑜,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交了新男友了,都说女人比较长情,这年头这话真的是不怎么适用啊。”
阎母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语调带了些许的嘲讽。
“阎伯母,你这话真的是太好笑了。凭什么女人非要长情,对一个出轨的前夫长情,这女人不是神经病就是脑残。”
凌婕瑜以前看在她是自己婆婆的份上对她是恭敬有加,如今没了关
系,她也不用顾忌了。
她可没看前婆婆脸色谨言慎行的癖好,阎母听了她这么犀利的字眼,当下高贵雍容的脸色有些维持不住了,一阵青红皂白交加。
顾璟琛拍了拍几声掌,深邃的瞳眸中浮现了几缕赞许之色。
跟凌婕瑜接触越深,对她的性格倒是极为欣赏。
要是没有认识意情在先,他想,他一定会爱上凌婕瑜,这个女人的性子,很合他的胃口。
他能够感受得出来,凌婕瑜对他,也是颇有好感的,只是两人都不愿意点破,这样的关系,其实也挺好。
阎子末闻言,深受打击。
她的意思,是如此的明显,他们之间的裂痕,再也没有了修复的可能,她是连做朋友的机会都吝啬留给他了。
婕瑜,为何你这么残忍呢?
我是错了,但没错到你连见我一面都憎恶的地步啊。
阎子夜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让他严重缺氧,大口大口呼吸,这胸口还是闷得慌。
“婕瑜,你别以为你找了顾璟琛就万事大吉了,谁都知道他之前对钟意情死心塌地,现在又对你甜言蜜语,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你真以为你靠得住吗?”
对于儿子被辱,阎母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凌婕瑜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计后果愿意与自己撕破脸。
“至少比表里不一的男人来得强,何况我信他。”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目光还若有似无飘向了脸色惨白惨白的阎子末。
阎母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手指颤抖地指着凌婕瑜。
凌婕瑜却不再理会她,而是指着先前她看中的一样淡淡地道,“就这个吧,包起来,相信我的眼光,你妈肯定会喜欢的。”
顾璟琛唇角微微扬了起来,“我信你。”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谢谢你信我。
这两人当着阎母的面眉目传情,让阎母恨不得撕了这两人,可她却偏偏拿这两人没办法,任由他们张扬高调地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
当这两人走了,阎子末也回过神来,提醒她来的目的,可她俨然已经没了心情,觉得周遭的几个专柜小姐都在无声无息嘲笑着她,看了她一场大笑话,二话不说,气愤地打道回府。
阎子末自然成了出气筒,阎母回去的路上,拼命骂他,骂他不争气,巴拉巴拉的,说前妻欺负他母亲都不出来吭一声之类的。
阎子末刚开始不辩解,但后面母亲越说越过分,使劲抹黑婕瑜,他终于受不了,高声道,“闭嘴。”
阎母愣住了,阎子末自己也微怔,可他并没有觉得后悔,的确是母亲不对。
“你,你叫我闭嘴?”
阎母不敢置信地惊叫了起来,声音尖锐。
“是我。”
阎子末语调沉沉,很想独自撇下母亲走人。
他此时有些羡慕起子夜来,子夜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过日子,对母亲也是不假辞色的,久而久之,母亲也是习惯了他的顽劣不堪。
而太过优秀的自己,一直不敢掉以轻心,一举一动都拼命做到最完美。
“子末,你还是我儿子吗?我可是你妈啊,就一个水性杨花的凌婕瑜,你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一心想着她,难道你还想跟她复婚不成?”
“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如今眼里只有顾璟琛,根本就视你为无物,你的心被狗吃掉了,居然还心疼那女人,为她抱不平,为她这么对你妈说话。”
阎母一边拼命揉着自己发痛的胸口,一边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儿子桀骜不驯也就算了,连一贯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她居然也连半句也说不得了。
阎子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裴之沛的电话的,通知了下他莫轻烟进医院了,孩子有可能保不住,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阎子末切断了通话之后,神色木然,心里应该感到如释重负,感到高兴的,可他却并没有。
也许是顾璟琛跟婕瑜的那
一幅亲密景象深深刺激到了他,让他万念俱灰,莫轻烟的孩子还在不在,都对他无关紧要了。
刚才,他是真切意识到了,婕瑜……婕瑜是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了,他以后哪怕是见她一面,都难。
即便不是顾璟琛,也会是别的男人,而非自己所能肖想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婕瑜的心思,一目了然。她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而他却不死心,被子夜怂恿了下,又死灰复燃。
婕瑜的性子,刚烈不输任何男子,他又岂会不知道,自欺欺人罢了。
梦跟镜子摔碎一般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也该醒了。
阎子末并不是用蓝牙接听的,阎母又消停了下,断断续续,她听得不真切,好像敏锐地捕捉到了“莫轻烟”三个字,还有什么“孩子”的。
难道说……
阎母激动了,把对大儿子的怒其不争立马丢一边去了,跟大儿子的恩怨那毕竟是内部矛盾,合力解决外因才是当下更为紧要的。
“子末,莫轻烟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
“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人在陆军总医院。”
阎子末虽然吼了母亲闭嘴,可那是事关婕瑜,如果是别人,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他轻描淡写地道,母亲这些时日对莫轻烟私下的动作频繁,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一无所知。
“我们去陆军总医院。”
阎母喜上眉梢,这样的好消息若是不确认,她心里总觉得不上不下的。
于是,阎子末便跟阎母一块去了陆军总医院。
阎家的人,并不是一般人,所以很快就打探到了莫轻烟目前的状况。
阎母这个一贯看她不顺眼的,也没料到跟小强一般打不死的莫轻烟这一回伤亡惨重。
非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受伤不轻。
肋骨断了两根,躺在床上连起来都困难。
阎母跟阎子末去了她的病房,莫轻烟门外守着五个壮汉。
阎母纳闷,“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莫轻烟身边的确是有保镖的,可之前的队伍没有这么庞大啊。
“之沛的人。”
阎子末并没有瞒着母亲,反正母亲不会帮莫轻烟,告诉她也无所谓,掀不起风浪。
莫轻烟已经醒了过来,脸色透明,精神憔悴,身上绑着绷带,整个人狼狈不堪。
阎母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怜悯之色,反而觉得松了口气,是真的。
莫轻烟再也蹦达不起来了,今后再也威胁不了他们阎家了。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莫轻烟自嘲地勾了勾唇,没想到连勾唇这样的举动,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脸色扭曲了起来。
阎子末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
“阎子末,如今我孩子没了,我也不奢望母凭子贵嫁入阎家,我以后再也威胁不到你了。你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低声下气,阎子末有些意外,阎母更是嗔目结舌,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什么忙?”
他淡淡地问,情绪波澜不兴。
“我不想离开青州,你能不能帮我劝劝裴,让我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