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烟急切地说完,一瞬不瞬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所有的希翼,全部押到他身上去了。
点头,点头,他快点点头。
莫轻烟全身的细胞不停地在叫嚣催促着阎子末快点答应她的要求。
只可惜,她还没等来他的回复,被阎母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一阵数落,“这帮当然不能帮了。”
“什么小小的忙?你若是安分守己,之沛至于不让你待在青州吗?你可是他外公的救命恩人,肯定是你把他惹怒了,才让他不赞成你留在青州生活。”
对于裴之沛的决定,阎母虽然觉得是有几分狠辣,但对极了自己的胃口。
她也不待见莫轻烟,余生能不见到这姓莫的在自己面前晃荡,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若是在青州,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碰面的机会。
莫轻烟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自己儿子搞大的,以后要是子末再娶,让人为此指指点点,总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莫轻烟离开了,这些过往云烟才会跟着一起消失,子末也能开始他的新生活。
没有莫轻烟,没有凌婕瑜,子末的心境也会渐渐恢复。
莫轻烟早就看阎母不顺眼了,这个翻脸比翻书还来得快的老虔婆,利用完人了就想立即丢掉,实在是太…。太不把别人当一回事了。
之前阎子末成植物人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生下这孩子,对自己也算是关怀备至。
她还为阎母可圈可点的行为,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三十二个赞。
没想到啊,这美好的假象才维持了多久就被撕裂得荡然无存了。
阎子末一醒来,阎母就恨不得踹了自己这个没了用处的,好像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跟她毫无血缘一样,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我在跟你儿子商量事情,你就算是长辈,莫名其妙插嘴,也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莫轻烟其实对阎母窝了一团的火,实在不能当着阎子末的面对他的母亲大打出手,更何况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她只能用言语来为自己扳回一城,不落人下风。
如果她的眼睛能放火的话,阎母早已成了一堆焦炭。
“子末,这种女人,你若是想帮衬,回头别给我进阎家的大门。”
阎母本来在珠宝店受了凌婕瑜的炮轰心情正不爽呢,眼下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自然是要收拾的。
反正莫轻烟如今已经成不了气候了,连裴之沛都不站在她身后了,她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没了裴之沛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
阎子末抿唇,脸上略带歉疚。
“其实你还是离开青州比较好。”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在青州,莫轻烟肯定还会想着法子作,想着法子拼命折腾。
与其让她没完没了折腾掉她的小命,还是去遥远的地方重新过平淡的日子比较好。
若非是看在她怀过自己孩子的份上,他是连提点的话,都懒得跟她提。
对于她,他倒是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从来没有对这女人抱过希望,行事太不知轻重了。
莫轻烟不敢置信地望着这男人,气得肋骨又疼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又猛然睁开,阴恻恻的,这世上,没一个人能信的了。
“既然你不想帮,又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莫轻烟脾气上来,冷嘲热讽道,然后破口大骂,“你们都给我滚,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
阎母见状,乐得拉着自家大儿子趁机闪人,她以为她是谁啊?自己也是看着她就心烦。
莫轻烟见他们真的就这样撇下自己不理,脸色铁青,又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恨地握拳,冷冷地笑了起来。
你们都不帮我也没事,我自救。
就我眼下这连位置都不能挪的身子,她不信裴会无良到连这样的她,也要给送走。
还有,她还有厉老爷子能告状呢。
之前在公寓,联系的工具不是被毁就是被没收了,可眼下在医院,她并非是一筹莫展。
等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她就光明正大地跟医生借了手机,然后打给了厉老爷子,哭诉的声音凄婉哀绝,揪得人心都挤成一团变了形。
“你说什么?之沛又跟那姓钟的在一起了?那姓钟的还怀了之沛的孩子?”
电话另一头的厉老爷子闻言,大惊失色,身子都没能站稳。
难怪他前些天消失得连个人影也找不着,敢情又搅和到一起了?
那姓钟的小贱人,真不知道羞耻,几次三番勾引之沛,之沛平素对别的事情这度掌控得极好,唯独……唯独这一牵扯到那小贱人,就会判断失误,完全被那小贱人给牵着鼻子走了。
火大,真是火大。
莫轻烟又期期艾艾地告状,把自己当前的惨况给添油加醋说给了厉老爷子听。
也不明说全是裴的杰作,而是钟意情看不惯她,在背后煽风点火呢。
厉老爷子炸毛了,一触及跟姓钟的有关的事情,他清醒的理智就跟装了弹簧似的,立马跟他说拜拜。
“轻烟,你别伤心,我先过来看你,有我为你做主,我不信那臭小子连我都敢为难。有我在,没人能把你赶出青州。”
厉老爷子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莫轻烟这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总算是有了着落,底气也重新回来了。
幸好厉老爷子对姓钟的恨意极深,否则还真不好忽悠。
老爷子老了,但还没老糊涂,平素还是精明的。
厉老爷子并没有让莫轻烟多等,连半小时都没到,他就心急火燎赶过来了。
电话里虽然轻烟透露了不少,但还是不如当面说得清楚。
看到往日极为注重仪容的轻烟,伤情惨重躺在床上,上半身缠了不少绷带,活月兑月兑一具木乃伊的造型,瞅着瞅着怪可怜的。
“外公,你终于来了。”
莫轻烟一见到老爷子,就忍不住大哭嚎啕了起来,这氛围渲染得是极好,至少老爷子对她起了心疼之意。
“别哭了,我会替你做主的。”
厉老爷子也不擅长安慰人,翻来覆去都是这句乏善可陈的话。
莫轻烟哭了足足十五分钟,眼睛都哭肿起来了,她觉得肋骨的断裂让她的泪腺都跟着发达了不少,不可避免总是牵动到了伤处。
这一疼,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个不停。
……
“我这就给那不孝外孙打电话。”
厉老爷子气势汹汹就要掏出手机质问,被莫轻烟忙不迭拦了下来。
她好言相劝道,“外公,你这样咄咄逼人质问,只会引起裴的反感,还不如把钟意情给揪出来,你找上她比较好。”
有裴护着,钟意情被护得密不透风,如果老爷子凭着自身势力杠上,那么……
莫轻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她真的不介意两败俱伤什么的,如果老爷子能够胜利,那就更好了。
即便自己惨败,她也不想给钟意情留半寸机会。
厉老爷子渐渐冷静了下来,是的,轻烟说得对,他不能火冒三丈训人。
之沛这孩子已经跟自己生分了,自己拿长辈的口吻训斥他他不一定会买账,要是适得其反将他推到那钟贱人的怀里,得不偿失。
还是一边稳住之沛,另一边私下行动找上好好谈一谈。
那女人如果要脸的话,就知道一意孤行跟之沛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
“轻烟,你好好养伤,要是有人要强行带走你,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这支手机,你好好收起来,别被人发现。”
厉老爷子临走前,还给她留了一只手机。
莫轻烟缓缓松了口气,有人对上钟意情的感觉,真好,她所受的伤,很快就能报复回来了。
是得好好养伤,不过这伤,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好的,一定要长达半年一年的。
等那么久过去了,指不定自己被带走的事情也被裴给遗忘了。
她咬着牙,躺好,这罪,可不能白受。
厉老爷子回去后,便找人查钟意情的下落。
当然,他没忘给裴之沛打电话,关切地问,“之沛,你晚上回来吗?”
“外公,不了,我晚上有点事。”
什么事,他不说,厉老爷子在心里冷哼,一定是与那女人月兑离不了关系。
之沛现在是越来越能瞒着自己了,要是轻烟不告诉自己,他是不是要等钟意情孩子生下来再让自己知道呢?
厉老爷子憋着一股气,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反而好言好语让他注意身体。
裴之沛听着都产生了几分感动,一时间都有些想告诉外公情情怀孕了,自己要当爸爸了,外公要当太外公了。
可到了嘴边,这股冲动又被他给压下去了。
外公还是不知道为好,情情有孕,他不会与自己一样高兴,极有可能会不悦。
他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好了,万一一个刺激之下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那后悔莫及。
虽然他希望获得外公的祝福,但外公显然还没看开,一根筋通到底,还是再等等吧。
等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落地,外公会渐渐放开过往带来的束缚。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裴之沛的心又飘远了,长得如果能像她那更好了。
……
话说顾璟琛陪着凌婕瑜出了珠宝店上车后,后者有些歉意地道,“真不好意思,让你也遭了池鱼之殃。”
顾璟琛大方地表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就当被疯狗咬了一下,何况这回是你帮我的忙才遭的殃,是我说不好意思才对。”
凌婕瑜被他形象生动的比喻给逗乐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阎母,还真像及了一条疯狗。
“以前觉得你这人应该挺不好相处的。”
凌婕瑜视线调转到车窗外,青州的风景还是极美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染上了几分忧郁的感慨。
“为什么这么问?”
“学校里有这么多女学生女老师爱慕你,没见你每次都冷脸相向吗?”
她反问。
顾璟琛腾出一只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颔,认真地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可这跟自己好不好相处貌似没必要的联系吧?
“难道我个个接收,当个滥情花心男?”
他对成为情场浪子兴致不高。
凌婕瑜莞尔,“你要真是这样的人,估计我也不敢跟你做朋友了。”
朋友……其实有这样坦率性子的朋友,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在没有凌婕瑜跟有凌婕瑜相伴的生活,后者的生活更让顾璟琛乐在其中。
可一想到钟意情,他明亮深邃的双眸,又倏然间暗淡无光了起来。
也不知道缄默了多久,他抿唇,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执迷不悟一份得不到的爱情。”
其实,他有些羡慕凌婕瑜,对于感情,能说放下便放下,他……割舍不下,的确他是不如凌婕瑜的干脆。
他苦笑。
凌婕瑜一怔,她还以为顾璟琛还要很久才能跟她交心呢,毕竟钟意情是他内心深处的逆鳞,他即便不说,她也不能强求什么。
不过,为了他好,她还是希望他能够从阴霾中走出来。
“不傻,你只是还没遇上让你放下的人,你只是觉得内心的创伤难以平复。你只是不甘心将她拱手让给一个你不承认的男人。”
凌婕瑜的这话,触动了顾璟琛内心某一处柔软。
她说的对,尤其是最后一句,真是他妈的太正确了。
就因为对手的裴之沛,所以他才不甘心。
那个男人,只知道威胁意情,只知道一味索取,而不知道疼惜。
“裴之沛这样霸道无情的男人,不配跟意情在一起。”
“在感情的国界,没有对错,也没有配有不配。你觉得他不配,但也许她觉得他配呢?你是如此,孙琦也是如此,客观意见先入为主了。”
凌婕瑜难得吐露自己的心声,分析道,“我觉得裴之沛这人还不错,至少他敢作敢为。”
凌婕瑜跟裴之沛接触不多,也不算少,她因为阎子末还有阎家的关系,对裴之沛了解颇多。
何况子夜能够跟他成为莫逆之交并且一心向着对方,足见对方的人品并不坏。
顾璟琛只是因为钟意情的缘故,对他持了偏见。
如果这般坚挺裴之沛的人是别人,顾璟琛肯定二话不说骂人了,但这人是不屑撒谎、不屑讨好人的凌婕瑜,他首次犹豫了。
是否……是否过去他真的是错了,执迷了不该执迷的人?
可她幸福吗?
等到他找到人后,一定要问清楚,否则他心,难以平复。
凌婕瑜见他有些松动,并没有怪罪自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弛开了。
她知道,她不应该在此时跟他说这些的,还没到时间,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地步。
只是,她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些忍不住,月兑口而出了。
罢了,罢了,就当顺从一回自己的心意。
正如孙琦所言,顾璟琛这人是真的挺不错的,她……她也有些心动了。
承认,也没什么可耻的,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对另一个男人起了好感。
家里人变着法子问她,她都极力撇清了不想在他没有意向之前,让家人搀和进来,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太好了。
*
姜华跟林刚还窝在那一处,每天都有人给林刚三餐送水送饭。
比起林刚的优渥待遇,姜华明显就差多了。
她只有水,还有老鼠。
林刚不给她饭吃,她就抢不过。
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只能吃老鼠,这里别的什么没有,就老鼠最多了。
从最初的恶心,渐渐地,她居然已经适应到将那恶心肮脏的活老鼠吃进嘴里。
她都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可她知道,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比起吃老鼠,她更怕死。
她尝试着饿死,可饿到头昏眼花,她开始惧怕起了死亡的滋味。
不能死,钟意情都还活得好好的,莫轻烟肯定也完好无整,连林刚都比自己幸福。
凭什么她要成为最惨的那一个?
姜华一天的生活,极为枯燥乏味,除了吃死老鼠充饥,便是被兽性大发的林刚扑倒为所欲为,恣意凌辱。
她渐渐麻木了,也懒得挣扎了,挣扎不挣扎反正结局都是一样,她敌不过林刚。
身上的血腥味跟臭味,连她自己都不想闻,她也不知道为何林刚却下得了手,只能证明他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身心麻木的她,脑海里不由浮现了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是花苑酒店的员工,那个愿意把身上所有积蓄交给她并愿意娶她的男人。
如果能够逃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道他还愿意娶她吗?
也不知道她避而不见的这段时日,他是不是另有新欢了?还是一直忠厚老实等着她?
*
钟意情心不在焉地窝在沙发上看设计书,心思却翩跹起伏。
她要降低他的戒备心,要尝试讨好他,可真正要行动起来,却觉得是如此的艰难。
裴之沛,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马呢?非要弄得鱼死网破才肯罢手吗?
钟意情一把扔掉设计书,心情真是糟糕。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好,又弯腰屈膝将那本设计书给重新捡了起来。
最近她的情绪,是越来越冲了,动不动想发火,这并不是好的现象。
她随意瞥到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了,到了饭点了。
他估计不回来了。
做饭的阿姨,他并没有为她准备,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她并没有那么娇贵,早已丧失了娇贵的资格了。
她起身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找了几样蔬菜,还有一个鸡蛋,打算下碗面应付一餐算了。
油还没下锅的时候,他回来了。
她手中的锅铲,被他一把利落地夺走,然后她便在迷迷糊糊中被他给推出了厨房。
她回头看了一眼,余光扫到他又重新打开了冰箱,估计嫌她准备的料太少了,又或许他自己也想吃。
她并没有在客厅等多久,两大碗三鲜米线便端上了桌,每碗足足有三分之一的配料,色香味俱全。
尽管明明知道他厨艺了得,然而每回他真正端上桌来,都会让她震惊。
她要讨好他,自然是不能随意吃饭都给他摆脸色,又或者撂筷子摆脸色不吃。
她坐了下来,主动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还不忘招呼站在一旁的他一声,“你怎么不吃?”
裴之沛闻言,喜出望外,还不敢置信多看了她一眼。
都说孕妇的情绪喜怒无常,没想到情情还真是这样,先前对他那是一个黑脸,现在又…。
不过,比起先前,这待遇,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内心难免激动,但却按捺了下来,静静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一起吃。
他肚子并不饿,但因为有她的那声招呼相伴后,食指大动,居然整碗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和睦相处,他就已经甘之如饴了。
她的笑脸相迎什么的,他不敢奢望。
假以时日,长此久往,他所乞求的,终究会实现的,他相信。
吃完了面,她抢着要收拾,他自然不舍得让她这个孕妇收拾,于是他亲自收拾。
他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是,也顺理成章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的惊喜,之于他而言,真的是数不胜数。
她虽然对他的态度谈不上热情,但也谈不上冷眼相向,这一个晚上,两人难得没争锋相对,彼此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晚上。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拥着她睡了一晚,动作小心翼翼,刻意避免了她的小月复,生怕伤到孩子半分。
他睡着了,她却在他的怀中睁开了眼,眼神清亮。
……
翌日清晨,他醒来,她依然沉沉睡着,他贪婪地注视着她干净的睡颜。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安心地释放他内心狂热的情感。
他看了足足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下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情情。”
然后,又在她平坦的小月复上落下了一个轻吻,“还有宝宝,早安。”
他快速地洗漱过后,就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卧室。
当主卧室的门一关上,钟意情便在瞬间睁开了眼,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睡意。
其实,她醒得比裴之沛还要来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