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在千重山、万重岭之间,向着都江堰滚滚而来,它的上游有一座名叫黄龙庙的古寺。+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远古时,这里发生过一次大洪水,岷江两岸一片汪洋。有一天,名叫鲧的天神途经南天门时看见,银河波涛滚滚向着下界狂奔乱泻,地上水天一色,只剩下很高很髙的几座大山还没有被完全淹没。人们在山顶上抱着树干哭喊救命的声音,直达天宫,鲧的心快要碎了。他要去找天帝一他的爷爷,天帝秘密藏着名叫息壤的青泥宝物,那是几天前天帝巡游银河时发现的,那青泥可以聚积成团,置于手心;也能撒落成粉,铺遍大地成为沃野。天帝喜爱之极,便命值日巡逻的天兵天将把青泥尽数挖掘,运回天宫密室。谁知道挖泥的地方正好挖出了一个缺口,银河之水飞泻而下。鲧拜见祖父,恳求以青泥息壤堵塞缺口,以救地上众生。天帝不悦,袍袖一挥就把鲧赶出了灵霄宝殿。
鲧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他的好朋友神龟和灵燕,告诉他们人间水患而天帝见死不救,并表明心迹:盗出青泥息壤,从此不回天庭。神龟叫好,可就是不知道息壤藏在何处。灵燕一振翅说道:“知之,知之,就在灵霄殿后的玉柜里!”第二天晚上,天帝去广寒宫喝桂花酒,并观看嫦娥歌舞,夜阑更深,仍然没有回到灵霄殿寝宫。鲧带着神龟灵燕假传圣旨道:天兵看守玉柜有功,赐玉液琼浆酒一坛。天兵三呼万岁,大口喝酒直到烂醉如泥。神龟趁机打开玉柜,取出息壤,堆放到自己的背上。息壤虽说只是一团一团的青泥却重如泰山,把号称天宫大力士的神龟压得喘不过气来,亏得灵燕口衔五彩祥云助神龟飞翔而起,出得南天门直落人间羽山上。鲧和灵燕便把息壤撒向波涛汹涌间,那息壤一落水便顿时生生不息,愈长愈多,化作一道长堤逼得洪水直退300里。洪水先是后退,稍顷又更加猛烈地扑过来,青泥却也长得更快,堤琐更高,转瞬间便成了连绵不断的青山,一望无际的平坝。山顶上绝望的黎民百姓就像做梦一样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洪水已经退去,山下坡坝相连土地肥沃。人们纷纷下山,重建家园,耕田整地。灵燕“知之、知之”一声召唤,从天庭又飞来无数只燕子,口衔五谷在地里撒种。
天帝得报大为震怒,降旨将神龟、灵燕斩首,并令火神祝融捉拿、处死鲧。神龟一缩头、灵燕一展翅便逃走了,神龟进了农人的池塘,灵燕到了寻常百姓家的檐下。独独鲧还在撒手里的最后一把青泥,祝融神刀举起,鲧含泪相求:“火神啊,请你稍待片刻,让我把这点青泥撒完!”祝融毫不理会,一刀劈下,鲧倒在了血泊里。
鲧在羽山被杀而不死,大瞪着双眼,四面八方的农人纷纷来到羽山,哭喊着:
鲧兮好人,救我苍生。
魂兮归来,万邦之幸!哭喊声传到灵霄殿里,天帝又恨又怕,怕鲧真的活过来,便命祝融再赴羽山:“把他的胸膛剖开,看他长的什么心!”祝融遵命下凡,果然看见鲧大睁双眼,嘴里喃喃不停:“洪水!洪水!青泥!息壤!”祝融先口吹一把火逼退众人,然后一刀砍向鲧的胸膛,但见鲧的胸膛里跃出一条黄龙,虎虎生风,直把祝融卷到了羽山的万丈陵壁下,然后背负着鲧的身体直向松潘的藏龙山飞去。
鲧的手中还抓着一把最后的青泥,这时候他松手了,黄龙围着松潘飞了八十一圈,鲧手中的青泥撒完,松潘一带始有茫茫森林遮天蔽日。
鲧的儿子大禹长大成人,决心继承父亲治水之业,多次过家门而不入。某日,为了疏通岷江水道,大禹驾独木舟到藏龙山下观察山形水势。不料骤然间风暴呼晡着来临,浪峰把大禹的小船颠晃如一片树叶,在漩涡中转得晕头乱向。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山谷里有彩云飘来,一条金鳞金甲的黄龙跃进狂涛,背负大禹翻过99座山,绕过99道弯,到了风平浪静处。黄龙经过的山谷河滩,从此江水归槽,岷江有了固定的河道。
人们为纪念鲧、大禹和黄龙,便在藏龙山修了黄龙寺,每年农历六月十六日,方圆数百里藏、汉、羌、氐各族人民纷纷前来祭拜,这就是香火不断、闻名巴蜀的“黄龙会”。
到夜晚,青棵酒醉了山里的风河边的树,每年都有六弦琴手说,月亮若隐若现时便有神龟从河塘里爬上岸来,而灵燕也会和着六弦琴声低吟浅唱:“知之知之。”传说之二:杜鹃啼血都江堰上的“二王庙”,早先是望帝祠,望帝是谁?
在十分古老的年代,岷山脚下有国名蜀,有一个叫杜宇的人是蜀国之帝,人称望帝,都城在今川西郫县。这一些都是史书记载查有根据的事。
望帝带领蜀国的百姓开荒种地,那时蜀地山野所多的是树木,望帝爱山爱树爱水,他常常对臣下和百姓说,开荒的时候不要放火烧山,拣那些烂掉的枯死的树木枝叶作肥料,就连那些荆棘矮树也要留着,说不定有杜鹃鸟要在这里安家。杜宇称帝的年代,蜀国粮草丰盛,花木葱郁。
杜鹃花开的时候,杜鹃鸟便要唱歌了。
花开一枝,话分两头。湖北荆州地面出了一个名叫鳖灵的人物,据说他本来就是荆江里的一只大鳖,爬到岸上就变成了人,刚变成人便死了。这个鳖灵死了也让人觉得奇怪,他“扑咚”一声倒在荆江里,不下沉,漂浮着,荆江的水却从东向西流去了。这西流之水便载着鳖灵的尸体过了巴泸,漂到了岷山脚下,一头撞到了山壁上。哪知道鳖灵又活了,从水里水淋淋地爬到岸上,要去朝拜望帝。
望帝正在为河道堵塞发愁,一听说鳖灵的传奇便心生出“天助吾也”的感觉,亲出宫殿迎接鳖灵。落座,侍者送上盖碗茶,鳖灵说他死了好几天,肚饿,需得有酒肉和米饭,肚子里灌了很多水,可以免茶。望帝当即传旨备饭置酒。宴毕,鳖灵对望帝说:“大王可有心事?鳖灵不才或能解忧。”望帝当即相告:有一大群龙蛇鬼怪不愿蜀人把蜀地建成美好家园,便在10天前相约一起大发妖风,把川西坝子的石头都卷到了巫山一带的河道中,或者堆山成峰,或者打洞做穴,兴风作浪不说,还将万流归海之水挡住了。两岸田地房舍都已成为泽国,民不聊生,国将不国,何以为计?鳖灵说了八个字:“杀退龙蛇,凿石放水。”并表示,愿领军出征,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望帝大喜,封鳖灵为蜀国丞相,率3000兵丁工匠来到巫山。他和龙蛇大战六天六夜,白天呈人形,晚上现鳖相,龙蛇不敌,被鳖灵降服统统锁进鬼门关。♀然后凿石,有了夔峡、巫峡和西陵峡的峡谷河道,蜀国的滔滔洪水得以解除。从此蜀地安逸,风调雨顺。
望帝对鳖灵说:“三峡凿通,造福子孙,论功论德,这蜀国的皇帝均非你莫属。”鳖灵推辞不就:“知遇之恩,何以能报?”望帝笑笑,推心置月复道:“做王称帝还能千秋万代吗?只有大江流水蜀地草木才能生生不息。我要去西山隐居,看白云野鹤,你不必再辞。”然后择日,望帝告示万民,举行隆重的仪式将皇蜜交给鳖灵,月兑下帝王袍服,到西山搭庐而居,时常与樵夫牧童为伴,怡然自得。
鳖灵取杜宇而代之后,称作丛帝一又称开明氏——在蜀地大兴水利,开发都江,倒也天下太平。声誉日隆之后,鳖灵居功自傲了,他觉得做皇帝也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该享享福了,便日日酒醉,夜夜笙歌。久而久之,蜀地的百姓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锁在鬼门关的龙蛇鬼怪,又在蠢蠢欲动了,就连它们也知道,丛帝鳖灵已经不坐朝议政了,常常醉得不省人事。
有樵夫老者在西山告诉望帝:“地上流言,天上流星,非吉祥之兆,不知丛帝酒醒否?”望帝不安,登车就道,出得西山进城求见丛帝,山民百姓听说后成群结队跟在后面,怨声载道,浩荡而至。丛帝心里大惑,以为是望帝要收回王位,便严令紧闭城门,不见望帝,也不准任何城外之人进城,且有弓箭手列队城墙进人临战状态。
望帝先是望门而喊,然后拍门而哭:
大道兮无门,岂能关闭?
民心兮将枯,帝位何倚?
望帝眼泪流干了,声音撕哑了,便想若非成为杜鹃鸟,我怎能进得城去劝导丛帝呢?想啊想啊,望帝只觉得心身飘忽,如云如雾,自己竟然成了一只真的杜鹃鸟,飞到宫廷落在丛帝饮酒的御花园的楠木青枝上,声声叫道: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丛帝抬头一看,那杜鹃正好也在望着,其情也哀,其声也切: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丛帝问左右:“杜鹃啼声何以一变?”臣下告知:“望帝求见不得,已化作杜鹃鸟,是以发‘民贵’之声而**枝头。”丛帝这才醒悟过来,从此罢宴,拒声色,开城门,广言路,巡视水利,祭岷江,蜀地又有了一番新的气象。
但是,望帝再也不能回复生前了,他还是杜鹃,还在鸣叫着“民贵呀,民贵!”告诫当时的以后的帝王们。杜鹃叫得太久了,后来的帝王却越来越不像样子,杜鹃便苦苦地叫,不懈地叫,叫呀,叫呀,到后来,叫一声就吐一口血: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蜀人不忘望帝杜宇,便在都江堰修了望帝祠,后来“还都”,祠堂迁到了郫县。
望帝祠香火大盛,楹联万千,其中一联为:
杜鹃啼血,自古帝王几曾听?
大江流水,从来荒草皆知音。
传说之三:药王川芎。
唐朝初年,药王孙思邈寻方采药,从他的故乡今陕西耀县出发,先往终南山,然后又不辞艰辛到了青城山。但见山中百草灵气闪耀,峰峦之间杂花生树,云雾飘逸,散漫生动。药王连声称道,便在半坡上的山神庙中暂住。
第二天清早,山上晨露欲滴,药王便带着徒弟肩扛药锄、背着药篓上山采药去了。一年时光,所采的药有几百种,把小小山神庙的山门、殿堂全都摆满了。秋去冬来,山上的风不觉已有凉意,徒弟怕师父着凉生病便劝孙思邈下山。药王长叹一声:“求方问药的路可以走千里万里,青城山只一遇耳!”师徒俩便继续爬山越岭,在荆棘百草间寻寻觅觅。累了,在混元顶青松林内歇脚,药王无意间往山下一看,只见林下涧边有仙鹤头顶丹冠、身披雪绒,带着几只黄嘴小鹤涉水而过,其悠然自在状,着实让人心动。
药王正看得出神,群鹤突发“呜啊一嘎!呜啊——嘎!”的唳声,闻之胆颤。再细察,原来是那只大鹤当是母鹤——竟低头颠扑、翅膀下垂,小鹤们便发出了连声大叫。药王知道,此鹤得了急病,意**闻,让徒弟把病鹤抱上来时,但见青松林内又飞出一群仙鹤落在涧边,先作啼唤之声,接着两只大鹤分列左右,叼起病鹤的翅膀腾空而起飞往密林深处。药王惊异之极,亦步亦趋循声跟去,看群鹤关怀备至地安顿好病鹤,才回到山神庙。
是夜,药王竟不能入睡。
“师父,夜深了。”“此鹤病得不轻,且来势甚急。”“明天一早,我先去让它服一点还魂散吧。”“不可。”“用灵芝丹,如何?”“不可。”徒弟大惑,这是药王的百验金方曾经屡试不爽,治龙凤之疾,疗牛马之伤,怎么就治不了仙鹤之病呢?
徒弟徒叹奈何时,药王的声音却稍稍显得不那么沉重了:“且看仙鹤如何为它治病吧。”黎明即起,药王师徒早早赶往松林,病鹤还在申吟,那几只黄嘴小鹤簇拥在它身边如同陪护不肯离去。俄顷,有鹤鸣声传来,几只仙鹤自朝晖中下落,嘴里叼着几片叶子喂饲给病鹤,落在林中一叶药王捡起命徒弟收好,这叶片与胡萝卜叶相似。
隔一天,再访病鹤,已不再申吟。又有仙鹤飞回,叼着的是一些小白花,状如雪莲,药王拾起一朵。
第三天,病鹤已显生气,从巢里探头拨弄着小鹤,小鹤轻声鸣叫作欢喜状,仿佛在说:“妈妈的病好啦!好啦!”还是那几只采药的仙鹤衔着一些野草茎节而归,喂饲毕,拍打着翅膀。这些茎节与九节风秆相似。
又过一天,病鹤已经开始散步。这个早晨仙鹤采回的是两砣根块,很像是首乌疙瘩。
药王对徒弟轻声说:“把家搬来。”师徒二人在青松林里结草为庵,与鹤作伴,天长日久,这一群仙鹤把药王视为朋友了,它们一定是从孙思邈的目光里看到了慈爱和善良,一见便拍翅起舞。如果药王正在手捧经卷读书,群鹤还会到草庵前探头探脑一番,药王便合上书卷微笑着推开柴扉,结伴去林间散步。药王发现,仙鹤最常去处是混元顶峭壁的一个山洞,无路可走,只能攀援藤索而上。师徒二人爬到洞口,只见一片青青药草,先看后闻再尝,先嚼有苦味,再嚼变甘甜,三嚼便满嘴芳香。药王再三品味,断定这是祛风止疼、活血通经的良药。
药王大喜而归后,又邀来上皇观、丈人观、碧落观中见多识广的道长们,一起品尝良药,这些山里高人无不叹服药王的眼力,便议决先在芙蓉坪试行栽种,再由药王晒制。只是药草太少,又不知如何才能栽活。
正在议论时,鹤群飞来了,争抢着大啄药草,把一小片药草全部琢成断节,道长们叹息不止。话说仙鹤中有一只正是大病初愈者,竟叼起一根断节亲送至药王手中,药王明白了:一节一苗,栽插便可。果然,节节人土,节节发芽,三天复绿,七日飘香。
该给良药取名了。
此时,群鹤正展翅在混元峰顶的天穹中,青城是神仙洞府、川西第一山,就叫川穹吧。药王之见众人击掌叫好。不过后来青城山上一个掌管药铺的小道士不知是另有高论呢,还是书写方便,把“穹”字写成“芎”字,草字头下,倒也还算有兴味。道长们特地为此修书一封,禀告已在太白山隐居的药王孙思邈,药王回信居然激赏:“芎也大妙,尽得大江水土灵气,川中物候,首推此草。”给青城山道士送信到太白山的是那一群仙鹤。
回信却姗姗来迟,达三年之久,那是因为群鹤与药王难分难舍,在太白山共同度过了1000多天美好时光,衔信而归时,还盘旋徘徊,不忍离去。药王挥手送别,泪湿衣衫。山间童子目睹此情此景,吟得民谣一首流传于世:
药王仙鹤,两相依依。
川芎救世,苍生大医……
长江勾勒着、集合着,当鸿蒙年代,人类或者还没有出现、或者已经出现,出现了也在茹毛饮血,乃至人吃人、猎头之时,长江便流动着了,激情地流动着了,自然自在地流动着了。这里的所谓激情已经有了文化的属性,即后来之人所赋予江河流水的某种思考之物,是思想意义上的延伸,是巨浪撞向山崖粉碎时轰然声响中大地的颤动,是在另外一个远古根节9河段平缓地流淌着的至柔至静,是清澈的清澈,是浑浊的浑浊,是矢志向下,是愉悦地坠落,是不经意间在两岸及山野中滋生的草木野种,是相忘于波涛间的鱼,光滑、无声,状若精灵。
这一切的一切,均为不可追问者。可是,人类恰恰是在不可追问的追问中,偶然会遇见真理,更多的是怀抱偏见与荒谬,这一切的混杂现在巳被美其名曰:人类文明史。
古往今来,关于江河流水之追问的最杰出者是老子,他在《道德经》中说:
“水几近于道”,大无大有。
“道”是息壤青泥吗?“道”是杜鹃啼唱吗?“道”是混元古意吗?都不是,“道”明明白白地显现时,道将不道。不过,在远离尘嚣处沉思默想,感觉水的流动时,或许会有一丝灵光闪过,稍纵即逝,它永远不会落在你的手掌心里,成为把玩之物。它退隐于星空,让幽幽星光恒久地闪烁时间的幽幽往事,作为昨天之物,照耀明日之世。
每一块岩石,每一撮土壤,每一滴水珠都是历史的。青苔、野草和水中的浮游群落,则是历史与现实的连接者。它们根植于历史,显露着现实,并且展示着某一地域的文化特色:让山水亲近,人在其间忙忙碌碌地搬运,架构出一种意境,但总而言之是源于大地的大创造中的小创造,心路历程的若干记录,不争之水永远是滋养者。
因为人类对“道”的困惑和渐行渐远,更多的时候能够面对这样的记录,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携着江水的风涛、气息,走在峨眉山上攀援、修路、筑庙、修行者、隐居者,以及载酒而歌后下船到山间临风题诗、勒石为铭、醉心山月的古时的文人墨客,缔造了长江的山水文化。
哦眉山神水阁前石隙中有长流之水,清冽甘甜,终年不涸,掏而饮之,沁人心脾,古人称之为“玉液”,建有“太极池”以为储蓄。神水阁附近有歌凤台,相传是楚狂人陆通隐居之地。陆通,字接舆,楚人。好养性,躬耕以为食,楚王往聘,笑而不应,后更名易姓游历名山,隐居哦眉。曾作《凤兮歌》讽喻孔子: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巳而,巳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唐代诗人陈子昂游峨眉山探访了楚狂遗迹,《感遇》诗中有这样的句子:“浩然坐何慕,吾蜀有蛾眉。念彼楚狂子,悠悠白云期。悲哉时不会,涕泗久涟濡。”宋朝黄庭坚舟行嘉州、蛾眉间,曾在中峰寺习静参禅,寻访接舆旧游之地。后名之为“歌凤台”,台上有过一联曾流传于世:
远古根节參有客曾歌凤,无人解濯缨。
此联源出明人董明咏神水诗中的两句:
石以山为名,水从石窍生。
暗通阿耨润,远入玉泉清。
有客曾歌凤,无人解濯缨。
谁教尘念冷,遥步向空明。
明代弘治年间四川督学王敕在中峰寺前题刻“歌凤台”三字至今尚存,而楚狂结庐处于今只剩一大石。峨眉金顶上曾有宋太宗题赠蛾眉山的楹联:
天皇真人论道之地,楚狂接舆隐迹之乡。
濯缨可作隐居解。濯,洗涤;缨,指系冠的丝带。《楚辞‘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紲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渔父濯缨,即漂泊山水,世外高人之意也。
神水阁不远处的中峰寺,原是道教的乾明观,晋代成为佛寺。唐慧通禅师重建,名为集云寺。寺后有16峰回环耸峙,集云寺适在其中间的白岩峰,故又称中峰寺。那时候,和尚、道士、文人们小心翼翼地为蛾眉山各处取名,总是字斟句酌不敢马虎,本意总是希望贴近、贴切自然。中峰寺在宋、明两代禅风最盛,高僧们宣称通过契佛心印的“机感”,能够修持到“坐断长江水不流”的空寂境界,寺中有联云:
修道贵诚中,愿上人念断根尘,相捐空色。
登峰宜造极,想佛子仰扪参井,俯瞰华嵩。
此联现挂于大雄宝殿外,与“云横峨岭”金匾互为衬托。
观者往往沉浸其中,真是“镜中泯念,方知流水演真空”!清音阁位于牛心岭下,黑龙江与白龙江汇流阁前,江上有拱桥,与延福寺、广福寺及四周秀峰连袂,和白云峡璧合,自然山色与人造楼阁成为一个整体中的小环境。步人此境者,无不感慨,看峨山秀峰万木苍翠,听峡谷流水谁在抚琴。明代书法家彭端吾书“万古流音”四字勒石,至今笔锋犹健。明洪武初年,高僧广济到哦眉山为清音阁题写集句联春秋多佳曰,山水有清音。
这十字联却一时传为佳话,盖因其画龙点睛之妙,而又集自两个名家之手笔。前者为陶渊明句,“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为《移居》二首之一;后者出自左思《招隐诗》,“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牛心石上建有六角小亭名牛心亭,亭柱上是清末“戊戌六君子”之一刘光第的联语:
双飞两虹影,万古一牛心。
刘光第字裴村,四川富顺人,光绪九年进士,因参与康梁变法为慈僖所杀。刘光第于1885年登哦眉山,写有著名的《游峨组诗》,刘光第此联便摘自他的《牛心亭》诗。
洪椿坪弥勒殿有两副联为游人津津乐道:
处己何妨真面目,待人总要大肚皮。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诸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
弥勒为佛教菩萨名,梵语为慈祥之意。
洪椿坪四季如春,云雾之中是楼台,林海之上有鸟语,康熙皇帝的“忘尘虑”三字,实为精当。这里的联语出绿、出静,想像清新奇特,如:
双履踏开琼草路,一瓢汲尽碧溪云。
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磐石上,古今尽属蜉蝣。
和尚也要吃饭,但吃的是别一种饭,饭堂中的一副联语,是寺庙生活的另一面:
一粒米中藏世界,半边锅内煮乾坤。
在称王称霸争雄争富追名逐利的世界之外,诸如哦眉山这样的为暮鼓晨钟、流水清音滋润的山,是别一种世界,是较为纯净的更大的世界。在更加广阔的大尺度层面上,也不妨说这是一些充满着宇宙宗教情感,由山水架构连结着天地神人的素朴典雅的美好世界。
蛾眉山里有敬畏者,人们才敬畏蛾眉山。
息心所有一联谓:
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子曰:如之何?如之何?
踏访峨眉山,有时还是能听见另一种声音:人在山中,心系山外,笔下虽写山水,胸中热血涌动,如刘光第的《雷2坪洞》诗,兹摘录几行:绝壁音空圆,乱山响纵横。
裂岩散冰雹,悬空划阴晴……
岂惟震群丑,直欲苏众生。
警世教为宜,动物性斯成……
从峨眉金顶极目西望,可以远眺大雪山、贡嘎山,甚至会引出江源何处融雪成水的话题,思丝已经在触模远古了,此时此地宗教的内涵似乎更为阔大广及自然,仿佛又回到了“几近于道”的大江流水之中了。
赵熙金顶题联为:
遥瞻太古雪,幻出大千云。
清代学者、四川学政何绍基用的是苏东坡句:
瓦屋寒堆春后雪,蛾眉翠扫雨余天。
瓦屋即瓦屋山,笔者曾经踏访,因远望如同瓦屋故得名。山上有原始森林、人造森林公园。
无名氏的一联,已经隐约伸向长江源头了:云海楼台,古含日4;雪山鳞甲,长江化源。
还如:
山破雪来补,海阔云去填。
1936年,赵熙偕同厦门大学文学院教授陈石遗、国学会会长金松岑、四川大学教授林山腴、庞石帚在乐山聚会,又同游哦眉,互为唱和,赵熙有酬答诗,其中两句便成了一时名联:
我奉雪山为赠品,君收云海作涛声。
当语言在人类经过之处的背景上例如峨眉山作着如此这般的刻划,且注入了宗教情感和太古之雪时,作为存在之物的人,因着山和水便有了想像的深度,颜色和声音均指向同一个源头,但我们依然困惑:
源头的源头又在哪里呢?
有没有一处不可触及、无法想像的所在,能够使所有的物质概念连同生存之梦一起迷失呢?而峨眉山上铭刻着的巨大的文化,其实也不过是短暂的停留、小小的存在。
长对于长江,亲爱的读者,除了随波逐流,我还能写些什么呢?
所有的传说都在“很早很早以前”,当人类对“很早很早以前”苦思冥想的时候,人类是聪敏而谨慎的;当人类对“很久很久以后”放言狂语的时候,人是愚昧而大胆的。
巴蜀要冲
胃陵江古称白水、潜水、渝水,长江上游左岸支流,有东西两源。东源是正源,源出陕西凤县秦岭南麓东裕沟。西源名西汉水,源出甘肃省天水市南平南川。两源汇合于陕西略阳县两河口,南流经阳平关,于广元市大滩乡入四川省境。沿四川盆地的北部斜面,自北向南流动,至广元昭化镇纳右岸支流白龙江,复向南经苍溪、阆中、蓬安、南充、武胜等市县,于合川纳渠江、涪江,至重庆汇入长江。
嘉陵江是汉水、雅砻江之后的长江第三大支流,全长1120公里。
嘉陵江是一条复杂的江。
嘉陵江流域位于大巴山和巫山山脉的西北“雨影”区,年降水量不足1000毫米,但流域内分布大面积红色砂页岩,不易下渗。当渠江与涪江流入嘉陵江之后,便有了洪峰高、洪水量大、枯水期较少的径流特征,是长江上游洪水的主要来源之一。嘉陵江的上游河段深切于崇山峻岭之中,水流湍急,多激流险滩。昭化至合川的中游段,为四川盆地丘陵区,江面顿时宽阔,河川发育而水流较为平缓。合川以下的下游段,嘉陵江横切华蓥山支脉,形成v形峡谷,是为著名的嘉陵江小三峡,即沥鼻峡、温塘峡、观音峡。嘉陵江还是长江流域的多沙河流,尤以西汉水为甚,今天已远远超出了以往所说的年输沙量1.61亿吨这个数字。
任何一条江的流出,通常而言都是平平淡淡的,它的穿凿,回流,在峡谷中的奔突或者坠落时的飞流瀑布,其实是地形地势使然。
嘉陵江相对平静地从一处古城的三面徐徐流淌时,便更加充分地显示了水的无为潇洒、悠悠自在。它的滋润是千年万载的,它的簇拥是源源不断的,它的拍岸涛声蒙蒙水气,一定会化作江上风帆山中碧绿。
这个地方有福了。
它就是嘉陵江中游的阆中。
中国古人类在史前地理大发现的跋涉、搜寻中,便发现了阆中这个地方,它的依山傍水、气候温和无疑是人类生息的家园之地。从最初的择穴而居,到后来的窝棚、木屋,进而成为一个渔村小镇,均在群山环抱、江水三面流过的一处小盆地上。在殷商时称为巴方,周时为巴子国,战国之末一度曾是巴国国都。公元前314年秦惠王置阆中县起,阆中之名除避隋文帝父杨忠讳一度改称阆内县外,2300多年相沿不綴,是中国独一无二的历史文化名城。
阆中,这一地名的古奥便引出了各种解释。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称:“阆,门高也。”北宋《太平寰宇记》说:“其山四合于郡,故曰阆中。”《旧唐书·地理志》谓:“阆水纡曲,经郡三面,故曰阆中。”阆水是指嘉陵江流经阆中的河段。这几种解释均离不开阆中的河)11形胜山水地貌,它东枕巴山余脉,西倚剑门雄关,巴蜀通中原的米仓道、金牛道在此交汇;嘉陵江纵贯南北,上可至广元、汉中,下能达重庆、武汉,古人称之“前挡六路之师,后依西蜀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蜀汉名将张飞为巴西太守常驻阆中7年,留有桓侯祠、张飞墓。唐代先后有高祖李渊第19子鲁王灵夔,第22子滕王元婴任阆州刺史,滕王大造阆苑并有滕王阁传世至今。五代后蜀孟知祥于阆中置保宁军,宋太祖乾德四年置安德军节度阆中,沿迄南宋之末。元代,阆中曾为东川路元帅府治所。明代,宪宗之子寿王镇守阆中,遗有寿王府。清初,阆中设川北分道、川北镇总兵,为人川军政大员驻节之地。进人现代,有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将川陕根据地扩大至阆中,几经激战,硝烟不断。
“秦蜀孔道”、“巴蜀要冲”的地理位置及水陆之便,使阆中至今犹存浙江、江西、陕西、广东、两湖等地的会馆与码头、驿站,古迹斑驳却又生机盎然,充溢浓浓的商业气息。
凡家园之地也必定是争战之地、商贾之地、文化之地。因而它或者被毁灭或者被保存,毁灭之后还会重建,但如阆中一样保存如此完好的,实在是天下奇迹了。
嘉陵江水环绕阆中,北有蟠龙山,南是锦屏山,东为白塔山,中间为盆地,田畴阡陌,桑麻荡漾。踏访嘉陵江畔时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曾经怒吼还将奔突的江水,流经阆中时却格外温柔贴切,与山与石与地与城,无不依依,大有不忍离去之意。山间无水,石也枯干,江边无山,水也寂寥,而如阆中这样山、水、城格局的恰到好处,动中有静,小处见深,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妙到决无遗珠之憾地步的,可谓万里长江,阆中独秀了。
阆中人习惯地称嘉陵江为阆水。
当江水从阆中西北11公里处滴水关下的涧溪口进人阆中境内,江面渐次展开,水流顿时舒缓,经石子、砂溪、锦屏乡从西、南、东境绕阆中市下行,沿白塔、五马、河溪等15乡流入四川南部县。阆水全长88公里,江面在120米至300米之间,流速为每秒0.5米到3.5米,航道宽10米至15米,深2米以上。
笔者踏访长江中上游而在阆中小住时,正值深秋,阆水平阔,江波粼粼间有燕尾小船驶往夕照深处。就连江风也是从容恬静的,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杜甫的《阆水歌》,颠沛流离中的诗圣以难得轻盈美妙的心境写道:
嘉陵江色何所似?
石黛碧玉相因依。
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
巴童荡桨欹侧过,水鸡衔鱼来去飞。
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
阆中妇孺皆说杜甫,且至少能背出这首七律中的一句:石黛碧玉相因依,还会加上一个小注:“这就是我们阆中!”又听阆中人说阆水在夏日洪峰到来之际,一样是声威腾空、喷云吐雪的。而这时候却正是上游的竹排顺江而下闯关夺溢、下游的船只起锚冲浪溯江弄潮之际,新朋旧友纷至沓来,阆水繁华,波涛欢腾。这是阆中特有的节日,在这个季节里,传说中的阆苑仙子将会显灵,保佑这古城的一草一木。是时也,阆中的老人会在古色古香的旧宅庭院里,给孩子们讲述阆中旧事,所有的开头都是“很早很早以前”,伏羲氏的母亲华胥是阆中人,并在阆中生下伏羲。当伏羲离开故土时,为报答母亲与山川的养育之恩,伏羲采锦屏山之玉石,融天地万物之灵气,双手托举于十个太阳之下,九九八十一天后铸成一口大钟,以千斤石击之,钟声巨响远布八方并将洪荒之气逐出,三击之下,千斤石粉碎,恰逢嘉陵江骤然掀起滔天洪波,浪击巨钟,轰然作响,巴蜀为之豁然,天地为之清朗,阆中实为“浪钟”也。
所有的传说都在“很早很早以前”,当人类对“很早很早以前”苦思冥想的时候,人是聪敏而谨慎的;当人类对“很久很久以后”放言狂语的时候,人是愚昧而大胆的。
科学和真理的种子,只是存在于自然及历史的废墟中。
谁能说对于巨钟大响的期待是荒诞不经的呢?
为着先人“浪钟”的想像,我们要倾听大江小溪洪波细浪发出的每一种声响,那天籁之音!阆中先民(巴人的始祖?)在这里定居、燃起第一片火光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这样一些人物:他们生于俗世,却又想把精神放逐,他们更多追求的是在凡人看来为虚无缥渺者,他们寻求的或是现世的别一种生存之道,或者竟是来世。这些后来被我们称为宗教的肇始者、传播者本身的信仰各不相同,却又先后都看上了阆中这块地盘,阆中的丰富及如仙如魅由此可知。道教始祖东汉的张道陵、东晋炼丹大师葛洪,都曾在阆中开炉炼丹,唐朝的吕洞宾曾在阆中修仙。没有更详尽的资料说张道陵、葛洪所炼之丹为何物,药效如何,对于他们今人忽略的是他们的“修道”生涯,无论如何他们是在寻找一种“道”’“非常道”,因而这样的人也就成了非常之人。
我宁可称他们为殉道者,而不愿意把他们说成是古代化学大师。
阆中宽宏大量地接纳各种人物、各种教派。在道教之后,阆中还是佛教、伊斯兰教重地,唐代开元寺、大佛寺摩崖石刻与大佛,元永安寺,清初麦加“西来上人”噶德勒耶教派大师祖阿卜德拉希到阆中传教辞世后营建的巴巴寺,和吕祖殿、八仙洞、天回观各有精神共存共荣。
文人墨客便也接踵而至了。
杜甫两次到阆中客居半年。元稹在唐元和十年(公元815年)谪任通州司马,过阆中游开元寺,于寺壁书写白居易的诗,并有七绝相寄:
忆君无计写君诗,写尽千行说向谁?
题在阆州东寺壁,几时知是见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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