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报站 第十三章

作者 : 刘光

那位纪委书记笑着和领班小姐打趣儿,一脸坏相儿,问昨晚上又有多少个好男人上了她的床什么的。♀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领班小姐乐得合不上嘴,娇声叫着,上前扑打起他来,又在他的肩头狠狠掐上一把。这位纪委书记趁势捏了捏那只白手,再在那个圆鼓鼓的臀部模了一把。

领班小姐在前面袅袅婷婷走着,如同柳枝一般摆动,还不时转过脸来跟这位纪委书记笑说着什么。看着前面这两个人,钟勇忽而觉得自己就是厅里很多干部骂的“一辈子白活”。虽然国家富裕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可你钟勇还是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就拿着干部的死工资,什么享受也不敢奢望。想想自己的从政阅历,除了流大汗干活儿,就是跟一些“党内同志”过不去。

三人在铺着雪白桌布的大圆桌前坐定,领班和小姐们懂事地退出去了。

这位纪委书记亲自为他俩斟满上万元一瓶的洋酒,然后请他俩不要拘束随便吃喝。

“其实,你俩是我党最忠诚的党员,跟我一样,几年前的。可就是没用,风气坏了,咱们几个人能改变吗?我知道你们看不惯我,就跟几年前我看不惯别人一样。可是,一腔热血带给我们的是什么?太累,太孤立了,也太穷啦。钟书记你想想,现在但凡有点儿实权的,哪个不为自己谋利呢?你一个不贪,行吗?”

现在钟勇不怕他了,反正笔录拿到,有他签字,已经无求于他了。他鄙夷地看了这位纪委书记一眼,说:“党章对咱们有规定,作为纪检干部,要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虽然说不上为**奋斗,可起码在本职上要尽力。当个狗屁贪官,有什么意思呢?”

这位纪委书记大笑,说:“有意思!你钟书记没体会到。好好看看媒体吧,娱乐节目加上广告铺天盖地,不都是叫咱们及时享乐吗?香车美女花园豪宅,吃喝玩乐,你没享受过。一体验,就跟抽了大烟一样,再也离不了啦。现在,哪怕是个年轻干部,只要有实权,都抽名烟、喝名酒、穿名牌、开好车、泡小姐,如今是感官刺激的年代,幸福享受的年代,旧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今的官场是笑廉不笑贪,看看你俩进门时的土样儿,要说给干部们听,只能成笑柄。钟书记,看开点儿吧,你们这么做太可怜。只有贪污才有好人缘,有了好人缘才能干成事儿,只有干成事儿才能被看重,才会被领导看成‘有能力’,步步被提拔。像你俩调查的那个人,要我是你们机关一把手,准用他不用你们。如今是搞经济建设,谁能干成事我用谁。你们不贪污,干部们都怕你们,去哪儿有好人缘呢?又有谁敢跟你们工作呢?实话实说吧,你们没来,你们机关的电话就过来了,还是你们领导交代给我们领导的,说你俩不干事专捣乱。♀作为同行,我才给你们说实话。其实何必呢,他们又没贪咱家的钱,现在闹得人人恨你们。如今大家是没逮住你们的问题,一旦逮住,想想后果吧!”

他语气很重地结束了话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又道:“不过,光是公认你们没能耐光搞破坏这一条,就够你俩喝一壶了,谈何提拔使用呢?”

钟勇没吭气,实在是没法当鸵鸟一头扎进沙堆里。

这位纪委书记哈哈大笑。

“幸亏我觉悟早,悬崖勒马。要不,跟你俩一样。还是看开点儿吧!”

这时,他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毫无顾忌地说了起来。

“招待俩纪委的同志。没事,过来吧……怎么这么多废话,过来!叫纪委的同志们开开眼。”

见两人听得专注,这位书记又热情招呼起来。

“吃,吃。这家是刚从京城迁来的,正宗,除了海鲜大酒楼,省城数它上档次。来,先涮海参鲍鱼。”

钟勇看了一眼纪检办主任,不吃白不吃,来吧。两人狼吞虎咽吃起来。那位纪委书记却无精打采,用筷子戳点着,尝了尝小菜,再挑拣着涮了两片女敕菜叶,海鲜和肉片却碰也不碰。钟勇和纪检办主任一大筷子一大筷子夹着海参鲍鱼,牛羊肉专拣最肥的下锅。

两人吃得满头大汗。

门开了,一个中年矮胖的女人进来,她手里捏着个黑皮包,一进门就尖叫:“好香啊,怎么也不叫上姐姐!”

纪委书记招招手。

“姐姐,你过来。”

这女人一坐到纪委书记的大腿上,又跟跳高运动员助跑那般,使劲往起跃了跃,再像压路机一般压向这腿面,往下狠狠了两下。看着纪委书记皱起眉头,她快乐得手舞足蹈。一抹厌恶从书记不露声色的脸上掠过。然后,他做出一副大灰狼逮小白兔的凶恶样子,将两手缓缓放到那两只胀鼓鼓的似乎随时要从低领口间喷薄而出的**上。女人顿时尖叫起来,似乎正遭非礼,脸上却乐不可支。

纪委书记架起她,放到身旁的椅子上,问:“带来啦?”

这女人看了看钟勇他们。

“少啰嗦!”纪委书记叫道。

女人拉动黑皮包拉锁,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这位纪委书记接过来,捏了捏,面颊陡然变色。

“这个月的?”

女人赔起笑脸。

“金融危机没过去,效益不好,您海涵。老板说下月补上。”

“放屁!”纪委书记大叫起来,“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还想不想干啦!告他的信可是一摞一摞的,哪天我交给检察院,看他怎么打点?哪个多哪个少?纪检条例规定了,纪委跟公检法可是配合关系,到时候,连他带他的保护伞,一个都跑不了。你们煤窑赚了多少黑钱,死伤残废了多少工人?随便拎出哪封信,查上一查,就够他王八蛋家破人亡的!告诉他,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满门抄斩。你们这帮狗日的!”

女人狼狈不堪地退下了。

钟勇和纪检办主任再也吃不下去了。

纪委书记好像还没说够。

“外电评说咱们中国是带血的gdp,就这么来的!我以前也管过,可哪个小煤窑小铁矿后头没**呢?我们机关,干部们入的都是干股,一分钱不用掏,自有老板们给这些大大小小股东白送钱,不过有一条,必须当好保护伞。那时候我恨透他们了,也查过一个小铁矿,可一下子犯了众怒,后来在机关党员大会上差点儿落选。我想,要没了纪委书记这张老虎皮,混蛋们还不把我活活嚼了吃啦。那次选举后,我全看开了,就成今天这德行了。来,兄弟们,为共同富裕干杯!你们看的才是一个矿,就这一个,每月送来的就比我工资多,我还时不时敲敲他们,这下安全生产倒有了保障。以前,你越说、越管,他们反而越猖狂,越拧起一股绳来对付你!”

11

星期天,阳光明媚。一大早吕宇破天荒地没去工地,驾车驶进市中心最大的商厦,咬了咬牙,花了整整一个月工资,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去了父母家。一进那个独门小院,他兴冲冲叫了两声:“爸,爸!”

立时,一排五间大正房对面的小门打开了,母亲从厨房急冲冲出来,没等他喊“妈”,这位妈便一把揪住他耳朵,就像他小时玩尿泥被逮了个现行似的。吕宇不由叫起,忍住不快,偏起脑袋顺从地跟母亲进了厨房。

母亲戳点着他脑门:“干什么?想气死你爸!”

吕宇这才舒出一口气,反嘴顶道:“干什么?干四化!能干什么?又听哪个王八蛋啦,成天闲在家里,以为他当年在厅里呢?”

母亲再狠狠戳戳他脑门:“厉害啦?你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你爸。没他打的好基础,你能当厅长?这两天老东西气得要命,说祖上没积德,养了个大贪官,还说要向中纪委举报你们!”

吕宇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妈,妈,不是神经病嘛。我成天累得要死要活,盯我位子的人有多少,总瞅着是肥缺,有我在,国家还少受点儿损失。别人害我可以,老爸可不能啊!”

母亲也跟着愤愤道:“我骂他啦,我说你个老不死的,自己养的,什么样儿你不知道吗?就是干部全变了,也轮不着咱儿子,儿子是你教出的你还信不着?我说,你要是敢瞎写,我就敢跟你打离婚,看你老东西下半辈子怎么过!”

吕宇心中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接着就在心中诅咒起来:这清官真不是人当的,清廉了半辈子,结果连生你养你的亲爹都认为你是贪官,更甭说别人啦。一想起父亲给上面写信,他的心就直哆嗦。吕宇还记得,自己上高二的时候,他这班长鼓足平生最大勇气,给仰慕已久的学习委员写了封表达感情的信,反反复复读了多半夜才恋恋不舍塞进枕下,没想到半夜睡觉不老实,让情书落到地上,跟着,这信就从父亲手中到了班主任抽屉里。后果就甭提啦。直到今天,他还时不时想起那位美丽又文静的姑娘,或许是因为情书事件吧,高二没读完她便转学到北京借读了。后来听说这位当年市委副书记的女儿找了个丈夫,丈夫却很平常,至今也不过是个没任何研究成果的研究员。他呢,后来找了个科技杂志编辑做妻子,夫妻关系也平平。至今老同学们聚会还感慨,说那时候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老爹,你能得罪得起吗?

想到这儿,吕宇频频点头,听着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怯生生来到父亲的书房。父亲屋里的陈设还跟自己小时候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如今这当爹的桌上没摆着“两报一刊”。当年,只要他一认定吕宇犯了错,就逼他背《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里的一篇文章。

吕宇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爸”。这“爸”正仰在沙发中,双手交叉在月复上,双脚跷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眼皮低垂,面无表情,似乎睡着,不过脚尖一个劲儿颤动。吕宇想,这老爹不知又憋着什么劲儿等着整自己呢。他又轻轻叫了一声“爸”,心想如果老爹再不理自己,待会儿就蒙老妈,说爸睡着了,也算点了这个卯啦。吕宇有些后悔,在心里骂自己多事,工程建设那么忙,却心血来潮看他们,差点儿惹火烧身。就叫妈慢慢做这爹的工作吧,本厅长开溜了。想着,他就要转身,跟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向门边,正要侧身擦门框出去,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站住!”

他装着耳聋,夺门就逃。

“小兔崽子,给我回来。”

跑到院门口,他还能听到父亲的吼声。

之后,这位常务副厅长大人又被老妈押着来到父亲面前。接着,在两位审判官的灼灼逼视下,这位在押犯只得如实招来。

吕宇发誓赌咒自己没拿过一元人民币的黑钱,不过对钟勇烦透了。

“我这个人干工作不烦,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当技术员就是劳模,从没沾过爸的光,后来当这个副厅长,也是组织安排。”他有意多说起老爸老妈早清楚的事实,“爸提前退休,是省委组织部硬把我调进厅里,还讲《论**员修养》,说:少奇同志说过,出身对干部的影响是首要的。吕厅长出名的廉洁,把全省有名的劳模施工队长调进这个厅管工程,谁都没话说。这么着,我在爸退休后才在厅里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妈,我可不是靠爸的关系。”两位老人没说话。

吕宇有点得意了,继续说起。

“那时候,我一个顶几个干,还‘不分分内分外’,不坐办公室,天天跑工地,还跟着工人们扛水泥,这你们也知道。后来,我当了领导干部,看着工程一个个拔地而起,成就感十足。我跟人相处更不烦,不管是谁,哪怕是个传达室的工人,都说我这人没架子,是公认的好领导好同事好干部。不过,我就是烦‘反**’,搞得全厅鸡犬不宁。可是,作为主持工作的,还管不了那个钟勇,没等你叫他顾全大局,少反点儿,他反而把反腐大旗举得更高,还一套一套的,专拿中央指示和中纪委指示压你,叫你哑口无言。如今全厅都惊讶万分,说这软秧子自打出了拘留所竟变成孙悟空,在厅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接着,吕宇忍不住愤愤骂起钟勇这个“神经病”来。

老爸闭上眼没说话,老妈现出同情的神色,张张嘴想说话,可看看老爸,又咽回去了。吕宇胆子大起来了,想开导开导老爸,别再支持钟勇,跟他一起当经济建设的绊脚石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说:“您也主持过厅里工作,跟我一样是常务副厅长,应该懂得官场规矩。八十年代党风那么好,您不是照样也得搞平衡搞妥协,对手下弄钱的事儿睁一眼闭一眼吗?当然,在今天这早就是鸡毛蒜皮。其实,咱们遇到的都是同样问题。你不放任手下,下面就没人给你卖命。如今干部队伍中,早就没了雷锋、焦裕禄和王进喜。十多年、二十多年前如此,今天更是如此,我总不能靠喊无私奉献,叫大家干活吧?现在,好几个班子成员来我这儿诉苦,说没法干,一干,钟勇那个疯子就查**,以为大家都是天使呢?叫你哭笑不得。现在,省里那么多大官‘家属子女经商办企业’,一个个发大财发洋财发横财,我手下的小弟兄们从工程里闹俩小不溜儿黑钱,算得了什么呢?要是连这点都不让他们捞,谁会跟我一起干呢?除非回到极‘左’年代,一个个跟焦裕禄差不多。您不知道,今天的干部是没毛,有了毛他们比猴都精,叫他们无私奉献,可能吗?再说,眼下这干部制度,我又能动得了谁,又敢动谁?而且,越贪,上面越有人罩着。所以,为了团结和谐稳定,我能叫那个纪检疯子乱查吗?不管查实没查实,我在厅里都犯了众怒啦,以后再没人给我干活,你还拿他们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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