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层叠叠桌子下面就是大厅,行行深黄色的桌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桌子每两张拼在一起,并排坐着两位议员,纵横成行呈扇形正对着主席台。♀寻找网站,请百度搜索+议员们座无虚席,正聚精会神听着那位发言人的陈述。
忽而,坐在最高处的女议长朗声说了些什么,一下打破这肃穆的气氛。此时钟勇还沉浸在对那位州廉政委员会主任话语的思索中,结果只在这急促的略带激动的话语中听懂一个音节:“china(中国)。”忽然,议会大厅掌声雷动。钟勇正在发愣,迟瑞成急推他一把,急急道:“站起来。”钟勇模不着头脑却也顺从起身,顿时看见楼下大厅里议员们纷纷转过身,面向培训团所在的二楼,用力鼓起掌来。培训团成员们也齐整地从座椅中站起,面对楼下用力鼓掌。前排的这个国家的人们也回转身来,向后排的这些中国人鼓掌。顿时,楼上楼下掌声交融,越来越激昂,几乎把议会大厅抬起。钟勇看见,两位议长边鼓掌边欢笑,一些议员还走出座位,站到座位之间的过道中,向楼上这些中国人用力拍着巴掌。几位深肤色的女议员高扬起双臂,向来自中国的公务员们频频晃动,表示欢迎和敬意。几乎所有议员的脸上都流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忽而,钟勇的眼睛湿润了,一下想起多少年前上海租界公园里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警示牌,想起眼前这个国家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排华法案,想起了那位州廉政委员会主任讲过的话,这位官员对“抛头颅,洒热血”的老中国**人表示了极大的敬意。钟勇又想起自己对王丽萍讲过的那四百名中国工人的事情,还有自己在省廉政建设先进单位看到的公务员们的奋斗,还有跟着纪工委到外省那个地级市看到的一切——那座亚洲跨度最大的斜拉桥。这时,他好像又听见那位指挥长的声音:“我们的工程已经创下几项亚洲第一……”
钟勇的鼻子不由发酸了,却看见迟瑞成也用手背迅速抹了一下眼角。这雷鸣般的掌声后,州议会继续开会。在团长的示意下,培训团悄悄退场,一直到出了议会大楼,大家还激动不已。
在车中,钟勇忽然对迟瑞成小声道:“我非铲掉那堆垃圾不可!”
33
布雷兹再次中断休假,快步走上驻外工作站大楼的台阶,身后紧跟着从北京飞来的乔治。
他俩一路坐车过来,布雷兹话很少,乔治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快,他自己也不想说话。
他俩在楼内安检处出示了证件,存好提包,在会议登记簿上签了字。
会议特意安排在大会议室举行。会议室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根旗杆,分别挂着国旗和州旗,会议室外的走廊墙壁上镶着深色木板,上面挂满历届总统接见情报局和驻外工作站高官的彩色的或黑白的照片。
会议室里,墙上镶嵌着世界著名情报人员的青铜浮雕,甚至包括前苏联情报员佐尔格,他准确搞到了法西斯德国进攻苏联的时间和日本不准备进攻苏联的绝密情报,为苏联卫国战争胜利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有前苏联间谍“阿贝尔上校”的浮雕,他先在希特勒身边搞情报,后到纽约、华盛顿窃取了大量的西方核心机密,后被他的喜爱金钱的副手出卖。“阿贝尔上校”在美国出庭受审时,整个法庭竟然起立向他表示敬意,美国中央情报局长还感慨道:“真希望我们在莫斯科也有一位‘阿贝尔上校’。”
会议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四周摆满皮椅。会议室门口的长桌上放着一个又一个咖啡壶,旁边堆满炸面包圈和小点心,预示着这次会议将开很长时间。每张椅子前的桌面上还放了一瓶矿泉水。
会议室里,身穿笔挺服装的男女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见到他俩进来,很多人上前跟布雷兹握手,却没理会他身后的乔治。布雷兹差不多都不认识他们,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些高级情报官可能都听说了《烈火计划》,所以今天第一个议题很可能就是北京站的。这时,驻外工作站主管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胳膊下夹着红色文件夹的男子,活像两只听话的猎犬。人群开始迅速向自己的椅子走去。主管坐下,环视着会议桌四周。
主管说:“早上好。”
没出布雷兹所料,主管给大家讲了《烈火计划》,介绍了北京站正在进行的工作,最后结论道:“北京站的成就将比当年莫斯科站更加伟大,”他胸有成竹道,“现在,《烈火计划》的可行性越来越明显,以前我们西方最害怕的是中国**人的精神支柱和纪律,可现在这个忧虑越来越少。他们埋头国民经济,而这个经济又是以房地产为支柱的……”听到这里,会议室里发出了窃窃私语,还出现几声忍不住的嘲笑。在座的人们都知道:只要是大国,哪能以房地产为国民经济支柱呢?这只能造成整个国家人心惶惶,甚至是分崩离析,所有强国都是以制造业和信息业为国民经济支
柱的。
主管说:“因此,我们要继续给中国釜底抽薪,决不让中国政府打压房地产的政策成功。在经济上,我们要继续大力组织巨额游资进入中国,给中国的房地产业火上浇油,并继续鼓动西方大企业利用合资机会挤垮和吞并中国本土的制造业。当然在政治上还要培育第五纵队,也就是**无比仇恨的**分子,这样,就能创造出我们在前苏联的辉煌。一百多年前,中国就是因为**和没有制造业——尽管它的gdp已经占据世界三分之一,却依然在对外战争中一败再败直至险些被西方瓜分。但不幸的是,后来诞生的中国**还有它的铁的纪律和强大的理想精神,更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两弹一星’,使得我们西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计可施。所以,情报局坚信:只要消灭中国的本土制造业,并继续让他们的房地产升温,进而造成他们支柱产业空心化和房地产业疯狂化,这样,再加上《烈火计划》建立起的第五纵队,中国就一定能够在内外夹击中衰亡。”
布雷兹带头拍起手来,会议室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然后,按照主管的要求,布雷兹介绍了《烈火计划》,还有北京站对代号“恐龙”的**党员典型例证的研究,他说:
“这么个小事,应当说,是没必要报告的。但是,北京站认为:‘恐龙’预示了《烈火计划》实施后可能遇到的问题,这个问题却是当年莫斯科站从没遇见过的。众所周知,两千万苏共党员没一个出来抵抗,但在中国,仅仅是在一个小小的机关,却出现如此顽固的**员,并不顾北京站组织的**内部力量对他实施的一系列打击。遗憾的是,效果都不明显。”
说到这里,布雷兹又解释一句:“当然,如果不是牵涉到《烈火计划》,我们完全可以不注意他,息事宁人,不去过问。”
“可是这一回——情况不同?”东京站站长轻声问。
布雷兹和乔治不约而同地一齐点点头。然后,布雷兹耸耸肩,接着却流露出惋惜的神色,道:
“这回是北京站运气不好,遇到了莫斯科站从没遇到过的麻烦。但是,通过对‘恐龙’的研究,我们就能推断:当今中国究竟能有多少这样的抵抗力量?如果数量大,**内部的**分子们是无法像苏联发动一场**政变的。再就是‘恐龙’的动机值得研究:他似乎是个怪角色,聪明、机警、固执,一心要对**分子们进行一种个人报复。”
“究竟什么原因呢?”主管发问了。
布雷兹皱起眉头,耸耸肩,还像上次会议一样,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明白,不过,当然会有动机的。北京站分析后认为:‘恐龙’追查的那些人,”布雷兹有些不情愿地说,“无论放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尤其是在我国,都会理所当然地被送上电椅,可在‘恐龙’所在的机关,这些罪犯却是‘恐龙’的同事甚至是他的领导,这自然引起‘恐龙’的强烈不满。但是,难以理解的是,‘恐龙’根本不接受自己的顶头上司为这事所作的解释,甚至也根本不害怕他们针对他采取的行动,一心要伸张正义。当然,他并不是我们熟悉的那种好打抱不平的好汉,其实那种人除了撒尿放屁、瞎吹一通是什么也干不出来的。”
在座的人们轻轻笑了。
布雷兹交叉起双手,露出阴郁的笑容,知道“恐龙”案例引起了在座诸位的兴趣。
“‘恐龙’是中国一个战争英雄的儿子。所以,应当没什么背景对**内部的**分子们怀有这么深切的仇恨,死死追查不放。当然,如果‘恐龙’是我们国家的公务人员,他会得到国会荣誉勋章,成为我们的国家英雄。我国和西方的强大,正因为始终发掘和褒奖这样的人。可在他们国家,‘恐龙’却是十足的堂吉诃德先生。尽管北京站通过各种渠道坚决明白地警告过他,要他放弃追查,可他依然不加理睬。现在,**内部的**分子们准备处死他,这使北京站多少感到遗憾,但他逼得我们别无他法,必须这样做,不得不结束这场试验。”
“干掉他?”主管问。
“干掉他!”布雷兹肯定地说。
主管用手指轻轻地弹着面前摊开的红色文件夹,又扫了一眼里面的打满字的纸页,是北京站关于代号“恐龙”的这年轻**人的研究报告。
会议讨论决定:对“恐龙”作最后一次考察,尽可能挽救他,或许他还能成为情报局历史上的示范案例。
这天下午全团自由活动,迟瑞成带钟勇到世界有名的时代广场“开阔眼界”。晚上,迟瑞成领着他漫步到广场拐角的一家餐厅,餐厅的红瓦屋顶上冒出袅袅炊烟升入夜空,餐厅前还有个平坛,上面摆放着盛开着各色鲜花的一个又一个花箱。
他俩一进去,欢乐的气氛就像波浪袭来,所有木桌前几乎坐满了人,角落里有张桌子,一对男女正离开座位,迟瑞成彬彬有礼询问并得到允许,他俩坐了下去,这对男女走出时还祝他们好胃口,迟瑞成再回过脸来向他们微笑答谢。然后,迟瑞成点了这个店的名菜,还要了一瓶法国佳酿。他告诉钟勇,每次到这个国家,自己总要到这个有名餐厅享受生活和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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