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窈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红日照着她的面颊,她不由得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她慢慢地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刚才躺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
流动的河水打湿了她的裤子,冰凉的寒意由裤脚下钻入,令她不由得蜷缩起双腿。她四下张望着,岸边有许多陌生的女人们,她们有几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有几个看着她指指点点。
从女人堆里走出来一个四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青布补丁袄的中年妇人。妇人看着呆呆坐立的宫紫窈,谨慎的来到她的身边。
“春儿,你没事吧?”妇人问道。
宫紫窈有些迷茫,将自己的头扭向河水前,她发现自己的样貌完全改变了,水里面倒映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出头的女子。圆圆的脸蛋红润润,眉头很黑,月牙的眼睛闪动着透亮的光彩。身上穿着件蓝色粗布花袄,草绿色的长裤。
‘我这是来到什么地方了?’宫紫窈吃惊的看着河水里的自己。
“看样子她是没有什么事了。”妇人回头对其他的女人说“刚才也太吓人了!”
“没事就好!”
“刚才也太奇怪了,春儿一定是被迷住了,我们几个将她送回家吧!”
于是走上来几个女人,将宫紫窈搀的搀,扶的扶,拉拉扯扯的将她送回她的家中。
宫紫窈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家,一位年长的男人与刚才河边与她说话的妇人走到她的面前,男子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春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宫紫窈含糊的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躺在小河边呢?我现在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女儿啊,刚才可吓死我了。”妇人钱杨氏右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方才天上打了一个好大的雷,然后就看到你昏倒在那里了,你真的没事吗?”
“哦,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宫紫窈脸上露出微笑来,她确定面前的老男人和妇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没事就好,刚才刘狗儿又来过了,刘家的聘礼就摆在你房间里,你到底是想嫁给刘家还是丁家,你总要给爹爹我一个准信吧!”钱老儿看着宫紫窈说“两家娃子都与你青梅竹马,又都和你关系不错,现在他们两家都想娶你过门,到底你想嫁给谁,总要说出来是不是?”
“女儿有些头昏,能让我回房里休息一下吗?”宫紫窈装出一副不舒服的表情。
“春儿刚才受惊了,让她休息休息吧!老爷。”钱杨氏说道。
“唉!”钱老儿摇头说“自古都是男子挑选女子,现在两家都看好咱们的女儿,反倒叫女儿去挑选他们,这叫怎么事儿啊!”
钱老儿叹着气转身离开了,钱杨氏走进宫紫窈关切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儿似的。”
“娘亲,刚才天上真的打雷了吗?”宫紫窈问道。
“是啊!”钱杨氏点头说“刚才那个雷很响,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见过这么可怕的雷声。对了,好像有一道闪电击在你身边的石头上了,你模模身体,有没有什么伤害?”
宫紫窈摇头说“我没有事。”
“人没有事就好,你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吧!”钱杨氏端起一个木盆走进厨房里。
宫紫窈回到她的房间,里面不大却很干净,屋子正中桌子上摆放着几个锦盒。她走到床前坐下,伸手使劲的掐了掐大腿,隐隐作痛的感觉令她不由的‘咝咝’了几声。
她记得自己顺着那条通向海底的大路,却记不起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文弱的女子,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宫紫窈自语道。
在陌生的地方住了半个月后,宫紫窈已经十分熟悉她周围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经历。但是小月复中隐隐的痛感,令她很不舒服,总感觉里面像装着什么东西一样。
刘家和丁家的聘礼都被她退了回去,因为宫紫窈觉得自己不是很了解这两位公子的情况,因此谈婚论嫁就大可不必了。
住在钱家数月后,她的肚子慢慢地鼓胀起来。钱老儿和钱杨氏着急的为她抓药求佛,却一点也没有效果。
宫紫窈急的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出入家门更是难为情。她睡不好、吃不香,忧郁的样子令她变得面黄肌瘦、四肢无力,种种病象也越来越像一个孕妇。
钱老儿虽然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但请来的大夫诊断过宫紫窈后,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也搞不清这个未破身的少女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钱杨氏觉得宫紫窈一定是得了肿胀的病,几次三番查询过缘由,并每个晚上都与她睡在一起,却也是找不到她肚子鼓胀的缘由。
看到钱老儿和钱杨氏的担心,宫紫窈除了可以推月兑到那次天雷的后遗症外,她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因为她的内心竟然也希望肚子里会出现奇葩。
直到肚子鼓胀十个月,钱老儿请来城里的大夫诊断后,发现宫紫窈的肚子是个喜兆。除了钱老儿和钱杨氏确定自己的女儿绝无歹事外,周围的亲朋好友们无不用着异样的眼光瞅着宫紫窈,让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羞得连自己的房间大门都不敢轻易迈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随着分娩的日子接近,她也只能无奈的等待结果了。
几日过去,赶到宫紫窈临盆之时,一般的产妇肚子疼起来,会有体内什么东西下坠的感觉,但宫紫窈觉得肚子里的东西却不住的向上钻,让她胸口出现阵阵的不自在,却又说不清的疼痛感。
钱老儿和钱杨氏将村里几个稳婆都请过来,询问孕妇的这种感觉时,稳婆们也表示从未见过。其中一个稳婆认为宫紫窈肚子里的现象是个大吉之兆,可能会有大造化。
钱老儿虽然不太相信,却也实在找不出不认同的理由来。
宫紫窈的阵痛持续了起来,从早晨直到午时,她觉得肚子里的东西顶过了胸口,并不住的向上顶去。她想哭,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坚持着,她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钱老儿和钱杨氏急的团团转,不住的求神拜佛,希望能有人可以帮助女儿度过劫数。
外面忽然传来敲着响板的声音,一个嗓音浑厚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专接各种孕妇的难产,专治各类的怪胎!”
钱老儿瞅着钱杨氏说“要不请他进来瞧瞧?”
“可是他是男人啊!”钱杨氏为难的说。
“老爷、夫人,救人要紧啊!”稳婆插话说“小姐的样子很难受,如果再没有人搭救,恐怕就会没命的!”
“怎么办呀?”钱老儿看着自己的妻子问。
“那就请进来吧!”钱杨氏咬着嘴唇说“黄花大姑娘都能怀孕生子,请个大夫还怕什么呀!”
外面的男子请进来,钱老儿看到男子,是一个拿着铜板的邋遢道人。
“道长救命呀!”钱老儿抱拳说。
道人脸上微笑着说“可是难产或者怪胎吗?如果是平常人怀胎,有稳婆在,就可以解决,贫道专门可以医治怪胎及杂病。”
钱杨氏点头道“正是怪胎!正是怪胎啊!道长发发慈悲吧!救救小女!”
“生男育女本就是要等待瓜熟蒂落,何必急成这个样子呢?”道人一捋下巴上几根胡须说道“也罢,贫道一路而来,还没有遇到有缘之人,既然今天撞上你们,说明你家小女与贫道有缘,带我看看可以吗?”
钱杨氏将道人请到宫紫窈的房门前,听到屋子里宫紫窈大声喊道“痛死我了!”
“道长!你赶紧搭救小女吧!”钱杨氏双膝跪下,对道人说“你要多少香火钱,我们都会给你的,只要你能就小女一命!”
“快快请起!”道人搀起钱杨氏说“无妨!”
钱杨氏推门走进屋,看到女儿双眼上翻,两足挺直,倒在地上,像是少了魂魄一样。她不由得跌过去,抱住宫紫窈大声哭道“女儿啊!你不能死呀!啊呀,我的儿啊!”
钱杨氏的哭声,将站在院外的钱老儿及街坊引了过来。人们涌动着,想看看宫紫窈的尸首,却把道人挤到一边。
道人看着宫紫窈的尸体冷笑了起来,钱老儿看着他大怒道“你这个道人好没有良心,人家死了女儿,难道你看了不伤心,还能笑的出来吗?”
“你等请了我来,又不说些什么,冷落了我,却自顾自哭泣,这样的行为不可笑吗?”道人说“难道你们忘记了请贫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钱老儿与钱杨氏对视了一眼,钱杨氏忽然醒悟过来,丢下宫紫窈,跪在道长面前说“请仙师救救小女吧!”
“夫人请起,不要多礼,贫道既然来了,就一定有办法的!”道人大笑道。
道人从一边桌子上倒了一碗清水,来到宫紫窈面前打量着,然后含了一口水喷到宫紫窈的尸体上说“时辰已到,难道你还不想出来吗?”
宫紫窈眼睛睁开,手脚慢慢地动了起来,一边钱老儿和钱杨氏看到大喜“女儿有救了,道长真是神了!”
宫紫窈坐起身,心里一阵阵反胃,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个红色的肉球,肉球滚动着跌在地上。
道长又含了一口清水,朝着肉球喷了一口水,肉球膨胀起来,顿时变得如同大锅一样大小。大家诧异着看着肉球,一声‘嘭’响,如同天地崩裂,肉球一分为二,里面跳出一个唇红齿白、面目玲珑的女娃子。
钱老儿和钱杨氏看的目瞪口呆,这时宫紫窈觉得自己身体清爽了不少,小月复里传出‘咕咕’的声响。她不由大声嚷嚷起来,“好饿啊!”
钱杨氏大喜“女儿知道饿就是没事了!女儿呀,有没有别的不舒服呢?”
“不觉得啊!”宫紫窈摇着头说“就是感觉肚子里特别的饿,想吃点东西。娘亲给我弄点饭吧!”
“产后虚弱是正常的,怎么能够马上吃饭呢?”钱杨氏连忙说道。
道长笑着说“不要紧的,肚子饿了自然吃点东西才会饱,现在一切无事了,贫道还要恭喜几位,要讨一杯水酒喝喝了。”
钱老儿看到宫紫窈没事了,连忙吩咐人准备酒宴,并走到道长身边,指着地上的被刨开的肉球说“道长,这个要怎么处理?”
“这个你们不要管它,贫道帮你们解决一下,请找个木盆来吧。”道长说道。
有人端来木盆放在地上,道人指着刨开的肉球吹了一口气,大叫道“合!”刨开的肉球又合成一个完整的肉球,并跳进木盆里。
钱老儿大喜对道人说“仙师果然厉害,请问尊姓大名?”
“贫道张子房!”道长瞅着宫紫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