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众人皆惊,老太太阴沉着脸一眼扫向卢氏,卢氏脸色一白,拿眼去看大老爷和大少爷,大老爷微慌,斜眼看向大少爷,蒋世平愣了一下,拂衣起身告退去迎客。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厅里一时安静极了,连一向谈笑风生巧笑倩兮的蒋小玉也只顾低着头不吭声,众人各自沉默,半晌,老太太怪笑一声,叹道:“都是自作孽,怪不得别人。你们该怎么应付自己去吧。我老太婆也就这几年好活,索性百事不管只看你们闹去。”卢氏听得老太太话里甚是灰心埋怨,心里一动,忙劝道:“老太太……”老太太只把手挥了挥,重重叹了口气,径直往内室去了。
蒋世友周韵两个都不好再坐,便齐齐告辞了。二人携手绕出院子往二门处去,恰好远远瞧见蒋世平引着两个男子往内院而去。这两人看着三十上下年纪,年长的那位留着小胡子,肤色略黑,面色沉如水,年轻的那位白面微须,看着像个书生。二人都沉默不语,一番心思沉重的模样,却自有一番威势凌人的气度。蒋世平似乎有些畏惧两人,行动都带了几分示弱意味。
蒋世友有些好奇,道:“这两个就是大嫂的两位哥哥?”周韵扶着他的手立在树荫下细细瞧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两位舅爷,可别小看了他们,盛家生意在他们手上发扬光大,蒸蒸日上,就是在省城也是数得上号的。”蒋世友大奇:“这么厉害?”
周韵见他打起精神眯眼细看,不由有些好笑,她摇头道:“他们有这本事,自然厉害。但只怕今日他们的厉害就要冲着咱们家来了。”蒋世友听得眉头皱起,他把这几日的异常一联想,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是来帮助大嫂离开的?”周韵缓缓点头,感慨道:“瞧着两位舅爷忧心忡忡的样子,都是疼惜自家妹妹的。大嫂真是好福气。”
蒋世友想到她家里那几个见面如同陌生人的哥哥,不免有些讪讪。周韵素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有哥哥的人,也不曾有什么物伤其类的想法,瞧见他突然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咱们先回去吧。”蒋世友望了眼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有些犹豫。周韵劝道:“这毕竟是大哥家的家事,老太太都不管了,我们这些底下兄弟更不好掺和。若是留在这里看了全套,只怕日后大哥在我们面前脸上会过不去。”
蒋世友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一个家,立刻就要闹得分崩离析了?”他来得不久,盛氏的笑容,小家定的可爱仿佛还是昨日的事。但不过几天功夫,小孩子毁了,两个大人眼看着也离分手不远了。这一切,到底谁之过?
周韵微眯了眼,遮掩了眸中情绪,淡淡道:“大嫂子是个痴人,性子又太刚烈直接,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蒋世友好歹旁观过几次离婚调解,大致也能听懂其中含义,他徐徐叹出一口气:“这些事都只在两个当事者,别人再急却也没用。”两人视线不约而同随着那几人的背影远去,心里却都不免长长叹息。
蒋世平一向有些敬畏这两个年长自己十来岁的舅兄,虽然从和盛氏决绝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承受这样压力的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是有些畏缩。他定定神,勉强笑道:“请两位舅兄到客厅稍歇,我去请娘子出来拜见。”
老大盛昌宏冷冷道:“不必了,还请妹夫带路,我们两个心里担心妹子和侄儿,先见一面才能放下心来。”蒋世平一惊,自然明白这两人已经知晓自家发生的事,当下也不多言,只横下心来索性带了两人去往盛氏居住的院子。♀
一路走来渐渐有些荒凉,盛家两人面上越来越难看,终于临到院门口,老二盛昌远冷笑:“妹夫莫不是带错了路?我记得这可不是你们住的院子。”蒋世平擦了把冷汗,道:“因为定哥儿受了伤,娘子便搬到这里陪着孩子养伤。”盛昌远重重冷笑一声,怒道:“孩子受了伤,便连同母亲一起赶到偏僻角落自生自灭,这就是你蒋家的礼数?!”
蒋世平口里发苦,不知该如何作答,愣愣杵在那里如个木桩子一般。盛二爷重重冷笑一声,袖子一甩,当先往院内而去。盛昌宏眯眼盯着他看,直看得蒋世平浑身汗毛直竖,汗出如浆。
盛昌宏颇有些无奈:“当年你来我盛家迎娶阿楚,往事历历如同昨日。你那时是如何许诺保证会善待爱护她的?枉我素来以为你是个谦诚君子,守诺重信,今日看来,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言罢,皱着眉头也往院子而去。他性情沉厚,向来待蒋世平如同呵护嫡亲小辈一般淳淳教诲,蒋世平在心里对他也是敬重有加,听得这番指责,纵然心如铁石,也有些无地自容之感。
细细回想,自盛氏嫁入蒋家这八年来,甜蜜欢畅的时光也曾有过,却不知从几时起,甜蜜的笑靥让人累乏,絮絮的关切让人厌倦,往日曾心生欢喜的爽直脾性在眼中也变成粗鲁莽撞,更有新人胜旧人,一日又一日,慢慢磨灭了以往的情分,遗忘了曾有过的誓言,两看两生厌。怎么会成了今日这样水火不容?蒋世平想着,不免也些迷茫起来。
蒋世平跟在盛大身后慢慢走进小院厅里。屋内盛氏正在和盛二爷说话,她一身素色衣裙,未施脂粉,黄黄面色,微肿的眼睛,干瘦的双颊,木然的神色,只在看到自己兄长时才流露出几分柔和之意。一看到蒋世平,眸中温和光芒立刻收敛,防备之色跃然面上。
盛昌宏心思沉重地看过了已经毫无知觉的小外甥,再看着妹子的形容神态,又看看面色不虞的妹夫,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湮灭无形。他摇了摇头,闷声不响回了主厅。蒋世平坐在左手主位,盛氏不肯坐在他旁边,只往下坐在两位兄长下首的客位上。此举很是不合礼数,但盛家两兄弟怜惜妹子,不肯出声指责,蒋世平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两位舅兄乃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些不过是个小小的下马威罢了,于是他也不多说,只端了茶水轻抿。
厅里约莫沉寂了盏茶时分,盛昌宏打破了僵局,道:“你们这的情况我和你二哥都听说了,千里迢迢来这里,也只为着你们两个能安好。先前的事都不用再说,只说说现在是什么打算吧?”
蒋世平慢慢放下茶盏,道:“娘子是我结发妻子,自然是要和她白头到老的。”盛昌远凉凉一笑:“屋里娇娘美妾,正房夫人却仍在荒地里任其自生自灭,妹婿,你就是这样打算和我妹妹白头到老的?”
蒋世平忙立起身恭敬道:“娘子搬来此处是为了照看定哥儿,是暂时的,正房里一应陈设摆件都和原来一样,什么时候娘子觉得好了,随时都可以搬回去。”见他态度还算好,盛昌远冷哼一声,没有再问。
盛昌宏看了眼自家妹妹心如死灰的神色,不免心中伤痛,他对蒋世平道:“妹婿,别的话我也不多费唇舌了,如今小定哥儿伤成了这个样子,你该如何给我妹妹一个交代?”蒋世平心里“咯噔”一声,慢慢道:“小女伤了定哥儿,是犯了大错,可是稚子无辜……”
盛昌宏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蒋世平的辩解,盛氏忙忙起身为长兄抚背递茶,待他终于费力地止住咳嗽,蒋世平已经不敢继续说下去。
盛昌宏以手握拳,又轻咳几声,这才缓缓道:“我们生意人家,最重的不过是诚与信两字,你先时背弃承诺,已然是背弃了信字。如今膝下子女以庶犯嫡,伤人至此,却一丝惩戒也无,徒留妻子与嫡子受苦。难道这就是你表现出来的诚意吗?”
蒋世平早料到有此问,答案也是他早已备好的,因此他敛了眉,不慌不忙答道:“纵然有嫡庶之分,都是我蒋家的孩儿,都要称呼娘子一声母亲,如今小孩顽劣,也是她亲生母亲出身低劣自身无能疏于教诲所至,若是娘子不弃,不防将那孩子带在身边好好教养,以后的子女也都可以养在身边,既能让他们从小学习孝敬母亲,也能让兄弟姐妹间和睦相处。”
这话以退为进,明着是说要命安姨娘让出两个孩子交给盛氏抚养,暗地里却是表明了对庶子女的全力维护,依着他这番话的逻辑,盛氏顶着一个嫡母的头衔也是该为小凤凰的无知错误而负责的。这话在他这一方固然是说圆了,但于盛氏却是在心头又血淋淋割了一刀,偏偏他一派冠冕堂皇,让人几乎无可辩驳,有苦说不出。实在是无耻之极。
厅里一时鸦雀无声,盛大和盛二齐齐看向蒋世平,他两个都是如战场的商场里厮杀出的人,气度自然不凡,绝非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可比,那冷电般的目光刺得蒋世平如披针毡,颇为难堪。盛昌远见他犹无悔过之意,不免大怒,他拍案而起,骂道:“好小子!你这般强词夺理,还真当我盛家无人了么?”
盛昌宏喝止住二弟,凝眉打量了蒋世平一番,最终叹息一声,对盛氏道:“阿楚,你嫁到了蒋家八年,他是你的夫婿。这事要如何处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和你二哥来此,便是为你做主的。”
盛氏缓缓起身,徐徐看向蒋世平,熟悉的眉眼仿佛还是八年前自家疼人的郎君,可是神色间的冷淡疏离却判若两人。她望了许久,唇边慢慢勾出一个喜忧莫辨的模糊笑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不求其他,只求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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