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回屋,却见包袱里赫然有一双新鞋,再看却是归一的尺码,沈念轻声叹气,不期将归一吵醒,归一见沈念着急的模样,忙问:“三更半夜的,怎么坐着?”沈念撒谎道:“爷爷,我刚刚睡不着,出去走走,却把鞋子走丢了,包袱里也没有我的新鞋。”归一疑道:“你半夜跑出去走走,能把鞋走丢?”沈念只得道出缘由,将刚刚所见所闻一一说与归一,以及叶灵涧如何叮嘱自己。归一听完听完安慰沈念道:“这叶灵涧要是一时玩心起了,她今晚就能让全武林瞧这华山派不起,木夫人精着呢。”归一让沈念穿自己的新鞋,叫沈念撕了点白练塞在脚头,鞋子总算勉强勾住脚跟。
武林大会开始,擂台周围都是人,各路人马更加分不清楚,只听有一人喊道:“第一回合,嵩山派与恒山派对擂。”沈念想起昨日偷听到的话,再看叶灵涧坐在木清筠身旁,木清筠右手将叶灵涧左手握于手心,眼神凝视前方,叶灵涧面色娇媚,吐气若兰,像是不知情一般。
沈念心下更是生疑,只听得一人喊道:“慢着。”众人朝那人看去,只听那人说道:“为了公平起见,大家都检查一下随身物品,若是哪一方藏个暗器,再喂点毒就说不过去了。”众人都大声叫好,只有一路人铁青着脸不吱声,沈念心知一定是华山派的。恒山派已经派人将四大门派之人逐个搜了身。果然,在华山派人马中搜到二百多枚飞钉子,众人问如何处置,木清筠挥挥手想说什么,身旁叶灵涧站起身来,笑道:“我们中原武林说白了,就是我们四大门派,我们四大门派各有所长,也一直是共进退,谁也离不了谁,但是既然有人想在其中使坏,我们也不在意与之为敌。只要有人使出下作的手段,我们恒山派是定然瞧不起的……”
沈念坐在人群边的一个小石柱之上,听了叶灵涧这一番话,高兴起来,站到顶端挥臂振呼:“瞧不起,逐出大会!”稀稀疏疏的声音也跟着嚷起来,沈念心头正得意之时,场上顿时狂沙汹涌,在座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手,虽不是一等一的,但都在江湖上经历过腥风血雨的,还不至于被沙尘伤到。华山派见叶灵涧的话撕破了脸,哪里还好意思呆下去,都趁乱散了去。沈念只觉一股沙尘扑面而来,急忙从石柱上跳下,哪里还来得及,背过身去,一粒粒沙子似是嵌进身体,背上顿时酸痛异常,跪倒在地直喊:“爷爷救我。”
归一在擂台一侧,正思忖“含沙射影”这门暗器绝活,只有华山派擅长,但因可以就地取材,即使搜遍全身也找不到暗器本身,随地就可飞沙走石,来势汹汹,非高手不足以抵挡,扬沙之人也可趁机逃离,或是攻其不备。华山众人已自行离去,放下心来。听到沈念呼喊,看到沈念跪倒在地,暗自笑道:“这阿起不知道身上戳了多少沙子。”
沈念刚想自己爬起,却被人扼住脖子,腿一软,那人却掐着沈念的脖子提起来,沈念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离渊。离渊眼中尽是怒色,沈念本已受伤,浑身已是无力,这时关乎到性命,只得双手双腿死死巴巴住离渊身体,生怕脖子还得挂着身体的重量。只听得离渊道:“那日就该将你掐死,或者就不该救你。”
归一一个跃步到二人这处,大喝一声:“放下他。”离渊见到归一立即松开手恭敬喊了一声:“师父。”沈念粗粗喘气,立即心中欢喜,离渊是自己师兄,看来性命是能保住了,只是这逃月儿婚的账,离渊一定还是不会放过自己。沈念立即躲到归一身后,身子直打晃,幸好归一及时扶住,揽到身旁。
擂台上嵩山派与恒山派的对擂已经开始,众人视线已落到擂台之上。离渊道:“师父,这人我是一定带走的。”归一冷冷道:“你做过我徒弟他叫我一声爷爷,我总不会让你无缘无故带走他。”离渊道:“师父,他应该与我妹妹月儿成亲。”归一道:“阿起喜欢的是元姑娘,自然逃婚。”
离渊见与归一说不动,一个跃步,到归一身旁将沈念揪出来,速度之快,连归一都未反应过来。归一出掌袭向离渊左肩,离渊也不闪躲,任那一掌拍下去,只是左手并未松动丝毫。归一见是如此,叹息道:“你现在是嵩山派掌门,我也不忍伤你,你带走他可以,但你若伤他,老夫就当没你这个徒弟,我再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离渊轻轻说:“师父,得罪你老人家了,日后来赔罪。”沈念只觉身后离渊身形一顿,继而浑身轻便,已是离地一尺之高,离渊纵然提着自己,仍然身轻如燕。归一没有追上来,加上这一番话,沈念深知归一已是将自己交与这爱徒了。沈念心灰意冷,不再呼救,
沈念结结巴巴道:“看在……同门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揪着我胳膊上的肉……”离渊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沈念差一点就栽下山去,离渊又重新握住她整个胳膊。这时,只见一道白光顿现,落于沈念身前,沈念一看,那人却是耶云,连忙喊道:“耶云,耶公子,快救我。”沈念心中仍存着救过此人的侥幸。谁知那耶云看也没看沈念一眼,而是挥剑就向沈念身后的离渊直砍。离渊左手仍握着沈念胳膊,右脚顿起,踢向耶云手中的剑,耶云剑锋顿转,直直逼向沈念,沈念闭眼喊道:“耶公子,不要伤我。”耶云收了剑又向离渊右侧砍去,离渊躲开,朝沈念喝一声:“站稳。”离渊已经施展身手,与耶云打起来。沈念哪里站得稳,一个踉跄就要栽下山坡去,离渊见了又分神来抓住她,回身来侧头躲开耶云挥来的剑,左手仍握住沈念,双脚腾起,踢向耶云胸口,耶云一下子跌滚到一侧,被枝丫挡住身子,再不能动弹。
离渊瞧着耶云道:“这是你第二次来杀我,上次我放你一条生路,没想你今日又来。”耶云艰难吐词:“你还不如杀了我。”沈念双眼瞪大,不可置信,耶云功力她亲眼见过,遇到离渊竟这样不济。
离渊抱起沈念就走,这次多次运用轻功,不一会儿就到山脚,找到马匹,一跃而起,沈念坐在离渊身前,又是结结巴巴:“去……去哪儿?”离渊扬鞭,道:“七杀山。”沈念连忙按住他挥鞭的手,仰着脖子问他:“成婚?”马匹停下来,离渊又问:“宁死不屈?”沈念心头害怕,只得道:“你要是伤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没想到离渊说:“他只说没我这个徒弟。”说完扬鞭向前。沈念只好凑近侧头大喊:“那你都不听我的解释么?”
离渊道:“好,你说。”
沈念计上心来,红着脸说:“我其实不是男人……”
离渊停下马来,问道:“女扮男装?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不对劲……”
“我是宫里逃出来的太监……”沈念想着这是万全之策,不用与月儿成亲,又不暴露自己的女儿身。然而下一刻,沈念差点就要哭了……离渊正将手伸至她的裆下……沈念羞愤不已,却别无他法,硬着头皮任离渊确认。离渊不再疑惑,只是问道:“你既然是宫里的太监,怎么会溜出来?”
沈念心想既然这样,不如继续编点,最好惨绝人寰,说不定离渊还能放了自己。沈念神情瞬间凄楚道:“我家里几代务农,度日艰难,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爹爹听人说做太监好,于是我十四岁净身入宫,家里也就再无音信,后来有人说我爹做了地方上的县令,我心头高兴,待我十四岁时,听说我爹因人在皇帝面前进谗冤死,我在宫中不知消息真假,只得托了人从宫中溜出来,我回到家里,家里的房子已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爹爹若是被处死,娘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身上又没有银子,后来看人下棋可以赢钱,于是开始学下棋,化名白起公子,没想到倒成了我生计的手段,也买了丫环,修了房子,重新过起了日子。却没想到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朝廷派人追杀我,我只得从京城又逃出来,后来遇到沈姨,上了七杀山,都是避难所迫。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沈念说完直直盯着离渊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离渊点头,净身这么晚,连喉结都有了。沈念正暗自得意自己撒谎功力时,离渊并未放松警惕:“你在宫中,一定见过三皇子,三皇子是不是皮肤黝黑?”沈念心头咯噔一下,她哪里见过什么三皇子,若是大皇子,她还能说上个一二,因为爹爹还时常提起。沈念心想不如直接说不知道,也就不能怪罪了。于是道:“三皇子,我没见过。不过皇子怎么可能皮肤黝黑,相反应该肤若凝脂。”离渊点头,又问:“你家里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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