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城里 第三十一章

作者 : 康培力

抹了把泪,陈云珍又骂原强:“那个化生子,好不容易找到梅雪红这么个好姑娘,他还要这样那样,寻她吵闹,梅雪红若起了二心,他连讨米都没路……”说完又直哭。♀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二强旁边作着劝,妈,不要紧的,雪红嫂子会回来的,他们这又不是只一回两回,早家常便饭习惯了,气一消绝对会回来。竹子也旁边作着劝,说此类似的话。

陈云珍抹了把泪道,以往梅雪红再气也没跑过,这回只怕是难了,说完又哭,一脸又气又急。

二强道,雪红嫂那么喜欢着原强哥,爱着小旺和她那个家,不会轻易乱下决定的,妈你就放心好了,边劝边也有种着急,担心会发生陈云珍想的那样,毕竟两口子吵吵闹闹的事太多,怕梅雪红真的冷了心要和原强了断,心里不禁隐隐想到些两人的事。

那个下大雪的下午过后,原强当晚便留梅雪红在林家住下了,第二天两人遂到公社办了结婚登记,腊月二十,两人便举行了个简单婚礼,由于时间太仓促,家具什么都没来得及办,直到第二年初夏,二强才利用家里现有材料和工余时间为他们做了套漂亮家具,算是弥补家里对他们的歉意。

婚后不久,两人关系便开始出现些不和,经常吵吵闹闹的,原因在原强,觉得梅雪红太差,差得没劲儿,让他看一眼都会心烦。

结婚没几天,原强便发现,梅雪红其实好不一般化,相貌身材简直土得直掉渣,根本不是大雪中那感觉,但最让他失望的还是她那高小都没毕业的文化,言语稍带点之乎者也她便如听梦话,经常连最简单的字也写不来,与徐雁相比简直没气儿,日子一久更又发现,生活中的她原来还有着那么多让他更不如意,那么多与徐雁不一样,让他越来越后悔,越来越恨那场大雪,恨那大雪的浪漫气氛让他入了迷途,也越来越感到与她的日子竟是那样的寡味而难熬,那样让他无所寄望,有时甚至直埋怨她,埋怨她为什么要信誓旦旦闯入他的视野,毫不犹豫进入了他的生活,简直像作践害人。渐渐地,得过且过、借酒消愁几乎又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家里的事,他总是除了应付还是应付,洗衣做饭洗菜之类根本不沾边,担水劈柴营菜园也要等梅雪红快催出火星才动一下,有时因为闹别扭,梅雪红越是叫他便越不肯动,火头上时,便张口闭口提梅雪红当初的承诺之事。

梅雪红因为与他的结合确实出于当初那意愿,除了一心只为着家里,想以自己的勤劳把家里维持好,一般情况总是忍着让着,吵吵闹闹过后也总是没往心里去,从没想过要与他如何如何,遇有大吵大闹,过后总要煎几个鸡蛋再弄点别的好菜主动摆点酒给原强,以此作些缓和,因为原强原因,这些缓和总是只能作为暂时。

吃过晚饭,梅雪红洗刷完锅碗便要原强带下小旺,自己打算到菜园里去除下草,小旺是他们不满周岁的儿子,到这时,林家已总共有了三个小字辈:小宝、小宝妹妹小婵和小旺。♀原强因为喝了几杯,加之心里烦,叫过好几回,仍塔子里一堆松枝上躺着一动没动,因见天色不好,怕下雨,梅雪红想赶快把地里事做了,灶房叫过几回没叫听,便抱小旺往了塔子里,跟着要把小旺往原强身上放。

怕小旺落在身上,原强跟着坐起身没好气道,地里你明天去不得是不是?

梅雪红道,天快落雨了我的天,一隔又要好几天,草都快把菜给袭死,菜莫不吃了。一脸着急,嗓门直带点又响又亮。

原强几分火气道,声音小点,烦死了,我不抱,隔几天就隔几天,菜又不会死。

梅雪红道,菜是不会死,但你也多少替家里想想行不,我这又不是要你去做,我一个做姑娘家的也只这个做法了。

原强道,这是你自己愿的。

梅雪红道,你也别太恨我了行不,我有三头六臂就不会叫你,让你天天玩。

原强怎说也不肯抱小旺,很快,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

刚上劲儿,陈云珍灶房里急急忙忙奔了过来,手上满是油水,看样子正锅里洗着碗,一到原强面前便瞪着眼道:“你到底成了什么角儿啊,肩不挑手不提了?下地是你男人的事呢,真是得福不晓,越来越没人相。”“欢喜的工夫才不累人,这你不知道?”原强跟着回她,一脸火气。

“你啊,算你命好,晓得不?什么欢喜不欢喜,梅雪红是你当初自己喜欢的,她哪点差了,没她你讨豌豆米没路晓得不?”陈云珍跟着回他,一脸愠怒,感觉里,原强仿佛总是没个对,没梅雪红的能干与开朗,他哪有那么好过。

“喜欢过又怎样,当初喜欢不等于现在喜欢。”转而对梅雪红:“别以为有老妈时时护你就可以神气,当心点受折。”心里直有种对两人说不出的怒,尤其对陈云珍,感觉里,小两口每次刚一吵闹,陈云珍总是像驾着“风火二轮”要赶了来,跟着一副直吼他压他,毫无青红皂白可言,令他好几次直想,梅雪红那嗓门说不定原本没现在那么高,只怕是由老妈护成那样!因为两人那情形,遂又常想到阳雀与飞马,传说阳雀远方迁徙时一直骑着飞马,人们心目中便阳雀飞马俨然一个整体,阳雀在哪儿飞马必定在,阳雀叫了飞马叫也就快了!老妈与梅雪红好不就像那一对儿,好令人作厌的一对儿。好几次,小两口因说话大了点声,陈云珍也火急着跑了过去,让他甚直觉到种奇怪,奇怪是不是人老了都这样,不管点别人闲事便日子难过?

听他抖出那么句,梅雪红甚直觉到种冤枉,跟着道:“我根本没那么想,我发誓好不好?”脸上直有种无奈,也有种委屈。

“早知你来是这样让我难受,吭一声便要有阎王过来,早知我们俩这样十万八千里隔着,没点能够相通,早知你在我眼里一天都是心烦,我肯定死都不会答应你,你相信不!”梅雪红霎时愣了,整个人突然如遭电击,脸上因伤心直有种抽搐颤栗,眼里很快滚落出两颗泪珠,跟着直带出泉涌般的泪水,没有擦泪,没有说一句话,跟着便抱小旺往了屋里。

见梅雪红气成那样,也觉得他说话太过分太可恶,陈云珍气得直咬牙,嘴里道,你个‘化生子’,你好过得太厌了是不是,她那么让着你对你好,你竟然对她说话像锄头挖,边说边旁边柴捆里抽了根柴棍出来跟着照原强身上扑地扫了下去。

棍子刚收回来,原强也霍地站了起来,眼里直有种狮子见了仇敌,嘴里道,我请你再打!陈云珍跟着又一棍子扫过去,带点毫不犹豫,嘴里道,看还打不得是不?我看你今儿把我吃了杀了,牙齿咬得直咯咯响,眼里有种恨不得咬人。

原强跟着一转身往了庄家院子,边走边火着声道,这林家待不得,你这老娘一直就厌我像厌狗屎,我不回来了!后面这句,听上去更像是吃过**,心里直有种感觉,除了他两口子的事,整个林家,陈云珍也仿佛一直最恨着他,无论遇上啥事,总是先说他的不是。

望着他背影,陈云珍跟着回了句,你死在外面去!脸都快气成青紫,心里恨不得跑上去扫他几棍子。

话刚落音,阿大两口子加二强弘强回来了,都帮忙给阿大山上弄点木料,准备重新修猪栏。屋头上一转角过来,正碰上原强气呼呼从面前走了过去,几个便看看他又看看陈云珍,由陈云珍手里那棍子,立马便知道又发生了点很不愉快。

走到陈云珍跟前,几个便问她和原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陈云珍便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道了遍,边道边又气得骂了几句原强。

待她话一完,二强遂往了原强屋里,想看梅雪红眼下情绪状况,看有不有必要要劝劝。踏进屋里,二强便灶房火房直找,结果哪儿都没见人影,跟着又大声叫了几声“雪红嫂”,还是没人应,心里顿涌起几丝不祥,遂赶快屋后菜园水井等地方找了遍,结果还是没看见,这便不得不开始确信一种事实,梅雪红已经带着小旺跑了,跑往娘家了。

最后一处地方回来,家里已开始显些慌乱,陈云珍因在二强后面也去过原强屋里,大概也觉到些不对劲儿,遂叫上竹子阿大正房前屋后直找。

见了陈云珍,二强遂将自己这儿的情况说了遍,把梅雪红有可能跑往娘家的想法也说了。陈云珍一听顿急得洒起泪,跟着叫二强赶快去追一程,看能否追上。二强估计很难追上,一来时间过得较久,二来梅雪红毕竟不是一般弱女子,发起狠劲儿来就更不用说,但还是拿了根手电筒出了门。

带点小跑,二强一直追到公社,结果还是没追上,因估计不了她究竟在哪儿,只得在那儿打了止跟着往了家里。

刚到塔子外面的那条小路上,只听陈云珍正在火房里直又哭又骂,骂原强,这便急急往了火房。一脚踏进门时,竹子正在旁边劝着陈云珍,见只他一人进来,两人顿明白结果,陈云珍跟着哭得更厉害,二强只得坐下来也作劝。

就在二强那话刚落音,陈云珍跟着抹把泪道,她要不是喜欢小旺喜欢那崽仔,凭那崽仔德行她早走人了,今儿只怕那崽仔把她太伤了,要弄出这样那样该怎办?说完又哭。

话音刚落,弘强一步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在庄家院子玩过回来,一进屋跟着往了灶房,想必舀水去洗,二强想着梅雪红的事,跟着跟了过去,想就她两口关系会不会出现严重问题问问他,看看他怎么说。

过去时弘强正把大脚盆放在地上,正要往灶边去舀水,二强便先往了灶前,跟着招呼他过去把梅雪红的事说了,再把那问题也讲了。

几乎话还没落音,弘强遂不假思索道,放心吧,两人是生成的白头夫妻,闹得天昏地暗人死鬼恶也不会劳燕分飞鸳鸯两散的。

灶里添了把柴,梅雪红又跟着忙锅里,哗啦哗啦炒着小半锅腊肉,忙得一脸细汗,动作带点拳术的麻利,响声也仿佛透着种特别力量。炒弄过一阵,遂从灶上几个小碗里往锅里加了调料,很快,满屋子跟着直溢满油盐辣椒香味,这是林家人很熟悉的味道,一种辣得呛鼻子却又香得让人暗吞口水的味道。

腊肉炒完,跟着又炒了好几个菜。待灶上弄完,跟着将所有菜端了桌上,又从碗柜里拿瓶酒摆了上去,这便陈云珍这头又阿大那边叫了所有人过来吃饭,一来因那晚与原强吵架后便去了娘家,这趟回来便带了那腊肉来,想让大家都油油嘴,二来也想借那气氛缓和下与原强的关系。

叫完所有,梅雪红便又在猪食锅里忙起来,使劲儿往那灶膛里塞着粗柴,刚塞过两块,竹子带小宝小婵跨了门槛进来,见了她跟着一笑道:“怕吃不完啊?帮忙的有的是。”边说朝两个小的一指,带几分自嘲。脑子里跟着想到梅雪红早晨回来那一幕。

一大早,陈云珍便逼原强去梅雪红娘家接人,火得恨不得动棍棒,原强却死顶着不肯去,竹子和二强左劝右劝都没成。没过多久,梅雪红却背着小旺自个回来了,一见竹子陈云珍便直大声,哎呀,天天在家挨着骂,其实又很惦记家里,再不回来心里实在挨不了了,惹得竹子陈云珍直大笑不止,笑她的爽直。

梅雪红跟着哈哈一笑道:“只要有,尽管吃,大伙吃大伙香,有味得多。”边说边起身往了桌边,跟着碗里给小宝小婵各抓了块腊肉,顺便望了下门外,只见原强正在塔子外面抱着小旺细溜须着,神情仿佛想着什么心思。

见她那样,竹子跟着几分嗔怪道:“你别把他们太惯着,脾气弄坏了可找你。”边说边望了眼两个小的,转而又对梅雪红:“怎么样,娘家日子好过些啵?”一脸打趣。

弄完两个小的,梅雪红便搓了两把手,想把刚沾上的油搓散搓干,听了竹子的话,遂边打哈哈边拍了下大腿道:“那是好过,天天在挨老爹老娘的骂,心里都想家里快想癫。”竹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她那直通通,很快收起笑容后跟着便道:“你可整死人,第二天一大早老妈便逼原强接人,母子俩吵翻了天,老妈差点又动了棍子。”梅雪红脸色沉了下,仿佛泛起些愧疚,微叹了下道:“是我不该,怎样也不该跑。”竹子一笑道:“知道就好,往后可别再折腾人了啊,我都差点跟着眼睛寻鼓出来。”说完又朝梅雪红一笑,几丝嗔怪里含点趣弄。

梅雪红正扭着酒瓶准备开酒,听完竹子的话,遂既觉到几丝她的认真,一种替整个一大家的认真,也意识到点自己可笑,仿佛做了件小孩事,跟着放下酒瓶哈哈大笑起来,把本来正笑着的竹子也弄得更笑,笑过一气便道:“你知道的,我直人直肠,气来得快也消得快,现在心里又直后悔,哪还敢下回。”话刚落音,二强与弘强一前一后跨了门槛过来,一进屋便直说屋里好香。

见两人来,梅雪红遂将屋里小椅子直往桌边摆着,边摆边叫几个桌边去坐,打算人到齐了就开始吃饭,弄完这儿,跟着门口招呼原强,要他进屋来准备吃饭,回身过来时便又问二强,问陈云珍怎还没来?

几个大人和两个小的这时都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二强因挨着小宝,刚坐下来便逗起小宝,与他玩起“抽中指”游戏,他做小宝抽,故意以伪装每每让小宝认错指头,把小宝和另一边的小婵逗得直笑,正带些劲儿,却听梅雪红问他,这便边玩边回了她,说陈云珍正在给猪喂猪食,很快就会过来。再玩过一两次,藉由小宝,二强心里忽然想到阿大,便又边玩边问了句竹子,问他怎么没来?

竹子几个正看着他和小宝玩,直被小宝一次次的弄错弄得直发笑,听他发问,竹子遂止了笑带点禁不住的微微愠色道:“这又正闷葫芦着,叫了好几次要他过来就是不肯,不知又为哪门子,口口声声有事,其实屁事,别管他的,歪脾气。”话落音时,二强正让小宝辨着指头,辨过一气,小宝便选了个指头捏着,二强一松手,结果又错了,小宝跟着又咯咯咯笑起来,包括小婵。做完这回,二强便停了手里对小宝说,他得有点事去了,待会儿再玩,说完便起身往了门外,准备到阿大那边去叫阿大。

刚出门槛,碰上原强抱着小旺也到了门外,正准备要进门,二强便在小旺脸上用手指头扒了下,跟着又在脸上亲了下,把小旺惹得一扭头里随之一笑,便也笑了下后一转身往了阿大那边。

踏进灶房时,阿大正在灶前的小椅子上独自闷着,胸前紧抱着膀子两眼朝着灶孔,似往前看着又似没看,眼神忧郁地泛些迷离,见他来,遂稍抬了下头跟着几分不冷不热道:“不要叫了,我正要准备出门,也沾不起那光。”边说边起身往了门边,跟着一侧身一副要带掩上门准备走人,催着二强出门。

二强道:“都等着你呢,吃顿饭又能舍掉你多大面子,这又何必呢,真拿你们好恼人!”脸上也泛起些不悦,心里直有种愠怒,因为他与原强那些越来越烈的鸡毛蒜皮之争,好不直厌烦他的小心眼儿,也厌烦原强境界也越来越窄小,小得快跟他一样,藉由这情绪,遂又隐隐想到两人的事。

在二强心目中,阿大这人,除了原来与莫金香的事,似乎也再挑不出他的坏事,算得上是个好人,也是个勤快人,惟一缺陷,就是心胸太狭窄,时常因此直犯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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