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让江河再休养了半月,才让他去做事。♀江河不知道青蔓为何这样做,但却什么也没问,认真执行,他和何问归可没什么交情,小姐让监视,那便监视。何问归潜藏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但也不是轻易能发现。
年关将至,柳氏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又想趁机让黎安、青蔓学学管家,虽然对黎安前段时间的做法不满,可她也在家里呆不了多长时日了,也不予计较。
而何问归则是跟着黎承元、黎彦初他们,在年前走亲访友,然后再说说今年生意情况,推敲一下来年发展,不得不说,何问归在生意上有些能耐,让黎承元高兴不已。青蔓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家的经济脉络、各样机密都会掌握在他手里。
要怎么办,才能让父兄对他有所防范?这是个难题。
“今年的两套冬装已经发过了,这几天再把春节的新衣发下去就可。”柳氏对着两人说道。吞云山庄的下人每年每季都有两套衣服,过年则另发一套。
“嗯。”
黎安却觉得柳氏对下人太过恩惠,人家王公侯爵家的奴才也不过如此,即便家里有钱,也不带这样花的啊。她又想到柳氏平日在下人面前的威信,想来与这个不无关系。如此倒有些明白了,以后自己嫁妆多一些,打赏下人大方些,想来在夫家日子也会好过。
只是……柳氏会不会克扣嫁妆?自己……是不是要去讨好她?
不,不必,有父亲在,自己的嫁妆少不了,不用卑躬屈膝地讨好这两人!
“御下之道,要恩威并施才好,”柳氏似乎看着两人道,“至于这恩和威的力度,则要你们自己掌握了,对什么样的下人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学问很大呢。”
“知道了,娘。”青蔓悄悄吐吐舌头,前世柳氏就交过她这些,虽然没怎么实践过,但她却有信心,难不倒她。♀
黎安看着青蔓的样子,不屑地撇撇嘴——就只会撒娇讨好,这是一个正经小姐该有的样子么?
“这年节时候,最重要的莫不过是吃食采买这一块,”柳氏又给了她们几本册子,“这些是往年的例子,吃食用度和各家的年节礼物都有记载,你们看看。”
黎安拿了年节送礼那一本,青蔓只好拿了吃食用度那一本。
与吞云山庄来往的人家很多,生意上的,则由黎承元、黎彦初负责,亲戚上的则是柳氏负责,其中亲疏远近不同,送的礼也不同。这些前世都知道,现在青蔓心中也有个谱。
“我平日都是庄嬷嬷、李嬷嬷帮我,庄嬷嬷负责年礼,李嬷嬷负责采买,你们想要学哪一块?”柳氏指指身边的两个嬷嬷道。
“女儿想要和庄嬷嬷学学。”黎安连忙道。这年礼往来,可以让她了解不少人家的情况,也能认识很多人,她如今还未定亲,若能在那些夫人面前露个脸该多好。
“那我就跟李嬷嬷学吧。”青蔓说道。
“嗯,那就这么定了,”柳氏笑笑,“那以后你们可就有的忙了,可不许再睡懒觉偷懒了。”
黎安又看了青蔓一眼,只有她才会睡懒觉呢,自己可是明天一大早起床练习琴棋书画呢。
“娘……”
“好了好了,你们随两位嬷嬷去忙吧。”柳氏轻拍了青蔓的手,说道。
这边厢,江河一直跟踪着何问归。他原本就是个探子,所以隐藏行踪的本事很高,闭气功夫也了得,何问归发现不了他。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他随着何问归回到临风台,却不见他进屋,只是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空中明月,发呆。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却十分明亮,月光透过薄薄的夜雾,零零碎碎地洒在地上。江河不是文人,不能理解他们望月伤情的作为,可此时望着何问归幽静深冷的眸子,忽然有些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江河定睛望去,见是两只女子的耳坠。一只是水滴状的翡翠耳坠,如一汪春水荡漾,可以想象戴着它的女子,有多么娇俏可爱。另一只,则是牡丹花状的红宝石耳坠,华贵典雅,想来它的主人也一定雍容万方。
江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仔细端详着,一会儿神色温柔,一会儿目露彷徨,。最终,他将那红宝石耳坠放入怀中,那绿翡翠却被他两指一搓,碾为灰烬。
他转身回了房,从窗上的剪影看来,是在提笔写着什么东西。江河集中了精神,既然写东西,那必定要送出去,他要盯好了。
一刻钟后,一只青鸟从窗里飞了出来,扑楞着翅膀往高空而去。江河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如离弦的箭一般追了过去,直到到了何问归再也看不到的地方,才放出袖箭,将鸟射下来。
可鸟身上却不见有什么东西,他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想了想,还是先去见青蔓。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青蔓看着桌上被捆了爪子的青鸟,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道他与哪位姑娘暗寄相思呢。”
江河听了这句话,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灯下的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戴着一对水滴状的白玉耳坠,再想想今日何问归的作为,还有这句明显有些酸气的话,心下了然,“哦,原来如此呀。”
小姐与何问归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难免暗生情愫,而她许是发现了何问归心有别人,才让自己盯着他吧?
哎,现在的小情侣哟……
青蔓可不知道江河心里想什么,她正仔细研究着那只青鸟。
“您说,会不会在肚子里?”青蔓戳戳青鸟的肚皮问道。
“很有可能。”江湖眸色一动。
“那……”青蔓看一眼那可怜的青鸟,“您来吧。”
“嗯。”
江河不一会儿就把青鸟清理好了,青蔓一直闭着眼,直到江河说:“找到了。”
青蔓兴奋地跳起来,“给我看看。”
那是一卷油纸,还带着血腥,青蔓隔着手帕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洁白无瑕的信笺,抖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四个字:依计行事。
那字迹不是她所熟悉的何问归的字迹,想来是故意改变了的。青蔓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费这么多周折,还真难为他了。这上面说依计?依什么计?他又要把信寄给谁?
“您先去休息吧。”青蔓收好信笺,对江河道。
“好。”
他走后,青蔓一直在房中踱步,前世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仔细想了一遍,内宅都没有什么大事,那就一定是生意上的事了。可父兄虽然从不瞒着她生意的事情,但那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她只记得这几日他们十分忙碌,有时甚至不能回来休息。
青蔓打开窗子,吹了一会儿冷风,冷静下来之后,看着空中的明月,忽然灿烂一笑。她不知道,可哥哥知道呀,这件事就交到他手上好了,也许不能挽回什么,但至少让他心里对何问归有个戒心。
想到此,她申了个懒腰,然后熄了灯,跳到床上睡觉了。
黎彦初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会在院里练功,寒暑不变,风雨无阻。只是他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比他更早。
这雄鸡都还未打鸣,青蔓就到了敛锋斋。阿藏、阿锋不敢让小姐久等,连忙进来唤他。
“搞什么名堂……”黎彦初使劲眨眨睁不开地双眼,嘟喃一句,可一边却又催两个换衣的小厮,“快点快点。”
青蔓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吃着糕点,她可是什么都没吃就赶来了,连兰屏、兰帘都没惊动。
黎彦初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出来了,见到妹妹,说道:“今天是吹了哪阵邪风,居然让你这么早起?”
青蔓放下糕点,把他拉到面前坐下,笑道:“吹了好风。”
黎彦初卷起袖子,夹了块桃酥送进嘴里,好笑地瞟她一眼。爹爹虽然允许青蔓到外院走动,但从小在母亲的教育下,她也很少来,基本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居然能让黎四小姐抛弃了温暖的被窝?”
“你就会打趣我。”青蔓笑一声,然后正色道:“哥哥,我问你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黎彦初眉毛一挑,“你说。”
“你和爹爹最近生意上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计划?”她拉着他的袖子,问道。
“咦?”黎彦初眼中疑惑更盛,他们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她怎么知道?
“这么说是有了?。”青蔓看着他的神色断定道
黎彦初扔了桃酥,拿了帕子擦净手,才说道:“有是有,只是你怎么知道的?可别说你是神棍呀。”
青蔓摇摇头,“我是看了一张纸以后知道的。”说着便把那张信笺拿了出来。
黎彦初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昨天我让江叔叔教我射箭,后来误打误撞居然射下来一只青鸟,”青蔓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然后就发现了这个,我仔细想了一晚,会不会是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但却出了奸细?”
黎彦初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不由得坐正了身子。他拿着那张纸,仔细翻看着,青蔓也不打扰他,在一旁屏息看着。
只见他把纸张放在鼻子底下,闭上眼睛仔细闻着,青蔓想,他何时有了小狗的功能了?
“这……”他忽然脸色一变,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眼中有一丝寒气。
青蔓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发觉了什么,她原本还在想,要怎么把哥哥的思路引向何问归,看来……似乎不必了。
这样,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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