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忆力明显衰退,极可能患了老年健忘症,往往早饭才下肚又传早膳,常常“昨日之事,今日辄忘;早间所行,晚或不省”。♀+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退位两年后,他说话变得口齿不清,含含混混,如同他国天语,包括嘉庆帝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据说只有和珅明白太上皇咿里哇啦是啥意思,于是和珅就成了太上皇独一无二的翻译。《春冰室野乘》记载:“一日早朝已罢,单传和珅入见。珅至,则上皇(指乾隆太上皇)南面坐,仁皇(指嘉庆帝)西向坐一小几,每日召见臣工皆如此。坤跪良久,上皇闭目若熟寐,然口中喃喃有所语,上(嘉庆帝)极力谛听,终不能解一字。久之,忽启目,曰:‘其人何姓名?’珅应声对曰:‘高天德、苟文明(皆白莲教首领姓名)。’上皇复闭目,诵不辍。移时,始挥之出,不更询一语,上大骇愕。他日密召和珅问曰:‘汝前日召对,上皇作何语?汝所对六字又作何解?’珅对曰:‘上皇所诵者,西域秘咒也,诵此咒则所恶之人虽在数千里之外,亦当无疾而死,或有奇祸。奴才闻上皇持此咒,知所欲咒者必为教匪悍酋,故竟以此二人名对。’”乾隆帝昏昏欲睡之际喃喃絮絮,是否真在秘咒白莲教首领不得而知,和珅的这番解释玄玄乎乎、神神道道,令人将信将疑,但关键在于和珅是太上皇最宠信的人,只有他来破译天语,太上皇清醒时才点头认可。和珅是最权威的天语解读者,谁人胆敢怀疑?
此时和珅,俨然成为太上皇化身。或者可以说,在太上皇昏昏呢喃之时,和珅就是太上皇。
和珅确实是糊弄上司的高手。他糊弄乾隆帝半辈子,贪蠹误国,败坏纪纲,在乾隆帝眼里却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乾隆帝对自己治世政绩十分自负,洋洋自得地说:“前代所以说亡国者,曰强藩、曰外患、曰权臣、日外戚、曰女谒、曰宦寺、曰奸臣、曰佞幸,今皆无一仿佛者。”还称:“本朝纪纲整肃,无名臣亦无奸臣。”和珅高超的邀宠术和伪装术,使自诩圣明之君的乾隆帝对历史上最大的贪黩盗臣、奸佞之臣熟视无睹。
嘉庆二年(1797年)八月,八十一岁的阿桂老死,乾隆帝将首席军机大臣的基本条件弃置一边,任命和珅出任首席军机大臣。至此,和珅在军机处已经熬了二十三年。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和珅将最后一级台阶踩于脚下,登临仕途峰巅,位极人臣。
至于此后一年零四个月,也即嘉庆四年正月,和珅被控犯下二十大罪被迫自尽,那是在乾隆朝已经终结、嘉庆帝真正掌握皇权之后。
和珅与乾隆帝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奴才高明的背面是主子的昏聩。
高明的奴才揽权滥用,昏迈的皇上冥然不觉,这对政局败坏所起的负面作用不可低估。《清史稿》作者赵尔巽认为,乾隆帝中年之后,“大臣恃宠乱政,民迫于饥寒,卒成祸乱。”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郭成康等在所著《康乾盛世历史报告》中说,康乾盛世存在三个严重隐患:人口、物价和皇权的过度膨胀。尤其是后者造成的极端**,“恐怕对康雍乾时代国势转衰更有其直接的促进作用,对十九世纪我们国家彻底败落的影响也更为深远”,因此是“最大的隐患”。诚者斯言!
乾隆中后期皇帝弘历的昏聩,是极度**的政治体制的孵生物。然而,和珅与弘历的例子,还不是封建中国最糟糕的例子。
“恃宠乱政”不是和珅一个人的杰作。和珅之所以能够乱政,实因为有宠可恃。难道不是吗?
端方清廉
7?嘉庆朝红人/朱珪
端方清廉
眼看着美妙的官场馅饼就要打在自己头上,却被太上皇宠臣和珅横插一杠,馅饼丢了不说,还弄得鸡飞蛋打,丢掉总督职位,朱珪只能将懊恼吞进肚里。……嘉庆十年(1805年)正月二十六日,嘉庆帝补授朱珪为体仁阁大学士,管理工部事务,终于了却长达十年的一桩心愿。当上大学士、爬上文官最高台阶这一日,年届七十四周岁的朱珪,感慨万千,夜不能寐。
嘉庆帝最宠信的大臣,是他的师傅朱珪。不过,嘉庆帝这份宠信总是藏藏掩掩,直到朱珪撒手归天,他对师傅的异宠才被人仔细品评出来。
嘉庆朝先后担任内阁大学士的阁臣共二十二人,他们是阿桂、和珅、王杰、福康安、孙士毅、董诰、刘墉、苏凌阿、保宁、庆桂、朱珪、禄康、费淳、戴衢亨、刘权之、勒保、松筠、曹振镛、托津、明亮、章煦、戴均元。这班重臣中,除了非正常因素倒台的外,论任阁臣时间之短,朱珪倒数第三,前后不满两年:戴衢亨倒数第二,当阁臣还不一年;刘墉倒数第一,任协办大学士不到两个月就死了。非正常因素出阁的有四人:和珅、苏凌阿,素为嘉庆帝所憎,但他俩是太上皇乾隆帝宠臣,城府很深的嘉庆帝一直捏着鼻子、隐忍不发,听从乾隆帝旨意让他们留阁和入阁,太上皇乾隆帝一死,嘉庆帝立即动手,将和珅诛杀,将和珅弟和琳的亲戚且老朽不堪、两耳重听的苏凌阿逐出内阁;福康安、孙士毅都是乾隆末年入阁的,他们也是太上皇看重的人,金銮殿上还没坐热的嘉庆帝,并未流露出替换之意,不过这两人分别于嘉庆元年五月、七月死了,在嘉庆朝担任阁臣时间极短。二十二位阁臣中,任职时间最长的是董诰,长达二十余年;其次是庆桂,前后达十四年半。比起董诰、庆桂来,朱珪任枢臣时间短得可怜。
在清代,大学士为文官最高品秩,军机处是权力核心圈子。朱珪不仅出任大学士时间很短,而且从未进入过军机处。但他死时,嘉庆帝所给予的评价,超过其他任何阁臣。显著标志就是,朱珪获赐谥之高,超越嘉庆朝任何阁臣。封建时代,君臣对谥号都看得很重。因为,谥号是君主时代帝王、贵族、大臣等死后,以其生前事迹所给予的称号,可谓盖棺定论。皇帝对大臣的看法如何,往往在赐予谥号时才能云开雾散,真正看清。清代皇帝赐予文臣的谥号,“文正”最高,“文忠”其次,“文恭”再次,往下是“文成”、“文端”、“文格”之类。阿桂、王杰、董诰、庆桂等都是嘉庆帝敬重和赏识的阁臣,但他们死后都未获最高谥号。阿桂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位列班首,平定台湾时为首辅,一生四次作为钦点功臣绘像陈列于紫光阁,始终不附炙于和珅,素为嘉庆帝敬重,嘉庆帝即位后仍出任首揆,死时获赐“文成”。王杰也是嘉庆帝器重的阁臣,他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任军机大臣,次年任东阁大学士,操守刚正,是阁臣中唯一敢正面与和珅争锋的人物,两次作为钦点功臣绘像陈列于紫光阁,七十六岁以老乞休时嘉庆帝赠以“直道一身立廊庙,清风两袖返韩城”的诗句,死时获谥“文端”。董诰于嘉庆元年跻身阁臣,当时协办大学士只有一个缺额,且还有刘墉、纪昀、彭元瑞三个资历很深的候选人参加角逐。刘墉即刘罗锅,纪昀即纪晓岚,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以至后来民间差不多家喻户晓,但乾隆帝认为刘墉遇事模棱两可,纪昀读书虽多却不明事理,彭元瑞有污点、曾因行为不检获咎,比较起来董诰略高一筹。董诰曾帮助刚继承皇位的嘉庆帝摆月兑和珅的告讦和中伤,任官始终清正,“父子历事三朝,未尝增置一亩之田、一椽之屋”,死后获谥“文恭”。庆桂是乾隆朝大学士尹继善的儿子,边务练达,政治才能为乾隆帝所赏识,嘉庆四年(1799年)任文渊阁大学士,十二年(1807年)位列首辅,此后六年秋因老致仕,任阁臣时间之长仅次于董诰,死时获谥“文恪”。独朱珪死后,获谥“文正”。综观清代十一朝,汉人文臣获谥“文正”的,仅朱珪、道光帝心月复宰辅曹振镛、咸丰帝师傅杜受田、同治中兴名臣曾国藩等寥寥数人。可见,满朝文武之中,嘉庆帝对师傅朱珪最为看重。
嘉庆帝厚宠朱珪,却只能掩掩藏藏,事出有因。朱珪很早就为乾隆帝所赏识,但因和珅作梗,不仅自己失去荣升大学士进入枢机的机会,而且差点危及刚刚登基、地位脆弱的嘉庆帝。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五月,乾隆帝命朱珪入值上书房,教授皇十五子永琰读书。永琰在自撰文集的一篇序言中说:“古体诗文及古文,从石君师傅习焉。”此前,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冬,六十二岁的乾隆帝按照其父雍正帝建立的秘密建储制度,已用朱笔写下永琰之名,密封后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面,永琰已被暗中确定为皇位继承人。皇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乾隆帝对挑选皇太子之师十分重视。朱珪,生于雍正九年(1731年),字石君,所以永琰称师傅为石君先生,他是顺天大兴人。少时受经于大学士朱轼,“八岁即操觚为文,文体倔聱苍古”。乾隆十三年(1748年),年方十八虚龄,就金榜题名考中进士,可谓少年得意。他的文章做得好,被乾隆帝选为庶吉士,在学馆深造三年后进入翰林院,任七品编修。对大多数士子而言,进入翰林院就进入了升官的快车道,善于作文应试者更是如此。十七年(1752年),朱珪参加大考名列二等,成绩拔尖,连升三级,被擢升为从五品的侍讲。二十三年(1758年)大考,再次名列二等,加之乾隆帝看重他的才学和品行,他被提拔为侍读学士,官至从四品。次年三月,出任河南乡试副考官。翌年三月,任会试同考官,同年七月,出任福建粮驿道,成为正四品官员。二十八年(1763年),官升两级,任福建按察使,官至正三品。三十二年(1767年)二月,为死去的父亲服丧守制期满,补授湖北巡抚。三十三年(1768年)三月,调任山西按察使。次年二月,晋升为从二品的山西布政使。两年后的秋天,署理山西巡抚。其间,朱珪多有建言,乾隆帝予以采纳推行,并降旨给予嘉奖。四十年(1775年)五月,乾隆帝命他来京觐见,不久命他担任翰林院侍讲学士,任日讲起居注官,随侍皇帝听政,记录皇帝起居、谕旨、题奏、引见、朝见、赐宴等情况,获得聆听天语、领会天意的独特条件。至此,书生朱珪已具备了丰富的经历和阅历,乾隆帝也完成了对他的暗中考查。乾隆帝评价说:“朱珪不惟文好,品亦端方。”于是,朱珪于翌年五月踏进上书房,成为皇太子之师。这一年,朱珪四十五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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