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师之道之一种:
你是一个女人,相当妩媚的xx染色体,年轻又性感,令人头晕。♀+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你看见了办公桌上那枚性别属于xy染色体的印章,以及正襟危坐在印章后边的那个人,那个战略家、谋划家、大屎(“屎”为笔误,应为大“师”)他的手掌就是大红色的权力。你按了生锈的门铃通报,毫无回声。里边故意忙碌着琐碎无聊之事,手里堆积着许许多多字码,每一个落到纸页上的字码信号,全都是xy染色体,而xx染色体对于他则是一种细菌一种魔鬼。那只是私下秘密的向往,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落在纸页上的。xx染色体令他避之惟恐不及。你向里边迈步靠近,他立刻退却蜷缩到墙边,战战兢兢捂紧他的帽子,帽子帽子……帽子啊!他喊。好像你的靠近必定使他的帽子不翼而飞……
金钱的来源:
他必须不停地去撒尿,每一分钟就去一次卫生间,马不停蹄地往返于水的进入与排出之间。每一次都是一场庄严的期待和奋斗。尿不出来,拼命用力,哪怕只尿出一滴,水液在血管里毫无浓度地徜徉。他想象精子正在膀胱里漫游,如同小鱼一样喧闹。不停地去撒尿,就不断地会有精子排出,粼粼闪烁在马桶里。精子即金子……所以他必须不停地去撒尿……
人类花园中人造的“你我关系”:
“我对你这样”是为了以后“你对我这样”,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你我”关系。固然一个人的情形往往是由另一个人的情形构成的,“我”是不能完全自主的,“我”的人生愉快很多时候是“你”赠送的礼物,“我”的存在都是来自于“你”。但是,我依然坚持“我”和“你”只有在排除一切目的的关系中,才是真正的关系。多元的世界已经抹杀了纯朴的“你”和“我”的定位,“你”与“我”已失去了生命的导向。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不是我而“你”已不是你,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被扮装了,“我”是一个假装的我。人类花园里正在盛开着化装舞会……
……
我需要安静,直到第二次死亡。
后来发生的事情扭曲了我的记忆,或者说我的记忆扭曲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混乱的麻团,是镜中之镜,画中之画,时间在这个迷宫里穿梭。
这一段糟糕的经历,使我产生了一种倒置的感觉。好比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本来应该是我坐在剧场黑压压的观众席里边观看电影里虚构的故事,可是,却意外地发生了相反的情形,电影里那些虚构的故事人物一个个心怀叵测地观看着人群里的我,我的内心不断地被那些虚构的人物所窥视、觊觎,我在黑暗中却如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当着我的面打碎了我往日思维中所有的秩序……
我被送往了一家医院。♀
我曾在病房里望着屋顶整夜不眠,用力回忆什么,眺望过去的影子,哪怕是捕捉到一星一点零零碎碎的痕迹也好。但它如同遥远的未来一样,好像从未发生过,一片空白。
……
直到1992年的春天,我从祁骆的医院神志清楚地回到自己的家中,才看到了真正的现实:我亲爱的母亲还有禾都已不在人世了。我的朋友尹楠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房间里昏暗静谧,尘埃遍布,毫无生气。
往昔我如此熟悉的家已经不认识了我,好像来了一个新主人。尽管我做出一副心境坦然的老朋友的模样,可它依然显得有些羞涩不安、一声不响。
我知道,自从我离开这个家之后,这个家里的时间就停滞了。
我轻手轻脚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我回来了!我很难过,在所有的人都离开你的时候,我也离开了你。但是,我是不得已被人送走的。
我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女敕女敕的绿树枝在我的窗前左右摇摆,心事重重又无可奈何地摇头。近处,是重重叠叠的楼群屋舍,窗帘徐徐荡漾,如同一张张活动的彩色照片,遮挡住户外的一切悲哀;远处,是冷漠而笔直的公路,像一只贪婪的手臂,伸向楼群后边早春的群山和无边无际的蓝天,群山之上黯淡的杉树、挺拔的白杨以及姹紫嫣红的丁香,都在小风里挥舞着女敕绿的翅膀,给灰色的云朵和含情脉脉的薄雾镶上了一簇簇花团,暖融融地连成一片,斜阳疲倦地枕在树叶上安闲地睡觉。
的确是初春季节了。
我转回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真是不敢相信,时光如此真实地流淌过去了,而我却如同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后什么也没记住。
从邻居家的窗子里飘出来一缕若有若无的乐声,是一个女人低低地在吟唱。以前,禾也会唱这首歌:
推开灰色的窗户,我不能不想哭泣
把我带走,要不把我埋葬
请为我打开这扇门吧我含泪敲着的门
时间流逝了而我依然在这里……
我关上了窗子,我一点也不想再听到这首歌,它随着医院里那些无数多白色、粉红色和蓝色的药片在我身体里溶化,一切悲痛和绝望已经从我的肺腑以及骨头里清除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对这次突发性的“白日梦”做了深入的思考。♀
我所以称那段时间为“白日梦”,是因为我的白天的确基本上是在梦中。我如同一个婴儿一样需要无尽无休的睡眠。这种神经性的想睡觉的感觉,一般的人可能以为,这种症状是由于正常的身体疲劳所引起的生理需要。其实,这只是一种生物学上的解释。
如果我跳出我自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从心理学和哲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嗜睡实际上是为了抑制、缓解诸如恐惧、绝望和痛苦等等因素而引起的。正如同一个失败男人的强烈的**。作为一个没有成就的人,比起一个获取了极大事业成就和功名的人,更容易有一种强烈的需要,以获取安全感,既向自己证明他的能力和价值,也向别人证明他的强大,他要在性行为能力上压倒别人,使自己处于优越的地位。
经过反复的思考,我认为我想明白了许多问题,找到了部分答案。
但是,我目前还不想把它告诉谁。
我能够说出的只是:这不是一种偶然的“突发”,而是渐渐形成的,就像夜晚的降临,不是一下子就放下漆黑的帷幕,天是一点点黑暗下来的。
同时,我还有一个发现,一个人身处在一个破碎的外部世界中,如果她不能及时地调整内在的和谐与完整,她就会和外部世界一同走向崩溃,她自己也会支离破碎。每一种精神症状,都是人体内在的现实与外部的现实发生强烈冲突的产物,就像生理疾病的症状一样,都表现了健康人格抵抗损害健康人格的影响的斗争。
我随手翻弄离开家里之前,留在写字台上那几页稿纸上边混乱的字迹,有些我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我依然可以猜着看。
我预感,这一份材料由于所处的时间年份的缘故,它将成为一份弥足珍贵的手迹。我由此想到,我应该把我个人的历史记录下来,这个个体的奇特性将成为人类所有的特性中的一种,这个个体的人格是由对所有人都共同存在的独特性所决定的。虽然人是孤立的,她是一个惟一的实体,她的经历与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但是,她决不可能与她的同伴毫不相联。她的生存必定与她在同一背景中所有的人休戚相关。
所以,她既是独特的个案,又是人类全部特征的代表。这一发现,使我坚定了研究这一份资料的决心。
一天下午,我正靠在沙发上翻着这些资料,昏昏沉沉地就裹在毛毯中睡着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穿过门厅,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
是祁骆来了。
我十分高兴。
祁骆说,“送给你一样东西。”
我有些莫名其妙。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来一个大信封口袋,不知道里边会是什么。
祁骆说,“你不是总问我你生病的情况吗?你不是要通过个人的案例研究时间流动的痕迹吗?做为医生,我是不可以把这个带给你的。但你是一个特殊的人,不是一个什么‘病人’,起码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病人,所以我把它带给你。你可以好好回忆和了解,完成你的研究。”
我展开里边的一摞散发着来苏气味的纸页,看到上边记载着我前一时期的全部情况:
倪拗拗病历:
(一)一般资料:
姓名:倪拗拗
性别:女
婚姻:未婚
民族:汉族
籍贯:中国p城
宗教信仰:无
文化程度:大学
现在住址:中国p城1010路二号楼1105号
入院日期:1991年10月10日
病历采取日期:1991年10月10日
病历报告人:余水(病人邻居),可靠。童丽(大学同桌),可靠。倪文(病人之父),尚可靠。
(二)主诉:
几个月来无法自控地写字和绘画。听到有声音与她说话,交谈。并企图自杀。
(三)家族史:
病人伯父40岁精神失常,表现为不敢出门,怕被逮捕,怕见人,生活懒散消极,常自言自语。未经诊治,于5年后自缢死去。在其父母两系三代其他成员中,没有精神病、白痴、癫痫、自杀、酗酒、怪异性格及不良嗜好者。
(四)个人史:
母孕期生理情况正常,但因在孕期被打成走资派批斗,心理压抑、紧张。虽然足月顺产,但病人幼年体弱。发育正常,一岁开始走路,一岁半开始说话(爱好自我交谈,幼年时曾给自己的胳臂和腿分别起名为“是小姐”和“不小姐”,与之常谈)。6岁上小学,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然后连续正常升入中学和大学,学习成绩优良。
14岁月经初潮,不规则,(4~6天/28~35天)。
病人出生于干部家庭,为独生女。父母关系紧张,忙于工作,家庭气氛冷漠。病人自幼性格沉默,思维奇特,令人吃惊,常发生不自主的怪异行为,曾用剪刀剪碎父亲的新裤子。与同学、老师关系相处不好,喜独处,不愿与外人交往。好幻想,自述曾看见街上的人群忽然全都变成了狼群,病人被狼群所包围。有时喜绘画。幼年沉默寡言,与一年长女邻居亲密暧昧。长大后依然不易合群,对大学住宿感到不习惯,难以适应,故每天回家。少有知己之交。优柔寡断,想好一个决定,然后又推翻,颠来倒去。喜欢走路,认为是自我的进化论,并坚持说,她是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
(五)既往史:
3岁患麻疹合并肺炎,此后身体较瘦弱。无癫痫、结核、外伤、中毒及其他传染病史。
(六)现病史:
起病可能的诱因是病人的亲人友人连续离她而去,病人不肯接受事实。在此之前没有明显的异常。近一时期以来,病人失眠,食量少,发呆,冷漠,无故不理人,无法去学校上课。不能自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思维不连贯,跳跃而迅速。诉说有仪器控制她,如“核原子堆”。还有声音与之对话。诉说自己以及别人都是替代的。夜间兴奋无法入睡。不主动吃饭。
躯体检查:未见阳性体征。
pe:神经系统检查不合作。t37:心肝肺肾无阳性体征。
me:神清。定向力不完整。
(七)表现:
否认自己有病。被迫送入医院。外观衣着不整,身体瘦弱。饮食不主动,日常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夜间兴奋不眠。拒绝检查,常把药扔掉,对护理有时合作。不同周围病人接触,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在病房独处,有时自语说周围都是敌人。
(八)认识过程:
兴奋时言语零乱,如说:“我为什么在天文馆里?”“我死了好,假文明。”认为自己的一只手完全被外力所控制着。问:“哪只手。”回答:“右手。”并自称身体被包紧了。
记忆力不完整,说自己叫做“零女士”。
(九)智能:
能解释阳奉阴违、黄粱美梦、临渴掘井、跪着造反的意思。能说出“生来耳聋的人为什么不会说话”,“胶鞋底是什么道理总要凸凹不平”,“冰为什么浮在水面上”以及“火车为什么不能在大街上行驶”等等。能准确区分“谦虚与自卑”、“幻想与理想”、“尊敬与奉承”、“活泼与轻浮”等等字词的含义。明晰“披着狼皮的羊”和“披着羊皮的狼”的完全不同的引申义,并拿出一只里边是羊毛、外边是狼毛的毛笔举例,说它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具有幽默感。但病人对数字反应迟钝,心算100减7连续递减,答案不正确。无法算出“买三张8分的邮票,给一元钱应该找多少”。
(十)情感过程:
大部分时间独自沉思默想,对周围漠不关心,不理睬别人。对医生问话也有时不回答。
(十一)意志和行为:
一般生活懒散,常卧床不起,不主动与人接触,自理差。偶见本能活动增强,有一次忽然抱住一位男医生,说“尹楠,我们结婚吧。”(尹楠是病人的一个男友的名字。)对忽然来探望的父亲,表示不认识,并说“别控制我了,别控制我了。”此外,无任何要求。
……
首次住院,轻型护理。
医生签字:祁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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