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次,也是黄昏时候,我在街头路边漫不经心地散步,一缕黯淡的夕阳透过渐渐稀疏的树木枝叶,斜射到熙来攘往的人群脸孔上,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秋日的馥郁芬芳。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路边的商店都关了门,仿佛所有的灵魂都漂泊在大街上。一辆辆穿梭不息的小汽车闪电般地从我的眼前飞驰而过。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冲动,想扑到马路中央急驶的汽车轮胎底下去,我抑制不住地感到这是一种“投胎”,可以再生。
正在这时,一个英俊的男子走过来,打断了我的联想。
他说,“送给你两张票。”
我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说,“什么票?”
“是迪厅的舞票。”他说。
我说,“为什么要送我?”
他没说什么,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真是奇怪啊!
晚上,我来到母亲房间,我听到空气中她的声音在说,“不要去那个迪厅跳舞,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是一个阳谋。”
我感到恐惧,为什么有人要加害于我呢?
后来,有人为了制止我与母亲的衣物交谈——这个“不正当的行为”(他们称之为不正当的行为),也为了我的生活,他们帮我把母亲那套房子给卖了。
我依靠这笔钱而生活。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我们的交谈继续下去。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以默念的方式听到自己的思想,脑子里经常有声音在对话,其内容正是我所想但还未说出口的。
有一天下午,我坐在沙发上正准备看书,房间里空荡荡的,屋顶处有一只小蜘蛛,我观察了它一阵,琢磨不出它整天躲在那里做什么。♀窗外细细绵绵的雨雾吹拂到纱帘上,我注意到雨丝慢慢凝结起来形成了雨珠,如同一只只湿漉漉的鸟栖落到我的纱帘上。
这时候我听到有语声,仿佛只是空气中的一个无形的舌头在说,“看书,看书!”于是我便埋头看起书来。
记得当时我看的是卡夫卡的《变形记》。这篇小说我以前是看过的,是写一个人变成了一只大虫子的事。但不知为什么,以前从没有达到这会儿我对于作者所产生的如此深刻的共鸣。我兴奋异常,坐立不安。
看着看着,不知是书里的内容传染了我,还是怎么回事,我忽然感到身体内部有某种牵拉、撕扯、流动、游走或者是虫爬的感觉,但我又弄不清这感觉到底是什么,具体的部位在哪儿。我十分烦躁。后来,我终于想出来,那可能是许许多多的虫子似的黑字在我的血液里爬行穿梭。
于是,我拿出纸张和笔,打算把血液里那些小虫子似的黑字写出来。
从此,我开始了不停地写字的生活。而且,这种生活一发而不可收。
当时,我写了一个与卡夫卡不同的另外的故事:“一个人是如何变成一本书的。”
我先从进化论写起:
据说,我们人类是动物进化而来的,所以认为人是不可以吃猪、牛、羊肉的;而动物又是从植物进化而来的,所以人类也是不可以吃蔬菜的;蔬菜是从地里生长出来的,所以我们人类是不可以站立在地上的……
若按照这一进化理论,我们的脚就必须总扛在肩上,人类是无法生存下来的。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谬论。
我以为,人类的进化是由于不断地往前走路而形成的,每向前走一万公里路,就会进化一步,每向前走完一只钟表的寿命,人类历史就会进化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然后,我画了一张大地分子图。
我接着写:
自从文化进入了人类历史之后,空气般的文字语码如同汪洋大海将我们吞噬,每一天都渗透到我们的呼吸里,蚂蚁一样爬满我们的骨缝。关于“蚂蚁”是如何用“啃骨头”的精神,把一个人变成一本书的,有又着一个复杂的源远流长的演变过程……
我脑子里思想云集,强制性地大量涌现毫无系统的内容,由东到西,由张三到李四,杂乱多变。一件事刚想一点,又转向了另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不觉中,纸页上已经又留下了几行字迹:
姓什么?我姓倪,像是一个人其实是几个人。老地方。一只脚往不同方向奔跑。另一只耳朵在花园里寻找,敲击声。我惟一的情人。潜隐记忆虚构症。各地方。好家伙,allright。老谋深算。机关枪。多吃点。啊呀,yes,轰隆隆……喀啦……
我的手指也许是过于用力,僵紧得发酸,不得不停下来甩了甩。
待我返回头重新再看这几行字迹时,忽然发现,我一点都不明白了。
写了一会儿,我觉得累了,我的余光落到书桌上的一只玻璃杯,杯子里正向外散发出一股草地上鲜红的野草莓的芳香。我感到非常口渴,就站起来冲了一杯茶水。然后坐回到沙发里,我忽然感到有什么人正在与我相对而坐,凝视着我。
我刚要喝茶水,就听到耳边有语声小声说,“喝水吧,喝水。”
真是奇怪啊。
下开了雨,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关窗子,看到户外的空气中堆满了浓浓的银灰色雨雾,密集的雨脚把水汽压得紧紧的,整个城市像一个空洞的残骸。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里全都浸染了我的思想,它伏在每一滴小雨珠后边,我凝视雨雾的目光与那思想撞击到一起,仿佛重温往昔一样。我把窗帘拉得紧紧的,拒绝回想一切往事。
然后,我跑到卫生间用厕所,当我拉水箱时,在轰隆隆的流水中夹杂着一个古怪的声音,“查拉图斯拉如是说!查拉图斯拉如是说!”
我吓坏了,逃出了卫生间。
可是,我重重的脚步声里,又发出了“挺住,挺住!”的叫声。那声音追逐着我的脚,并先于我的脚步走进我的房间,旋转着膨胀出很响的回声,像砖头掉落到地上,令我无法忍受。
完了!我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瘫在了沙发上。
为了逃避恐惧,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混乱的日子里,开始了在纸页上乱写乱画的行为,喷“珠”吐“玉”般地倾泻出大量的字码,我不吃不喝,只是疯狂地写字,文字越堆积越多:
迷途的羔羊:
《圣经》说,上帝是“牧人”,人群是“迷途的羔羊”,不知所归,这是人类的悲剧所在。我以为,人群渴望与上帝平起平坐追求平等交流,是幼稚可笑的想法。因为他们不平等,交流是不可能成立的,不然外星人为什么不和我们人类交谈呢?我们人类又为什么不和蚂蚁交谈呢?因为不是在同一个等量级上。在主从关系上,这种交流虽然在形式上也是双向的,但内容在本质上却是完全的不同。这时候“牧人”对“羔羊”的关注,与“羔羊”对“牧人”的期待是完全不同的,“牧人”关心的问题主要是羊肉、羊毛的质量,繁殖情况如何,长膘速度以及自然环境等等。而“羔羊”所期待的是能得到什么样的饲料,羊圈能否御寒,鞭子会不会抽它等等。假如“牧人”饲养的“羊”不乖乖地在自己应该呆的圈内或棚内,而是擅自跑到“牧人”的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试图交流什么思想,那自然是触犯了天条,遭到处置……
关于零女士:
就是“没有了我”。你要我说清什么是“没有了我”。一股冷风从我的额头吹进了我的脑子,我的头发被分开成三瓣,披散下来,直直的,粼粼闪耀的绸缎。这三瓣分别代表着我的三股思维,左边的一股是我不愿意的,它违背我的意愿;中间的一股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右边的一股是我的愿望。站立在镜子前,看到我的头顶舞动着黑翅膀,是夏天六月的颜色,翅膀忽然断裂,鸟却从我的头顶飞过,只剩下一堆羽毛密集地堆在我的头顶,一天比一天变得黯淡和阴冷,好像在腐烂。
我醒来发现脑袋里是空的了。遍体散发出欲言又止的不安。害怕害怕。我要回家,回到老地方。房门紧闭,玻璃围拢起来的弃园。她不见了,被装在一只椭圆形的木匣子里,她的两条腿长在木匣子上晃晃悠悠站立,毫无表情,她是一张死人的脸孔。棺材自己走路,来到我跟前,我不知所措。花圈是假花做的,潜藏着秘密。
总是陌生人走上来拉我的手,给我一个什么机密的暗示,用光辐射提示出“细菌工厂”的存在。我听到了“核放射堆”发出的咝咝声。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故意地兜圈子,绕来绕去我发现这个城市其实不是我的家,旷场不见了,连栏杆生锈的窗子也不见了。那一条亲吻过我的脚的斜坡窄巷长满了荒草和青苔弯弯曲曲,没有了回应。
所有的熟人都是扮装而成的,并不是真的……
我没有了……我消失了……
我叫零女士。
《新皇帝新衣》漫画旁注:
问:“喂,这幅漫画怎么只空有一张白纸呢?”
答:“难道你看不见吗?”
问:“新衣在哪里啊?”
答:“皇帝已经穿在身上了。”
问:“那么,皇帝在哪里?”
答:“皇帝穿上新衣服出去了。”
问:“喔,原来如此。我真笨!”
答:“所以,我是个最棒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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